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希望情窦初开的岁月能有翩翩的风度,在时尚发型的衬托下闹市中招摇呢?看那台湾的小虎队,瞧那香港的四天王,哪一个的头发不是色泽靓丽、质地坚硬?更有些偶象突破性别的禁忌,在高耸喉节的同时还飘然起了长发,甚或额头也修理起了精致的刘海,论扮相,除去英俊就是潇洒,讲眉目,满是深情还有意切。
他们的歌声播放了大街小巷,他们的海报也贴满了角角落落,在各渠道、全方位,开放着人的视野,诱惑着人快快成熟。小剑年岁再小,开窍再晚,也知道他的平头在满是时代气息的校园里是多么地不招人见,更何况他还有青梅竹马、同窗好友,以及一般狐朋狗友们在不遗余力地帮他成长。
成长虽然痛苦,但成长终归是成长。有史以来小剑第一次说到做到,他坚持了整整半年没有理发,然后在校门边的“飞发走丝”店里,成功收获了刘德华式的三七偏分。当他将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梳理分配好,顶着它出现在教室,头一天就得了预期的关注,不仅男生女生对他频抬望眼,就连老师主任也对他行起了长久的注目礼。
更能让小剑得意的是那次语文课上,唾沫横飞的老师,飞着飞着,就将人也飞下了讲台。在小剑的课桌面前,娘娘腔的他不顾自己身材发福,奋勇地将手伸了出来,穿过凌仙的头顶,越过小剑的肩头,在他的脑门上顺势一捋。小剑还没有反应过来,语文老师已将手缩了回去放在自己眼前,以羡慕又更似梦呓般的口吻说,“好头发,烫个大波浪该有多好看!”
那时正是初二刚刚开始,小剑虽还没有离家出走的勇气,却已有了强烈的爱美之心,正是内里渴望逞强表面又被迫腼腆的年纪。可以想象,老师这个过分的动作,会给他带来多么不同寻常的得意。还显稚嫩的脸,瞬间就欣喜地象熟透的了龙虾,红红的可爱。
紧随得意之后一般是忘形。小剑在女老师的纤细嫩手滑过之后,就势又把额前的一绺头发用力地往后一甩。他的红扑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身后没有传来同学的欢呼声,空气里倒弥漫了鄙夷。小剑有些失落,闷闷不乐起来,但只有一会。
很快,他就并不创新地找到被众人冷漠的原因……嫉妒。对虚伪的人类而言,很多时候赞扬就是蔑视,鄙夷就是嫉妒。还有个原因,他可能想不到,或想得到,却努力不去想。
小剑的学习成绩很差,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用刘禾禾的话说是差到“足可以去原始社会耀武扬威”。
李小剑一听,双眼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望。他崇拜地看着刘禾禾,恳求她能够指点迷津。刘禾禾看着他无知的傻样,很诡异地一笑,转身跑了。高凌仙在边上看见小剑的尴尬,主动地走过来将刘禾禾的意思解释给他听。
那时,小剑和同桌高凌仙的关系还很一般,照理说高凌仙应该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但她更见不得刘禾禾的嚣张。高凌仙一看到刘禾禾猖狂卖弄,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明里暗里搅乎一番心里就不舒坦。
刘禾禾的意思是说,李小剑的认知很少,少到接近文盲。他的水平在现代社会只能贻笑大方,若是跑到原始社会说不定可以耀武扬威。因为在原始社会,人类连温饱都没解决,更惶论知识文明了。小剑听了高凌仙的解释恍然大悟,不过让高凌仙郁闷的是,小剑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由衷佩服起刘禾禾神奇的想象力。
他眨巴着号称内双眼皮的眼睛问凌仙,若是成绩越差,社会地位越高的话,我是不是就是炎黄的角色,而本班差生们只能将就做个部落成员?凌仙看镇长儿子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唉叹几声后做起自己的作业。
她知道,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做学生,也没有一个学生愿意做差生。这句话很矛盾,却让人无法反驳。无法反驳,却又不能视之为真理。但这话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因为她还知道,学好数理化,真地不如有一个好爸爸。这句话就不仅凌仙知道了,整天不学无术的李小剑也知道。事实上,有谁不知道呢?
看着镜中人模狗样的自己,小剑的耳边又回响起昨晚爸爸的话,“让他过得轻松快乐些”。他的眼圈,不知不觉红了,没有了爸爸,我怎么轻松快乐地起来呢?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爸爸对小剑来说,是真正的父爱如山。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