范三坐在一辆大车的车辕上,一只手拿着水葫芦,一只手拿着发干的馒头。
他啃一口馒头,喝一口水,不时还抬起头来往四处张望。
“按理说他们应该早就到了,这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还没见人?”范三看着荒无人烟的草原,心中忐忑不已。
范三在出发前,皇太极就已经和他约好,在四月十号左右,就会派出两个牛录在吉北口这边接应他他。到时候,只要一看见运送粮食的车队,就会立马带着他们返回盛京。
可现在都已经四月十五了,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呢?
范三站在车辕上,满脸的馒头渣子,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忽然,一道烟尘从草原的东北方急速而来。
范三整个心都提了起来,这要是遇见贼人,那可就完蛋了。
他急忙跳下车辕,冲着众人大声喊道:“快结成车阵,有人来了,快结成车阵,有人来了。”
现在形式不太清楚,小心点也没什么大错。
范三在车队中不停地奔跑着,大声疾呼道。
整个车队中的民夫立马慌乱起来,他们只是混口饭吃的民夫,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成车阵?
范三看着如同蜗牛一样缓慢的车队,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但愿是大汗派出的人马吧,不然的话,真的就完蛋了。”
可能是范三的许愿实现了,只见那道烟尘在即将接触到车队时小了下来。
大约六百个正黄旗的马甲兵停在了车队的前方。
“你们可是范三的车队?”一个脸上有着一道伤疤的彪形大汉手拿大刀,从队伍中策马缓缓走了出来。
此人头戴避雷针一样的铁盔,身上穿着黄色的棉甲,里面还套着三层铁甲。
范三小心翼翼的从一辆大车后面探出脑袋来,看向那人,试探的问道:“你们可是大汗派的人?”
范三这句话完全就是废话,这种装扮,在整个大明,也只有建奴有。
那大汉看着范三,冷喝道:“你个卑贱的尼堪,竟然敢质疑老子。今天让你瞧个明白,老子乃是大汗统领,正黄旗下牛录章京盛豪,你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范三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马,瞬间大喜过望。
范三急忙跑到盛豪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奴才范三见过牛录章京大人,小的给大人磕头了。”范三一脸谄媚,如同一条狗一样。
盛豪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直接挥动手中的马鞭,抽在了范三的脸上。
一道猩红的鞭痕出现在范三的脸上,范三大叫一声,急忙捂住脸,不停地哀嚎着。
“让老子等了三四天的时间,浪费了老子这么多的时间,这一鞭子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当奴才的就要有当奴才的样子,你让爷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一鞭子算是轻的。”
范三看着暴躁不已的盛豪,小心翼翼的道:“主子爷说的是,主子爷说的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范三心中这个气啊,老子千辛万苦给你们弄来粮食,没落着好不说,还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鞭子,这算是什么事?再说了,到的这么迟也不能怪我啊,要不是那龙门堡守备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我能到的这么晚吗?
现在的范三,在心里已经把赵文恨死了。
范三也只能在心里骂骂盛豪,表面上可不敢对盛豪有半分不敬。
要是有半分不敬,估计盛豪会当场砍了他。
就算将他砍了,也没人说什么。
在辽东地界,就算是自家老爷范永斗,那也是被人随意欺辱的对象,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奴才呢?
在辽东,汉人的地位几乎就和马牛差不多。
那些被建奴劫掠而来的汉人老百姓,几乎干着最苦的活,吃着最差的饭,住的最破的房子。
每天还要忍受女真人的大骂、欺辱,要是稍微让女真大爷不顺心,随手劈了都是轻的。
在辽东,女真人杀一个汉人就像杀一头猪一样,无人搭理。
自从努尔哈赤起兵造反以来,辽东的汉人尸首堆起来,都有一座山那么高。
范三跪在地上,右手紧紧的捂着伤口,脸上的鲜血顺着手指缝落到地上。
盛豪看着这庞大的车队,指着车上的粮食,问道:“这里面都是粮食?”
范三忍着剧痛,谄媚的笑道:“回主子爷,这里面都是粮食,满满当当的将近七万石。”
“七万石?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加上盛京城中的粮食,应该能撑一阵子了。”盛豪在车队中不停地走动着,看着大车上的粮食,他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刀,直接戳在一袋麻包之上。
“哗啦啦!”
白花花的大米顺着破洞流了出来,盛豪捧起一捧大米,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不错,这米的成色不错。看来这些晋商没骗老子。这些老西儿还算实在。”
范三弯着腰,如同狗一样跟在盛豪的身后,一脸谄媚的道:“这些老西儿骗谁也不敢骗大汗!”
“哼,知道就好。”
盛豪冷哼一声。
另一个牛录章京费扬古也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些粮食,笑道:“有了这些粮食,那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到时候凭借着这些粮食,再往这南蛮子的地区冲上一回,又能抢上不少粮食。”
赵文在看到有人马往范三那边而去时,便急忙将身子伏在山坡上,生怕被人发现。
赵文从望远镜中看到范三被一个趾高气扬的大汉抽了一鞭子,冷笑道:“当人不好吗?非得当狗?”
赵大牛此时也拿着一个望远镜趴在地上,他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郑重的道:“这是建奴最精锐的正黄旗啊,看样子还是正黄旗中最精锐的马甲兵。这些马甲兵可是正黄旗中战力最凶猛的。
他们最外层穿一身棉甲,里面还有两三层鱼鳞甲,寻常的弓箭根本就穿不透啊。”
“是啊,当初在萨尔浒的时候,就属这个正黄旗镶黄旗最狠,杀了咱们不少弟兄。”宋虎趴在山坡上,狠狠地道。
赵文闻言,冷笑一声,“他们的铠甲再厚,能挡得住咱们的子弹?我就不相信了,他们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赵文语气中充满了讥讽,压根就没有将这伙马甲兵放在眼里。
虽然这些马甲兵在这个时代凶悍异常,但是对于赵文的56半来说,根本就不够看。
56半连后世的精钢钢板都能打穿,打穿这个时代的棉甲、鱼鳞甲之类的铠甲还不跟玩似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对方有着六百人之多,自己这方只有五十人。虽然手中的武器凶狠,可对付起来,还要小心翼翼啊。
赵文趴在山坡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此时的天空逐渐暗淡下来,看样子天很快就会黑了。
如果这些人在晚上赶路的话,那对于赵文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晚上士兵们的准头都要差上不少。
费扬古将铁尖盔从脑袋上摘了下来,露出了白花花的脑袋,一根猪尾巴从后脑勺一直垂到脖子处。
他左手抱着铁尖盔,右手在脑袋上摩挲着。
“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如果咱们在晚上赶路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比计划晚了几天,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最近科尔沁部可不是那么安分啊,这里又距离科尔沁部那么近,我觉得咱们应该扎营休整一下。
等到过了科尔沁的地界,咱们再日夜赶路也不迟啊。”费扬古摸着脑袋,对着盛豪若有所思的道。
盛豪脸上凶光闪烁,冷哼道:“哼,科尔沁部的这些杂种,当时老汗在时,将他们打的像狗一样。
现在看咱们遇到点困难,就又蹦哒起来了。等到咱们度过这段日子,非得将他们皮扒了不可。”
费扬古转过头去,对着正黄旗的马甲兵喊道:“所有人下马,原地扎营。记住,一定要将营帐给我扎到粮食的外面。这些粮食可是大汗下了死命令的,不容有失。”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