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之外,林佳良哈哈大笑,三弟啊,你这智慧用在官场之上,也是无往而不利,我学到了一招,以后面对以武犯禁之人,我知道怎么干了。
林苏道:“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了,二哥以后行事,需要记住一点,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是人的共性。”
两害相权取其轻,人之共性!
林佳良深深点头。
这件事情就是这样,这些人渣在没有危机威胁的情况下,打死都不说,但当他们意识到更大危机的时候,他们就只能选择相对轻一些的。
“三弟,这局棋,似乎还没完。”
林苏道:“当然没完,这二十人中,一定有人知道秦放翁真正害怕被人知道的事,但他们没有说。”
“那怎么办?”
呵呵,林苏笑了。
林佳良问他怎么办,他倒很想知道秦放翁会怎么办?
秦放翁一定比他还纠结。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致命的把柄握在这二十人手中,他一定希望早点将这二十人处死,一了百了,所以,他会第一时间将死刑判决提交刑部核准,第一时间给海宁反馈死刑核准书。
但是,这样一来,又会有一个变数,那就是:这二十人在得知死刑被秦放翁快速核准的情况下,对秦放翁会恨之入骨,还会为你保守秘密?
所以,秦放翁会纠结。
秦放翁纠结,林苏就不必纠结,等着就是。
接下来,林苏去了江滩。
跟他一块儿过去的,莺莺燕燕的一大群。
林佳良跟曲秀、六儿一台车,曲秀虽然身怀有孕,毕竟肚子还不太大,走得动,最关键的是,她和玉楼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在江滩做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女主人置业的习惯,真是贯穿古今啊。
林苏呢?绿衣、陈姐这两个小媳妇自然是必带的,还加了四个人,小雪是江滩出来的,但凡林苏去江滩,她总要跟着;小桃纯粹是别有用心,整整一年了,她拼命地吃,身上真的有肉了,她向往着公子的床,初心不改,一有机会就朝上凑;小夭的目的很单纯,看看江滩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而柳杏儿呢?她是西院的人,公子衣食住行基本都是她在操持,她怕公子去江滩吃不好穿不好……
于是,就一大群了。
此时乃是初夏时节,说热也说不上,但决计不冷,女子们衣衫很薄,身段一个比一个动人,而且全都香得很,春泪香水,在皇宫是贵妃的最爱,每时每刻都盯着总管要,但在林家,却是所有人的标配,上到夫人,下到丫头,只要是林家的人,每个人每个月都能分到一瓶,你说气人不?
江滩变化太大了。
一条宽阔的公路,突破了江滩的边界,跟官路连通,一边是官道,一边是江滩的路,两条路交汇的地方就让官家很汗颜,这通往江滩的路比官道宽一倍,而且通体用水泥做成,一到雨天,官路上一片泥泞,而江滩路上干净得如同少女的脸蛋,杨知府每次来到这里,都是掩面而行的。
顺着这条路进去,路两边青草丛生,绿树掩映,长江江堤在阳光下如同白银一般,垂柳轻扬,碧波荡漾,吸一口气尽是没有散尽的花香和泥土气息,望一眼可见绿树丛中掩映的白色小楼。
这一期的葶米花已经收割,熬成了香精,等着变成第二批春泪香水,葶米已经收割,变成了酒厂的原料,青丘妖族刚刚来过,送来了下一批的葶米种子,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一番,因为江滩流民增多了——新增了吉城十万流民。
向南方一带的荒地在流民的努力下,变成了新的葶米田。
妖族这批种子没有免费,但价钱对于新流民而言,相当低廉,新流民成立了流民组织,用林苏提议的名称命名为江滩镇。
镇长是邓伯,还有一群流民选出来的代表,这代表的档次相当不低,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秀才,甚至还有一个举人,流民来自全国各地,能够碾转几千里到这个地儿来,谁都不是一个简单角色,稍微差一些的,早就死在半途中。
度过今年的洪灾危机之后,流民们真正意识到这片江滩可以成为他们永远的家,爆发出来的热情感染了整个江滩二十万人,大家的向心力空前,动员能力空前,选出了流民代表后,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林苏设想的方向,一路前行,而且还自发地衍生出各种管理方法。
江滩就象是一台巨大的机器,一旦开动,就随时修正,越来越象是一个高度自治的怪物。
林苏一到,就被葶米田里的一个流民发现,一声大呼:三公子来了!
很快,无数人跑了过来,在前面领路,欢呼,给林家兄弟的马车留出路面,几千人跟着马车跑,欢呼声动地惊天。
人数越来越多,欢呼声越来越响。
林苏马车内,绿衣满脸潮红,相公在江滩流民心中的威望是越来越高了,即便是皇帝亲临,怕也及不上,不过这话儿她心里知道就行,可不敢随便乱说。
邓伯和一群代表急匆匆地过来,将林苏和林佳良迎入一栋新做成的小楼,这小楼,就是流民代表们建的管理机构,江滩流民二十万,都相当于一个县的人口总量了,没个管理机构可不成。
林苏落座之后,各个代表向林苏汇报江滩的各种情况。
归根结底一句话,江滩各种情况都好,好得难以想象,好得超越一切……
全部汇报完毕,林苏盯着其中一名代表道:“你叫齐敬飞?曾是个举人?”
“是的,公子爷!”
“你来自吉城,你说吉城前来的流民,也一切都好?”
“是的,吉城十万流民委托小生向公子致谢,谢谢公子给了吉城十万流民一方平安天地。”
“他们的生计情况如何?”
这个……齐敬飞有点迟疑……
吉城流民来到这里,相比较原来的江滩而言,无疑是从地狱门口一步踏入天堂边,但是,也有很大困难的,江滩只有这么大,能种葶米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多,大部分都在海宁流民手中,他们从远方而来,能蒙收留已是大幸,怎么可能从海宁流民手里抢地盘?
所以,以齐敬飞为代表的吉城流民达成共识,穷些无所谓,但穷要穷得正大光明,决不允许干作奸犯科的事,一旦侵害海宁流民,不用官府出手,咱们自己也得清除掉,不能让人说吉城流民不知进退,不知廉耻……
所以,他在林苏面前,截口不提吉城流民遇到的困难,只说好的。
但林苏却刨根问底,非得问清楚。
邓伯接过话头,直话直说,吉城流民那边,生计实不好,这边三家厂子吸纳了一些,南边开荒安置了一些,但这并不能真正解决他们的生计,偶尔也有些流民生事,比如昨晚,就有人抢了这边一户人家,抢了一两八钱银子……
齐敬飞猛地抬头:“何人如此胆大妄为?邓伯你说出来,小生这就将他捆过来。”
邓伯轻轻摇头:“不用你处置,我已经处置了,此人母亲病重,实在没了办法,我让他将一两八钱还给了失主,给失主磕头认错,至于他的母亲,已经找了大夫了,我罚他在煤厂做一个月苦工以示惩罚。”
齐敬飞向邓伯躬身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