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竹屋内发生的事情唐时完全不知道, 他一个人回了家, 吃完饭就躺倒在炕上。
唐颂趴在他身边,双手托腮瞅着他,“小叔, 你是不是不开心?”
唐时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早点睡觉。”
“可是我还不困。”他双手抱着唐时的一个胳臂, 将脑袋枕在唐时的上臂上, “小叔,你为什么不开心?”
唐时心里叹了一口气, 有这么明显么?连小颂都看出来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不开心,他只是, 有些意兴阑珊而已。
“小叔没有不开心,早点睡吧。”他说着就翻过身去,背对着唐颂装作睡觉的样子。
唐颂见状也就没有再闹他了。
唐时这边渐渐睡了, 隔壁的赵缙却坐在书房里蹙眉沉思。今日洪钟的话于他而言简直不啻于晴天霹雳,却又醍醐灌顶, 令他原本繁复错杂的思绪瞬间就清晰明了。
他原是不懂, 可如今却懂了。但, 懂了又如何呢?
先不论他喜欢上一个少年能不能为世所容, 其实最重要的是唐时是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他喜欢的是阿续。
平生第一次心动却要以根本无法开始作为结局,赵缙低首看着纸上的“时”字,不禁苦笑一声。
既已心动,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想到那个人, 心头就会涌上满满的喜悦,想到那个人,他会不自觉的流露出笑容,想到那个人,他就止不住地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想要黑夜快点过去,第二天见到他。
故而,他才会心乱,才会不知所措,才会不知缘由地想要对他好。
赵缙,你似乎真的完了。
第二天下午,唐时带了些蔷薇种子又去了后山的竹屋旁,他将这些种子播撒在栅栏旁边,接着又打算去瞅瞅他的花儿们。
早上他起得早,先来了后山将花盆搬了出来接受阳光的洗礼,可现在一看,这些花盆却已经被挪动了位置,并没有因为太阳方向的变动而失去了阳光的照射。而且,他观察了下花盆里土壤的湿度,发现如果仅仅是他早上浇的那点水不可能保持到现在。
是有人来过了?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了赵缙的面容,紧接着就失笑地摇摇头,怎么又想到他了?
莫非是小雅?可方才教字儿的时候小雅也没有跟自己提过啊。
他将花安置好,便下了山回了家,一回到家却发现唐家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高氏和方氏正带着三个孩子等在院子中,见到唐时,方氏立刻神色焦急道:“他小叔,刚才李家村来信,说是李远将小姑给捅了!阿爹阿娘都都去了呢!”
唐时顿了顿,“伤势如何?”
方氏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哇。”
唐时点点头,“你们先在家等着,我也过去一趟。”他唤来五只狗,让它们看守院子,便离开了唐家村。
一路上他都在想,李远将唐月捅了的事情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种诡异。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李远不蠢,他如今成这样,即便再恨唐家人也不会轻易伤害唐月。之前他对唐月做的混事不过是因为自卑反而更想证明自己的魅力,他不惜自戴绿帽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毁唐月清白也不过是为了困住唐月,因为如此一来,唐月就会在和离一事上投鼠忌器。可以说,他摸准了唐月的心思。
所以这一次,不是唐月做了极其过分的事情,就是事情有诡,李远不可能轻易毁掉自己将来的依靠。
到达李家村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可李家村却热闹得紧。村民们俱围在李远家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瞅,但因衙役在此,他们也不敢乱来。
衙役认得唐时,见他过来,俱向他拱了拱手,唐时也一一回礼,接着问向领头的,“这位大哥,不知能否与我说说具体的情形?”
他需要一个客观的描述,如果直接问唐家人,他们现在情绪不稳,可能也表达不清晰。
那衙役知晓唐时和唐月的关系,便同他说了起来。
原来今日唐月去镇上置办些家用,回家之后却发现李远又跟他的姘头胡搞了起来,于是她将姘头赶跑之后就开始跟李远大吵大闹,旁边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唐月说要和离,李远不准,可即便不准唐月也可以去衙门进行诉请,她边说着边往门外跑,但谁料还没踏出屋子,李远就从她背后用一把剪刀刺入了她的背部。
而这时候,唐月被刺得扑倒在地,正好跌出了门外,叫几个过路的村民瞧见了,于是找大夫的找大夫,报官的报官,这么多人见证,李远想跑也跑不掉了。
唐时听完整个过程,只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我进去瞧瞧。”他对衙役说了一声,便进了屋子,屋子里唐庆刘氏和唐大哥唐二哥俱一脸阴沉。
他们见到唐时,面色稍微和缓了些,“石头,你咋一个人过来了?你明天还要上学,赶紧回去吧,我们在这就行了。”唐庆劝道。
唐时点点头,“我想来看看情况,姐伤势怎么样?”其实他进屋的时候已经用精神力看了一下唐月的伤势,伤口不深,只是看起来可怖而已,而且受伤的是个弱女子,这就更加令人心生同情。
“大夫刚请过来,还在里边诊治。”唐二哥回答道。
“李绍呢?”唐时看了一眼屋子,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唐庆他们愣了一下,他们一直关心着唐月的伤势,还没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听唐时这么一问,瞬间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即便是去了学堂,可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