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梵见李云泽只顾走路,没话找话道:“你看看余师伯列的书单,都是这次收集来的珍品。师伯对你真好,对我和云洛虽然也上心,从来没像这样手把手的教导过。”
李云泽接过来一看,上面的书名都很简单随意。梁云梵说珍贵,定然不是凡品。道:“哪里。是因为我太笨了,余真人才多指点了些。你和云洛都聪明,余真人向来以智慧称誉云洲,连他都赞你能举一反三,便知一二了。”梁云梵听了很受用,心道你还知道本姑娘聪明,不算无药可救。
她自幼聪慧异于常人,幼失怙恃,不敢表露,保身藏拙。难免也有锦衣夜行之憾。拜入东华派后,方放开天性,尽显其智,但也只在师傅与几位师伯师叔跟前。
此番得到李云泽这个同龄人的称赏,要比听到长辈的夸赞还要高兴。嘴角微翘,道:“李兄谬赞了。小生只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将李云泽带到花园尽头,前方是一处悬崖,云涛就在脚下汹涌。视野之内,山川叠嶂。
梁云梵道:“此处名为弃智崖。”说完一笑,合身跳下。李云泽吃了一惊,想拉没有拉住。下面声音传来:“李兄,跳下来。”隐约飘忽,不知从多深处传上来。
李云泽心道,此处定然也是入道桥一样的机关。一闭眼,紧跟着跳下。全心戒备,以应不测。哪知下落不过三丈,就到了底,收势不及,一个跟头差点跌倒。梁云梵在一旁哈哈取笑。
李云泽站定,举头上望,白日青天,毫无云气。上面看到的云涛,定是阵法之力。面前不远是一栋建筑,两丈来高。“太一楼”三个篆字悬于门额上。
李云泽左看右看,问道:“这是东华藏经之处么?也太小了点。”梁云梵看他模样,神秘地道:“进去就知道了。”
里面不过是一间小厅,与外面的建筑大小吻合,根本未用乾坤阵法。一位筑基修士,懒洋洋斜躺在榻上,手举一册竹简,正看得津津有味。
梁云梵过去道:“常师叔,余师伯新招了一个抄书匠,让我给您带来。”常师叔目不离卷,道:“余师兄找来的,你直接安排就是。记住了,十层往下不准去。杨师伯的脾气可不大好。”梁云梵应是。
小厅最里面有一道楼梯。李云泽从梯口往下看,折折转转,不知几百重。心中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悄声问道:“这楼究竟多高?有多少层?”
梁云梵道:“太一楼与别处不同,乃是从顶至底计数,共计七百二十一层。至于高矮么,咱们来的那座山有多高,这楼也就有多高。”李云泽在外面还觉得小气,现在又觉得太大气了。
太一楼是塔状结构,从第二层开始,每五层一个阔度,越往下越宽广。第二层已有十丈方圆,书架林立,经书满框。第三层里面没有书架,摆满了几案,一个个修士伏案疾书。
梁云梵没有停步,继续往下。四层五层是藏书,六层是抄书之所。到了第九层,二十丈见方的地方,空荡荡的并排两架几案。梁云梵道:“你用这张桌子。”又取来一大摞书放在桌子旁边,道:“余师伯吩咐,这些书由你来抄。可得细致了,万不能有鲁鱼亥豕之误,否则,后面看书的人就倒霉了。”
李云泽挥毫试墨,写了李云泽三个字。虽然有段时日不曾习书,苍钩劲勒,功力未减。梁云梵看了,忍不住赞道:“好字,好字。”李云泽受了称赞,十分高兴,挥笔又写了梁云梵三个字。
转头看梁云梵面色微红,螓首别向一边。醒悟过来,两人的名字并排而立,有调戏之嫌。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将纸团起,扔入纸篓。拿起一本《东观曲直木经寻微》,装模作样抄了起来。
一开始为了化解尴尬,抄了一段便沉了进去。此书别开生面,从五行之木的属性特征,探讨提升修炼的效率。具体而言,按木之生长柔和、曲又能申的特性,吸纳灵气和运转功法,以木之性,通灵气之性与功法之性。此法闻所未闻,细思又极有道理。否则,余书元也不会特意给他推荐此书。
梁云梵坐在旁边,不时偷觑李云泽,见他一会书写,一会思索,神情专注,外物皆忘。一天过去,竟然未离坐席。
梁云梵心中钦佩,她自问做不到这般刻苦。算下时辰,对李云泽道:“李兄,天将黑了。明日再来吧!”
李云泽闻言,收起笔墨,贪恋地抚摸着书皮道:“这样的经籍,在你眼中竟不过是土石瓦砾。”梁云梵听罢,笑而不语。
此后一个月,两人朝夕相处。每日日出进太一楼,日落回守藏院的花园。李云泽满腹心思都在所抄录的书籍上面,日里抄写,夜里思索。每有所得,就记录下来。
书香里寂寞也多,换了别的人,恐怕根本耐不得性子,李云泽却沉心静气,毫无倦怠。一共十二部书,三四万字,心得却足足写了十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