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正刚进门时就看见他们几个,只道他们又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居然是他们打的头,怒气可想而知,“活腻歪了?”马山、王能、王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一个敢答腔。
在村上,他们今天骂骂那个,明白说说那个,没人敢说什么。但他们终究欺软怕硬。再说,就是对方有权有势,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怕,今天骚扰一下,明天骚扰一下,让你烦不烦,最后都乖乖地让着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而对朝正,他们是绝对惹不起的。当年曹伟一语冒犯了汤倩尧,脸上当时就被她砍了一刀。汤倩尧一个妇道人家,敢于拿刀砍人,这要是没有李朝正在后撑腰,她别说拿刀砍人,就是对人高声几句恐怕都不敢。砍了也就砍了,曹伟出言不逊,活该。更可怕的是,不是当时砍了就完事了,半年之后曹伟竟然就在家门口被人打断了腿。
曹伟也不什么善茬,何况还有个当了多年队长的父亲,就这爷俩声都没有吭,而且曹伟断了腿好象还是什么大喜事。小混混,终究是小混混,在国家机器面前,想做个炮类都没人看得上眼。想想,都可怕啊。
“叔。”半晌王标嘻皮笑脸来了一句,“您没上班啊?”
“你来这干什么?”李朝正对他语气稍微好点,“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是的,是的。”王标对另两个人说,“我还有事,今天要相亲去,先走了。”三人中,王标长得最帅,和毛宁长得颇为相象。他二十五六的岁数,在农村也是大龄青年。每次相亲时,姑娘都很满意,后来一打听,在村上是个混混,人家连面都不再和他见。但他和马山、王能投缘,三个差不多年纪的人,至今都是光棍。
而马山、王能就要长得差些了。李朝正先让他滚蛋,倒不是说他长得好,就高看他一眼,而是儿子上初中时和人发生矛盾吃了亏,老是会拿家里的烟酒贿赂王标帮他找回场子。
事后,王标又把烟酒给退回来,只是小剑一直不知道,更不知道父亲知道他拿家里烟酒给自己办私事。朝正有时心血来潮也会劝导几句王标找点正事做,无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朝正说过几次见他仍是我行我素,就不再浪费口沫了。
王标走了,朝正又扫到马海洋夹在人群中。这个老实人怎么事事都有他。朝正指着马海洋叫道,“你家猪是不是不用喂了?”马海洋见自己缩着头,朝正仍叫了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来劝架的,炳黎、大六、小飞,我们回去,别管他们小毛孩。”小飞、炳黎连带着各自的老婆跟着马小飞走出院子。
严二照看了看众人,不用朝正言语,也走了出去。有人带头,不一时院子里少了一半的人。马大六梗着脖子不走,他见众人被朝正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偏不信那个邪。他上前一步说,“朝正,这些年马桂家的凄凉日子,你也见到了。我们也不要李朝元偿命,只让他去到马桂坟前说声对不起,怎么了?”
“就是,儿子顶替人家上大学,老子去说声软话,不对吗?”“就是,当官就了不起,马尚也当官呢。”朝正斜眼看谁附和马大六,他的目光就象消音器一样,扫到哪哪就安静。朝元坐在椅子上听得真切,他站起来走到墙角摸过扁担,就要往那几个说怪话的人砸去。扁担才刚竖起来,马大六就大喊,“打人了,打死人了。”
朝正拉住二哥,站在那听马大六叫嚷。马大六喊了一会,见无人附和自己,也觉得无趣,就停了下来。
“马大六。”朝正见他不喊了,问起来,“你今天就是想和我过不去是不?”
“没有,我就事论事。”马大六的语气仍是硬邦邦的“马桂死地那么惨,顶替他的人虽然也不舒服,但让朝元说句软话,安慰一下马桂的在天之灵,有错吗?这个世上难道没有公正了吗?马桂死了,我们也受到处罚了,我们的钱都要不回来了,他李朝元为什么就不能受点委屈。”马大六对马桂愧意最大,好好的一个厂子交到自己手里,竟然被搞得资不债,连带自己也出去躲了几个月的债务。
若不是马桂以命抵债,自己一家现在还在外头流浪呢。一想到这,马大六就有赎罪的心理,他一定要帮马桂出口恶气。现在他拼命把自己打扮成当时的受害者之一,也是出了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