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崇祯皇帝事事亲为,所以整个崇祯朝的宦官不像前朝那样势力惊人。
崇祯批改完一封奏折,放下毛笔,端着王承恩为他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重新将头低下,拿起毛笔,批改了起来。
崇祯从堆满奏折的御案上取下一封奏折,缓缓打开。
这封奏折和其他的奏折不同,其他的奏折大部分都是贺表,是来恭贺皇帝新春以及改元之事的。
这封奏折却是一封报忧的奏折,乃是陕西三边总督杨鹤所上。
崇祯看着这封奏折,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王承恩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崇祯这幅样子,大气不敢出一口。
这封奏折上写道:“自去岁八月以来,陕西滴雨未下。入冬后,更未有片雪落地。多地天空赤霞千里,河流忽然断流,井中之水忽然浑浊。臣恐将有大旱之兆,还望朝廷早做准备。”
崇祯看着这封奏折,长出一口气,对着王承恩道:“去将内阁首辅施鳯来给我找来。”
王承恩弓着身子,后退着走出了暖阁。
片刻之后,内阁首辅施鳯来走进了暖阁中。
“爱卿可听说陕西大旱之事吗?”崇祯皇帝看到施鳯来走了进来,顾不得放下手中的毛笔,便急忙发问。
施鳯来稍微一愣,心道:“陕西大旱?没听说过啊,陕西的各路官员也没上折子啊。”
“臣不知啊,臣在内阁衙门中,还未收到有关陕西大旱的折子啊,不知陛下是从哪听说的?”
施鳯来拱拱手,恭恭敬敬的道。
崇祯看着施鳯来的脸色,以及他的语气,觉得他的话不似作伪。
崇祯长出一口气,将桌子上的那封奏折交给王承恩。
施鳯来从王承恩手上接过奏折,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施鳯来将奏折合上,恭敬的交给了王承恩。
“陛下,这封奏折上的东西说明不了什么。这只是天有异像而已,当不得真。”
施鳯来缓缓说道。
崇祯身子前倾,颇有兴趣的看向施鳯来,问道:“天有异象?此话怎讲?”
施鳯来看着崇祯这么感兴趣的样子,眼珠子一转,说道:“这奏折上写道,陕西多地赤霞千里。陛下想想,大明崇尚火德,以赤色为尊。而这赤霞则又与我朝火德暗暗相和,陛下登基尚未满一年。而再过几天便是改元大事,在这种情况下,陕西等地突然赤霞千里。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陛下乃上天之子,是受老天庇护,祖宗保佑。老天在陛下改元的时候降下赤霞,则是老天对陛下的认可。”
施鳯来看着崇祯脸上逐渐出现喜色,于是趁热打铁,接着道:“这赤霞则象征了我大明朝将在陛下的手中再次中兴,乃是实打实的吉兆啊。”
施鳯来话刚说完,便急忙跪倒在地,三叩九拜,嘴里大喊道:“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明末的这些官员,别的本事没有,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强大。
这施鳯来硬是将一个大旱的前兆说成吉兆,将“河水断流,井水浑浊”完全隐没,这种指鹿为马、瞎扯胡掰的口才,也是没谁了。
崇祯看着跪在地上的施鳯来,忽然大笑道:“爱卿平身,爱卿平身。朕觉得爱卿所言甚是有理,甚是有理啊。整个大明如今风调雨顺,怎么可能会有大旱呢?我看这个杨鹤,完全是没搞明白这赤霞千里的真正含义啊。”
按理来说,任何一个英明的君主都不可能会相信施鳯来的这番话。
可对于立志要成为尧舜的崇祯来说,那就不一定了。
当崇祯听到这异像正是因为自己而来时,便自动的将奏折后面那些话给选择性遗忘了。
现在的崇祯,憋着一股子气,正准备大干一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相信这种所谓“大旱”的无稽之谈呢?
崇祯看着施鳯来,心道:“整个大明朝已经被魏忠贤那个贼子整得不成样子,而朕这才刚刚登基,就有如此异像,看来朕果真适合当皇帝。要是当初太子是我的话,那整个大明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崇祯看着施鳯来,笑道:“爱卿所言深得朕心,但是我希望你能将这个消息烂在心里。朕可不希望被人说成是一个相信吉兆、信神拜教的道君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