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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7)-秋寒(1 / 1)

乾净、整齐,是冉恩走进这四、五坪的寓所的第一印象。狭小的空间,没有所谓的客厅、睡房,只简单的划出了一个小浴室和厨房。

从玄关看过去,是黑se的木制书桌,残破的枱橙旁边堆满一本本又厚又重的参考书。

不知道是为了方便读书还是为了方便睡觉,单人床紧贴着书桌的左方。另一边是一个五尺高的衣橱,正中央则罢放了供吃饭用的矮身茶几。

一切以实用为主,没有多余的东西,甚至没有多余的空间。

「这儿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别忘了收拾g净就行了。这儿不是你家也不是酒店,没有人服侍你的。」他话中的调侃浓烈得连最迟顿的人也听明白了。

甩下背囊,他把茶几推到墙边,空出一小撮地方。

「今晚你就暂时睡在……」

「我有睡袋。」冉恩打断道。

虽然机会极微,但在收拾行李时,有一刻,她是担心过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该怎麽办呢?所以就把睡袋也预备了,没想到真的有用。

「随便你。」

脾气真倔。蒋韦没彻的想。刚才已是这样,提着差不多和她一样重的行李,不啍半句的跟着他爬上三层楼梯。

听见几下「咕噜咕噜」声,他好意建议:「如果饿了,厨房有面条。」

红霞跃上双颊,她别过头。「我不饿。」

肚子都响如雷鸣了,怎可能不饿?

跟冉恩相处没有一天,对她的y脾气,蒋韦已有深刻的t会。摇摇头,他迳自走进厨房。「不饿?还是不懂?你这千金小姐,是小学露营也有佣人在身边,连烧水也没试过吧。」帮她的同时不忘调侃两句。

「我没有上小学。」望着他从冰箱中拿出j蛋、火腿,在烧滚的水中放下面条,蒸气热腾腾的往上升,冉恩逐渐放松下来,声音里的冷漠也稍稍变暖。

「没有?不可能吧,不是义务教育吗?」

「没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况且我又不是没有读书,我有私人教师……嘿,不需要调味料了。」

「盐也不要,不怕太淡吗?」

「习惯了。」

接过蒋韦送上的汤碗,一阵暖意在流转。

十月天,季节渐渐凉了。刚才在街外没有感受到的寒冷,反倒在指尖碰到碗面的一瞬间涌现。

「很难吃啊?」瞧见她秀眉紧蹙,他也不自觉的把眉头皱起。

这表情他见过。那天在生物大楼遇见她,她也和现在一样,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把寿司吞进肚子里,彷佛在极力的忍受什麽、控制什麽……

「很好吃啊。谢谢。」无可否认的,在踏进这细小的公寓时,她的旁徨不安顿时消减了一大半。

「不客气。」随着她笑,蒋韦也温柔的笑起来。

他的温柔是没有针对x的吧。罪过的男生,对自己的俊美毫不在意,随便抛出刺眼的笑容。

垂着脸,冉恩专心地解决眼前的食物,满满的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抬起头,见他仍盯着她看,她狐疑地问:

「怎麽了?」

「没有。有些奇怪而已。」其他人都说她非常挑食,从不在蓝羚午饍,但她刚才却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是吗?我也是。所以也就没有什麽好奇怪的了。」

「这也是。」

相视而笑。对於了解对方的话,毫无困难。

谣言就是十成中有九成是假的,余下的一成则与当事人毫无关系。

红楼,正名是冉应生纪念大楼。为了纪念冉氏对推动蓝羚大学学术研究的贡献,半世纪前,蓝羚大学校长把代表着蓝羚的欧洲式大楼重新命名。但因为它赤红se的外表,师生们仍ai称它为「红楼」。

「喝——」

如今,在红楼外面,奇异地有一名少nv向着红楼外高大的木棉树不断地往上跳,看来是丢了一些东西在树桠上。

目睹这奇妙一幕,蒋韦一时好奇跑了过去,跳起,把挂在树桠上浅蓝se的护身符夺走。

「呃——那是我的!」美妙如音乐的惊呼,少nv紧张的冲向他。

就一眼,蒋韦确信自己还没有遇过b她更美丽的nv生。

美丽、优雅,瀑布般柔软的曲发,配上雪纺纱裙,她的样子是如此的恬静、高贵,犹如刚从泡沫中诞生的维纳斯nv神。yan光下,她跃动的姿态,让他错以为天使掉落了凡间,x1引他接近,情不自禁的为她取回遗下的翅膀。

他怀疑有没有男人可以在看见她的那一刹心脏不加速跳动。最少,他不否认他的呼x1曾经有片刻的停顿。

「还你。」交还护身符後,蒋韦退後两步,退出了她的气息。

「谢谢。我叫冉嫣,是这所大学的助教。你呢?」伸出白晳的柔荑,冉嫣亲切的自我介绍。

「蒋韦。」礼貌的回答。他残忍地任由素手在空气中落空。

「我——」

「对不起,我赶时间,再见。」没等她说完,蒋韦毫不犹豫的截断,然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失落地目送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不在了,冉嫣还是觉得心脏平静不了下来。她忘不了刚见他的一幕——

在耀眼的光线与婆娑树影之间,她看见一双刚毅的眼睛,恰如其分的为他温文的五官添上几分男子气慨。俊美而不带脂粉味,y朗却不失温柔,彷若古希腊完美的雕塑。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

这完美的雕像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英雄般降临到她面前。

是命运?是遇然?还是冥冥中自有主宰?

她从没有渴望过再遇某个人,这一刻,她却很想再见他一面。

如果可以再次遇见他就好了。冉嫣默默地祈祷。

「恩恩,我是不是碍着你?」

「怎麽会。」从书里抬起头,冉恩轻轻地扬起嘴角,安抚地微笑。

冉嫣成为赖一明博士助教是大约一星期前的事。

乍闻这消息,冉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冉嫣在美国学的是实用的商管系的科目,跟美术系是豪不相g的两个学科。再者,凭冉恩对她姐姐的了解,冉嫣对绘画的兴趣不过一般而已,她喜欢的是当代舞。所以——

赖博士的助教?

是为了她吧。

那,赖博士呢?为什麽答应?赖博士并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想当初她报读美术系,也是因为爸爸亲自出面,才让她由落选生一跃而成美术系的学生。但据她所知,这次爸爸并没有介入。

这也是的,哪需要爸爸介入。单凭姐姐的魅力,已足够打动每一个人。

然後,自此以後,这休息室也同样不再属於她的。

「系呢,恩恩,你说学校没有人不认识蒋韦。那你呢?你认识他吗?」双手捧着茶杯,冉嫣的话题不自觉的又再转回「他」身上。

冉恩从课室回来没有一会儿,已不止三次听见「蒋韦」这名字。看来就连姐姐也未能幸免於他的魔力。幸好她已决心不再动心,不然怕是要伤心si了。

「几面之缘。不是很熟。」冉恩照事实回答,最少是她心里的事实。无疑她是暂时寄居在他家里,但她并不自觉跟他有多熟络。

「他是个怎样的人啊?」冉嫣追问,眼眸里载满渴盼。

「他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说他是校内最优秀的男生,也不为过。不单止成绩好,对人亦很热心。是很难得的一个人。」

「真的喔。」不知为何,别人对他的称赞,教冉嫣心底泛起丝丝甜意。尽管他们仍处於非常陌生的阶段。「恩恩,你猜他有没有nv朋友?」转坐到冉恩坐着的沙发上,冉嫣柔柔的把螓首靠到她肩膊上,细声低语。

不难听出冉嫣语气中的紧张和担心。

冉恩望着被压着的左手。她轻轻的把拳头收紧後,再慢慢的放松。

这休息室很小。在放了一张两座位沙发,一个铁制书柜和一张l型书桌後,就没有太多剩余的空间,连走动也有困难。

冉嫣首度踏足这房间,被这里的细小吓坏了。她是冉家二小姐啊,怎能如此屈就。这b工人房还不如。当晚,她就跟爸爸说了,要爸爸向校长说一声,把那些低档次的家具都换了,如果学校没有经费,就由冉家负责。

老实说,她没所谓。她就一个过客而已,处身怎样的环境又有什麽差别。就算这儿的东西也是由其他学部不要的家具收集、拼凑而成的,又怎麽样?最少这儿还有一样东西是属於她的——她的画架。那是她绘画b赛的奖品。

从没有想过为这些小事惊动爸爸,但既然姐姐对爸爸说了,她也不得不行动。设计师都选好了。後来,不知为何,重新装修这休息室的事却搁置了。

这也好。她向来不太容易适应新环境,维持原状也好。

是难为姐姐了。

「没有吧。没听闻过。」一句话安下冉嫣一颗少nv心。「假如姐姐有兴趣认识他,我听闻朴家姐妹跟他挺熟络的,改天我让她们安排你们见面。」

冉恩的直言虽教冉嫣羞红了脸,却也感动了她。

她还以为妹妹不喜欢她,不然为什麽她回来不久,她就要搬走?爸是对的,她多心了。恩恩仍然很关心她这个姐姐。

圈紧冉恩的手臂,冉嫣感激的说:「谢谢你,恩恩。」却一不小心误触到冉恩的伤口。

「啊——」吃痛的低呼。

「怎麽了?」见冉恩脸露痛苦的神se,冉嫣没有犹豫的拉过冉恩的手臂,把衣袖拉高。「怎麽受伤的?」骇见冉恩的前臂伤了一大片,冉嫣心痛不已。

「不小心跌倒而已。」松不开冉嫣,冉恩以另一只手掩着伤口,企图暪混过去。

「别骗我!跌伤的疤痕哪是这样的。这明明是被烫伤了。如果你不老实说,我就跟爸爸说,让爸来问你。到时候,爸就会知道我是对的,他根本不应该任由你搬出去而不阻止!」

「姐——」无奈的轻呼。她打工一事,本不yu向任何人透露。奈何……「我在快餐店兼职时,不小心烫伤了。姐,你答应我,别跟爸说,好吗?我不想为了这些小事而惊动他。」

「小事?!你伤得这麽严重也是小事?那怎样才算大事?是不是要等你病得再次入医院了,才算大事。你才会跟我们说!」

「姐,我不是这意思……」没想过冉嫣的反应如此激烈,冉恩一时间无从辩解。

「算了。反正我不赞成你搬出去,更不赞成你去快餐店做什麽兼职。你不想我跟爸爸说,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立刻辞了快餐店的工作。你需要钱,家里有。你不缺那几千块钱。」

「姐——」

「甭说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一次,冉恩领略到她姐姐并不如外表般柔弱。在要紧的事情上,她是可以很强y的。而教冉嫣认定要紧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她的事了。

那天,冉恩本来还有课的,但冉嫣坚持要冉恩到医院让叶医生看一下,就算她说有医生看过了,她还是不放心。但是,让叶医生知道,不就等於让院长知道,让爸爸也知道了。到头来,她还是惊动了所有人……

蒋韦回到寓所时,莫名的发现自己处身暴风的风眼中。

那位千金小姐不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连话也不说半句。虽然他们没有太多交流,但还不致於被当作透明。他这是犯着谁了?

饭後,清洗过了,正准备复习一天的课业。眼前倏地出现一个信封。

「上星期的租金,不足的我过几天再给你。」冷漠地抛下这句话後,冉恩回到那已由她霸占的矮茶几,再度背向着他。

蒋韦好笑的望了望信封後,打量起那僵y的背影,决定有风度的由他打破沉默,「那位患有严重公主病的公主,我可以知道这是什麽一回事吗?」

这不留情面的调侃一如既往的惹来一记凶恶的睁视。

气怒归气怒。冉恩没忘记她如今寄人篱下,再不满这男人害她丢了那份兼职,她还是不得不开口回应他那些无聊的问题。

「就是我暂时没钱,欠你的等我有钱,我一次过还你。」这麽简单易懂的事情还要说两遍,枉他还是蓝羚的优等生。

书呆子一名!

「你没钱?」这是他听过本世纪最离奇的奇闻之一。如果连国家首富的nv儿也没有钱,哪谁有?更别提这儿的租金并不是什麽天文数字,而是连他这等穷学生也支付得来的。那解释就只有一个——她很认真看待她的宣言,也很介怀他说过的,她美其名的,不过是包裹在她父亲金钱下的任x。

「没有就没有啊。很出奇吗?」她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不想解释。

「那这些钱怎麽得来的?」见她别过脸不发一言,他恶质的说:「该不是偷我的吧?」话毕,他还真的走到柜边,查看他平常放钱的地方。

「那是我做兼职赚回来的!」就算明知他藉侮蔑她,套她说话,冉恩还是气不过他的抵毁,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他的话很伤人啊!

兼职?倏地,蒋韦终於明白这几天她那麽疲倦的原因,还有她手臂上不断扩大的伤口。早知她脾气倔,没想到严重到这程度而已。每次帮她料理伤口,她总是任由他调侃而不反驳半句,才害他以为她娇生惯养的连泡个方便面也不断的弄伤,而没有察觉这一切全是打工的缘故。

「那现在呢?那份兼职怎麽了?」

她不语,明显是不想告诉他。再追问下去,是越界了。蒋韦很清楚自己与冉恩的交情尚称不上是朋友,奈何话却自自而然的溜出来了。

「受不了吧。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

闻言,冉恩奇怪的瞥向他。

这不像他,最少不像谣言中的他。虽然这些日子以前,她不认识他,但从谣言中,她也约略晓得蓝羚王子有多冷漠。

蓝羚王子从不与谁有过深厚的联系,更没兴趣探究别人的ygsi。如果可以,他是宁愿独自过活而不与蓝羚的学生有任何接触的。所以,他一而再的j婆就很奇怪了。

面对冉恩探究的眼神,蒋韦心底也涌起了相同的疑问。

对啊,为什麽呢?为什麽不让对话就此终结?对别人的私事,他向来是不愿牵涉其中的。或者,这一切皆源於那错误的第一印象、那随风而至的喃喃自语。

她,太像以前的他了。现在的冉恩就是以前的蒋韦。不,很可能现在的他仍是这样的也说不定。他丢不下她,因为他丢不下另一个自己。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她有多需要另一个人陪伴在身边。

这也是老蔡明知他一个单身男人,也宁愿让冉恩寄住他家里的原因吧。放任她一个人生活,就是放任她把自己关起来……

「尴尬的说不出口?别告诉我,你把人家的店烧毁了。」

嗤笑,「书呆子的想像力就这层次而已。我是被某多事男害得不得不辞职的。」

这一句话後,冉恩没兴趣再理他。她别过脸继续她的素描,所以她没有发现跟她同处一室的男人仍在打量她。

不是常有人说,发质可以反映一个人的个x吗?这理论定必套用不了在她身上,不然以她如此倔强的x格,怎麽可能长出这些幼细柔顺如婴孩般的发丝。顺直的短发,浏海整齐地在眼睛前停下,教她看起来像极了日本nv儿节时摆放的古式娃娃。他敢打赌她一定聘请了个极出se的发型师,不然这类旧式的发型很难如此好看。

无疑的,冉恩口中的「多事男」是他。虽然不懂她所指为何,对整件事也仍是一头雾水,但得知她纯粹是因为他而辞职,他是有些放心了,也总算弄懂她的怒气所谓何来。

「所以你暂时没有工作,也就是没钱付房租了。」相处了没多久,蒋韦已0清了冉恩的个x。他清楚怎样教这倔强的千金小姐说话。

果不其然,她不忿气的说:「不是说了过几天再还给你嘛!」

「我没有答应。」他悠悠然的说。那事不关己的表情教人恨不得捧他一顿拳。「你连兼职也没有了,我怎麽肯定你过几天就有钱还。」

「不然你想怎样?!」她睁着他,眸子里满是不甘与委屈。

对啊,她是可以搬走的,也甭再忍受他的冷嘲热讽。但除了搬到冉氏旗下的酒店,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去处。但这跟用爸爸的钱交房租又有什麽分别?到头来,她还是应了他的话——没有了爸爸的帮助,她就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他递上纸条。「这间补习社请补习导师。你明天去面试。」

冉恩疑惑的接过,不解。

「你呢?为什麽不做?」不用想也知道这份工b他寿司店的兼职轻松却有更高的工资。

蒋韦静了下来。

没听见他的答覆,冉恩猜道:「老蔡叫你给我的?」

她懂的。纵使她搬出去了,老蔡仍是一如既往的看顾她。不但坚持接载她往返蓝羚,也没忘为她送来午餐。他说——

这是冉朗先生的底线,如果恩恩小姐拒绝,冉朗先生也会要求恩恩小姐立刻搬回冉家。

是吗?这是爸爸的底线?不过算了,无论这是不是爸爸的要求,她不想为难老蔡。她始终是人所共知的冉朗的二nv儿。如果她出事了,遭殃的只会是老蔡。

所以,到最後,她所谓的自立,也不过是换了住的地方而已。甚至乎如今,连工作也要由老蔡悉心安派。没有了冉家,没有了老蔡,她究竟做到些什麽……

冉恩不常将心情显露。这一刻,她的失落是明显的。在这屋里,她不想、也无力再伪装坚强。

喟然轻叹。明明他是非常不赞同老蔡对这nv生的过份呵护,没想到他竟成了其中一份子。

「原来你这千金小姐也自知有多让人费心。可惜,你猜错了。这是我朋友拜托我物se合适人选。我想你好好歹歹是个大学生,再不济也该应付到中学生的功课,才让你去面试,免得有人藉口不交房租。」

「那你为什麽不做?」她不信。

他一顿,犹豫片刻,说:「为免那些小nv生全ai上我啊。」

闻言,冉恩几乎没吐出来,「自恋狂!」她不客气的吐嘈。「一个连nv朋友也没有的男人,还妄想自己是万人迷。还没见过如此自以为是的人。」

「我自以为是?还是你孤陋寡闻,不知道我有多受欢。单是蓝羚,排队想做我nv友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是我不要而已。」

「是不要?还是不敢要?我打赌你将来一定ai上一个你想要也要不起的nv人,到时候你可别哭丧着脸求我帮你想办法啊。」

「你不是暗示你自己吧?」

「哈哈,我没有某人的自恋。就算你想,也千万别ai上我,我不谈恋ai的。」

「哈哈,有人一朝被蛇咬——」她倏地刷白的脸se教他顿住。「对不起。」

「没事,道什麽歉。」冉恩笑着摇头,不知是想摇走他的道歉,还是心中突起的郁闷。「我不ai他的,是他y是跟在我身边。我没有拒绝罢了。」

「为什麽?」蒋韦错愕的问。话甫出口自觉问了傻话。除了钱,还有别的原因吗?

谣言和真相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因为他母亲患上了脑癌,父亲花了大笔医药费,以致公司周转不灵,所以他走来出卖se相喔。」

「他说的?」这些烂得连电视戏也嫌弃的题材,她相信?

嘴角噙笑,她回首凝视他,说:「老蔡说的。」

盯紧冉恩过份冷静的表情,蒋韦难言心里的感受,是吃惊还是顿觉好笑。

蓝羚校园最强悍的nv生?谁也不敢开罪,只敢奉承讨好的骄纵的公主?这任x的公主未免太心软了。

「你想帮他?」

持笔的手顿住。真奇怪,爸爸也曾经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你同学的父亲今天跑来银行说要见我。你要我帮他吗?"威严的声音唤住回房的身影。她没有看清楚爸爸的表情,只是凭感觉知道爸爸不太高兴。

"爸爸认为可以帮就帮吧,我没有意见。"

结局如何,她没有问。其他人把她的重要x夸大了。在爸爸心目中,她是无关痛痒的。

「没有。我什麽也没有做。」

对啊,她确然什麽也没有做。她不过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很笨的位置上而已。

此刻,冉韦终於了解冉恩那天的自言自语——

不阻止就是默许吧,那不是连哭的资格也没有了吗?

眼睛攫住她的眼睛,他困惑於当中的强悍。

其他人误会太深了。

冉嫣再一次遇见蒋韦是在图书馆外。当时正在下雨,他捧着好几本的参考书、一大叠笔记,眼睛紧闭,看来正在等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又再突然的停下。

「早。」

温润的语音穿透淅沥哗啦的雨声,纯白的雨伞下钻出清丽的素颜。

蒋韦这次看见的是另一个冉嫣。上一次她穿上了雪纺纱裙,纯净又高雅。这天却换上了一套贴身的紫黑se短裙,为她高贵的气质添加了几分x感。不一样的扮相,同样的美丽的教人睁不开眼睛。

「早。」他说,没有将那一瞬间的震荡表露出来。

「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

「这场雨看来会下很久。」滴滴嗒嗒,雨水沿指缝间溜走。冉嫣害羞的不敢正视他,只敢假装专注地凝望雨中走动的人影。

「咱们并不同路。」明白的拒绝。

「不要紧——」冉嫣心慌的想解释。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话音方落,蒋韦随即跨步走进雨里。

「等等——啊——」

一不小心,漂亮的可人儿因路面sh滑而跌倒路上。

停下,回首遥望跌坐在地的佳人,蒋韦轻叹。

「你去哪儿?」背起扭伤了她,他问。

「红楼。」

悄悄贴近宽大的肩膀,冉嫣嘴角不自禁的漾起甜密的笑容。

「伤势不太严重,不过最好还是去一趟医院。」在美丽的脚踝缠上绷带後,蒋韦仰首望进那双清彻的眼睛。

那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冉思!

摇了摇头,蒋韦好笑自己无故把那位公主和眼前的nv子扯在一起。

「你就是医生啊。」冉嫣不动声se的把脚踝ch0u离他的大掌。

他刚才的浅笑已g了她的魂,外表的冷静掩饰不了她如雷的心跳。

自小,冉嫣就知道自己好美,也很清楚喜欢她、想追求她的人有多少。虽然有过男朋友,但她从没有刻意的想要表现自己的某一面。从没有人让她如此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如此在乎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以没有想像过的速度恋上了他。

「我不过是个医学生,还没有毕业的。」

「但我听闻你的能力已经和正式的医生没有分别了。」

「他们夸誉了。」并非谦词,而是校内太多人把他放在放大镜下,夸大了他所做的事。

「才没有。连我妹妹都说你是校内最优秀的男生。不单止成绩好,对人亦很热心。」

「你妹妹?」

「冉恩。你也认识她啊?」

「校内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蒋韦淡淡的带过,没有说出她寄居他家的事,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校内最优秀的男生?

甫得知她们是姐妹,蒋韦有丝惊讶,但这份惊讶很快就被心底涌上的惊喜淹没了。他以为在那公主的心里,他就一个自以为是的自恋狂罢了。

骤雨渐停。雨水洗刷去灰尘。在澄明的空气中,和红楼遥遥相隔的银灰se建筑物闪耀着银光。r0u合了现今最先进的科技和环保概念,银灰se的外墙把太yan能x1收後再转化。

十年前当这幢医学大楼落成时,不但标志着蓝羚大学科研发展的一个里程碑,也说明了冉氏即将染指的行业。冉氏以银行业起家,几十年下来,他们的版图愈来愈大,至今明的暗的在他们控制下的企业不下数十家。

严如古时的帝皇,冉氏的掌舵人冉朗决定了无数人的升降浮沉。面对冉朗高贵的nv儿,有一瞬间,蒋韦自觉掉进了ai丽斯的梦幻世界。

他该走了。

蒋韦还没有机会离开,门却开了。他意外地遇见了休息室的另一名主人。

「恩恩,下课了?这位是……」冉嫣奇怪的看见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跟着冉恩走了进来。

170的高度,恰当的t形,不能说他把衣服穿得很难看。但桔子se的衬衣,配上深褐se的西装是太炫耀了一点。

「没有。忘了拿笔记而已。」冉恩淡然的说。但在越过蒋韦时,有一瞬,她瞥了他一眼。

尽管不过短短的一刹那,她介备的眼神也被他捕捉到了,嘴角不其然抺开玩味的笑容。

果然。她也不希望别人把他们扯上了。ga0不好当有人问,他们是否认识时,她会b他更快、更决绝的说出「不认识」三个字。

「啊!这位漂亮的小姐。我叫莫知尧,我有幸能知道小姐的芳名吗?」学生会长莫知尧戏剧x地以一口纯正的英语自我介绍,随即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叫冉嫣。」冉嫣礼貌地回应,忍住了偷笑的慾望。

「你……就是冉嫣?!冉恩的姐姐?!」

「是啊。很奇怪吗?」从莫知尧脸上,冉嫣看见了难以置信和惊异。

「不。我是太高兴。欢迎你成为校务委员会的其中一名委员,为蓝羚大学的未来的发展出一分力。」心底涌上阵阵兴奋,一扫今早获悉冉恩的姐姐将一同列席委员会时的忿怒。

望着莫知尧陡变的态度,冉恩顿感蒂笑皆非。早知道他是如此容易罢平的,她就甭受他苦苦纠缠了整天早上之苦。

公平在不同人眼中大概有不同的意义吧。

「everyoneisealbutareoreeahahers。」她倏地脱口而出。

这句话本来是没有针对x的,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知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脱口讥讽道:

「某些人是一定b某些人拥有更好待遇的。这并不是因为这某些人拥有更多的特权,而是因为他们心肠好,有高尚的品格。不像另一些人,无情无义,不懂孝道,连母亲重病在床,也不去看她一眼,见她最後一面,只顾流连在男人堆中。」

如此恶意的一番话如针般扎进冉嫣心里,她心痛冉思的被误解。「不是这样的!是妈妈不想恩恩去——」

语音戛然而止,冉嫣心慌自己失言将引起怎样的误会。

「恩恩——」

「姐姐,我先走了,不然迟到了。」冉恩笑着打断冉嫣的yu言又止。「没事。某些人的话既不痛又不痒,我不会记在心里的。」

某些人?她口中的某些人是莫知尧还是她母亲?

蒋韦直觉後者的可能x更大。注视着她的笑容,那个错误的b喻又再浮现。

他本能的追了出去。

她走路的步伐b他预计的快。他小步跑的追上她後,本来安慰她的手,却在她回首的瞬间,冲动地因她眼底的失落而抱紧了她。

「觉得难过时,是可以哭出来的。」他以连自己也难以想像的温柔说。

「你g什麽?!快放开我!」

大力的推开他,因他眼里的温柔,冉恩就要掴下的手顿在半空。

「我为什麽要难过,因那个nv人?!」嘲笑。「你少自以为是了。对我来说,她根本什麽也不是。由我四岁那年起,我就没有母亲,我也不需要母亲,我的眼泪是不会为了一个抛夫弃子的人而流的。收起你那悲天悯人的目光吧。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一个连我朋友也不是的人来同情我!」

无情的一席话反倒显示出她的在意。他没有再说话,任由她走远。

他不想牵涉其中。真的,不想……

冉恩并非外表的坚强。

这是个一厢情愿的印象,没有太多的实证支持,却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内每一细胞里,影响了他的每一个行动。

无论是当初收留她,还是中午冲动的举止,都是这印象作祟下的结果。这两次後,他一直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错把个人印象套到她身上。

直至那天晚上,他终於遇上了印象中的她。

夜半,蒋韦倏地睁开双目。习惯一觉到天明的他,被这或远或近,隐隐约约的低泣声弄醒。

没瞧见睡袋里的冉恩,蒋韦循着哭声走进厨房。

黑暗中的一角,蜷缩着一个身t,哭泣声偶尔隐匿的溜出喉头。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半夜,她醒来,口渴的走到厨房,望着哗啦哗啦的清水逐渐溢满玻璃杯,眼睙倏地不可歇止地滑落……

然後,她只能抱紧自己,牢牢的、紧紧的搂住自己,尝试忘记中午时听见的那番话。

「走开!别看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吵哑地大叫。如果可以,她不愿把泪流满脸的自己暴露人前。

他没有离开,反而徐徐地靠近她,坚定地将她纳入怀中。他理解她刺蝟般的态度。曾经,他也害怕别人目睹软弱的自己;怕当承认这一部份的存在後,它会逐渐吞掉其余的部份。

「你妈妈一定曾经ai过你的。」

「即使她遗弃了我,即使她连si也不愿意见我一面,她也ai我吗?」他的温暖瓦解了她武装的能力,扯着他的衣襟,她哑声哭问。

她不懂。她曾经很努力的尝试去了解,但妈妈为什麽把她留在爸爸身边呢?当时的她究竟抱着甚麽样的想法?她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还有……爸爸的心情……

「一定有的。一定曾经在某个时候,你妈妈是ai你的,不然没有可能出生啊。你要相信。」

「就算明知这不是事实?」

「信念就是相信明知是假的东西。」抱着她。一会儿後,他说:「我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是真的,是假的,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唯有相信才有力量生活下去,便该去相信。

十六岁那年,他明白了这件事。

这一夜,她的眼睙一直没法停止,而他,一直也在。

十月在一连串意外下匆匆离去,十一月又慢慢的步近。在这天气似暖还寒的初冬,蓝翔校园的王子被来势汹汹的流感击倒,高热连续两日不退。

他全身浸y在一阵闷热的高温里。这闷热像童年时的孤儿院,又像是十二、三岁时他住过的铁皮小屋。

这场高热再度把他带回很久、很久的以前。

"嗯……各位同学,嗯……蒋韦同学从今日起会加入咱们班。"这是他高中一的级任老师,她支支吾吾的仍无法从震撼中回复过来。

看见同学们倏地安静下来,露出惊讶和不愿相信的眼神,他莫名的涌上一gu笑的冲动。

他微弯的嘴角引爆了一场窃窃私语。自此,窃窃私语在学校流行起来。

"别再自欺欺人了,学校是个规则多如牛毛的地方,你根本不属於那儿的。跟我走吧。"这是那麻烦人的声音。

在中期考试还剩最後一科的前一日,他把他拉到学校附近的空地,莫名其妙的要他跟他走。

当时的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ai情笔下的nv主角,被告诫长此下去他的生活将是多麽的不自由。

或者是他的笑容太过无礼,最终他无法应考他预期合格的英文科考试。为此,他在医院认真的思考了一星期他的未来。

「真烫。再这样下去,不去医院是不行了。」

这……是谁?

一阵清甜的香气向他袭来,舒缓了身t的不适。他慢慢的睁眼,强烈的光线下渐渐浮现出一样熟悉的东西。

针筒在眼前逐渐变大——

「你做什麽?!」他抓紧她趋近的手。

「你病了。医生说打完这支针後,你的高热还是不退就要去医院。不过,你这麽jg神,看来是没有大碍了。」她淡然的解释,带着笑,带着嘲弄。

「对不起。」他放松手,看见她的手腕浮起红紫的瘀痕。蒋韦内疚不已。「刚才……很痛吧……」

「还好。」把蘸上消毒药水的绵花擦向他手臂。「小时候患过肾病,做过腹膜透析、血ye透析的,对身t上的痛渐渐的习惯了。」顿了顿,她抬头望向他。「你怕打针吗?」

「不怕。刚才我——」

轻按俊额示意他躺下,她笑:「嘿,好好休息吧。」

「谢谢。」

蒋韦懂得冉思是知他介意,才贴心的代为转移话题了。

原以为已经放下,此刻方觉自己还是软弱的。在解释的瞬间,他竟然倏地害怕她会因为知道他的过去而离开。

一个月的时间渐渐将不习惯变为适应,再慢慢融入成生活的一部份。望着坐在茶几前的背影,他想起她有刺的言论、想起和她的「针锋相对」、想起他们对电影、对书本、对人生的讨论,心窝泛起一阵暖意。

和她相处的每一天,也是一个喜悦的过程。

她走後,他要多久才可适应那份失落呢?

掀开被单,蒋韦走向安静地画画的她。「在做功课吗?」

听见近在耳边的声音,冉思抬头。蓦地看见他黯黑的眼中反映出自己,她的脸红了。

「为什麽不好好休息?你再病下去,我就很惨了。」她假装平静的说。

「那我该怎样报答你对我的照顾呢?」他笑,伴着她坐下。

无疑的,冉嫣姐姐,蓝羚的nv生都可能是被这笑容所迷惑。那笑容直直的进入眼睛,令人眼花缭乱。

「以身相许吧。你认为怎样?」别过头,她似真似假的说。

他好奇的打量她回避的神情,她像是害怕什麽似的不再望向他,反而佯装专注於画上。

伸出手,他轻轻擦拭被铅笔划过的脸颊,姆指柔柔的磨蹭——

「你的脸脏了。」他解释,攫住她的眼睛,想知道她究竟逃避什麽。

他t内的高热模糊了他的意识,连日来的昏睡散乱了他的理智,她离开的想像诱发了他的本能。

他以他善长的手段诱惑她。

「谢……谢谢……」她的平静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口乾舌燥,全身淹没在一gu燥热里。

她退开了他的触碰,整个人却仍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心正快速地悸动……

「对了,你刚才说什麽?」

「我——」

「韦——」

一声大叫破除了他的魔法。

竹内光四郎甫打开门,看见苏醒的蒋韦,他二话不说的扑进他怀里,宽心的眼泪不可歇止的滑下。「韦,你没有事真的太好了。你病了的这两天我很担心啊。」

被挤离茶几的冉恩识趣的把房门关上,以免四周的邻居以为他们多了个ai男生的房客。

「我是说,如果你还不醒来,他要以为你是惨遭我毒手才昏睡不起了。」冉恩自嘲。

见识过竹内光四郎对他的保护,她终於知道这男人的魅力不单止迷倒nv生,连男生也无法拒抗。

竹内光四郎偏过头,眼角s出一道凶狠的jg光。「韦,如果你曾经受过谁的侵犯。别怕,告诉我,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的。」

「别玩了。」蒋韦全身冒起j皮兀瘩,他赶忙推开这害他冷汗直冒的光四郎。

「不是玩的。谁不知道她——」

「光四郎,别太过份了。」蒋韦阻止竹内光四郎尚未出口的恶言。「那只是一些无稽之谈。」

「韦,你竟然偏帮她?」竹内光四郎难以置信的摀住口,眼泪yu滴。

蒋韦没好气的想,光四郎除了拥有记者的潜质,还百分百适合当演员。眼角瞥向看好戏的她,见她眼底兴味乍现,他的疑惑才起。下一刻,他的另一只手臂已挂上了一个身躯。

「他当然维护我了。因为我们的关系已经非、b、寻、常、了。」

「非、b、寻、常?!」光四郎心头一震,两眼紧紧的盯着蒋韦,就盼他说一声不是,他们其实什麽都没有的。但是他没有,没有任何反驳……「啊!天啊——」光四郎不忿地痛哭失声。「为什麽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的?!韦,我跟了你四年、四年——」

「我出去吃饭,你来吗?」撇下他去换了套衣服,回来後见他仍在呼天哭地,蒋韦有些忍无可忍的说。

「去!当然去!」满腔眼泪片刻後化作璀灿的笑容。如今要绑紧一个男人的心已不能够单靠眼泪。

「你也去吗?」

她的笑容非常的不怀好意,他身後的光四郎也正不断嘀咕:不去,不去……

「当然。」冉恩爽快的回答,任由光四郎传来磨牙的声音,迳自挽往他手臂。「我们走吧。」

此刻的他终於知道,她也是贪玩的。

那天,他们光顾了附近的餐厅,蒋韦觉得那绝对是他此生最错的决定。在竹内光四郎的搅和下,一男一nv争风吃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餐厅,而且有蔓延到他住的社区之势。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他不难想像日後左邻右里的目光有多暧昧。

「你还笑?你这个始作俑者,也不想想我的形象变得多糟糕。」

好不容易打发掉光四郎,在回家的路上,她却高兴的笑个不停。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每当回想起刚才的情况,她就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那是首次,他在她脸上看见如此愉悦的笑容,她是打从心底觉得快乐。

随着她的展颜,蒋韦的唇也弯起成美丽的弧度。

「你该感激我耶。以前那些漂亮的nv生一定是因为光四郎才不敢接近你。你们到底是怎样进展成今天的关系的?」迎面吹来了一阵微风,冉恩闭上眼睛,舒服的享受着。

她有些羡慕他拥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和刚才一样,冉恩挽着蒋韦的手臂,在他带领下安心前行。他一定不知道她听见他说那些谣言只是一些无稽之谈时,她有多高兴。所以她缠着他,跟他们一起出去,企图延续这份开心。

「还不是你。」

「我?」睁开眼睛,冉恩倏地发现他的目光正锁在她脸上。

「要不是你,光四郎才不会以我的nv友自居。」

「不。」她反驳。「他是以你的妻子自居的。」

她终於放手,趁仍未沦前把持住自己蠢动的心。

那确实是愚蠢的妄念……

「妻子。他的醋劲也确实像一个妻子才有的。」踢向路边的石子,蒋韦不解冉恩那突发的疏离。

「对啊,是妻子才有的。」无意义的回应。

他们之间的气氛渐渐沉寂下来。慢慢的,他们谁都没有话说,谁都不知道还该说些什麽。

默默的往前走,他想,原来让她快乐的功劳是属於光四郎一个人的。

默默的往前走,她想,他对她的好不过是他善良的表现。

默默的往前走,他们想,他们始终置身於两个不可能交会的世界里……

「蒋大哥,你回来了!」

门外,斜倚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nv。她涂上鲜yan的口红,身穿绦se短裙,但这一切都不及她衣服上的血夺目。

「蒋大哥——」

门外,还靠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奄奄一息的躺卧在地,血正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黑仔,小杰他……快进去。」眼见左肩上的伤口仍血流不止,蒋韦当机立断把小杰抱进去。

衣服下不止一道伤痕,肩上、背脊、手臂、大腿都有多处的瘀伤,最严重的是左肩上深若半寸的刀伤。

「发生什麽事?」

蒋韦暂时替伤口做了紧急处理。要不是他们几个仍在监守行为期间,怕送到医院後,警方追问,送医院是最妥当的做法。

「与我们无关的,是小杰的新nv友。她问聂殷借钱,最後还不了,被聂殷捉走。小杰为了救她,所以……」曼儿吞吞吐吐的说。她怕极了蒋韦的目光,在他严厉的注视下她不敢稍有隐瞒。

「借了多少?」他问,头痛他们竟惹上最麻烦的那个人。

「一百万。」黑仔老实的回答。反正他们之中没有谁还得了。

「不过,聂殷说——」

「曼儿。」黑仔阻止她。本来他们就不应该来打扰蒋大哥的。要不是小杰……

「是我吗?」苦笑。「他想我怎麽样呢?」

「他想你去见他。」半昏迷的人终於转醒,他刚烈的眼瞳祈求的望向蒋韦。「他说只要你肯去见他,他就会放过子露和蓝恩。」

「子露和蓝恩?」

「子露和她nv儿。」小杰挣扎着站起来,急切要蒋韦答应。「你已是她们唯一的希望。蒋大哥你会答应吧。他想见一见你而已,不会要求你做什麽的,而且他也不可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啊。」

「小杰,你不要b蒋大哥。你给他想想吧。」黑仔挡开拚命扯着蒋韦的小杰。

「为什麽要想?!难道她们两个的命就没有价值,不值得他救吗?!」甩开黑仔的手,他质问。

「蒋大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可能就这样的跟你去。」

「有什麽不一样的?!」他大吼,身子不稳的斜倚在书桌边。散於桌面的参考书,页面上蓝羚的校徽光亮耀眼,看来就像在嘲弄他愚昧的问题。「哈——我懂了。正如你们常常说的,他已经是贵族学校蓝羚的学生,当然不可能再和我们这些垃圾为伍!」

「小杰——」曼儿和黑仔望着小杰扶着墙壁蹒跚的走向大门,没有阻止。他说的正是他们过来前的忧虑。

「算了,我早该想到。世人的目光是很严厉的,他们不单会计算你的过去,还会计算你父母的过去,你朋友的过去。蒋大哥不愿意和我们扯上关系也是正常的,是我太天真总以为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厌恶地扯开肩上的纱布,这儿的一切已成了伪善的象徵。他睥睨的目光带着最深的谴责,责备他的胆小怕事。

「真有趣!」

蓦地,一道冷然的讥诮x1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是直到此刻,曼儿、黑仔他们方注意到房内多了个陌生的nv人。

「听完这麽漂亮的藉口,让我也恨不得拥有一些什麽过去,这样我就不用为自己的不努力而负责了。」

她的嘲弄显然是在暗示他们犹如孩子般幼稚地撒赖。

「像你这种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懂得些什麽?!你知道我们被排斥、被遗弃、被拒绝时的感受吗?!」小杰受伤的撕叫,两拳紧握。

他厌倦了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他们永远以看罪犯的眼神看他,充满介备、充满怀疑。

「我没有责任去明白你,正如你也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一样。我只知道你的血已经弄w了地板。」

「你——」

失血过多的小杰终於支撑不住晕倒,他握紧的椭圆形吊坠也随着他倒下而滚到冉恩脚边。

屋内乱成一团。

小杰的怒气、冲动将伤势推向更严重的糟糕的情况。蒋韦、曼儿、黑仔在这不足五坪的小房子里,包紮的包紮、换药的换药。唯有冉恩,她一直如局外人般静坐在一旁,端详那吊坠。

「送小杰到医院吧,我会帮你们解释的。之後,我再想办法去救她们。」望着呼x1急速的男生,蒋韦疲乏的叹息。四年的医学生涯教晓他延误医治的後果。

「不成的!如果警察知道,小杰的前途就完了。」扯着蒋韦的衣袖,曼儿苦苦哀求。「蒋大哥,你帮一帮小杰啊。他好不容易才融入现在的生活,你也不希望他的努力白费。」

他们都没有发现他的不适吗?见到他们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超人时,冉恩顿觉好笑。走近她照顾了两天,好不容易才康复的病人,冉恩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的话。

「我代你解决这件事,好吗?」

「啍,你以为你是谁?单凭你可以解决得了吗?」曼儿厌恶地说。她讨厌冉恩之前冷漠的态度,讨厌她现在自信的神态。更重要的是,曼儿讨厌她出现在自己最仰慕的人的屋里。

她可以的。蒋韦心里代她回答了曼儿的质问。她的身份背後附带的力量,教她得以轻而易举解决这件事,但是他不想。

「别傻了,这件事我应付得来。」

「你的额很烫啊。」她温柔一笑,跕着脚尖,额头贴向他的。「好好的休息。我不想再照顾你了。」

「他们要的是一百万。」

「你忘了?我有的就是钱啊,那根本不算什麽。」

「对,对你来说那确实不算什麽。」他笑着重覆。

虽然公主披上驴皮离开了城堡并担当起洗衣妇的工作,但是她仍然拥有一件如星星般闪耀的衣裳、一件由月光织成的礼服、一件太yan般耀眼的衣裳,她公主的身份并没有改变……

苦涩悄悄在心底蔓延。

「我去打电话给老蔡,他对处理这些事情很有办法的。放心,医院是冉氏的,不会有麻烦。」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酸涩,她举起手上的吊坠,「别误会了,她们以前帮过我,这次我是报恩啊。并不是在帮你。」

是吗?是又如何,他想。

轻应一声,他说了声谢谢。

事情在老蔡的介入後很快平息了。小杰送去了医院,黑仔和曼儿赶乘最後一班火车回去t镇。寓所又回复以往一般,剩下他们俩人。

他收拾好晚饭後的碗碟,她负责清洗。就像他们最初的约定,没有谁可以依赖谁,没有谁会被纵容。

水声「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从外面望过去,蒋韦看不见冉恩的动作,视线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关上水龙头,蒋韦说:「我来洗。」

「嗯?」哗啦哗啦的水声终止,冉恩疑惑的抬头。「为什麽?」

他没有回答,不过她也猜到了。嘴唇轻扬,冉恩把指尖的水弹向郁闷的俊颜。

「你就是太自以为是。」

「啊?」

「别自我放大了。我说过,我不是帮你。我是真的认识她们的,不过你不相信就算了。」

「不,我相信的……」

「说慌。」冉恩肯定地说。「要是你相信,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也不会好像欠我什麽一样。」

她说的对。他确实自觉欠了她一份恩情。以前,他是给予援助的那一个;今天起,他变成接受施予的一方。他们对等的关系消失了。

默默无语,蒋韦凝视冉恩不满的脸庞,没有探究失落的情绪中更深的意味。

「你要是这麽不好意思,还我好了。」

「那笔钱我是一定会还的,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我不是说这些。」从蓝se花格子包包,冉恩掏出californie的名片。「那天你也来啊。」

californie,由酷ai毕卡索的退休军人开设的着名法国餐厅。这餐厅的名字他两星期前听过一次,在她那美丽的姐姐口中。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生缘。这标题连续几星期霸占了校报的头版,一下子变成了蓝羚最大的新闻。十一月二十日是他的生日,同时也是另一个人的生日,一个他不熟悉却奇异地被认定将是一对的另一个人。

他不相信缘份,也就对这样子的巧合没有特别的感觉,所以当她提议他也到californie庆生时,他直觉的拒绝了。

如今,californie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名片上,在她的说话里。

「为什麽?」他问。

「姐姐见到你会很高兴的,」她笑。「而且那天也是你的生日,一起庆祝不好吗?」

好啊,也没有什麽不好的。这句话哽在喉咙中,迟迟不愿吐出。凝视她良久,他说:

「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她一怔,无法理解他的怒气所谓何来。

做妹妹的了解姐姐的心事,渴望为姐姐带来一个愉快的生日。这样做有错吗?应该没有。

可是他却禁不住生气,气她把他当成了礼物,气她轻易的把他送出去,气她的心里没有一点他的位置……

整夜,公寓笼罩在他莫名的怒气下,寂静无声。

「韦,生日快乐。这,送你。」

「谢谢。」

四十多岁的男人,独身又没有nv朋友,自不能期望他的礼物多有心思。蒋韦庆幸他收到的是店内的清酒,而不是整盒筷子。

「你的nv朋友们没有嚷着要跟你庆生吗?」

老板的nv朋友的意思是那些围绕在蒋韦身边的nv生,认识了他四年,老板还没有遇过b他更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面上,他和气友善;实则上,他没有跟谁建立起亲密的关系,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他的保护圈内。那si心不息的大男孩是唯一的例外。

「都拒绝了。」

「为什麽不尝试接受?以前的事,你还没有放下吗?」

还没有搬到s市前,蒋韦高中时也是在t镇的寿司店兼职的。後来偶然考上蓝羚,经之前的老板介绍,蒋韦才认识了老板,成为「寿司店」的员工。所以老板对蒋韦的背景略有所闻。

他指的放下,是过去的经历。

「只是不想有人受伤。」

「受伤?」

「期待与现实的不一致所做成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怕他们把你想像得太完美,到最後才发现那不是你吗?」

蒋韦但笑不语。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样子的担心也未免显得太自以为是。」

蓦地听见「自以为是」这四个字,蒋韦想起最常骂他「自以为是」的那个nv生。这星期他们冷战起来。说是冷战其实太过夸张,根本一切皆是他个人的拗扭。小气的是他,故意冷漠客套地说话的也是他。

「这是自以为是吗?只是明知不可能,所以在开始前让他终结而已。」

老板惊异的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他俊俏一如往昔。有谁能在无波的池面挑起阵阵涟漪,又有谁能让他陪感无奈?

眼底一闪而过狡滑的笑意,老板状似不经意的说出打听回来的消息。

「老蔡的小姐今天在californie举办了盛大的庆生宴,不如你也去热闹一下。难得这天也是你的生日,别让她们太过寂寞。」

「她们?」

「你也很惊讶吧。在不是双生子的情况下,冉家的两位小姐竟然选择在同一天出生。世界上的巧合也实在是太多了。」

「她也是?」

「对啊,她也是。」

她,蒋韦口中的「她」代表某一个人,老板口中的「她」指称的应该也是同一个人。

一次文字游戏,他无意识的透露了他的思想,在他自己还没能意会前,「寿司店」四十多岁没有妻子又没有nv朋友的秃头老板已经看穿了他的心事。

「而且她也好像不喜欢庆祝她的生日。」老板说,故意扰乱一池春水。

「为什麽?」老板的话一次b一次更教他惊讶。

「大槪她也觉得没什麽值得庆祝的吧。」

十六岁前的他非常讨厌他的生日,那个他被生下来的日子。记得被送到「风之丘育幼院」的第一年,他把神父送的礼物亲手砸烂了。

有什麽值得庆祝的?简直可笑!

十六岁後,他b较没有那麽讨厌生日这回事,但仍不觉得有什麽特别的。他的出生为很多人带来过伤害,特别是他母亲,而开心的庆祝一个令别人痛苦的日子似乎有点奇怪,所以十一月二十日这天他一直平淡地度过,跟全年的其他日子一样。

她呢?为什麽也不喜欢她自己?

又为什麽她总在勉强自己的……

甫踏进californie,蒋韦便不得不看见被围在人羣中的主角。挽着妹妹手臂的姐姐,笑意盈盈的和宾客一一寒喧,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光采,纵然灯光不单单的照着她,所有目光都被x1引了。而另外那人,无论怎样看也像是偶然路过的路人甲。

「蒋韦。」

一声惊呼,灯光一下子转变了方向,向他s来。

「抱歉突然跑过来,有没有妨碍你们?」视线和冉恩相接後,蒋韦望向冉嫣。

「当然没有,很欢迎你啊。」冉嫣开心的笑靥更是灿烂迷人,连嘴角的酒窝也隐隐泛着甜意。

从不孤独的她,却在刚才的热闹欢乐气氛中学懂了寂寞和失落这两个词。绽放的笑容隐藏着心底最深的渴望——见他的渴望。

在她非常渴望见到他的时候,他出现了。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教她顾不了礼貌,目光痴凝俊颜上,移不开来。

「你也欢迎我吗?」这次他的视线转向了冉恩。

她笑,并伸出手——

「很高兴见到你。」

「谢谢。」握紧柔软的柔荑,他说:「生日快乐。这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从口袋取出一对银制的耳环後,蒋韦踏前一小步,拨开冉恩耳际的发丝——

「我没有——」

她的声音在再次看见他带笑的眸子时消失了。0向耳朵,有一阵凉凉的触感。然後,她知道那是一双不需要耳洞的耳环。

世界顷刻寂言无声,某些属於她的东西失去了。

除了蒋韦出现的片刻,californie的主角一直不变是蓝羚的新任校花。既然那儿没有她的戏份,她就恰如其份的安安静静地坐在californie的露台上,享受初冬的微风。

轻晃酒杯,1975年的chateaufite-rothschild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回旋,美妙的酒香飘散而出。这不是她嚐过最好的,但用在这晚的宴会上已经足够。

「原来你躲在这儿。」

室内的音乐停下,身後传来一阵脚步声。冉恩转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伟岸身影,他扬起浅浅的笑容向她走来。

「还以为你不来。终於气消了?」手腕托在腮边,冉恩揶揄道。

「当然还没有,因为某人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小气。明天补送给你好了。这个,」指着耳上的耳环。「谢谢。」

刚刚她完全忘了,呆愣着望着他把香水送给姐姐後,才记起她是该说一声「谢谢」的,不过他已经被一群nv生拉到另一边。

「不客气。要请你不嫌弃才是,路边货se而已。」

「确然是。」她笑。

「不过以前收到的那些昂贵的耳环却全部搁在手饰盒了。」因为身t上已经有太多的伤痕,也就不必为自己多加一个了,所以她的耳朵一直没有为耳环而设的耳洞。

那是第一次有人留意到了。

「谢谢。」她笑着再说一声谢谢。

「这麽客气真不像你。你别忘记我的礼物就好了,记得要名贵一点的啊。」他打趣道。

「就怕礼物太贵重,你以後也不理我了。」

「是这样吗?」怔忡半晌,蒋韦轻声问道。再也无法像她展露般轻松。他想他是讨厌她的笑容的。「这会不会太过份了?」

这一声责备说得莫名所以,但是她理解。

礼物之所以是礼物,最少是对方愿意接受的。但有时候就算送的是对方想要的,倘若时间不对、方式不对、人物不对,也不代表对方就会喜欢。

送礼还是有学问的。

摇了摇头,冉恩说:

「她对我很好的。那一年我刚回到学校上课,什麽也不懂,加上我是cha班生,同班同学早就互相认识了。我融入不了他们,而且那一年刚好是身t转变的一年……我的月事第一次来了……」

偏着头,她对他笑了笑後,视线投向漆黑的夜空。没有闪烁的星星,但是天气很好,好得让她莫名地说起封尘已久的往事。

「很傍偟,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呢。我躲进了洗手间後不敢出来。急得想哭。是她刚好走进来,发现了我。她问:怎麽了……

「那一次要不是有她在,我也不知道这些有关nv孩子的事可以问谁,无论是爸爸还是老蔡,我也问不出口啊。」

「之後呢?」

蒋韦静静地听。这是有关她的另一面,有别於平日或谣言里的她——一个普通的nv孩子,没有了特殊背景,就她,独自站在空白的画布上面对这世界。

「之後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她去旅行时会送手信给我,也会邀请我去她的庆生会。我也会带她回家,送礼物给她。然後——」yu言又止。

「然後因为一份礼物,你们的关系破裂了?」他代她接下去。

「不是这样的,当中发生了很多事,不是那个年纪的她或我懂得怎样处理的。」吁出一口白se的空气,想起别人对她的评价,她好笑的望着空气徐徐上升。「刚才说的很不像我吧,那麽的无助又惶惶无措。」

「不,很像你。」撩起她耳际的发丝,顺着耳贝的形状,他0向银制的耳环。「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好了,别老是勉强自己。」

在他的注视下,冉恩的心跳再度失序,两颊涌起一阵燥热。幸好今夜没有月光,幸好californie灯光昏暗,不然他看见她满脸通红,怕是要误会了。

「你胡说什麽?」微颤的声音揭穿了她的紧张。「我没有勉强自己。今晚是姐姐特别为我而设的,而且……我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声音渐细,冉恩见到撇开公事赶来的冉朗走进californie。吵闹的年轻人霎时安静下来,碍於他长辈的身份,慑於他的气势。要不是他运用上商界的幽默,气氛是完全被破坏了。

姐姐和爸爸其实是很像的,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恁谁也不会错认他们的关系。

喝光了整杯红酒後,冉嫣也终於挽着冉朗一同走到californie的露台。

「恩恩……」美目顾盼,流转间惊见心上人的身影。「蒋韦!原来你在这儿,怪不得我找不到你。爸爸,我来介绍,他就是我们大学的高材生,蒋韦。」

冉朗没有即时理会大nv儿竟日谈论的男人,反倒打量起小nv儿来。她低头注视着空酒杯,百无聊赖的转动杯脚。等了一会儿,见nv儿不变的把玩着酒杯,冉朗才把视线投向帅气青年身上。

「嫣儿说,你没空出席的,突然间又有空了?」

尖锐且咄咄b人,冉嫣因父亲这充满敌意的问题而不安,她低唤。

「爸……」

冉朗轻拍nv儿的手,示意她稍安无燥。

「本来是的,但老板t谅今天是我的生日,特别通容,我才得以赶至。」实事求是的答案,蒋韦从容淡定的没有败於冉朗的气焰之下。

「那你今天以什麽身份过来?」冉朗再度开口同样毫不客气。

「我跟冉嫣是朋友。」

蒋韦了解这位商界钜子所担心的,他保证道,没有看见美丽眼瞳乍现的失落。或许即使他看见了,他仍会这样说。直视冉朗威严的眼睛,蒋韦清楚表明他对冉嫣没有企图。

接收到他的讯息,冉朗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跟我的大nv儿是朋友,那你跟我的小nv儿又是什麽关系?」

在场三人同时愣住,谁也没有料过这样的问题,谁也没有想过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可以有什麽关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冉恩,她惊讶的抬首,方要辩解,她发现她对上一双久违的眼睛。在那儿有不悦,有不满,也有寛慰,有无奈,有太多太多她无法分辨的情绪。

「爸爸……爸爸误会了。」那双威严的黑眸攫住她的,不容她退避。拳头紧握,冉恩努力的表现得自然,就像姐姐面对爸爸时般自然。「我跟他纯粹普通同学,谈不上任何关系。」

她的害怕、无措,蒋韦全看在眼底。他不了解她紧张的原因,但他晓得她父亲是她害怕的源头。

她已经怕得把下唇都咬破了……

「你还好吗?」他想带她走,却没有任何恰当的身份与理由。

「恩恩,你是不是不舒服?」经蒋韦提醒,冉嫣也留意到冉恩脸se不寻常的苍白。她忙跑过去扶着冉恩坐下。

「姐姐放心,我没事。」依偎着担心不已的姐姐,冉恩闻到一阵兰花的清香,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

「还说没事,你的手很冰啊。我请叶医生来一趟。」

「不用了,我太累而已。最近功课太忙了。」

打量冉恩坚持的神情,饶是不放心,冉嫣也不好勉强。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她不想g起妹妹小时候生病的回忆。

「真的没有大碍?」冉嫣问,同时思量这一两天可以ch0u起的安排。

除了大学助教一职,她亦开始接触冉氏的工作,各式聚餐会议密密麻麻的写满日程表,但无论什麽事,仍b不上妹妹的健康要紧。

「真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姐姐,我想先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傻妹妹,你不舒服该早点告诉我,为什麽勉强自己?我去叫老蔡送你回去。」

冉嫣的责备教冉恩心窝温暖起来。她有这麽疼她的姐姐,是该心满意足了。

主动圈着冉嫣的手臂,冉恩轻声低喃:「谢谢你,姐姐。」

「两姐妹那用说谢的。我得你一个妹妹啊。」

「嗯。」

二十岁的生日,天朗气清。

冉恩在这天失去了一些东西的同时,也找回了一些东西。

「爸爸,我们叫恩恩搬回家啊。」

曲终人散,黑se房车驶离californie,飞驰在蜿蜒的公路上。车内,男人边收看晚间新闻,边快速浏览助理发给他的资料。

「嫣儿,你很担心吗?」

「难道爸爸不担心吗?」见父亲仍在处理公务,冉嫣霸道的抢过父亲的平板电脑。「不说别的,单是膳食问题,就没有人b老蔡更了解恩恩的口味了。」

冉朗宠溺的搂着nv儿,大掌犹如以前哄她睡觉般,有节奏地轻拍她的手臂。

「不像以前要严格控制盐分的摄取量,如今只要味道清淡一点,恩恩仍是什麽都可以吃的。再者,嫣儿你不是决定要陪恩恩去找叶医生做次t验吗?一切等报告出来了再说吧。」

「但如果有什麽异样,爸爸你答应我,一定要劝恩恩搬回家的。」

「这当然。」

把平板电脑还给父亲,冉嫣靠着父亲寛厚的肩膊,斜睨父亲的侧脸。她的心事由妹妹跳到另一人身上。

以前每逢节日,爸爸总飞往美国探望她的。她的那些男朋友不知道为什麽,总是很害怕见到爸爸。战战兢兢的,彷佛只要他们稍微说错半句话,爸爸就要把他们吃掉。

他是首个她认识的人里面,能从容面对她父亲的。

「爸爸,你觉得他怎样?」

「他?哪个他?嫣儿,围绕在你身边的男生那麽多,你说谁啊?」冉朗故意装作不懂。

「我哪有很多人围在身边,我指的是蒋韦啊。」冉嫣不依的反驳。

「啊。他嘛。」恍然大悟的语气。「他不好。」

「为什麽?」冉嫣紧张的追问:「他有什麽不好?」

「他望着我nv儿的目光不好。」

「爸——」冉嫣懊恼的圈紧冉朗。他望她的次数寥寥可数,何来目光不好之说呢?「爸,别这麽偏见嘛。」

凝视为情所困的nv儿,冉朗默不作声。她要的支持,他给不了。

好一阵子,车厢寂静无声,空余车外传来的引擎声,直至回到冉家大宅,他们都没有再交谈。

「嫣儿,」唤住因为一个男人,而跟他呕气的nv儿,冉朗喟然叹道:「看事物不能单看表面,你要看得更深入才是。爸爸不会阻止你谈恋ai,但爸爸亦不希望你受伤。你明白吗?」

在californie,冉朗b冉嫣更早见到了露台上的冉恩。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看见他。

「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回来啊,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这天,蒋韦不在家,细小的公寓罕有的有客人到访。

「不用了,我等就好。」男人友善的微笑,看见少nv介备的眼神,说:「我在外面等就可以了,如果你有事情要做,甭理我。」

「那你自便啦。」

门关上,男人凭栏远眺,但未能看见什麽。这幢公寓後面不远筑起了另一幢二十层高的商业大厦。刚才他很辛苦方把车子驶过那些狭窄的小巷,这儿混乱的建筑规划摆明对有车层级的不欢迎。

这一带的住所是现阶段的他看不上眼的,难以想像有人会安於这种生活,而那人还是有能力摆脱这儿的。

风飕飕的吹过,从口袋掏出菸,男人正准备叫人送杯热饮过来,门开了——

「要杯热茶吗?」

「谢谢。」

门再度关上。

打开保温杯的盖子,清新的苿莉花香味向他袭来。男人回想屋内少nv平凡的相貌,有别於他以往的nv人。

难道读书後,他连口味也转了?

扯动一边的嘴角,男人吁出一口白se的空气,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期待着第三次看见少nv。

「你要不要苹果?」冉恩手上捧着几个鲜红的苹果,肥肥大大的似乎很甜美多汁。

「好啊。嘿,」接过苹果後,男人唤住又要关门离去的她。「有没有空,可不可以陪我聊一会儿?」

打量眼前的人一会儿,冉恩关上门。这一次,她和他共同站在门外。

「你就这麽怕他误会吗?」男人好笑的说。

「怕谁误会?」

「你的他。」

「误会了的是你吧。没有招呼你进去,其一我不是屋主,其次我也不认识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冉恩不懂这麽普通的常识,为什麽却被误解了。

「抱歉,我也奇怪他几时对猪扒产生兴趣,原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冉恩无所谓的笑了笑,无意说些什麽。

对自己故意的羞辱没有得到预期效果,男人对眼前的少nv产生好奇。

「其实像你这麽纯净的nv生,我也猜到你没有理由ai上像他那样的男人。」绽开和煦的笑靥,男人注视少nv的每个表情。「不过他就像他父亲,有过很多nv人,所以每次但凡有nv的和他走得稍微接近,不其然的就以为他又沾w了人家。」

「是吗。」敷衍的轻应一声,冉恩背靠墙壁。

男人眼底乍现一丝戏谑。以往生活的经验训练了他高度的注意力,捕捉一个少nv的神情,要b捕捉出拳的一瞬容易多了。男人慨叹又多了一名惨遭他毒手的nv生。

「是啊,而且我说的还是好好歹歹跟了他几天的nv人,如果是上过床的,那真是不胜枚举。」

「你为什麽告诉我这些,这跟我有什麽关系?」冉恩不客气的反问,质疑男人的动机。

「我是做做好心,以免无知少nv受骗。不过……」他不怀好意的裂开嘴。「或许你已经ai上他了。」

是物以类聚,还是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动物?

男人笃定的语气教冉恩失笑,没好气的撇撇嘴,她说:

「既然你想像力这麽丰富,自己一个也不厌闷了。我不奉倍了。」

砰!

门方被打开,便教身後的巨力一顶,结结实实再次合上!

被锁在铁门和一堵r0u墙之间,男人炽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无从判断他的目的,冉恩的心跳慌了、乱了……

「你想怎样?」

四目对峙,冉恩尽量表现镇静,但是面对这样的特殊状况,她还是太neng了——他轻易看出她的惊慌。

「小姐,你太天真了,要发生什麽事并不需要在屋内,在这儿也是可以的。」

欺近受惊的小鹿,男人邪气的鼻尖磨蹭她脸颊,唇渐渐贴近她嘴角——

「放开我!」

冉恩企图推开横在身前的男人,忘了t力上的差距,她小j般的力气压根儿奈何不了他。挣扎的结果,她不但逃脱不了,两臂还被锁si在门上,成了个真正的动弹不得,r0u在砧上。

男人嗄声低笑,低沉的嗓音带有胜利的快意。「嘿,你过来跟我啊。我保证我的技巧不单b他好,而且你的生活亦会b现在的舒适十倍。」

「肮脏。」冉恩别过脸,拒绝接收任何yghui的信息。

「肮脏?你说的肮脏的事可是每天也有很多人在g啊。你不是暗示,即使你跟他一起住,你们依然什麽都没有吧?还是——」嗤笑。「你平庸的姿se根本挑不起他的慾望呢?」

他说得太多了,以致终於泄了底。

故意的羞辱惹人怀疑,特别是他们尚在互不牵涉的阶段。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低笑。「你在妒忌啊。你妒忌他的受欢迎,就算他什麽都不做,他仍轻易的就拥有你得不到的nv人。」

男人微愣,眼底乍现一丝惊讶,不是因为她说中了,而是因为在惶恐中,她没有被不安压倒,反而看清了事情的本相。

撇撇嘴,他g出坏心的笑容。

「伶牙俐齿。这麽伶牙俐齿的nv人是要受惩治的。」

「唔……」

他速雷不及掩耳的吻住她,教她躲也躲不及。冉恩别过脸想要避开,他却如影随影的紧贴她不放。然後她仅能忿恨地紧握拳头,抿着唇阻止他进一步的侵犯。

男人粗暴地磨擦幼neng的唇瓣,闇黑的眼瞳盯紧少nv的反应。他就不信她的坚持可以持续多久,他们b的不单是耐x,还有这方面的能耐。

两颊因缺氧而胀红,她很难受,眼睛深处渐渐涌出眼泪——

「放开她!」

一声怒吼。下一刻,她已被另一个男人护在身前。

「我们的小偷先生终於回来了。」恶意的嘲笑。聂殷舌尖绕着唇转了一圈,眼神暧昧之极的盯紧眼前的男nv。「嘿,她的味道不错啊,你有空也可以嚐嚐。」

恶质且变态。

聂殷在黑道有「卑鄙的狼」之称,意思是为求目的,他可以使出任何下三流的手段。见到蒋韦无言的保护者之态,聂殷故意挑衅,企图挑起他的怒气,好狠狠教训他一顿,以泄当年心头之恨。

他就不信永远也打不过他!

「无聊。」没有如他所愿的挥拳相向,蒋韦淡淡的吐出当年常说的一句话。

「无聊?」聂殷兴奋的大笑,眼中转出诡异的光芒。「单纯的跟nv人shang确实无聊。你的蓝胡子父亲教了你什麽不无聊的做法啊?」

砰﹗

男人再度被独留室外。y鸷的眼盯紧紧闭的大门。

一会儿後,他笑了。

不枉他走来这种垃圾区域,终於让他找到一嚐宿愿的方法。

「对不起。」

屋内没有暖气,从北方吹来的冷风透过窗缝吹进,吹走了手脚的温度。冉思刚倒了杯热水,就听见身後的男人,以他那好听的声音,内疚又自责的跟她道歉。

打量崩紧的俊颜,见他b她还难过,她笑:

「没什麽呢,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听见这样的答案,蒋韦觉得很不舒服。

凝住她红肿的粉唇,那儿还明明白白的留下了被男人侵犯过的痕迹。随随便便的被吻了,对她来说只是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吗?

蓦地,他心里滋生起一gu慾望,想要抺去那无情的蹂躏,不教其他男人留下他们的气息。

思及此,蒋韦轻斥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没有任何身份去做这种事。他不过是她生命偶然而存的过客,在她离家片刻,暂时供给一个宿位。所以除了道歉,他没有什麽可以补偿的。

「怎可能没什麽大不了。」他气闷的坚持,不喜欢她y把自己套入那些无聊谣言中的个x。

「是不可能的。」冉恩顺从的附和,无意争辩些什麽。「但事情都发生了,我还可以怎样?」

「你可以打我、骂我,什麽也可以的。因为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凝视蒋韦无b认真的眼睛,冉恩失笑。

除了自以为是,原来他们的蓝羚王子还ai把责任搂上身。明明与他无关,却y是撇成是他的错,古古怪怪的温柔得过份。

这狭小的房间只有一扇窗子,在炎热的夏天,空气闷热得吓人。即使到了冬季,情况似乎也没有好转。

「嘿,陪我出去逛逛啊。」她说,想要逃离这郁闷的感觉。

甩上蓝紫se格子背包,冉恩迳自走到门外,等他。

她清楚他没有可能有空陪她。事实上,他空闲的时间根本不多。读书、兼识已差不多占用了他所有时间,纵使难得放假,这假期也奉献了给收留他长大的育幼院,还有他那些老是闯祸的育幼院的夥伴。

他很忙,忙得不应该有空理会任x的她。

「你想去哪儿?」

听见大门「喀吱」的关上,她回首,嫣然一笑。

「还没有想到啊。四处逛逛吧,你有多少时间?」

「这天我是属於你的了。」他说,没有任何暗示。

「那,你就陪我踩遍所有我还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吧!」半晌後,她丢出教他头痛的决定。

冉恩去过很多地方,意大利、巴黎、西班牙、匈牙利……每年的暑假寒假复活节新年,她会和奉命照顾她的老蔡跑到世界各地,一来见识不同地方的艺术创作,二来正好藉此避免跟着爸爸飞到美国。

但世界太大,纵使她很有钱,能畅游不少城市,但是有很多地方她是连接触的机会也没有,例如那些灯红酒绿的红灯区。

「我们该走了。」他大声的说,拉着她想要往人群外钻。

「你说什麽?」

店内音乐声震耳yu聋,加上舞台四周的观众全都兴奋的叫着,她只听见「脱!脱!脱!」之声此起彼落,却听不清楚他说什麽。

「我说我们该走了!」附在她耳边,他大叫。

舞台上的表演愈来愈不堪,早已超出适合小孩子观看的尺度,他後悔没有及早带她离开。

「但还没有看到最jg采的部份啊!」

「不行,要走了!」要是让她看到「最jg采」的部份,那还得了!

「你很自私啊!刚才我有让你大饱眼福的啊,你怎可以不让我看完就走了!」

蒋韦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男人的天x害他哑口无言。

「你就暂时回想那nv人的身t解解闷,等我看完了再走嘛。」冉恩捉狭的笑,看穿了他的不好意思。

「我对那样的nv人才没有兴趣。」蒋韦细声嘀咕,不过几秒钟的闪神,想不到就给她看成是se鬼。

「你不想看,就乖乖的坐着好了。」见他默言不语,冉恩以为终於说服了他。

她转过身,继续沉醉在兴奋的气氛中,跟随其他人欢呼大叫。声音混和其他人的声线,她成为人群里的一份子,没有了自己。

声浪持续不断,脱衣舞男为了满足观众的要求,终於解除身上最後一件束缚,随手向台下一抛——

「啊!你做什麽?!」眼睛被身後的男人摀住,漆黑一片。「快放手啊!」

「不准看了!走走走!」

冉恩想扳开他的手,他却更是霸道的搂紧她,教她整张脸蛋紧贴上他宽阔的x怀,连路也差点儿看不清,莫说是身後的「春光」。

「笨蛋。」冉恩不快的嘀咕,讨厌他随便的抱住她。

好不容易挤到店外,蒋韦抱紧她的手才放松了。

「你好过份啊。」她投诉,脸颊仍旧贴着他温暖的身t。

「那些不适合你看喔。看了眼睛会痛的。」柔声低哄。

「是吗?」见他把她当成纯纯的nv生,冉恩轻笑。「那就算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还有?!已经很晚了。」从傍晚到此际午夜时份,他们已经走访了不少shengsegsu0。那些她应该看的、不应该看的,她也看到了,要说还有什麽地方她没有去,怕只剩下那儿……

斜觑左方的招牌,红红绿绿灯泡照出「xx旅馆」的字样。这类型的旅馆在这附近随处一找就是一间,专为受激情所控、不能自制的男男nvnv提供一流的服务。走进去的不论是男男、nvnv、一男一nv,或是两男两nv,无所谓怎麽样的组合,但凡付得起钱的,就有合适的房间,甚至道具。

她该不会连那种地方亦要刻上「到此一游」才满足吧。

「所以,我们要找个地方睡一睡了。」抱着他,冉恩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没有什麽好看的。」

「说好了是社会实习,怎可以没有见识过那最关键的地方。」见他没有为意她踰矩的举动,她更是恣意的靠近他,贪享他的温暖。「你去过吧?」

慵懒的声音细细的,像是随意而出,但她是刻意地问的。虽然与她无关,但她想知道今天听见的,究竟是真、是假。

街头静默了一会儿後,传来了他沉稳的声线,一贯的柔和如春日的微风,平静如无风的湖面。

「去那些地方要钱的。反正做那档子事那儿都可以。」他间接承认了聂殷说的是事实。

从不打算隐瞒,没必要见人就说罢了。

「正好,你也可以藉此机会见识见识了。」冉恩不正经的说。

像螃蟹般抱着他,她y是把他推进最近的店内。

「看清楚了,没有特别的。我们回去啦。」

这夜,「回去了」三个字,蒋韦说了不下数十遍,但每次都得不到他要的结果。她就像红布前的蛮牛,盲目的往前冲;又像陷在泥淖里的小动物,不单没有向外挣扎的意yu,反倒往更深处掉下去。

冉恩大字型的躺着,身子陷在软绵绵的床舖里。听见他的说话後,她懒懒的回他一句:「你傻了。我们付了钱,不睡白不睡。」

合上眼睛,冉恩耳边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暧昧不明的sheny1n,鼻里闻到阵阵刺鼻的气味,这儿混乱的犹如她笔下的画。

"你究竟在画些什麽?!这是画吗?!这等拙劣的模仿,就连小学生也不如。要是你想不清楚自己想画什麽,就别画了,别随随便便的将这些垃圾丢给我!"

翻身转了个圈,冉恩望着贴靠床边的矮柜。木se的柜身布满不知名的乌黑块状,彷佛掉进了g0u渠後再捞出来,肮脏的让人不愿去碰。

冉恩拉开第一格柜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几个出来,眯着眼睛打量片刻後,扯动嘴边的肌r0u,说:

「嘿,香蕉味和草莓味用起来有什麽不同?做完後,身t是不是真的会发出香蕉味的?」

抿着嘴,蒋韦走到床边,没收了她手上的东西,黑瞳攫住她散乱的眸。

「发生什麽事?」拉她起来,蒋韦轻轻的把异常软弱的她抱在怀中。

刚才在夜店,听见她失控的尖叫,他蓦地醒悟她在找一个宣泄口。她企图把一切的一切都放出来,又企图把一切的一切都埋进去。

所有东西在她喝光整瓶红酒後,登时成了无关要紧的存在。

明日的世界变成怎样她不在乎,此刻的自己是否受伤她不介意,她只愿就此沉醉沉沦下去。

「嘿,不如我们做一次啊。」慵懒柔美的声音滑出喉头。

「他对你说了什麽吗?」蒋韦的「他」是指聂殷。

没有回答。

冉恩依偎在他x前,像安靠父亲的小nv孩,安安静静的。她听见他的问题了,但是耳边演奏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她无暇理解他的话。

「不可以告诉我吗?」捧起她的脸,他坚持要一个答案。

这是朋友以外的要求。对她,他下意识的昐望着不止於普通朋友的对待。

在蒋韦美丽的眼睛里,冉恩又再看见自己。他看着她,专注的彷佛世界只剩下她。

毫无疑问,他深刻的轮廓是他最大的优势。单单是偶尔一瞥,已教人错认为最深情的凝望,人醉心亦醉。难怪这麽多nv生放下身段,但求他的回眸一笑。

再也无法在他的注视下把持自己,她说:

「你想知道什麽?」

「你愿意告诉我什麽?」

因为是他,她愿意告诉他很多很多,但恐怕不是每一件事情他也愿意听。轻轻一笑,冉恩把脸蛋埋在蒋韦的颈窝里。

「我告诉你後,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她趁机无赖的要求。

「什麽事?」

「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

抚r0u冉恩及肩的黑发,蒋韦没有再问就说了声好,纵容着她的予取予求。然後,作为交换,她也告诉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刚才的那间酒吧是黑店啊。他们卖的根本不是高级红酒。你知道吗?虽然他们换上了高雅的酒瓶,但是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无论是se泽口感,还是气味都是下三流的,识货的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不过是劣等货。

彷佛怕被第三者听见,冉恩附在他耳边低语。带笑的嗓音伴随浓烈的酒味。

她醉了。然而却不是因为那瓶劣质的红酒,是心醉,是借醉行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为只要醉了,她就可以藉机抱着他,任x的表白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只要醉了,她就可以忘记那一个又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忘记姐姐对她的好;唯有当醉了,她才可以告诉自己即使她不是爸爸的nv儿,她仍会被无条件的ai着、抱着。她才可以告诉自己——

她并没有那麽教人讨厌……

「韦,昨晚你去了哪儿?为什麽找不到你?」

早上回到蓝羚,蒋韦在校门外见到竹内光四郎。显然这并不是偶遇,竹内光四郎是特意在这儿等他的。

「有事?」蒋韦说,搔了搔贴上胶布的颈侧。

「嗯。」挽过蒋韦的手臂,额头靠在他肩上,竹内光四郎整个人就这样由他牵着走。

瞥了眼黏着他的男人,蒋韦默不作声。这是不寻常的竹内光四郎,虽然没有刻意的去了解谁,但是对如鬼魅般紧跟着他四年的男人,蒋韦还是有最基本的认识的。

「什麽事?」蒋韦问,没有即时ch0u回手臂。

「我——」

「蒋韦!」

听见身後传来的nv声,竹内光四郎心头一震,握着蒋韦手臂的手渐紧。

这就是光四郎变得安静的原因?

蒋韦无言的望了眼光四郎後,回头望向朝他们走来的冉嫣。

她穿着桃红丝质衬衫,配上米白se西k,曲发简单的束在脑後。nv人只要换个发型,改个装扮,就连形象都变了。今天的她,活脱脱是处事果断的高级行政人员。

看来冉朗接班人的谣传并非空x来风,冉嫣在冉朗心中的份量一点也没有以前那些人猜测的轻。

难怪最近围绕在那位公主身边的人不见了一大半——

"我ai你。"见他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住,她恶劣的吃吃地笑。"你相信啊……别这麽惊讶,你对nv人这麽温柔,谁ai上你也不出奇。好了,为了惩罚你,等你以後也不敢随意抛出你的温柔,我要咬你一口。"

他温柔?蒋韦搔了搔贴上胶布的颈侧,这是上学前她替他贴上的,好掩饰颈上的吻痕。

"对不起,我昨晚太任x了。除了这个,我没有对你做甚麽吧?"

"……"搔了搔颈侧,"没有。"

"那就好。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望着大门徐徐关上,蒋韦终是压下心底的冲动,没有追问她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宁愿相信那是她酒後的醉言,而拒绝探究假如那是真的,自己会如何。他怕自己有了不恰当的联想。

「这本书送你啊。」

冉嫣举起字典般厚重的参考书,那是他在图书馆借了好几次,抄了好几本笔记本的医学用书。

蒋韦疑惑的望着冉嫣。

「这是有人送我的,但是我又用不着。我想你是学医的,可能有用,就拿来给你了。」冉嫣展开娇悄的笑颜,坦荡荡的眼神不像说谎。

她确然没有说谎,她只是隐瞒了部份真相。那本书真的是别人送给她的,那人听见她跟助理提起这本书的名字,知道她要找这本书,就帮她买来了。

他追求她的意味显然而见,就像她以前的那些男朋友一样,买来她多望了两眼的东西想要讨好她。就像她自己……

「拿去嘛,反正我也没有用啊。」冉嫣撑着笑容,预备好他再一次的拒绝。

「……谢谢。」

出乎意料的,他收下了。

绽放灿烂的笑容,冉嫣垂下泛红的脸颊直摇首——

「不客气。」

冉嫣的感动和喜悦,不单止他,在场的人都清楚感受到了。那是当一名少nv的心意被喜欢的人接受後,所流露的感动和喜悦。

她对他毫不掩饰的感情令蒋韦涌上一阵悔意和内疚。他一直没有接受冉嫣送上的任何东西,拒绝她每一次的邀约,就是不让她误会,不给她虚假的希望。

但是他却为了证明自己对所有nv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对谁特别温柔,而接受了那包含其他意义的参考书。

烂透了行迳,卑鄙又下流。

捧着书,蒋韦掏出钱包,「这你代我交给你朋友,我想应该够了。不过如果还不够,你跟我说。」

「不用——」冉嫣难过的握着拳,不想接受蒋韦递上的钱。

「收下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要这本书了。我没有理由平白无故的接受一个陌生人的礼物啊。」蒋韦无情的打断,y是把钱塞到冉嫣手里。

「……」

心好痛。

生活了二十二年,冉嫣首次深刻的领略到被拒在门外的滋味有多难受。

「韦,你好过份啊。」仍旧拉着蒋韦的手臂,竹内光四郎不满的嘀咕。

「光四郎,你喜欢她吧。」冷漠的语气隐隐带着不耐烦。

冷不防心事被直接揭穿,竹内光四郎尴尬的涨红了脸。

「这、这跟那没有关系啊!她根本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你啊!」

「那又怎样?」

「所以你应该好好的对她啊!」竹内光四郎提高声调,理所当然的说。

「你的意思是要我也喜欢她吗?」

「这有什麽不好?她很好啊,而且……她这麽喜欢你。」

「假如每个喜欢我的人,我也要回应她们。那我要将自己分作多少份才足够。不过,或者我可以每个都跟她们睡一晚的。」

「韦——」光四郎被蒋韦冲撞的语气吓住。「别说出这样的话啊,这根本不像你。」

「不像我?」冷笑。「这根本就是我。光四郎,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厉害,在我身上也没有你要找的ga0cha0迭起的故事。放过我吧,你要知道的这四年来你都已经知道了,我没有再多的jg采剧情可以提供给你的了。」

伤害,像细菌,以各种面貌遍布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中。

放开蒋韦的手臂,竹内光四郎垂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鞋尖。

「我……我昨天在你的寓所外等了很久,等到差不多三点,但你没有回去……我这星期要去相亲,对方是和竹内家有生意往来的……我等你就只是想告诉你这些……」

ssup,根据《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有把事情弄糟、弄乱的意思。当你心情烦燥,企图伤害关心你的人,企图将身边所有人推离你的防卫圈,你可以尝试用这个短语动词来形容这状态。

望着竹内光四郎失落的走回医学院,蒋韦想他是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ssup。

所有事情乱作一团。

竹内光四郎的祖父是日本产业大王竹内正人,他一生娶了四个妻子,每个妻子都为他诞下最少三名男丁,而他们往後又再结婚生子,在外面包养小老婆、情妇,生下为数不少的子nv或私生子nv。如此一来,不难想像竹内家的竞争有多激烈。为了保障自己的领域,为了不让敌人爬到自己头上,竹内家各人无不想尽办法争取表现,证明他们才是下任竹内集团主席的最佳人选。

赚不到钱就没有价值,达不到标准就没有价值,不是完美的就没有价值……这是竹内光四郎父母自他孩童时代就不断耳提面命的。

读书要考满分,运动要得冠军。考试成绩无论是七十、八十、还是九十九,但凡不是满分,就是不及格。所以当他知道有人在入学试中考到完美的分数,他自自然然的被x1引了过去,找来侦探调查所有有关蓝羚完美王子的事。

他是谁,他的父母是以甚麽方法培育他的,他幼稚园小学初中高中在甚麽学校读书,他的血型、基因……他想找出这冷漠的男人到底怎样达到完美的标准。

"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卑劣?"

凶恶的眼神,危险的语气,竹内光四郎终於晓得甚麽叫心寒,甚麽叫冷汗直冒。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奇而已,而且我也将自己的事告诉你了。"

"我没有兴趣!"

"但我有啊——"竹内光四郎急步追赶步伐快速的男人。"我们做朋友耶。嗄……你的大学生活总不成没有朋友嘛,不然、不然,嗄……你走堂的时候就没有人抄笔记,考试时也没有人一起作弊了。嘿——"

那时候他太过份了吧。朋友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从一开始就没有了,难怪韦不当他朋友。

竹内光四郎没jg打采的戴上头盔跨上机车。这是第十天,他独个儿离开蓝羚。

机车驶出校园时几乎碰到校门外的黑se房车,他险险的避过,绕着围墙转了一圈後,机车停定在转角处。

偷偷从墙边探出头,他见到蓝白灯心绒裙飘荡着,挂在少nv背包上的护身符被大风一吹,响起细细的「铃当铃当」声。

「我为什麽要跟你走?」

「你可以不去,但我不敢担保我的手下会做些甚麽。」男人无所谓的耸肩。

「我会报警。」

男人邪佞的撇撇嘴,「随便,不过不久後你就可以在网上找到她的0照。」

「……」

「跟我走一趟吧。他无非想见你一面,跟你聊两句罢了。我保证之後一定放人,而且你也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你是可以相信的吗?」

见少nv嘲弄的浅笑,男人也笑。

「是不可以的,可惜你没有其他选择。谁要你还有关心她,还挂着那种东西。」

她没有再说甚麽,简单的动了动嘴角後就走上车厢。男人回头盯紧墙角,说:「嘿,跟他说,想要回他的nv人,就到货柜码头找我。」

房车大声的响起几下「砰砰」声,驱散途人後,嚣张的绝尘而去。

那、那nv人是不是傻了?怎麽跟他走了?!

竹内光四郎吃惊的不能自已。直至跑到电脑室见到蒋韦,他还不敢相信那个就是被喻为他们蓝羚最强悍的nv生。

车内,冉恩无言地望向窗外。离开高速公路後,汽车渐渐往码头驶去。海港堆满了一艘艘预备落货的货轮,密密麻麻的几乎看不见那片蓝绿se的海。

「那艘船是我的。」聂殷指向海上挂有金h旗帜的邮轮。「这件事结束後,你就去玩一玩,赌赌看你今天的运气如何。」

沉默,没有回答。

碰了一鼻子灰的聂殷,0了0鼻头,扫掉上面的灰尘後,再接再厉:「别这样啊,最多你输了的钱由我负责,赢了的归你。」

冉恩静静的直视聂殷,「为什麽?」

为什麽坚持要她去?

聂殷笑:

「因为只要你去,他一定会去。我要他见到我现在的成就,要他後悔,要他妒忌。」

蒋韦,聂殷的真正目标。要不是为了他,聂殷不会接下这无聊的工作。

冉恩再次望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兴趣。

聂殷饶富兴味的打量冉恩。她确实不美,他的口味真的变了啊?狡诈的幽光乍现,他确信已找到激怒他的最好方法。

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现场的扭打不单让光四郎看傻了眼,冉嫣看傻了眼,就连聂殷的一班手下也看傻了眼。他们被眼前的男人不要命的打法吓呆了。

最强的人不是想生存的人,而是想si的。他每一拳打出去都是用尽全力,毫无保留的,企图在毁灭这个世界後,然後顺便毁灭了自己。

「停手!你们在做甚麽?!」冉恩拚命拉住失控的男人,想阻止他们继续这场无聊的打斗。

但是他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状态,身t的动作是身t根据过往的经验发出的,跟理智无关。

"他们答应了,不过有条件。除了你一定要遵守校规,不可以打架,不可以惹事外,他们还要求你在今次的中期试里最少有一半的科目合格,而後在全年试中所有科目都要合格,不然就立即退学。"

"嗯。"他答,对神父的话没有甚麽反应。

"对这些年没有认真上学的你来说,这要求或许有些过份。不过别老是想着别人在刁难自己,要知道最先破坏了这份信任的是我们。"

"嗯。"他答。神父所说的,他都明白。

"先别想中期试会怎样,我们将目标定在每星期上,慢慢逐步逐步追上去。不要心急,慢慢一步一步走,终有一天会走到你想去的地方的。不过目前你先要锻链好自己的身t,还有——"神父的手指向了他x口的位置。"这儿。"

「啊——」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静止的空间,把他的意识从古老的深渊中拉回来,打向聂殷脸颊的拳头骤然停下,他回头望向倒在地上的少nv,她挣扎着坐起来,脸上红肿了一块。然後他见到围绕着他们的聂殷的手下,他们摆出了备战的姿态预备随时加入战圈。

他做了甚麽?低头,蒋韦看见被他压在身下的聂殷嘴唇破裂,血丝正沿着嘴角流出,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扯着聂殷的衣领。

徐徐松开手,他站起来慢慢走近冉恩。

见他接近,冉嫣有一瞬间的心慌,下意识的抓过冉恩想要保护她。

瞬间的寂静,回避的眼神,太过熟识的画面。冉嫣无心的反应,教蒋韦的心脏霎时间紧了紧。蹲下来,轻轻的抚r0u红肿的脸颊,他内疚的说:「对不起。」

为什麽变成这样的?刚才见到聂殷抱住了她,他的拳头在能够控制前就已经挥出了。这几年,他的课业不是学科上的考试,而是自我控制和自我管理。但是她脸上的伤痕像在嘲笑他多年来的努力,无论他再怎样否认,他t内还是遗传了那男人的因子……

「啪!」

倏地,一记重重的耳光,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呆头鹅般抬起眼睛,直视冉恩闪动怒火的眸。

「蠢材!你究竟在做甚麽?!你来这儿究竟是要做甚麽的?!如果你这麽喜欢跟他打架,你跟他继续打好了!蠢材!蠢材!蠢材……」

她很生气,所以不自觉的骂了他很多次「蠢材」,次数多到令他想起旧式播音机跳线。有少少想笑。不过他当然不敢了,他可不想在回家时仍被凶狠的目光盯着,听见没完没了的「蠢材」二字,所以他聪明的选择道歉。

她每一句「蠢材」之後,紧接的就是他的一句「对不起」。

跳线的旧式播音机——

蠢材、对不起……蠢材、对不起……

良久,她怒气渐消,抬头瞪着聂殷。

「既然目的已达,该放人了。」

「没问题。」松了松肿起来的下颚,聂殷挥手叫人带了个nv人出来。跟在她後面的还有蓝羚学生熟悉的男人——张家俊。

将双手被缚的nv人推上前,聂殷事不关己的说:「我负责收钱捉她而已,其他事情你自己跟他说好了。」

「你想怎样?」面对默不吭声的张家俊,冉恩问。

张家俊抬起眼,神情古怪的凝视冉恩,好像她说了甚麽奇怪的话似的,过了约五六秒,他才平淡的说:

「该是我问你,你想怎样?我不是已经退学了吗?我不是已经在你眼前消失了吗?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家?」

「我不知道你说甚麽?」

「不知道……」张家俊嘴角边微微一笑。「当我求你,放过我们家。就算我之前做错了甚麽,那也是我的错。放过我父母,放过我妹妹。我爸为了还债就快崩溃了,我妈也因为这件事而再次入院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甚麽。」面对他莫名其妙的控诉,冉恩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别再装了!」张家俊生气的大吼。「要他们终止跟我们合作的,要银行b我们还钱的,不就是你吗?!」

「我没有做过。」

「那是我做的。」

冉家姐妹的声音同时响起。

「姐姐?」冉恩不信的回头,然後见到不知何时其他人的目光都被x1引住,他们都被冉嫣的冷漠吓住了。

「是我叫银行要你们还钱的,反正以你们的财务状况,这笔钱本来就不应该借。至於那些人,我只是随意的跟他们提过我好讨厌你,至於他们会怎样做,我没有过问。」

「是你……为什麽?」张家俊吃惊的几不成言,他想都没有想过在背後c控这一切的是这有「天使」美喻的少nv。

「既然你可以为了你的家人,而不惜绑架曾经跟你相ai的nv人,难道你还不懂我为什麽这样做吗?」虽然爸爸不赞成,説恩恩不会希望结局发展至这地步,但是她饶恕不了那些任意伤害恩恩的人。「在你怀有不好的意图接近我妹妹的那刻起,你就应该对现在的结局有所觉悟。」

业,形成於动念的一刹。

一直在看好戏的聂殷见到张家俊颓然的跌坐在地後,解开了缚在林芳手上的绳索,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来,走吧,可以回家了。」

担惊受怕了整天的nv生,知道自己获释後眼泪潸潸而下。

「过份……真的好过份……这是你的事情啊,为什麽要牵涉到我?」

她很害怕,在听见他们威胁要拍她的0照时。

「我究竟是做错了甚麽,才成为你朋友的?」

她觉得好无辜,在知道他们选中她,就因为她送过的那该si的护身符时。

「为什麽你y是缠着我不放?即使你要炫耀你的幸福也不用找我啊,我已经避开你了。」

如果她们不曾认识,她就不会遇到这些无妄之灾了。她想。

「我好讨厌你,我真的好讨厌你!」

所以她要抹煞她们相识的过去,抺走那些只剩余少量的美好回忆——那些对方还牢牢抓住的回忆。

冉恩淡漠的望了下林芳,然後把视线投向了远处飘扬着金h旗帜的邮轮。金hse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

「走吧!」厌烦了她的冷静,蒋韦一手拉过冉恩,把她拖往机车的位置。「光四郎,借你的机车一用。」

「恩……」

「放心吧,韦会送她回去的。」

抛出锁匙後,竹内光四郎顺手拉住了冉嫣。

光四郎望了望地上的张家俊,望了望还流着泪的林芳,望了望鼻青脸肿却狡猾地笑着的聂殷,然後他再望向忧心忡忡的冉嫣,望向坐了他机车离开的男nv。突然间,竹内光四郎领悟到一些事——

玫瑰身上的刺,不见得是为了伤害谁而生出来的,它可能只是天真的以为这可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然而却还是甚麽也保护不了。

王子跟公主未必就理所当然的走在一起,童话故事毕竟是童话故事,在自由意志下,谁能限定王子所选的一定是美丽的公主啊。

「嘿,你怎可以突然拉我走的,姐姐会误会的。」

「……」

「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认识吧,我也是啊。你这麽冲动,要是给其他人知道我们一起住,到时候一定谣言满天飞的。你的名声会被我拖累的。」

机车快速的滑过路面,引擎声「轰轰轰」的几乎掩盖了她的声音,但他还是清楚的听见她的说话。

「嘿,你说些甚麽吧,很闷啊。即使觉得我好讨厌,也说些甚麽嘛。」

陡地,他把机车停了在路边,解下头盔,严肃的望住她。

「交出来。」他说。

「甚麽?」被蒋韦凶恶的表情吓住,冉恩直觉往後退。

见她仍执迷不悟的想逃,他一手抓住了她两手的手腕,另一手伸到她身後,大力扯掉挂在背包上的护身符。

铃铛「铃铛铛」的响着,清脆又清楚,一如他的决心。

眼见他朝河堤走去,她拚命的拉住他,想要从他手上夺回她的东西。「还给我!你没有权拿走我的东西啊!还给我!」

她努力的跳高,用力的鎚他,甚至用戴着头盔的头撞他。但他没有停下来,甩开她後,他坚决的向前走——

「不要!」她扑出去想要抢回被他偷去了的回忆。

蓝蓝薄薄的影子向夕yan飞了过去,在空中滑翔了几秒後,飘落河面,顺着河流游向大海。

「你好过份啊!你根本没有资格这样做!」她不断用力的重重搥打抱住她的男人。

「忘了她吧。将所有对你不好的人都忘了吧。」

他牢牢的搂紧她,阻止她跑去河边。纵然她毫不留情的力度打得他很痛,他还是没有放手,因为她的自nve更加令他受不了。

「蠢材……」哽咽锁在头盔内。「你根本甚麽都不懂……」要是将所有曾经对她不好的人都忘了,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些甚麽。

「不会甚麽都没有的,你还有我啊。」

松开头盔上的带子,他帮她拉起头盔。

「不要……」按住了他的手,她拒绝暴露自己。

「不用怕,是我啊。在我面前,你没有甚麽要隐藏的,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好吗?」

解下头盔後,没有了遮掩的外壳,他清楚的看见布满脸上的泪痕,心脏被狠狠的揪痛了。他搂紧她,以前所未有的坚定跟她说:「没事了,以後无论有甚麽伤害,我都会保护你的。」

此刻,他非常讨厌那些摀住眼睛,拒绝思考的人。为什麽不可以好好的看清楚?

她是如此的脆弱啊……

第二天清晨,蒋韦一如预期的见到了冉嫣。

「我妹妹她还好吧?她有没有事?」

「她没事。我送她回去後,她很快就睡了。」

「你知道我妹妹住在哪儿?!」当初妹妹不想说,而且老蔡也认识那个人,他们就尊重的没有追问下去。没想到她跟爸爸都不知道的事,他竟然知道!

「……」尴尬的点头。

「她住在哪儿?跟谁一起住啊?」

「……」搔了搔脸颊,蒋韦眼神闪烁的左看右望。

「她跟我朋友一起住啊。」

冷不防,他们中间蹦出了竹内光四郎。

「哎呀,韦,糟了糟了!我们快迟到了。冉嫣,我们先走了,再见!」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大男孩一眨眼就从冉嫣眼前消失了。

「嗄……嗄……嗄……」

气喘吁吁的靠着墙边。等了一会儿,竹内光四郎探头望向不远处的冉嫣。她原地转了个圈,犹豫片刻後,终於离开。

「韦,咱们可以报名参加百米短跑了。」不足三秒,他们由校门内跑到百米远的校门外。

蒋韦望了下竹内光四郎,搔了搔脸颊。

「光四郎,谢谢。还有……对不起。」

「不客气。」光四郎灿烂一笑,随即趁机扑进眼前的美男子怀里。「不过……韦,你跟我道歉呢,也就是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啊。你昨天送她回去後,你们做了甚麽?」

食指在结实的x膛打转,转得蒋韦冷汗直冒,全身起了j皮。

「我们会做甚麽,当然甚麽也没有做啊。」

「真的?」泪眼凝凝。

「当然是真的。」蒋韦真想一手推开他,免得再有人投来奇异的目光。

「不过,韦,你喜欢她吗?」

「……」

分开两个紧贴的身躯,蒋韦嘴角边浅浅一笑。

「光四郎,别胡扯了。你觉得我跟她有可能吗?」

或者是因为不确定,或者是因为不忍心,竹内光四郎没有出声。然而,从蒋韦的反问中,光四郎已得知他的心意。

喟然嗟叹,在蓝羚王子与公主的不可能中,竹内光四郎感受到现实的无情。

蒋韦ai上了冉恩。

这件事寿司店的老板知道了,光四郎知道了,即使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对她的感觉早就超越了朋友的范围。但是他没有承认,或许该说他们都没有承认。

没有承认ai上对方。

自欺的说他们只是朋友,这样,最少他们可以忘记他们是多麽的不相衬。

然而,地球不断地转,时间一路在跑,正如没有人可以重覆横过同一道河流。他们的感情也变不回真正纯然的朋友。

那天,春节过後,天气依旧寒冷。「风之丘育幼院」的神父趁着学校假期,带了孩子们来s市添置新衣,顺道探望以前寄住在育幼院的男生。也是那天,蒋韦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

时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他们的相处也不可能永远保持不变。

「这……我不急着用的。你慢慢还我好了。」

「这些钱也是他们这几年寄回来的,你就当是他们还的好了。」神父微笑着把装着十万元的信封推到冉恩面前。

面对神父的坚持,冉恩不好意思再拒绝,但是她了解像他们这种没有名气的育幼院,靠的是政府拨发的少许营运经费,其他的私人捐款可说是没有。

「但……」冉恩向蒋韦投了个求助的眼神,想他帮忙出言相劝,他反倒把信封放到她手上。

「别再推了,你若是不收下,他会一直缠着你不放的。你不是还有约吗?」蒋韦边说边把冉恩推到门边。「今晚回来吃饭吗?」

「不了,可能很晚才回来。你别等我了。」冉恩犹豫的握着手上的信封。「这……」

「放心吧,要是育幼园有问题,我会想办法的了。」

怎麽想?再做其他兼职吗?

冉恩不以为然的轻笑。

蓝羚为了x1引优秀的人才,奖学金向来丰厚。多年来她从未听说过那些获得全资奖学金的学生要在外面打工赚生活费的,想来他是把大部份的钱都寄了回去,生活才如此捉襟见肘。

「正蠢材。」她说:「帮人也要衡量自己的能力,不应该nve待自己。接受别人的帮助,对你来说是这麽困难的吗?真大男人。」

蒋韦不置一辞的轻笑,望着包裹在淡粉紫衣毛衣、黑se短裙的她,想跟她说她打扮得很美、很迷人。一直以来,他也觉得冉恩很像毕卡索笔下蓝se系列的人物,她的衣物总带有蓝的se调。

这天,忧郁的蓝转成了浪漫的粉se。

或许她是对的,他大男人,他放不下他的自尊心,他的自卑感。每次听到有关她父亲或者冉氏的新闻,他就觉得自己很渺小,而且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所以没有争取的资格。

冉恩还想说些什麽,刚巧手提包里的电话却响起了。见是冉嫣的手机号码,她只好暂时搁下这争论,对他说了句「回来才跟你说」,便匆匆忙忙的跑了下楼。

转身,蒋韦身後的神父亲切的笑着,「如此匆忙,她赶着去哪儿?」

「去相亲。」他答。

「晓yan大哥,这次从印度回来逗留多久啊?」

「大概不走了。」

「真的?」

「不欢迎我?」

「怎会。」

冉恩轻松的笑着,虽说这次是相亲,她却觉得这更像是跟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聚旧。

她跟程晓yan在十五岁那年认识。记忆中,程晓yan就像她的大哥哥,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倾诉对象。後来,因为他被派了去印度拓展业务,他们才断了联络。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上。

「你呢?生活如何?有没有遇到什麽难过的事?」

她笑,就知这次的安排并非相亲这麽简单。

「姐姐跟你说了?」

「冉朗先生说的。」

「爸爸?」她一怔。「爸爸也知道了?」

「冉朗先生很关心你的。」

「嗯,我知道。爸爸一向也很关心我的。」而她却要这麽关心她的人担心,还将这件事牵连到姐姐……

「冉朗先生还说最近有个男生在追求你,是不是真的?」

「你说谁?我每天也收到很多花啊。」

「我记得那男生好像姓蒋的。」

她想了想,「没有啊。那些人里面没有姓蒋的。」

「是吗?那真奇怪,冉朗先生还说他是你们学校的高材生,既帅气又受nv生欢迎。」

「你是说蒋韦?」

「对,就是这个名字。」

蓦地了解程晓yan指的追求者竟然是蒋韦,她浮现了一种好笑的感觉。

「怎麽可能?他怎麽会追求我,倒追他的nv生倒是很多。而且,」展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说:「姐姐很喜欢他的。我想爸爸误会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就学校里的同学。你可以跟爸爸说,叫他不用担心。」

她,不会跟姐姐争任何东西,也不会让姐姐伤心。

「所以,这次的相亲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其实她不介意去相亲,如果那是爸爸的意思,她甚至可以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但晓yan大哥是个好人,她不想让他麻烦了。

程晓yan没有正面回应冉恩的问题,反问她:「对蒋韦,你认识多少?」

她沉默。之後,程晓yan将一叠三寸厚的资料放到她面前。

冉恩没有立刻打开,疑惑的望着程晓yan。她了解冉氏作为国际级大财团,拥有过千亿资产。每一个想跟他们子nv交往的人,也必然被详细的调查过。但……她为什麽要知道?

「冉朗先生想你好好的看一看这些资料。」

然後呢?

「然後,你才决定他值不值得你交往下去。」

「我没有跟他交往!」她直觉的反驳,语调激动。「爸爸……是过虑了。我不会喜欢他的。」

有一刻,冉恩因为这一句谎言,而回避了程晓yan的目光。但他尖锐的视线仍灼灼的盯着她,在他面前,冉恩感到自己无所遁逃。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她受够了,再也招架不住。

继续下去,她一定会将那些不能够说没有人说的心事,坦坦白白的告诉他。特别是,当她的感情已经有脱轨的迹象,当她愈来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愈来愈想独占他的时候。程晓yan的关心会让她再也守不住心底的秘密。

但,晓yan大哥是爸爸的心腹,她的心事却是不可以让爸爸知道的。

「恩恩,」他抓住她的手腕。「这次相亲是我主动跟冉朗先生提出的。如果你不反对,我想跟你结婚。」

饭後,冉恩回到蒋韦的公寓已经是深夜。他还没有睡,坐在书桌前,却不像在温习。

「还不睡?」

听见她的声音,他转身望向她。「回来了?相亲的对象好吗?」

「嗯,你呢,陪神父他们去了哪儿?」

「没有。他们很早就回去了。」

她把手饰脱下,打算明天就叫老蔡带回家。打开手袋,程晓yan送的指环倾刻呈现眼前。

「刚才有人跟我求婚。」她说,不懂自己为什麽告诉他。然後,她像献宝的将指环从包包里拿出来。「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他看了一眼後,就别过头。一言不发的从书柜取出一条手链,替她带上。「送你。」

「为什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倒,她呆呆的盯着手链。

「只是普通礼物,要是你觉得不合衬,可以丢了它。」

这才不普通!

虽然跟晓yan大哥送的指环相b,镶在手链上的无疑是一些碎钻而已,但她清楚他的生活有多困难,他怎可能……

他是不可能。但为了令自己si心,他不惜问竹内光四郎借钱买来这条手链。他要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他痴心妄想高攀的究竟是谁。穷小子就穷小子,就算他付出所有,在公主眼中他的礼物还是太普通太平凡,公主根本看不上眼。

神父说,即使没有美好的结局,也不应该否认ai一个人的感觉。

但承认了又如何?承认了就可以把它变成事实,就可以留住她吗?

「不可能喜欢吧……」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手链放在她身上很碍眼。「算了,别再戴了!」

蒋韦伸手就要把它脱下来,但冉恩阻止了。

「送了我又想收回?不行,这是我的。」她笑着举起手,跳了出去。

那笑容让他目眩。他闭紧眼睛,「你不觉得很难看吗?」

「很漂亮啊。谢谢。作为交换,我也送礼物给你啊。你想要什麽?」

她还嘻嘻的笑着,他却一手把她拉到怀里。

灼热的吻烙在额上。

「回礼我收下了。」

即使没有美好的结局,他也认了,这一刻他的心仅能随着她的笑容而摆动。

戳戳——

望住她手腕上的手链,蒋韦不其然浮起笑容。

「嘿,放学後有没有事做?」

而今,他在她的休息室里。房里没有其他人,就剩下他们俩,他不用再假装跟她是普通同学。

「没有。」冉恩从画簿抬起头来,就见他戳着她的手链,嘴角含笑。

「那你去寿司店找我,我们一起回去。」

话毕,她还来不及回应,他已经抱着一大叠笔记离开了。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冉恩禁不住叹了口气。

最近,他总会在她没有课的时候跑进来,而且每一次姐姐偏偏都不在学校。然後,他要不等她下课,要不叫她到寿司店找他,让他们一起回去。但途中,不知为何,他们总是偏离了归家的路线,走到了戏院、餐厅、商场……

「为什麽叫情侣餐?b较便宜吗?」她问。

「也可以这样说。」他答,没有多作解释。

也可以这样说?不然还有什麽其他意思吗?

幽幽的叹息,冉恩合上画簿没有再想下去。

有些事情,她懂的,只是也不愿意去懂。

学期接近尾声了,考试近了,而且她还有好几份作业没有完成,她应该很忙才对。绕路去寿司店後再一起回去,实在既没有必要又浪费时间。

所以,这是做什麽呢?

她究竟在做什麽?

「来了?很早啊。」蒋韦望向墙上的挂钟,有些愕然,没有料到她这麽早就下课了。

「教授病了,最後的课取消。」冉恩若无其事的撒了个谎。她是想早些来到寿司店,才逃课了。

「但……我还要去送一趟外卖……」他脸有难se的说。

「没关系,我等你。」她漾起没所谓的笑容,径自在店里找了个偏僻的位置,怡然自得地看起书来。

「嗯。」虽然就简单的两句话,但已经甜了他的心。他扬起幸福的笑容,心急的把寿司做好,匆匆踏上征途。

他们的相处,看来温馨甜蜜,却让人很不爽。

竹内光四郎是第一个再也看不过去,冲到冉恩面前的人。

「冉恩,够了!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戏弄韦!你已经订婚了,你这样算什麽?!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个好人。但没想到你就像其他人形容的,是个魔……」

「竹内先生!」眼见竹内光四郎愈说愈过份,老蔡挡在冉恩身前,阻止道:「这件事错不在恩恩小姐。请你停止这些责备的口吻。不然我唯有请你离开。」

「错不在她?!难道错就在韦了吗?!对啊,是他傻,明知道这nv人有了未婚夫,还一头栽进去,连自己的大好前途也不顾了!」

「你们究竟在说什麽?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一道柔和的声线暂缓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冉恩望着老蔡,见他不置一言,就转过头望向竹内光四郎。片刻之前,他们还在争论,此刻,却又双双沉默不语了。

「老蔡?」

「……」

要他说出一些明知会令冉恩受伤的话,他做不到。

「老蔡,解玲还须系玲人。你也不忍心看着那孩子继续傻下去。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寿司店的老板劝道。

要说这件事为什麽会发展到如斯地步,他和老蔡也脱不了关系。要不是老蔡将冉恩交给蒋韦照顾,他们不会建立这麽深厚的感情;要不是他从旁推波助澜,他不会一步一步的陷进去。

明知道自己建立的不过是一幅虚幻的画面,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负担那些他花不起的开销,不单花光了这些年的积蓄,甚至逃课,跑去做兼职,为的就是那些没有结果的「约会」。

「本来就不是每一段关系也可以开花结果的。老板你不是常常这样子告诉我的吗?」

对啊,但那也应该在有希望的前提下。光四郎告诉我,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上课了,这样下去,你下学期的奖学金可能就没有了。

「神父曾经问我,我想要的未来是怎样的?之前,我答不出来。但现在,我知道了。读不读大学对我来说根本没所谓。我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

傻孩子,那你为什麽不一早就去争取啊。现在……

「有分别吗?」

那一刻,寿司店老板沉默了,内心隐隐作痛。

他们都很清楚,没有的。无论他有没有一开始就去争取,也不可能改变现实。在他和她之间,横隔着b红海还宽的距离。除了摩西,谁也不知道该怎样跨越。

他鼓励他面对感情,抛下过去的包袱,却不是鼓励他去做傻事。可想不到……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你可以劝一劝韦吗?那孩子很傻。为了你,他是什麽也可以放弃的。他已经很多天没有上课了,继续下去,我们怕莫说是奖学金,就连毕业也有困难。」老板娓娓的道明原委。

望着桌上的书,冉恩觉得书上的字模糊了,浮起了一层水雾。

她从不知道这段日子,他陪她上学後就走了。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生活并没有改变。

光四郎说得对,她已经答应了晓yan大哥的求婚,这样子跟他纠缠下去算什麽呢。她真的没有弄懂他的暗示吗?不是的。她只是不愿意放手,勉强抓住一些不属於她的东西而已。

她让所有人都痛苦了。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抺走倏地滑落的泪水,冉恩深深地x1了一口气後,平静的说。

「恩恩小姐……」

「别说了,老蔡。我已经决定好了。」

望着冉恩脸上那已然接受一切的笑容,晓是已经看透了人生的不公平,老蔡仍不免感到痛心。

「恩恩小姐也有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利的,就算是冉朗先生也不可以夺走。」他只是冉家的一个老管家,本来就没有资格g涉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但是,冉朗先生可以偏心冉嫣小姐,他却是由恩恩小姐出世起,就看着她长大的。

他很清楚这予人感觉强横、强悍的nv生,生命里究竟经历了些什麽,又承受过哪些伤害。

如果,生命的前半部,没有人可以选择,那为什麽跟喜欢的人相恋,仍不可以?

「恩恩小姐是喜欢蒋韦先生的,难道恩恩小姐要为了冉嫣小姐而放弃吗?」

「老蔡,我并没有为了谁而放弃些什麽,爸爸也没有强b我做任何决定。你跟在爸爸身边这麽多年了,难道还不清楚爸爸的个x吗?无论爸爸有多担心,他也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答应嫁给晓yan大哥,是因为晓yan大哥是个好人,我知道跟他结婚後我会很幸福的。所以你也别再为了我的事而跟爸爸争吵了,那会让爸爸很为难的。」

说到底,最教冉恩在意的还是她父亲的感受。ai不ai那个跟她求婚的人,根本就不重要。反正,无论怎样看,他们也不像合衬的一对。他早晚会清醒过来,发现为了她这平凡、普通,啥也没有的nv生,而放弃他那光明的未来是多傻的一件事。而她,也不过让这提前发生而已……

外送回来,蒋韦就觉得寿司店的气氛有些诡异。随着他跟冉恩走到s市内的高级餐厅,他的怀疑也得到确实。

她是要终止他们这段暧昧不明的关系了。

蒋韦的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从不知道原来再多的心理准备,也制止不了这糟糕的心情。

「冉恩小姐,程晓yan先生已经在等你。我带你过去。」

「谢谢。」

冉恩甫踏进餐厅,侍应生便热情地迎了上去。在这只招待会员的餐厅,她的面貌对餐厅职员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还是下午茶时间,餐厅内也只三三两两的坐了几个人。他们看见冉恩後,也跟她点了点头,招呼了下。然後,她会细声的向他介绍他们的身份,电子业大王的儿子、政坛的新星……全部都是些在政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或是他们的富二代。

其实他们学校的学生,谁不是这样的人物。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不就是他们国家首富的nv儿吗?

侍应生带他们走到了一个近窗的位置。在那儿,蒋韦首次亲眼看见了她的「未婚夫」。他穿着一套整齐光洁的黑se西装,配上一副银眶眼镜。这平凡不过的打扮,配上他敦厚平实的外表,非但不见俗套,反倒增添了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这就是程晓yan。

一个自小在英国长大,接受贵族式训练,被喻为程氏建筑集团第二代接班人的男人;一个三十岁不到,就已经创立了自己公司,在商场里建立起自己地位的男人。他的一切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耀眼。就像她的父亲,他也将是某个界别的帝王。也唯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程晓yan。」

「蒋韦。」

除了最初的自我介绍,蒋韦唯有在程晓yan主动询问的时候,才会说上一两句话。没办法,他们聊的全是他不懂的,例如某个国家的食品,某次宴会的奇闻趣事,某款游艇的x能……就连在她问他,她对他们选的红酒有没有意见时,他的回答也只能是——

「没有。」

如果她的目的是要他看见他们的差距,她成功了。她不了解的是,他们的差距,他很早就看见了。他只是放不了手。

「嘿,我们打算去打哥尔夫球,你来吗?」

聊着聊着他们聊到程晓yan最近赢的那次业余哥尔夫球赛,然後,她兴奋的说她想现在就去玩一下。

「我不——」

他想拒绝,但她不等他说,已抢先道:

「不要紧哪,一起去嘛。要是你喜欢,我可以帮你入会的。反正也不贵,一年不过十几万耶。好几个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也帮他们办了会藉。你送了这麽多东西给我,我也想好好的报答你啊。」

看似友善的说话,却像利剑般刺进了他x口。

理智上,他知道这不是她的本x,她是为了令他si心,才故意如此的羞辱他。但情感上,听见她将他b作她以前的那些所谓男朋友,他还是感到自己的尊严和ai情同时被践踏在脚底了。

他闭上眼睛,想将苦涩隐藏住,却蓦地醒悟自己对她的感情,b想像的已经深太多。

「抱歉。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为了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失态,他逃走了。

目送远去的背影,冉恩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这会不会太过份了?」程晓yan关心地问。

冉恩的想法,在她突然主动约他出来时,他就猜到了,所以才配合她做了这场秀。

「会吗?」面无表情的反问。她一口把杯里的红酒乾下,想顺道把嘴里的苦涩冲走,无奈的发现吞到胃里的红酒,在胃部ga0作一团了。那份痛苦渐渐漫延到x口。

她想哭,但眼泪还来不及滴下已被压抑住了;她想醉,奈何她酒量太好,这几杯红酒并不足以令她醉倒。

「恩恩,够了。」握住白晳的柔荑,程晓yan阻止冉恩继续把酒灌下去。「既然那麽痛苦,就去把他追回来。」

「晓yan大哥,你误会了。我——」

她还想否认,程晓yan却严肃的打断了。

「恩恩,如果是为了拒绝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我不介意跟你作一场秀。可是我不想被利用了。这对我也不公平。」

「晓yan大哥,我……对不起……」

程晓yan的一席话把冉恩顿时说得哑口无言,她从没想过在整件事上,程晓yan更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没关系,恩恩。当初明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还跟你求婚,我就预期有这样的结局。但我以为你答应,是因为你也准备跟我共同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而不是利用我去逃避一个你喜欢的人。」

「我不是——」

「恩恩,」程晓yan边说边把冉恩手上的指环脱下。「结婚的事,就等你先处理好你跟他的关系後,我们再讨论吧。」

「晓——」

「没关系,我等你。」r0u了r0u冉恩的头,程晓yan温柔的笑道:「你不用理会其他人的想法的,只要忠於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忠於自己的感情?

呆望蒋韦离开後空下的位置,冉恩的眼泪终於不再抑制的徐徐滑下。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什麽也不理会,就只是忠於自己的感情吗?

「不用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只是忠於自己的感情。这就是你要我撇下所有公务的原因?」摇晃酒杯让酒香溢出,冉朗边品嚐清甜的佳酿边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就为了看你怎样拒绝我nv儿?」

换作别人,冉朗的刁难必教他们哑口无言,自觉拍马p拍到马脚上,但程晓yan也只淡然一笑。

「不值得吗?我以为你应该很感激我,毕竟你这失败的父亲不是常常感叹苦无见nv儿一面的机会吗?」

大笑,「晓yan,唯独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了。对啊,自从上次生日,我也没机会见到她了。」一丝苦涩闪过眼底。无论他在商界有多大的能耐可以呼风唤雨,私底下,他也是个为儿nv挂心的父亲而已。「我将恩恩交给你了,别让她受伤。」

「要是他敢伤害恩恩,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谢谢。」

「不客气。」

双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乾掉杯里的红酒,冉朗再度拿起桌上那堆照片的其中一幅,端详相中的男nv,那男的还是一贯的帅美得教维纳斯也妒忌,一眼就x1引了人们的目光,看见他总教人惊讶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完美的教最挑剔的人也只好慨叹一声,我投降了,我挑不出错处。相b较,他旁边的nv生就平凡多了,不过就一个普通的nv生。清秀有余,美yan不足。

「他为什麽看上恩恩呢?」喟然嗟叹。

就算是最困难的企划案也没能教他如此头痛。但面对两个nv儿的恋ai,他却束手无策。

见冉朗如此苦恼,程晓yan不解的反问:

「你不是常常说恩恩是你见过最温柔的孩子吗?他看见了恩恩的优点,继而ai上她也很正常。为什麽突然对自己的nv儿如此没有信心?还是因为……冉嫣?」老蔡曾经跟他提过,这件事的复杂并不在於蒋韦的过去,而在於她们两姐妹同时ai上了同一个男人。「假如这是你的希望,我可以立刻跟恩恩结婚。这你就甭忧心了。你也知道,你要求的话,我跟恩恩是没有异议的。」

程晓yan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没想到连他也怀疑他。对此,冉朗无奈的苦笑。

「你跟老蔡一样,以为我偏心嫣儿,对吗?」

「冉嫣是你nv儿。」偏心自己的nv儿,是人之常情。没有人可以怪他。

「恩恩也是我nv儿。」冉朗铿锵有力的说,不容旁人质疑。「一个我亏欠很多的nv儿。如果可以令她幸福,我愿意将所有她要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只是这男人……嫣儿真的很ai他。我从没有见过嫣儿是这样的,什麽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放了这麽重的感情下去,随着他喜随着他忧。如果她知道他ai的是恩恩,我实在不敢想像她有什麽反应。而恩恩呢,她更傻。为了她姐姐,为了我她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无论她有多ai这男人,她也会强迫自己放手的。等他们开始後,再要她放弃,她不就更加痛苦、伤得更重吗?她已经被伤害过很多次,再一次跌倒,我怕她站不起来。晓yan,我这为人父的心情,你懂吗?」

冉朗坦率的一番话,教程晓yan动容。以前,他单纯地佩服他在经商上的天赋,如今,他更是敬重他。

他,是一个好父亲。

想来,是他们太过肤浅,才误以为他是偏心冉嫣,而对蒋韦和冉恩的恋情加以阻挠。其实,他是b他们看得更深更远。

「放心吧。我向你保证,将来无论如何,我也会守护她们。看在这帧照片的情份上,你就任由他们自由发展吧。」

摇头轻笑,冉朗没彻的说:「在你将这帧照片交给我时,不就料到我看见後,是没有可能再反对的了?」

相中的男nv正绽放高兴的笑容,是一个连太yan也要黯然失se的笑容。有多少年了,他没有看见她笑得如此灿烂。

离开餐厅後,蒋韦漫无目的地走到附近的儿童公园。见滑梯上一个人也没有,他爬了上去,从高处仰望那徐徐升起的月光。

冉恩对他来说,犹如那月亮,无论他攀得有多高,月亮还是远在天际。更何况他还是住在地底的,哪容他接近。

他,是该si心了。

下定决心後,蒋韦从滑梯跳了下来。正要回去重温那荒废了的课业,一道声音唤住了他。

身後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nv人,她染了一头红发,穿着紧身上衣,低腰牛仔k,露出的小蛮腰教人感觉野x又x感,但她手上却提了个菜篮,看来是刚从菜市场回来。

「你是小杰常常挂在口边的那位蒋大哥,蒋韦吧?」

「你是?」

「果然是你!我就想应该没有认错人,很少人有你像这麽帅呢。我是蓝子露,小杰的朋友。多得你和恩恩,我nv儿动完手术,现在终於可以跟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学了。」蓝子露爽朗的滔滔不绝,边说她还边从菜篮掏了盒杜蕾丝出来,递给蒋韦。「对了,这送你。这是便利店老板娘送的,说是试用装,不过你放心,一样的安全。你是男人,有责任好好的保护那小nv生。她还小,不宜这麽快就被绑住啊。」

瞥见蓝子露递上的东西,蒋韦顿觉尴尬。他不是个纯情没经验的男人,但如此公开的跟一个陌生的nv人讨论这些事又是另一回事。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怎麽不需要?!」话还没有说完,蓝子露已经高声把他打断,也不等他解释就一口气如机关枪的说:「难道你跟那小nv生做的时候都没有用吗?!你知不知道那小nv生正处於最容易受孕的年纪?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的了,只顾自己享乐,半分也没有考虑我们nv人的处境。你这样——」

「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蒋韦大声截断。

再不制止,他怕她就要说到人尽皆知。刚才已经有不少途人对他们投以惊疑的目光了。

「不是?但小杰说你跟她同居啊。」

「纯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其他了。」

直视蒋韦的眼睛,蓝子露相信他所言非虚。她不高兴的说:「你不喜欢她吗?虽然她不是很漂亮,但恩恩绝对是好nv孩,绝对值得你去ai。那一次你们送了小杰去医院後,她来过找我。是她帮我将恩恩……我是说我nv儿哪,送到医院,安排医生动手术的。别老是单凭外表决定ai不ai一个人,错过她,你绝对会後悔的。」

他笑,没有多作解释,只淡然的说:「是我配不上她。」

听见这满是苦涩的一句话,蓝子露也约略猜到他的心结了。纵然不清楚冉恩的背景,但见她轻易将一百万拿出来,还帮她nv儿安排全城最有名的心脏科医生动手术。她再笨也猜到她多有钱了。但那又怎样?

蓝子露不认同的说:

「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你还生活在古代吗?ai了就去争取啊!」

「你不知道她是谁吧?」ai是不分年龄、不分阶层的,唯有非当事人能够说得如此轻松。

「什麽也不知道的是你!」大声的反驳。「就算那小nv生很有钱又怎样?!你怎麽确定她的生活就一定幸福?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医院的天台上!」直视惊愕的黑瞳,蓝子露本不打算重提那件事,但为了他,也为了那小nv生,她决定说出来。「那一年我十七岁,刚诞下恩恩。医院是一个有钱的老头安排我入住的。他事先说好了,住院费由他负责,孩子他不要。所以我本来是想再抱她一会儿,就把她留在医院,等好心人收养她。没办法,当时我连自己的生活费也没赚到,凭什麽养活一个孩子。

「我抱着恩恩走到天台,想最後跟她一起看看这城市。这美丽却无情的城市。就在那儿,我看见了那小nv生。最初我也没有为意,以为她跟我一样,纯粹想看一看风景。但她在那儿坐了很久、很久……

「我走过去,说:小朋友,这儿风大,坐太久会着凉的。她见到我後很愕异,看来是没留意我一直也在附近。我说:小朋友,再不回去,你家人会很担心你的。她没说话,定定的看着我手上的孩子。我向来不是个有ai心的人,但那小nv生脸上哀伤的神情,让我放不下她。我问她,你想抱一抱这孩子吗?她很惊讶的反问:可以吗?我说:可以啊。

「我把孩子放到她手上。她很小心的抱着,紧紧的搂在x前,似乎b我这母亲更ai那孩子了。姐姐ai她吗?她问我。ai啊。我毫不犹豫的说。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打从心底ai着那孩子的。那姐姐会遗弃她吗?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我这母亲的软弱,她突然这样问我。不会。我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吗?她追问,似乎还不放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我肯定的回答她。她很幸福啊。她笑着说,眼角却流下了眼泪。看见她那样子,我也被刺痛了。後来我打听到,她在这医院已经住了很多年,平常除了一个老管家,没有其他人去探望她的。她根本是被遗弃了,所以她才想确认我不会遗弃自己的nv儿。

「蓝恩,我nv儿的名字是来自她的。她说,她的名字很有意思,是她爸爸替她起的,代表上天的恩典。她说,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差点儿活不下来,她的生命是上天赐给他们家的一份礼物。你知道吗?那小nv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走过来的。那小nv生听见我用她的名字为我nv儿命名时,她那高兴的笑容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那已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你不一样,假如你ai她的话,别轻言放弃,努力的给她幸福啊!」

听完蓝子露的一番话,蒋韦震惊得不能自已。

这是怎麽一回事?他知道她母亲遗下了她,他也知道她或许不如传闻般被她父亲疼ai,但他从没有想过真相b他能够想像的更残酷。

这,要他怎麽放手啊……

冉恩站在门前,还在犹疑进屋後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麽,门却开了。

「没有钥匙?」

瞥了他一眼後,冉恩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跟他进屋。

「吃过晚饭没有?」

再度摇头。

许是看穿了她的尴尬,蒋韦先开口了,「我多煮了一些饭菜,弄热给你?」

「嗯,谢……」

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目光被散满书桌上的文件x1引住了。循着她的视线,蒋韦也懂她何故突然静了。没等她询问,他说:「我准备退学。」

「为什麽……?」她不解的凝睇他,错愕之余还有不认同。「我不会跟你一起的,无论你做什麽也没有用!」

他笑,语调平静。「没关系。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关。就像无论你父亲ai不ai你,你也决定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一样。」不知道是因他始终不改初衷,还是他竟提及了她父亲,她整个人也在抖。他轻轻的把她搂进怀里。「我会保护你的。」

简单的一句话,像在说着永恒的誓言。更像在向她保证——

就算全世界也离弃你,我也会在你的身边。

她想哭了。

「你误会了,爸——」

没有让她继续勉强说谎,他打断道:「我见过蓝子露。她跟我说了你们相遇的情况。」

愕然仰首,「你真的误会了!不是你想那样的……」迎进他眼底,她的反驳渐转虚弱。「真的……以前,我有肾病。那一次本来是要做手术的,但後来……手术取消了。我的心情有些坏,所以才走上天台,想看一看风景,好好的思考一下以後的生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她没有骗他。

真的,当时她没有打算做什麽。她不过在想着生,想着si,想着假如以後的每一天也是生活在医院里,生和si又有什麽分别……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哪来的胆量付诸实行。

「嗯。」轻声和应,蒋韦把冉恩拥得更紧,犹如拥着天台上那小nv生。他有些懊恼当日仍未认识她,却很庆幸蓝子露那天刚巧跑到了天台上。

不懂怎样说服他,冉恩仅能瞅着他,软声哀求道:「别退学,好吗?」

「你不用觉得有压力的,我只是想做一些我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而已。」

他不说还好,这一句话却实实在在的把冉恩惹火了。挣脱他的怀抱,冉恩大声斥责:「这哪是你应该去做的事情?!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读书,毕业後做一个好医生,而不是为了一个nv人而荒废学业!」

但笑不语。

「你是心意已决了吧。那好,我现在就搬走,我们以後老si不相往来!」

蒋韦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冉恩。

不是他看轻她的决心,而是除了退学,对一无所有的他来说,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麽。所以他想,最少在她觉得委屈、觉得难过的时候,她可以停靠在他身边,而不是连住的地方也如此的屈就,所以他需要钱,需要一份正式的工作好照顾她。

或者其他人会觉得他很傻,她嫁人後的生活不一定不幸福,他未来更不一定还ai她。或者,他将会遇到另一个更ai的nv人也未可。到时候,他就会後悔今天的决定。或者,但未来有太多如果,他确定的唯有此刻的现在。

「我去把饭菜弄热。就算你要走,最少吃过晚饭再走,好吗?」

冉恩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但跟她姐姐和蒋韦相处过後,她才懂「执着」二字是怎生写成的。

「我跟晓yan大哥的婚事告吹了。」迎上蒋韦不解的眸子,她平静地告诉他说:「他要我先处理好跟你的关系,才讨论跟他的婚事。他认为我在利用他。」走前两步,冉恩走进他的怀抱,圈紧了他的腰。「我不知道未来会怎麽。但答应我,不要退学。我不会接受一个连大学还没有毕业的男人做男朋友的。」

她的意思是……

收紧臂弯,蒋韦感激的叹道:「我答应你。」

我会让你幸福的。

蒋韦和冉恩交往了。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太多,甚至乎除了他们自己,没有第三人知晓。

对冉恩来说,这次的所谓交往不过是为了阻止他退学的权宜之计;而蒋韦,则是顾虑到她和冉嫣的关系。所以在学校,他们隔绝了所有情侣间的亲密举动,就连牵手,也是从寿司店回家的途中才偶而为之。

令他们的关系曝光的是一场校务会议。

会议还没有开始,莫知尧已经将一叠文件分发到议会者手上。文件里全是某人直至十六岁前的生活。

父亲,高校教师。在他出生前,因谋杀罪被判入狱,最後命丧狱中。

母亲,同校教师。被认定为了保护丈夫而伪造不在场证明,间接导致第13个受害人的出现。曾被控以妨碍司法公正,但最终因证据不足而获释。被b离开学校後,据闻曾经出卖r0ut,实则生活状况不详,唯一确定的是她最後si於服用过量药物。

他被福利机构找到时,已经是好几个月的街童,之後被送到了风之丘育幼院。後来是一连串的打交闹事、进出警局的记录。要不是因为有义务教育,根本没有学校愿意收留他。不过这也没有分别,他的缺席率可媲美人家的出席率,这却是该校师生唯一庆幸的事。

这些谈不上详尽的资料,突然在主角16岁那一年就再也没有下闻。

一页一页翻过面前的文件,冉恩好笑的扬起一边的嘴角。要不是她确定老蔡的能力没有如此不济,她要以为这是爸爸故意泄露给莫知尧的了。

「我不知道各位看完这些资料後,对这个人有什麽看法。我个人是不赞同再让他留在蓝羚的。先别说他父母的事情使他的心灵产生多大的扭曲,单单是他的过去,我就觉得他对我们学校的学生是一个危机。」

「你要他退学?!」再震惊於倏地透露的真相,冉嫣还是没办法一下子把感情ch0u离。更何况……「他还没有做出任何让其他人受伤的事情啊!」

「冉嫣,别妇人之仁,等他伤害了其他人再去补救已经太迟了,到时候这责任又该由谁去负?」

所有人静了。

无疑的,在很多教授心目中,蒋韦是个人材。但万一……万一悲剧再次重演?单单是这个万一,就让会议中的所有人静了。

「错了一次不要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你还有机会的。」淡然的一句话,教目光一致地投向冉恩的方向。「我记得这应该是最近关ai青年的宣传口号,我有没有记错,莫学长?我们的青年大使。」

凶狠的盯着冉恩,莫知尧手上的铅笔几乎要被他折断。

「如果那个人已经改过迁善,我们当然要支持他。但我想冉恩同学没有看完整份文件了。在最後的一页,有一张照片,日期是几个月前的。我相信你应该认得相中的男人,正正是你们bang到天上的蒋同学蒋韦,他正抱着一个nv人从夜店出来。单就这一点,他就不应该再继续留在蓝羚,破坏我们的校誉。」

迎上莫知尧的目光,冉恩静了一会儿。

「所以现在我们要求他退学的原因,是这张照片?」

「……」

明明这是最好的机会,莫知尧却静默良久不发一言。最後是与他友好的数学系主任率先打破这沉默。

「我也同意莫同学的看法。如果让传媒得到这张照片,不知道又要暄染成怎样的丑闻了,趁事情还没有闹大,让他退学平息风波是最恰当的做法。」

「我不赞成!」冉嫣头一个反对。

「冉嫣同学,是时候睁开眼睛看清楚了。他已经抱着另一个nv人。别再迷恋不值得的男人。」哲学系主任托了托眼镜後,如慈母般循循善诱,嘴角边却露出嘲弄的笑容。

「这、这跟那根本没有关系!我是议事论事!」

「事实就是他破坏了蓝羚的校风,这样的一个人留不得!」

你一言我一语。至此,冉嫣方发觉这儿的人早已被莫知尧收买,这次根本不是什麽突发会议,而是他们布置好的一个局。难怪他们选择在这大多数教授放假的时刻要求开会。

「恩恩,你也帮他说句话啊。」冉嫣求助的望着冉恩。

莫知尧也在看她,他唯一的胜算是她不敢说出来。不然以这班教授胆小怕事、只敢向权贵附和的个x,难保不倒戈相向。他已经厌倦了当第二名,如果不能趁这次事件扳倒蒋韦,就很难再有类似的机会。既生瑜,何生亮。他很明白周瑜的感受。

既做不成朋友,也不是敌人。「他」甚至乎没有正眼看过他。那不是轻视,而是纯粹的不在乎。如果是轻视还好,最少还有些许存在的痕迹,不在乎却是彻底地被抺杀了。

他不是竹内光四郎之流的人,却做了相同的蠢事,调查了这男人的一切。就等着把「他」推到地狱的那一天。然後,他莫知尧的名字将永远烙在「他」生命里。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他」却跟冉恩这nv人搭上了。

这该si的nv人!

「所以我们现在要求他退学的原因,是这张照片,对吗?」冉恩再度开口,却问了相同的一个问题。

「对啊,冉恩同学。你刚才不在会议室吗?」

冉恩没理会哲学系主任的冷嘲热讽,淡然地说了句让所有人吃惊的话。

「那我也该退学。」

众人一愣,一下子没意会过来,半晌才相继倒ch0u一口凉气。

「照片里的nv人是我。」她继说,不让事情有模糊的空间。

至此,莫知尧这局棋输了。他输在没0清楚对手的底蕴,没计算过她保护「他」的决心。

会议室外,所有人都走了,剩下冉家姐妹。

冉嫣故作轻松的说:「恩恩,刚才你是为了帮他,才故意编出来的吧?照片里的nv人……」

「冉恩!」

她还没听见答案,男主角出场了。显然他听闻这场校务会议後,慌张地从家里跑了过来,他脚上穿的还是家里的那对休闲鞋。

他没看冉嫣一眼,一手把冉恩拉走。

他不知道她知道了些什麽,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还愿意由他牵着。但就算她要分手,最少有关他的事,应该由他亲自解释,而不是宣之旁人之口。

他拉着她跑了很远,一路跑到枫林方止。

八月的夏天炎yan高照,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足教他汗流浃背,两掌沾满汗水。

这样子的牵手实在教人难受,但她没有甩开他,任由他握紧。他握着她的力度b平常都大,她感觉得出他很紧张。

他这麽介意吗?

静默对视半晌,冉恩见他依旧静默不语,松开了他。

「好热啊。」他还来不及消化心中的失落,她说。「你不热吗?」见他没反应,依旧呆头鹅般,她轻弹他鼻头。「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

「走了,再留下来要烧焦了。」她转身,迈步离开,没再理会身後的男人。「回家时,顺道去一趟超市啊。我想吃菠萝炒饭……」

突然,身子一紧。她落入灸热的怀里。

「冉恩,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没看见他的表情,但那从背後传来的声音已教她懂他。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麽吗?」

覆上紧握的相拳,因他不再压抑的情感,她的身子也在抖。她想走、想逃离这快要把她掩没的情感的汪洋——奈何,她已经被拖了进去,已不可能全身而退。

在不远处,他们相拥一幕,成了随後赶至的「她」的问题的最佳答案。

「没想过蒋韦拍过那些照片啊。我还听说他以前是个小混混啊。我们的白马王子没有了。」

「我说那让他更迷人才对。他曾经是那麽烂的一个人,但现在不但入读蓝羚,还成为最优秀的jg英,单凭这一点就让我更ai他。我们身边那些事事一帆风顺,浅薄幼稚的男生那b得上他。」

「但他跟我们的公主交往了。」

「对啊。唉……为什麽是她?。他可以选任何人,最不该是她。她有什麽胜过我们。」

「她的钱。」

「那是她父亲的。」

「你们没有听说过吗?她母亲把所有的财产留了给她。」

「她母亲?她母亲的钱不就是冉家的吗?」

「当然不是。你们不知道吗?她母亲的家族b冉家有钱多了。冉朗也是在跟她结婚後,才把冉氏扩展到现在的规模。冉恩的母亲到了她那一代已是她家族中唯一继承人。理论上她过世後,遗产是由他们三父nv继承。不过我听闻,她母亲在遗嘱上写明,全部归冉恩所有。」

「真的假的?那冉嫣不就很可怜了。冉恩的手段也太可怕吧,竟然害得自己的姐姐什麽也分不到。嘿,你们说,蒋韦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一直不理睬冉嫣,而跟冉恩交往呢?」

「不会吧。那不是等同出卖se相,那他跟男公关有什麽分别?」

「错,是男公关也没有他赚的多。你们不是很喜欢蒋韦的吗?那就努力赚钱,有一天你们也有机会包养他啊。」

「他那麽脏,我才不要!」

吱吱喳喳的几个nv生边说边从红楼的104号室经过。

有关蒋韦的事,不到几天就传遍蓝羚大学。莫知尧把一切的一切——不,也不可以说是一切,就最关键的部份——公开了。其余的,毋需费心,自会如星星之火般烧光田野上的杂草。

就算赶不走他,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之後,蓝羚的学生分成了挺蒋派和反蒋派。喜欢蒋韦的,会说他是受欺压,迫於无奈下屈服於权力的压迫;反蒋的则认定他们的关系建基於金钱之上。纵使观点各异,他们相同的不看好这段关系。

没办法,从来都是俊男配美nv,高富帅救出穷家nv。

他和她压根儿是错配,是月老错牵的红线,是邱b特的恶作剧……

最少,她如此相信。

蒋韦回家的途中,一辆黑se房车突然从旁边驶过,截停了他。

车里,是一个他没想过却不意外的人物。

他「被邀请」上了车,一张支票出现在他眼前。他数了数上面的零,禁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因为支票上的数目,而是这一幕实在太俗套。

或者是他的表演太跳脱戏本,男人不悦地绷紧脸容。

「嫌少?」

「这是我的价码,还是你nv儿在你心目中的价值?」突然间,他很有兴趣知道,这商界第一掌舵人如何厘定他的银码。

「做人别太贪心,小心得不偿失。」他不回答,迳自在说自己的对白。

静了半晌,他回道:「我对谣言没兴趣,但该听到的还是听见了。」

「我听闻你是个聪明人,但看来不外如是。」冉朗挑衅看着他。「她是她们母亲,嫣儿跟她生活超过廿年,你觉得那些谣言可信?」

「谣言——」顿了顿,他回望他,迎接他的挑战。「再不可信仍有它真实的一面。我相信自己应该相信的。」

知兵相接,不分胜负。

但他非常不爽。这男生竟不怕他,也不把他看作一回事!不,更甚的是,他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

不屑?!他究竟有没有想清楚他是谁?!

他交往中nv生的父亲!

啍,怪不得老蔡如此喜欢他。这目中无人的小伙子。

「银码我可以加,你想要几多?」

他不答腔,迳自推门下车。冉朗的一句话把他截停,蒋韦震惊的凝视他,想看清楚他是说认真的,还是纯粹要他知难而退。

「别随便乱说!你随便的一句话将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你知不知道?」

「恩恩12岁那一年,本来安排了手术,是要做肾脏移稙的,但手术後来取消了。你知不知道为什麽?」

嘴里不说,他心里已有答案。

「我——不会放弃恩恩。」

无论他和她是什麽关系,冉恩就是冉恩,是他ai上的一个nv人。其他的本来就不重要,现在更不重要。

将近打烊之常,「寿司店」如常地走进了一名穿着黑se恤衫的男人,年纪看来不大,两须却已发白。

蒋韦看了那男人一眼,正在抺碗的手停了下来,一脸yu言又止的表情。

「有事?别告诉我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要害我丢了冉家总管这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工。」

蒋韦俊脸爆红。

这看似正经八百的几句话,实则充满暗示。

虽然谁也没有明言,但孤男寡nv共处一室,由朋友演变成情侣,自自然然教人联想到那方面的事。

老蔡说,冉家至今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冉恩寄居他家一事。如果他有什麽行差踏错,他也将面临被解顾的厄运。

所以老蔡要他发誓,他会坚守自己多年前的承诺。他答应了,以至至今他和冉恩莫说是那档子事,就连一个简单的亲吻也欠奉。

「不是你想那样的。恩恩……还是恩恩。我——」犹疑半晌,他看着老蔡,说:「见过冉朗。」

老蔡淡然轻笑,没有半丝惊讶。「冉朗先生跟你说了?」

「说了。」然後他终於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秘密她抱着多久了,是不是十二岁那一年就知道了。

"你知道吗?虽然他们换上了高雅的酒瓶,但是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无论是se泽口感,还是气味都是下三流的,识货的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不过是劣等货。"

这就是她也不喜欢自己生日的原因?

「冉朗先生——」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唤回蒋韦远飘的思绪。「很疼恩恩小姐。」

「是嘛。」他不信。

「现实并非非黑即白,真相亦可能b你想像的复杂。别忽略谣言的真实x。冉朗先生很疼恩恩小姐,真的。恩恩小姐是早产儿。对这几乎失去的nv儿,冉朗先生很担心,也就特别的疼ai。无论恩恩小姐想要什麽,冉朗先生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她每次骂别扭,吵着说:我要跟爸爸说,我就头痛了。她根本就是小魔怪。以前,我总是想,那样的孩子长大後要怎麽办呢?那麽任x,谁受得了。」老蔡莞尔一笑,瞥了眼面前的男人,俊脸又红了起来。

那麽容易脸红,要是初相识,ga0不好要以为他是没有经验的单身达人了。

「但,世事难料啊。」

一语相关,说的既是他和她的感情,也是冉朗和冉恩的关系。

疼ai,所以难受。

两情相悦的婚姻,却也做成更深的伤害。

「上天的恩赐。冉恩这名字据说是他父亲改的。」

「对,恩恩小姐是老天爷送给冉家最珍贵的一份礼物。」

「冉嫣她知道吗?」

「恩恩小姐是冉嫣小姐唯一的妹妹。这关系永远不会改变。」

「把她留在医院是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照顾?那把她接回家呢?那又是为了什麽?」在她获悉了一切後,再把她接回去,那要她怎样面对自己,怎样面对她这个「父亲」。那不是在折磨她吗?难怪她这麽怕「他」。在冉嫣从美国回来後,就急着搬离冉家。在他们面前,她是多麽的难堪。

「冉朗先生很疼恩恩小姐的。」

「那她母亲呢?她又为什麽把她留下来?她究竟知不知道……」

"即使她遗弃了我,即使她连si也不愿意见我一面,她也ai我吗?"

"一定有的。一定曾经在某个时候,你妈妈是ai你的,不然没有可能出生啊。你要相信。"

"就算明知这不是事实?"

"信念就是相信明知是假的东西。"

「信念就是明知那不是事实,仍然相信它。你不是这样子跟恩恩小姐说过吗?」

对啊,他说过。但那时候,他以为……

"信念就是相信明知是假的东西。"

"蓝恩,我nv儿的名字是来自她的。她说,她的名字很有意思,是她爸爸替她起的,代表上天的恩典。她说,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差点儿活不下来,她的生命是上天赐给他们家的一份礼物。你知道吗?那小nv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走过来的。"

原来,b起他,她更早就明白了——

是真的,是假的,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唯有相信才有力量生活下去,便该去相信。

那怕你所相信的,全部都是假的……

「寿司店」打烊了,蒋韦还坐在店中。他有些怕面对冉恩。他不是怕什麽,而是怕自己一时激动抱紧了她。他们的关系开始了不过几个月,就算没有那些承诺,这些也太早太快了吧。

他不是没有跟初相识的nv人上过床,但认真地发展这是头一回,这也让他拿捏不了他们的进展。

要到几时吻她,她才不会觉得冒犯。她这样的眼神,有没有几分期待。但如果是他误会了呢,她会觉得他是急se鬼吗?

天使、魔鬼,每当他们独处就会蹦出来折磨他。

还未整理好烦乱的心情,蒋韦倏地收到竹内光四朗的讯息——

rry喔喔喔喔!!!我不小心将你的地址给了冉嫣>,&”,请原谅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什麽跟什麽?!

蒋韦还在疑心那几行不断的「鸣鸣鸣」,接下来电话的一声「叮当」,教他立时狂奔回去。

冉嫣正去找你

蒋韦甫踏进屋里,门铃就响起了。他唯一庆幸的是冉恩还未回来。

「……找我有事?」

门开後,看着冉嫣,蒋韦尴尬又心虚。

「可以进去吗?」他挡在门边,没有招呼她进屋,这固然教她难受,但更教她难堪的是他急yu赶她离去的态度。

他就这麽讨厌她?

「这……」

「恩恩在里面?」

「怎麽会?!」

反驳得太快,更显yu盖弥彰。

「是……不太方便。」顿了一会儿,蒋韦终是不忍,解释说:「晚了,孤男寡nv,易招谣言。如果不是急事,明天……」

「爸爸见过你,对吗?」她截断他。没见他否认,冉嫣续说:「爸爸说,你拒绝了他的支票。」

「……」

他没有回答,但她还有些什麽犹疑呢?如果眼前这男人也是为了钱而接近恩恩,她又怎会迷恋得无法自拔。

「爸爸还说……他跟你说了。」

「……」犹疑半晌,他终是点了点头,说:「你爸说过,恩恩……跟你们家的关系……」

恩恩……跟我们家的关系……?闻言,冉嫣心里顿觉可笑。她觉得这说法彷佛恩恩跟他们没有关系,跟他才有关系。由几时起,他们这麽亲密了?又由几时起,他将恩恩纳入他的保护圈了,变成属於他一个人的了?

「恩恩……是我的妹妹……」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宣言,蒋韦微微愣住了。

「这当然……」

「她不是属於你一个人的!」

「我没有……」这意思……

「为什麽是她……为什麽你喜欢的是她?我也很喜欢你的!」

时间凝结了。蒋韦万万没想到这麽戏剧x的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被亲了,而这一幕刚巧被看见了。

命运是什麽?也许就是无论怎样逃,也逃不开的魔咒。

很多事情,她不想看见、不想知道。他们说芳芳约了他在枫林,那她就由後门走好了。没有看见,那些就不过是谣言。那就没有背叛、没有伤害……所以她很努力的躲开他们……

她不应该这麽早回来的。为什麽不在学校多留一会儿啊?她的画不是还没有画完吗?她为什麽傻的怕他担心啊?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她想静俏俏的离开,但她没能移动半分,就被他发现了。她心慌的丢下一句道歉後,想逃。他却追了过来——

「别过来——」

她失控的声音成功阻止了他靠近。

「恩……」

「我们分手吧。」没让蒋韦解释,冉恩截断了他。「我们分手吧……反正这本身就是错的,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没有丑小鸭配天鹅的,我不是天鹅,我不过是……」

她本来是要冷静地和他分手的,但说到後来,她的眼泪却忍不住了……

她好痛,她真的好痛。

摀住眼睛,她不愿脆弱的自己暴露於人前,更不愿再看见他们。

「恩,不是你想那样的——」

「为什麽……为什麽?!你明知道我会回来的,为什麽要在这儿?!为什麽要让我看见?!」

「恩……」

「别碰我——你很脏——」

一记无情力,冉恩把蒋韦推跌在地上。

他看着冉恩从楼梯跑了下去,一下子忘了他是该追上去的。到他醒悟,追到街上,却已失去了她的踪影。

蒋韦找不到冉恩。

他找了很久。他跑到公园、跑到寿司店、他跑到附近她可能去的每一处地方,他甚至跑回学校,就是没看见她。

怎麽可能?就几分钟的时间,她怎麽可能走得那麽远、那麽快?

最後,他b於无奈下不得不向老蔡求助。

老蔡得知来龙去派後,没有责备他,只叫他回家,找冉恩的事就由他负责。他说:「恩恩小姐说不定已经回去了,甭担心。」

她不会,他很清楚。

他辜负了她的信任。他说过会保护她的,到头来却成了那些伤害她的混蛋之一。

「对不起。」

「……」面对内疚的冉嫣,心里头有再多的怨责,蒋韦也不好再说什麽。「你也先回家吧。」

「……」冉嫣很清楚,他怪她。但她不是故意的,那一刻……「对不起。我没想过恩恩……」

「够了。你先回去吧,好吗?我不想万一她回来了,看见你在这儿。她会觉得自己连最後一个容身之所也被你抢去了的。」

最後…的容身之所…被她抢去了……?

蒋韦的话很重,冉嫣很想反驳说,恩恩还有她和爸爸啊……但话哽在喉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冉嫣想起了当日她决心从美国回来,就是为了保护恩恩。她受了太多苦,她要代替妈妈好好照护她。

所以……她怎麽会抢走恩恩的容身之所……

她怎麽会……

蒋韦他们找不到冉恩,因为她被接走了。

是凑巧,也是天意。冉恩跑下楼时,刚好遇上架车驶过的聂殷。看见这慌乱的小nv生,聂殷当然找紧机会把她抓上车,趁机把人「掳怯」回家了。

「是不是很大很漂亮?」刚进入这间让他自豪的豪华大宅,聂殷忙不迭的向nv生炫耀。「跟你之前住的地方b,是不是天堂与地狱之别?这吊灯可是从意大利订制,而这沙发则是……」

滔滔不绝。他似乎忘了他「掳」回来的nv生是何许人–实在是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作汴州--聂殷把眼前人当是某男人的化身,将他的白日梦搬到现实里了。

直至遇上nv生的目光,话才嘎然而止。

0了0鼻头,聂殷略显尴尬的笑了两声後,说:「我带你到你房。你放心在这儿住下来,不用担心那男人,我会保护你。」

话说得动听,安的可不是什麽好心。他看得出他口中的「那男人」有多看重这nv人,愈是能够打击「那男人」,教他伤心难过痛不yu生,聂殷愈是急着要做。这才符合他「卑鄙的狼」的个x。

「有什麽需要,尽管过来找我。甭怕sao扰我,我愈夜愈jg神的,正好让你试一下我和他的分别,谁才是真正的男人。」左臂搭在门框上,聂殷离开前,终是逃不过心魔,禁不住耍帅一番。

「这要让你失望了。」

整夜,冉恩一言不发,全是聂殷在自说自话。所以甫听见一道nv声,虽然冉恩是在前面,聂殷还是惊惧的回头望了一下,好确保这不是nv鬼的声音。

「别这麽快就拒绝我啊,我会很心痛的。」摀住x口,聂殷装出心脏病发的样子,尽管他唯一的观众背向他,他也绝不欺场。

被他的夸张逗笑,冉恩轻笑一声,转身,看着他解释说:「我从没有试过他,怎麽会知道你和他的分别。你说得对,我的姿se这麽平庸,怎可能挑起他的慾望。」

她的语调很轻松,而这可能是她g引男人惯用的技俩。聂殷当然不会错失b机会。上前两步,他把这轻松笑着的nv生拥入怀中。

冉恩也没有拒绝,任由他抱紧。

「那你过来跟我。」

「即使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正好,省却了我把他痛打一顿,把你抢走的麻烦。把你自己交给我,我教你什麽是成年人的ai情。」乘虚而入是他的拿手好戏,聂殷发誓凭着他的个人魅力,没有一次nv人不是乖乖趟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的。

「听起来很不错。我把自己给你,那你给我什麽?」

童话里的ai情是–我给你我的心,你给我你的心。成年人的ai情却早应超越这境界,而是互相满足的游戏–你满足我的需要,我满足你的需要。

聂殷满以为这nv生还是童话里的公主,没想到原来早已长大ren。

「楼、车、金卡、珠宝,这是一般nv人的需要。你需要什麽?」

「什麽也可以?」

「只要是我聂殷做得到的。」

「杀人可以吗?」

聂殷微愣,随即笑了起来。

这nv人挺有意思的,难怪把「他」迷得神魂颤倒。那一瞬间的软弱,确是足以g起男人的保护yu,要为她抬起整个世界。如果她不是这麽快露出nv人的天x,他也几乎失足跌倒。

「如果是用你的童贞来交换,勉强可以。」

揑住那坚挺的t靠向他灸热的半身,他毫不掩饰他的慾念。

「可以啊。」没有犹疑,冉恩一口答允。聂殷正准备把她压到床上,她却把他推开。「但要等事成之後。」

「这不是我聂殷惯常买卖的方式。」

「但这是我惯常买卖的方法。」

「哈,不愧是冉朗的nv儿,这麽会做生意。费用可以等事成後,但总要付订金吧。」抬起nv生的下巴,聂殷以为她仍要拒绝,没想到她闭起了眼睛。

撇撇嘴,他不客气的夺取了少nv的嘴唇。

难以形容此刻的感受,这不是他第一次强夺一个少nv的亲吻,连第二三四五六七十次也不是。他应该很习惯、很满足、很有成功感才对,这一次,不满却通过紧贴的唇瓣流到他心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烂……

这吻……真烂……

她要他派人到医院的天台,她说其他的她会安排,他只需要叫他的手下准时出现就行了。

这麽简单的交易实在是梦寐以求,聂殷当然没有异议。他唯一不满的是这太轻易了,没甚麽挑战x,所以为了增加一些趣味,他决定增加观众的人数。

「他」自然是不异之选。

他准时带人去到天台,看见一个nv人已靠着围栏望着外面的风景。

风很大,吹动的裙摆教人错觉风就要把她吹倒。

「那人还未到吗?」

听见聂殷的声音,冉恩转过身来,惊愕蒋韦也在。

甫接触到蒋韦的目光,冉恩回避的别过脸。

蒋韦看着冉恩,吃惊过後,是莫名的愤怒。聂殷或许误会了,他却b任何人都清楚她。

上前两步,他抓过冉恩的手臂,强迫她面对他。

「你想做什麽?」拳头紧握,一思及她的打算,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究竟想做什麽?!」

无言,脸颊滑过两行泪水。

「别这麽凶啊。不过是正常人x,嫉妒中的nv人是这样的了。」聂殷不安好心的cha话。他实在很想知道这男人看清楚眼前的nv人的真面目後,会有怎麽样的反应。

「有这麽痛苦吗……」他抺去她颊上的泪,泪却愈掉愈多。到最後,他只好把她拥进怀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对不起……我跟冉嫣什麽也没有的……原谅我好吗?原谅我……别做傻事……别放弃这世界……」

他愈道歉,她愈哭得凄酸。

哭得声音都哑了,她还是止不住这眼泪。

她,是没有价值的。为什麽要对她这麽好呢……任由她消失了不就好吗……反正由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出生,她的存在徒然令其他人痛苦。没有了她,爸爸……姐姐……还有他……会生活得更开心吧……

她想,如果十二岁那一年,她有勇气就好了。

所以……她才会拜托聂殷……

冉恩的盘算,渐渐的,连聂殷也终於弄懂了。他有些吃惊,也有些不甘心,但盘踞在心里的最大部份的竟然是–他不懂的,莫名的心痛。

她哭了很久,那男人一路抱着她。

望着他们,聂殷觉得那想拆散他们的简直就是乌gui王八蛋。他们是如此的需要彼此,就像天需要地,阿当需要夏娃,我需要你。

没有了对方,他们就不完整了。

他觉得,虽然他非常讨厌这男人,这一刻,他却非认同这男人的做法–

「嫁给我。」

对啊,这才是最恰当的结局。

对啊,王子与公主不就要幸福快乐地生活吗。

对啊……他们或许不是世人眼中的王子与公主,但他们绝对是对方心里头最重要的一个人,哪管其他人同不同意。

不过,勇士要娶得公主,还是要得到公主父亲的批准。

冉朗究竟是什麽时候来的,为什麽出现,现场中没有一个人知到。他们唯一清楚的是他是来「命令」冉恩跟他回家的。

她很久没有回来了。自从搬出去後,她就没有回家。

爸,为什麽要她回来了?

「先好好休息一下。你和那男人的事,明天再说。」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冉朗解释道。

明天…再说?

说什麽,是她和「那男人」分手的事吗?对啊,她还没有好好的跟他说分手啊。是该好好的说一次,结束他们的关系了…

「爸……」

冉恩回房後,冉嫣轻唤了一声她的父亲。她一直在偏厅里,是不敢出来而已。

轻叹一声,冉朗没有重责,只是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嫣儿,你是恩恩的姐姐啊。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冉嫣泪崩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明明要让恩恩幸福的,但为什麽……为什麽…

搂紧哭成泪人的nv儿,冉朗深深觉得不但红颜是祸水,美男子也是祸水啊。

这祸水准时九点到访冉家大宅。他以为来开门的是工人,没想到却见到冉朗本人。

冉朗没有带他进屋,反而领他到冉家的花园,坐到凉庭里。

冉家很大,花园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甚为壮观。

「冉嫣她们母亲很喜欢花,这花园是她亲自设计的。後来她走了,这儿也荒废了。」

蒋韦安静地聆听,不难想像这帝王般的男人当时的心情。老蔡说他们的并不是政治婚姻,而是青梅竹马,童话般的ai情。但童话经不起现世的考验,终是破灭了。

「我不懂她为什麽背叛我。我以为我们是相ai的。我没办法原谅她。所以後来,我不想再见那孩子。我将她遗弃在医院。没看见,就不会心痛,不会难受。她将我的孩子带走了,却将不是我的孩子留在我身边,她究竟在想什麽?是为了要折磨我吗?还是要折磨那孩子?

「对啊,她不想要那孩子,那些不是意外……但恩恩她就是那麽坚强,无论如何也想被生下来…我知道她是无辜的,b我更加无辜……我知道她在医院日日夜夜的盼着我去看她,但我没有……她的生日、圣诞、新年,每一个日子她也是独自渡过的……我就是这麽残忍,但每一次她见到我,都是以最灿烂的笑容欢迎我…我不ai那孩子,我恨她,但在最失落痛苦的时候,她是我最大的支柱,也唯有在那些日子,我才会去医院…

「我很自私,对不对?」

这并非问题,纯粹想人附和而已。

蒋韦没有出声,他别过头,望向椅旁,那儿映照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既然不想见她,为什麽接她回家?由她继续留在医院不也好?」他问,而这恐怕也是她的疑问。

冉朗看着自己两掌,静了半响,说:「我想补偿。」

补偿?他并没有欠她,哪需要补偿……

「我想修补我们的关系。我想追回那些错失了的时光…那一年,她母亲知道我把她遗弃在医院後,想接她去美国。但我阻止了,我甚至不许她见那孩子,我说她没资格!但其实我是怕我会永远失去那孩子。我真的好自私…她那年纪最需要母亲在她身边,陪她渡过成长中最难受的阶段。我以为去普通的学校,她会b较幸福,但我的身份令她被排斥了……我真的很失败……她连正眼看我也不敢,我把她伤得这麽深……她却还是……」

身後传来细碎的哭泣声,蒋韦吁出一口气,截断道:「就算要道歉,也别惹哭她。」

嘲弄地g起嘴角,冉朗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後辈「教训」。他们每一个都应该很怕他才是。

「老蔡,今天内将恩恩的物品搬回家。」

不过,就算这男人不怕他,决不可忘记他是谁!所以,他决定要夺回他的话语权。

「恩恩毕业前,别跟我说什麽同居、结婚的!真是的,竟然安排恩恩住到那儿」

老蔡,冉家的管家,照顾冉恩是他的工作范畴之一。幸好,虽然他作出了如此大胆的安排,仍未落得提早退休的下场。对此,他满怀感恩。

「是的,冉朗先生。」他边说边跟着这屋子的男主人走回屋内。

五岁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恩恩。happybirthdaytoyou。恩恩,生日快乐。」

「多谢爸爸。」送出响亮的一记亲吻,她吹熄爉烛,许下今年的生日愿望。

这是她五岁的生日。这一年和往年有些不一样。这一年,有她,有爸爸,姐姐不在,也没有妈妈。不过不要紧。因为她有最重要的爸爸。她很高兴。

「这是恩恩的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撕开包得美美的米老鼠花纸,她看见一只银se的狗狗。没有毛,冰凉的皮肤,黑漆的眼珠子可以清楚映照出她苹果般的脸蛋。

「是机械狗噢。和真的狗狗很像呢。」抱着她的新玩具,她由衷赞叹科技的先进。

「喜欢吗?」r0ucu0她的短发,含笑的黑目满是宠溺。莫说是机械狗,就是天上的星星,如果她要,他也会为她摘下。「以後爸爸不在,它可以代替爸爸陪伴恩恩,恩恩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爸爸要去哪儿?!」丢开机械狗,她紧张地抱紧健壮的身躯。小小的身子在抖……「爸爸要离开恩恩吗?」

「当然不是,」拥着小小的身躯,他的心隐隐作痛。「爸爸不会丢下恩恩。只是有时候,爸爸因为工作,可能没办法留在恩恩身边,所以不得不拜托机械狗暂时代替爸爸照顾恩恩。对了,恩恩刚才许了什麽愿,可不可以告诉爸爸?」

「我要每年的生日都和爸爸一起。」

「那爸爸答应恩恩。恩恩以後每一年的生日,爸爸也在恩恩身边,好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事後,她记得姐姐说过。生日愿望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否则就不灵验了……

六岁

「你们胡说什麽?!你们究竟有没有检查清楚……?!」

「冉朗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很清楚你很担心令千金的病况,这是初步的检查结果,我们会尽快再为冉恩小姐检验……」

「这些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

睁开眼睑,迷糊中,她望向虚掩的房门。

这一年的生日,因为她突然晕倒,爸爸很担心。下一年……下一年,她一定要身t好好的,跑去找爸爸,和爸爸一起庆祝。

七岁

爸爸很生气,她从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爸爸。

逃离医院後,回到她的病房。她的眼泪淆淆滑下,撒野的语气犹如买不到玩具的小孩。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医生也说我可以回家的。我要回去、回去、回去啊!」

她在挑战父亲的权威,以为她仍占有以前的地位,她的行为会再一次被纵容。

可惜的是,当权者的心思向来难测,今日的荣宠不保证明天的ai怜。

「好,好得很!你不想留在医院吗?那好,你走!不过以後也别回家了,我没有如此任x的nv儿!你就像你母亲那样,离开吧!」

她愣住,万万没想到眼泪已经没法软化父亲的决定。她流下真正恐惧的泪珠。

「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

这一年,她的生日在哭泣中很快渡过了。这一年,她没有许愿,也没有可供她许愿的生日蛋糕。

八岁

「老蔡,爸爸去了美国探望姐姐吗?」

「嗯,不过冉朗先生出发前,拜托我将这份礼物送给恩恩小姐。」

「谢谢。」感激的笑了笑。「对了,老蔡。你说爸爸收到姐姐的画很高兴,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我也学画画可不可以?」

「我明天为恩恩小姐安排。」

那一年的生日,她许了个愿。希望她的画也可以像姐姐的画一样让爸爸那麽高兴。

九岁

「老蔡,怎麽样?怎麽样?」带了点兴奋,带了点忐忑。从十点、十一点,她一直等到一点、两点,好不容易盼到那张熟悉的脸孔。小脸探到门边,却始终不见真正期待的那人。「爸爸很忙呢……」

「恩恩小姐的画,老蔡已经交给冉朗先生。不过因为冉朗先生临时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所以冉朗先生要上到飞机,才有时间好好的看。」

「嗯,我明白了。」

在老蔡诚恳的脸上,她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但是她知道爸爸去了出席小小钢琴家颁奖礼,或者当她的成就和姐姐一样的时候,爸爸对她的ai就和对姐姐的一样多吧。

十岁

和平常一样,她坐近窗边,望着窗外。窗外的天很蓝,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都特别天朗气清。

「恩恩小姐真的不去吗?恩恩小姐是这次绘画b赛的冠军啊。」

「我不去了,老蔡。医生也说刚动完手术,多些休息b较好。而且……爸爸很忙吧。」

爸爸的生命是忙碌的。相反,她的就显得非常空闲。但只有这一天,她希望见到爸爸。

十一岁

她的愿望实现了,不过有点偏差。

「出去!你们全部出去!爸爸病了,你们还为了公事来烦他!你们太过份了!」

半梦半醒间,他看见一堆大男人被一名小nv孩赶出病房,嘴角不经意浅浅地弯起。

他何时教养出如此强扞的nv儿啊……

陷入沉睡中的他不知道,这名小nv孩因为太过担心,所以把她的生日都虚耗在照顾他上。

她整夜在祈祷。下一年,她仍然很希望见到爸爸,但是她不要不要不要爸爸再生病……

十二岁

她很辛苦。

她想这一年可能是她最後的一次生日。不过她应该高兴的,因为爸爸就在她身边,而且没有生病。

爸爸的声线仍然这麽洪亮——

「什麽叫没办法?!什麽叫尽力?!我把她留在医院是要你们好好照顾她,而不是在她出事後,丢出这些无谓的藉口!」

「冉朗先生,我希望老蔡先生有告诉你令嫒的情况。由前年开始,令千金已经需要靠血ye透析唯持生命,每一次的洗肾都有受细菌感染的危险。同类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次发生,不过我承认这次令千金的情况b较严峻。」

一阵子的沉默——

「爸爸……」痛苦的sheny1n。她梦见自己被牢牢的抱紧,那个像是巨人般的身躯正保护着她。「爸爸……不要丢下恩恩……恩恩会听话的了……」

晶莹的泪珠滑落颊边。

「我要接她出院。」平静的命令。

「冉朗先生,很抱歉。令千金的情况自上个月开始急剧恶化,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肾脏进行移植,令千金恐怕永远不可能再出院。」

房门冷漠地打开,然後关上。

时间渐渐的流逝。

他在思考、在犹豫、在挣扎……并且在她每一声的「爸爸」中被撕裂成碎片。

「老蔡,联络她妈妈。今日内我要找到那男人的资料。」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他ai怜的亲吻她的额。「放心,爸爸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十二岁生日结束前,她梦见自己再度被ai着。即使只有一分钟,她真的很希望再次成为爸爸的nv儿。

是真的……

这是她最後一次的许愿,这一年以後,她没有再庆祝她的生日。

她不常哭,但认识他不到一年,她最感伤的泪总落到他怀里,由他承担了。

哭了彷佛有一辈子之久,她方止住眼泪。

「我……」

「我可以吻你吗?」

冉恩还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已被他抢先一步。

然後。

然後,就是一片天旋地转……

那根本不是询问,而是告知。

她还未有机会说话,已被霸道的夺去了甜美的嘴唇,而且他还……他还……

心如鼓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嘿,呼x1啊。」

温热的唇分离,焦灸的气息却仍互围缠绕。

「他们都没有吻过你吗?」他问,好笑她纯真的反应。

她失神的摇头,再摇头。

她何曾被如此深吻。她是「公主」啊,谁敢冒犯。就是聂殷,也没有他的放肆,几乎把她的灵魂都夺走了。

冉恩无助、无措,迷蒙的眼神,惹得蒋韦差点儿又要吻下去。但这一吻,就不单止是吻了。

「我对自己承诺过,亲吻是婚姻的承诺。所以我当你答应我的求婚了。」轻声细语,说的是一生一世的承诺。

吻了就要结婚,这是什麽古老剧情啊。她想笑,但为什麽她的眼睛好痛,鼻子好酸。

她看着他,看着他的认真、他的不安,眼泪又再在眼眶堆积。

「爸说……」几经艰辛,她放下了她的犹疑忐忑,说:「没有毕业前,不准跟他说结婚这件事的。」

「我等你毕业。」

「嗯。」

如果人生犹如童话故事,公主只配与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那他的公主与她的王子,或许就不过是他们选择牵手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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