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文为abo世界观基础,私设很多很多。所述事件皆为虚构,勿与现实世界捆绑,请勿联想。如有巧合,实属巧合。
一
“这是个abo的世界。简而言之,人类的性别不再是简单的生理性别男或女。
“经过漫长的进化,人类的性别由他们的血型及生理心理性别共同组成。
“人类的血型现存共三种,a、b、o型。现在我们普遍称之为alpha、beta、oga。
“每个性别又根据他们的生理性别分为男性或女性。
“beta和oga的男性和女性不用过多赘述,但是要注意一点,在胚胎发育过程中,如若血型为a,同时为女性,胚胎将会分化出在男性身上普遍可见的外生殖器。
“血型从古人类时期发展到现在,同学们可以发现,历史书上有写到,古人类时期,人类血型分为四种,其中ab型血消失已久。
“从遗传学和普遍临床数据调研来看,古人类时期ab型人类就属于少数群体。随着人类的进化,ab型血细胞表面抗原与信息素中的某种物质,我们通常称之为r+蛋白,有排异反应。致使ab型胚胎在初期开始有信息素生成时就会主动停止发育。临床通常称之ab型自然生化。生化掉的胚胎会随着母体的新陈代谢自然排出。由于此时处于怀孕初期,对母体伤害不大。
“临床上曾记载过一例ab型胚胎在初期未自然生化。尽管经过多方包括母体的努力,胚胎还是在七个月的时候胎停了。
“人体的奥妙是无穷的,欢迎各位来到医学院。我们下次课再见。“
新学年的第一次大课结束,程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收起手提电脑,关掉投影,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这时接到父亲电话,“小意啊,今天晚上回家来吃吧,你妈妈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她挺想你的。”
程意嘴角一弯,“你不想我啊?就我妈一人?她这么想我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父亲明显不好意思了,“我,我也想你啊。你这孩子这么抠字眼呢?”
得,还是那样,一不好意思就结巴。
“好,晚上我回去,顺便把学校发的水果给你俩拿去,我一个人吃不掉。”
晚上,吃饱喝足之后,父亲欲言又止。
程意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听来听去,都是那些话,不让他说吧,还怕他憋出毛病。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程意很无奈。
“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合心意的人,你年纪也不小了。大好青春都拿来读书了,可不能把自己耽误了啊。”
“哎呀,还没有。哪那么容易突然就遇上合心的?看缘分吧。”程意想搪塞过去。
“你这孩子,总是说不着急不着急,你看,都三十了。成家立业你总得选一样吧,当‘青椒’得熬到什么时候去。”注:青椒,青教,青年教师,博士毕业后经过博士后经历进入高校做讲师,助理研究员,距离成为院士如果没有放弃大概保守估计还有五十年……
“你这话说的,人生路还长呢,三十怎么了?难道算命的说我三十岁会有大劫?”他故作不解。
“再胡说八道我削你。”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
“爸,三十不是人生的坎。三十是有结婚生子的,但是六十还有直接死了的呢,人生啊,不能着急,你说呢?”程意早就准备好堵他的话了。
“你气死我得了,滚吧,滚回你自己的宿舍去。我家一百三十平放不下你。你就适合你学校三十平的单身公寓,快滚。”父亲扶额,气得头痛。
“诶,好嘞。”程意清脆地应了一声就收拾包滚了。走的时候还打劫了家里地冰箱,装走了妈妈早就准备好地炖猪蹄和炖排骨,在妈妈狂使眼色中火速逃走。
学校给“青椒”们准备的单身公寓在陶然亭后边。陶然亭除了一个亭子,组成部分还有一个小树林。简直就是大学抠门情侣约会的不二圣地。
想要回公寓需要穿过这个小树林。程意总是能见到各种“激动”场景。
虽然见怪不怪,但是撞上,程意还是每次都会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句“伤风败俗啊”。
今天很奇怪,小树林里一对鸳鸯都没有。
程意是个beta,还有点夜盲,回家基本靠的是习惯。
他闻不到信息素,如果可以,他肯定会绕开,因为小树林里充斥着高阶alpha的信息素,浓度已经到达发情临界值。
现在,他就是一个进入alpha狩猎区的猎物,还带着排骨和猪蹄美滋滋的没感受到危险的到来。
“砰”地一声,他被一个高大地男人压住后颈按在树上。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那个男人太强壮,一条腿分开他的两腿,卸掉他的力。他立刻就以一个受制于人地姿势贴在树上,手里还紧紧抓着口粮。他竟然这个档口还在自嘲地想,果然吃饭大过天。
“哥们儿,”他努力地让自己地声音听起来镇静。“你是不是不舒服,发情期到了对吗?你先放开我,我是医学博士,我可以帮你。”
那个男人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低头在他的后颈嗅来嗅去,用手指轻抚那块对ao来说本该存在腺体的位置。
“兄弟,我是beta,我没信息素啊。你整那没用。这样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抑制剂好不好?啊?成吗?”
这时身后那个男人出声了,“你想跑?”是压抑情欲之后的声音。
“大哥,我不跑也没法帮你啊。你现在这个情况,不打抑制剂光靠忍是忍不住的,容易刑事犯罪的好嘛。我这是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想,要是因为强奸进去,别说你孩子你孙辈都没法考公务员当兵。祸及三代,三思啊。”程意一顿嘴炮输出。
男人好似同意一般地松了一些劲,程意觉得好过不少。还没来得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喜悦,后颈突然被犬齿狠狠刺入。
“啊啊啊啊啊!”程意惨叫出声,“禽兽啊你!骗子!我要报警你猥亵我!”
信息素实际跟神经药物作用类似,ao通过交换体液及性行为交换信息素。信息素进入人体后会迅速作用于神经元受体。这就是信息素交换给人以精神满足的原理。a对o的后颈标记会持续一段时间,被称为临时标记。只有ao在性行为后a在o的生殖腔成结并同时标记后颈腺体,才能形成永久标记。
但凡程意是个oga,都不会感觉到过多的痛苦。可惜了,他是个beta。身体里没有针对信息素的受体,自身也无法对alpha提供信息素用以交换安抚。他只能单方面地承受alpha对他后颈皮肤地凌虐。对,凌虐。alpha得不到想要的信息素就无法满足,他只能不断地继续啃咬,吮吸,舔舐。妄图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慰。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程意觉得自己已经快疼麻了。失血,疼痛,被压制的屈辱一起攻击他的身体和精神。他无法反抗,只能选择顺从。期望着身后那个人不要做更进一步的过分的事情。他恨不得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秒就晕过去。至少不必承受长时间的痛苦。终于他承受不住了,晕过去的前一秒还在感叹,还好我妈给我的是塑料饭盒,玻璃的摔碎了可就麻烦了。
程意醒过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屋子很大很宽敞,看装饰屋主的品味也是不凡。
但是程意没心情过多的关注这些。
他轻轻转了一下头,后颈很痛,但还好上了药包了敷料。
他坐起来,准备下床找手机,顺便上厕所。
被人袭击还咬成这样,今天的习题课是上不成了。只能取消学期内找时间再补。“今天便宜这帮小孩了”他自言自语。
“笃笃”有人敲了两下门。
“请进。”程意应道。
门开了,进来一个高大的alpha。穿着针织衫,休闲裤,一看便价格不菲,但是头发并未梳上去,流露出几分居家的随意。
“呃。我来是想跟你道歉。”他开口了。
程意点了一下头,做出倾听的样子。
“昨天,我误食了过期药物,导致激素水平紊乱。突然出现了发情期的行为,伤害了你。今天我服了药也打了抑制剂。过来是想亲口跟你道歉。你的精神损失费医药费和误工费我都会赔偿的。标记消失之前你如果回宿舍不方便可以住在我这。你在的时候我不会回来的。”alpha好像有些紧张,一口气说完这些,眼神看着他的表情,流露出探寻的样子,似乎担心他情绪过于激动。“或者,你想报警也是行的。我肯定会配合的。”
程意思考了一下,“你提的赔偿我接受。昨天是意外,我原谅你。怎么称呼你?”
alpha快速回答,“我姓方,方砚。”
“方先生,带着标记我确实不方便回宿舍,可能确实需要叨扰贵府几天。还有就是,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方砚说,“是的,但是衣服是管家帮你换的,我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见到我拿的那个塑料袋,里面有两个大饭盒。”程意觉得自己也是绝了,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在关心排骨和猪蹄。
方砚回忆了一下,“是有的,陈姨应该给放进冰箱了。”
站在厨房里面加热猪蹄和排骨的时候,程意看着坐在餐桌旁的男人,感到一阵尴尬,尽管刚刚男人说吃了饭就去上班。
一个愣神的功夫,有点热过了。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饭盒拿出来。烫得他一哆嗦,“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方砚听到动静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来,从冰箱里翻找出冰块,拿出一块软布包好放在他被烫到的地方,动作一气呵成。“别急。”他低声安慰道,“很痛吗?等下给你找烫伤药膏。”
程意脸红了,这这这是什么玛丽苏,哦不,杰克苏男主设定。他轻咳一下,故做镇定道,“还好,没很痛。那个,你要尝尝吗?我妈做的,还挺好吃的。”
男人似乎被他可爱到了,低头轻笑一声,“好啊,谢谢。”
果然方砚如同他说的那样,那天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在程意的眼前出现过。
其实程意一直很好奇,那天方砚为什么出现在学校里。
方砚的外表和举止一看就不是学生,但是那天又是碰上假性发情期,又是出现在大学校园的情侣约会“圣地”。
现代为了降低信息素对公众生活的影响,除去本身并无信息素的beta外,人人都佩戴信息素阻隔贴。另一种程度上,阻隔贴就类似于现代人的另一件内衣。是否使用除味剂和隔离贴也变成了性犯罪的一个重要判定指标。
程意回想起那天夜里,看来方砚身上没有抑制剂,除味剂看来也是没带在身上。虽然他闻不到信息素,推理来看以方砚当时的信息素浓度来说,阻隔贴就算贴在身上也早已失效。
方砚办事周到体贴,双商应该都很高,应该不是一个容易失误的人。
那这到底是意外还是遭遇了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曾经想过套一下家里佣人的话。但是没想到陈姨和管家一个两个的态度友好温和,有用的信息一句都不会透露。
其实体内的信息素三天就完全代谢掉了,只是后颈上的伤口用了一周才变得平滑。
他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也跟爸妈交代好。只是在朋友家腿扭伤不方便回去。
一周过去,他收拾好细软,离开了方宅。
日子慢慢步入正轨,程意也早就把方砚给忘到了脑后。
最近他相当忙碌,实验室准备开发新的研究课题,现在正处于选题阶段。程意当然是希望自己准备的课题被选中,这样就能自己申领项目基金,自己带学生,距离梦想的教授级别就能更近一步。
实验室的几位很有话语权的教授都是alpha精英。不可否认的是,alpha群体在体力精力脑力方面确实更优秀一些。但是程意并不认为身为beta或者oga就会天生低人一等。这么多年,程意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这个学校下属实验室的第一位beta助理研究员。通常年级大课都是至少副教授级别的去带,他是第一个作为讲师有此“殊荣”的。说是荣誉也不算,副教授什么的一个个都忙得很,给普通本科生上课,有时会被看作“浪费时间”的安排。
程意在被要求替他人接下这个担子时,并未觉得欣喜或是屈辱。他只是平静地答应好。
他觉得,做研究虽是必不可少的,教书育人也是积攒经验的一个好办法。对基础理论知识或案例的分析,有很多时候会给自己拓宽研究思路。况且课时费也是一个不错的补贴生活的来源。
他这次的选题,就是“信息素r+蛋白与抑制剂n-抗体结合以提高抑制发生效率及发情阻断”。
选题会上,他自认发挥还不错,关于教授们近乎刻薄的提问也是对答如流。
但是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同期alpha同事。这还不是最惨的,他后面还要去给自己的同事做马仔。
选题会结束后,跟自己相熟并力排众意招自己进研究所的周教授将他留下来。
“小程啊,不要灰心。”周教授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程意点点头,但是情绪上明显看出来受挫。
“我觉得你的选题很棒。现在市面上针对于高阶alpha和oga的高效抑制剂由于各种原因价格虚高,很多贫穷家庭出生的高阶alpha和oga本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有更精彩的人生,但是由于对抑制剂的需求不得不选择早早离开校园,选择结婚生子步入家庭生活。
“但是你知道,我选择相信你的能力,可是其他人并不认可你作为beta能够感同身受其他两种性别。科研资金都只能花在刀刃上,所里也没办法将本就可怜的项目资金赌在有所怀疑的选题上。”
“周教授,我……”程意无奈的叹气。
周教授打断他,“小程,你作为我的关门弟子,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虽然平权运动过后,性别平等的口号喊了这么多年,表面上看,beta和oga能像alpha一样参军,参政,但是你看,各行各业的性别失衡依旧严重。我选择你作为我的关门弟子,一是我相信你的能力,当然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另一个就是,我希望能够让你作为科研界实现性别平等的一个开端。科研界已经被alpha统治太久、太久了。”
程意惊讶地看着周教授。
周教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不相信我作为既得利益者还能有平权思想?我觉悟高不行吗?”
程意赶紧摆手,“不不不,周老师,我一直都很感激您。我会继续努力,不放弃的。”
周教授点点头,然后鼻子里呼出一声不屑,“你最好是,当年那么多同届的beta和oga小崽子还不是跑得就剩下你一个。你要是也敢撂挑子走人,仔细你的皮。周末来家里吃饭,你师母准备了新下来的马鲛鱼,回头咱们尝个鲜。”
程意告别了周教授,正值午饭档口。他也不打算吃了,打算回办公室准备一下下午的公共课。他是个对于自己学术上要求极为严格的人,拿来讲课的ppt都是自己编写修改到上课前的最后一分钟。
走出会议室的们,发现今日击败自己获得科研基金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大哥的alpha同事白洵。
他其实并不讨厌白洵,相反,实验室里人人都喜欢白洵。白洵是个高阶alpha。人文质彬彬,说话谦逊有礼,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其实输给他,倒也没让程意那么难受。
见到自己出来,白洵立马迎上。
“程意,要不要一起吃午饭?”白洵微笑,语气带着探寻,像是害怕他心情太过低落。
“不了,来不及了,午休只有一个小时,我下午有节两小时的公共课。最近忙着准备选题,准备不够充分。下次吧,我给你打电话。”程意十分诚恳的语气拒绝了他。
白洵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啊,真可惜,听说今天食堂有糖醋鱼和椰子鸡呢。”
“回聊啊,我真得走了。”程意完全不为所动,拍拍他的肩膀就大踏步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同事不在,屋里只有自己。
程意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一顿天人交战。
“食堂就是有佛跳墙我今天也不想和你吃饭啊啊啊啊啊!
“唉,程意,你这心态不对。人白洵又没招你惹你,你跟人来什么劲。
“但是他无意识的占了性别福利啊,怎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样子啊。
“程意,你这是属于嫉妒,这不好。白洵又没有舞弊,他的选题虽在经济和时间成本上逊色于你,但是在回报率上比你的还是有优势的。
“所以他们只是关注经济效益吗?研制成本更低的高效抑制剂不是更能造福人类吗?
“程意,他们虽然是科研人员,但是他们也是商人。运营实验室可不是能靠造福人类几句口号那么简单的。”
……
程意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平心态,收拾收拾就出门上课了。
第二天就是周末。程意收拾好自己登门见周教授夫妇。
周教授夫妇是典型地ao夫妻,有一个儿子远在国外,听说结婚定居那边。
程意结识夫妇二人多年了,从未见过他们的儿子。周教授也从未主动提过,程意也就识趣地从未打探过。
平日里夫妇二人对他很好,师母更是拿他当第二个儿子。
今天来做客,程意带上了给师母的礼物。
师母当年是从文工团退伍的,平日里喜欢弹琴。
程意从二手市场上偶然见到一个玳瑁材质的拨片,看起来有些年头。随即买下准备寻个机会拿给师母。
他拿给师母这个礼物的时候,师母喜欢得不得了。
她笑着一直说,“好孩子,好孩子,真是有心了。快坐,陪你老师说说话吧,马上就开饭。”
“师母,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你快坐。”
饭桌上。
“小程啊,快尝尝。你师母做的家乡菜。”
“这个是拿马鲛鱼肉做的鱼丸,那个是鱼滋面,鱼头啊我拿来做的骨酱。一会我给你打碗粉丝汤,汤底是鱼骨吊的,可鲜了。”师母热情招呼他。
“谢谢师母,我,我自己来吧。”程意不好意思麻烦她。
周教授摆摆手,“你让她忙吧,你难得来,她喜欢摆弄这些。”
他注意到师母笑容一滞,很快恢复正常。心里酸涩了一下。
饭后,他坚持要帮师母洗碗收拾。师母拗不过他,同意了。
他一边冲洗着手中的盘子,一边跟师母搭话。
“师母,我看书上说,这鱼滋面可是费好大一番功夫呢。去刺,斩匀鱼肉,还得蒸了才能定型。”
师母笑笑,“你也是个会吃的,这鱼肉啊,去了刺,剁成鱼泥,轻轻压成薄片。这时候撒点淀粉,让它凝固。之后啊,放到锅上蒸。好了之后拿出来放凉切成细条,跟今天似的拿来烩点白菜,勾芡之后只放胡椒粉和香油调味就行。”
“哎哟,听着真是费工夫,师母可是受累了。”
她听完,摇了摇头,“没什么可累的,平日在家也不做什么,摆弄摆弄厨房罢了。你看,我真是上了年纪了,跟你絮叨这么些。”
程意可不这么觉得,“师母,你多说点儿这些,我爱听。你手艺这么好,可得教教我。”
跟师母相谈甚欢,收拾完餐桌,周教授出门去跟小区里的其他老头下棋,师母就教他搓鱼丸。
做得差不多了,程意起身准备告辞。师母提出留他吃晚饭,他拒绝了,说要回去看父母。
临走,师母给他装了不少下午做的鱼丸,还带了些冻好的马鲛鱼。
“小程啊,大的那两条是不错的川乌,不好买,你别嫌少,剩下的是普通的马鲛鱼。时间不巧,冻的口感自然比不上今天吃的新鲜的。拿回去给你爸妈尝尝吧,也算个心意。”
回去的路上,程意不禁感叹,周教授虽有平权思想,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alpha。
程意晚上在父母家吃了晚饭就干脆睡在家里。
早上八点,父亲破门而入。
“程意,快起来了!都九点了,还在睡。你看谁家的孩子跟你似的天天睡睡睡?人家在你这岁数都当爹了,谁不是起来照顾孩子为家庭奔波了?你就等着我俩伺候你,你还挑食。赶紧起来了!不知道帮你妈干点活?”
程意半眯着眼,瞟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八点10分。好家伙,哪来的九点?
“父亲,爸比,爹地,我为了工作上的事忙了好久了,让我睡会吧。”程意有气无力。
结果他并没有得到回答,才发现父亲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门口了。
跟这打游击呢是咋的?
母亲捧着碗豆腐脑,晃进门。
“你快起来吧,你爸刚买回来的豆腐脑,木耳黄花儿的卤,可香了。再不起来,凉了你爸生气。”
程意无奈,只好投降,“好吧好吧,豆腐脑才是他亲儿子。我马上起来。”
程意一边把烫死人的豆腐脑吹吹凉,一边伸手抓了一根油条。
正往嘴里塞的时候,父亲发话了。
“你还记得咱家楼下二楼的李叔叔吗?”
得,这是要开始了。
“他家的闺女从南方回来了,你俩要不接触接触?小时候可是一起玩过的。我看过那姑娘的照片,端庄大气。老李我们可是老同事了,知根知底的。你俩接触接触呗。”
程意嘴里塞着油条,还拿着勺往嘴里塞豆腐脑,一副生怕自己嘴闲下来得架势。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往前放两年,人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呢。就是岁数大了,打算回家来,老李就这么一个闺女,可算催回来了。人同意跟你加个联系方式,你还拿乔上了。”
程意还是摇头,用沉默做无声的反抗。
“你别光在那给我摇头晃脑的,有话快说。”父亲有点来气了。
程意把嘴里给咽干净了,“我啊,不想接触,主要是不想你们这样强迫我接触。我到现在还没车没房没钱,就让我继续当个自给自足的饭桶吧。养家我真的不行。养孩子就更别说了。饶了我吧。”
说完他不停地朝母亲使眼色,但是很可惜,母亲全程沉浸在外婆包的小馄饨里,根本没接收他的信号。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田一鸣。
田一鸣是他在医学院的同专业同年级甚至同寝室的同学兼好友。本来他品学兼优,甚至申请到了一等奖学金,硕士毕业之后除去程意,他是另一个很有可能被招进实验室的beta。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他放弃了,选择嫁给了一个高阶alpha精英律师。现在生了一个alpha女孩,在家带了这么几年孩子,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上小学。他也有时间经常出来找程意聚一聚。
程意赶忙接通电话,没等田一鸣出声,他抢白道,“一鸣啊,我马上准备出门,你别急,你在aec的东门那个illy等我哈,我很快到。”
田一鸣一听便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陪他演,“好啊好啊,那我等你,你不用太急。回见。”
临时约田一鸣出来,程意也蛮不好意思的。
“一鸣,这么临时找你,让你匆忙了。”
田一鸣抿了一口咖啡,笑笑,“不匆忙,早就想出来了。你知道小学生有多难辅导吗?她那个爹也是,每天就知道挣钱,接案子去法院开会。孩子写作文写了些什么你知道吗?说什么喜欢她父亲,从来不骂她也不逼她学习。是,他都不回家怎么骂她。来气。”
说完,田一鸣叹了口气,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程意也没什么话可安慰他的,毕竟他没有婚姻生活,就连恋爱经历也少得可怜。
“你最近忙什么呢?”田一鸣突然问他。
“我,最近选题会结束了。马上要开始给同事当马仔。学校那边的课还是得抽时间去上。别提了,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爸要逼我去相亲。还好你电话救我来了。不然今天我怕是在我爸面前不得善了。”
田一鸣想了想,“还是多工作工作吧,别着急结婚。我结婚这么多年了,什么激情早就没了。他工作累,回来倒头就睡,留我一个人在那心火缭绕不得安眠。也就他发情期的时候缠着我没完没了。哼,平时的时候我骚得水都能把他淹了他不为所动,他易感期的时候我反而一滴水都挤不出来。这叫什么事儿。诶,”他话头一转,“你就没什么桃色新闻来讲给我听听的?”
看着田一鸣眨着大眼睛,一脸的“我想听八卦”。程意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方砚的脸。他赶紧把方砚从脑海里赶出去,意外而已,他在胡乱想什么呢。
程意搪塞他,“有什么桃色新闻啊,我给你展开讲讲我跟r+蛋白的爱恨情仇?还是跟n-抗原的极限拉扯啊?”
田一鸣赶紧摆手,“可别,我远离学校这么多年,现在就是文盲家庭主夫一个。我早就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了。你要是跟我讨论奶粉,我倒是能马上告诉你哪个牌子性价比最高,哪个营养含量最丰富。”
程意看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回忆起二人当年一起泡图书馆,为了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实验时用小白鼠程意因为不敢下手被吓得嗞哇乱叫,田一鸣在旁边笑弯了腰。那个时候的少年,面容阳光,笑声爽朗,身上总是带着能感染他人的朝气。他的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带着狡黠。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他笑起来眼睛的弧度没变,但是总能让人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变了。
程意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值得吗?”
田一鸣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没得选。”
但他并没有向程意解释当年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晚上,程意突然接到田一鸣电话。
“程意,成峰他,他好像出轨了。”他的声音都在抖。
“一鸣,你别急,慢慢说。”程意脑中警铃大作。
“晚上他洗澡,我误接了他的电话,里面的人上来就说想他了。我问他是谁,那边说打错了,就挂了。我越想越不对。”
“一鸣,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他今天去酒吧街附近陪客户,说是陪客户,估计有问题,你能陪我去吗?”田一鸣小心翼翼地问他。
程意略一思索,“我陪你去,这种事我不能放你一个人。”
程意陪着田一鸣一家一家酒吧找过去,终于在一家名为“夜色”的酒吧见到了陆成峰的身影。
陆成峰正跟一个打扮时髦的男生嘴对嘴喂酒。身边根本没有客户类型的人存在。
田一鸣怒火中烧,但是他尽可能地保持冷静。给了服务生小费,让服务生把陆成峰请出店外。
“啪”田一鸣一个耳光甩过去。
陆成峰被打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田一鸣你疯了?”
田一鸣气得发抖,“你当我傻还是当我瞎?我在家里带孩子,你呢,陪客户用嘴啊?真是难为你了,堂堂大律师为了客户竟然还需要出卖色相。”
周围路人见有瓜可吃,议论纷纷。
陆成峰脸上挂不住,“你赶紧回家,闹到外边来成什么样子,丢不丢人?”
田一鸣见他要糊弄过去,“你也知道丢人啊,咱俩结婚多少年了,我放弃一切跟你结婚,带孩子,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啊?你不想过你早告诉我啊,野食儿就这么香?脸都不要了!真嫌你脏!程意,赶紧带我去体检,谁知道这个脏男人把什么东西带回家了。”
这时候,陆成峰才发现隐藏在人群里,拍照录像取证的程意。
陆成峰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拉住程意往外拖。田一鸣见程意受牵连,赶忙上去拉陆成峰。两个beta的体力还是有限,敌不过高阶alpha。陆成峰还是挣脱了二人,并抢过程意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程意被大力拖拽后摔在地上,胳膊擦出老大一条血痕。田一鸣被陆成峰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并推倒在地上。
陆成峰走过来弯下腰,贴着程意地耳边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就当是田一鸣发疯,不跟你俩计较。视频上也能看见,是你们先动手的。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闹大了,都不好看。你带他回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我就当没这回事。”说完,直起腰,整理了一下连褶子都不存在的西装,发丝都没乱,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吧。
程意没拿陆成峰说的话当回事,赶紧去看田一鸣怎么样。田一鸣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痛得冷汗都出来了,下体缓慢渗出血迹。
不对,如果只是摔了一下不会这样,程意强迫自己冷静,回头翻找手机。结果发现手机严重损坏,根本无法开机。无奈,他只好求助路人。
“麻烦有人能帮忙打个急救吗?我朋友状况不太对。大家帮帮忙。”
路人有拍照的,录像的,却没有一个人拨打急救电话。
“求求大家帮帮忙,人命关天!求求大家了!”程意都快哭出来了。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一张张或看热闹或冷漠的脸庞。
事发突然,他不能乱动田一鸣,万一出现更严重的问题后果更严重。
绝望之时,一个人穿过人群,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蹲下。
“别怕,我打了急救,马上就到。”
程意抬头定睛看了这个蹲下的“陌生人”。是方砚!
“方先生!”程意顾不得那么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送到急诊,今天刚好白洵有值班。
白洵一看见程意跟着诊察床跑进来,赶忙跟上。
“怎么了?程意,出什么事了?”
程意急得不行,“老白,我朋友出事了。”
白洵听同事描述了一下症状,跟程意说,“你去外面等一下,相信我们。”
程意点点头,被方砚带着到外面地椅子上坐下。这时候,护士出来处理他身上的擦伤,他才感觉到胳膊一阵阵的刺痛。
方砚绅士地半环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安抚他。
“如果,如果一鸣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陆成峰的。”程意掩面慢慢弯下腰趴在腿上。
方砚看他情绪波动过大,“你要不休息一会儿,检查还要一会儿,我帮你盯着。”
“谢谢你,方先生,我,我没法休息。我得确定一鸣没事。”
一会儿,白洵着人推着田一鸣出来往b超室走,手上拿着血检报告。
程意腾地站起来,“老白,怎么样。”
“他怀孕了。具体我得带他做b超检查一下。”白洵面色平静,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了一会儿,白洵大步流星地回来,跟身边人说,准备手术。
程意慌了,心仿佛坠入深渊。
白洵简短又尽可能安抚地说,“是葡萄胎,现在是早期,中止妊娠就好,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老白,我相信你。”程意签完字,盯着他的眼睛。白洵点点头,走进了手术室。
灯灭了。
白洵走出来,“他没事,挺成功的,现在还在睡。可以的话,把家人叫来照顾两天就能出院了。回去之后等恶露排净再进行性生活,其余术后护理,有护士交代。我到点交班了,你也撑了一夜,去休息吧。”
程意很感激他,“老白,谢谢你。”
白洵捏了捏鼻梁,摆摆手,“改天请我吃饭吧,上次说请我,到今天还没消息。”
程意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太忙了。”
白洵心里明白,只是笑笑就走了。
程意这才想起方砚也陪他熬了一夜。
“方先生,真不好意思,兵荒马乱地,让你陪我熬了一夜。”
方砚嘴角牵起,“没关系,我们算是朋友吧。应该的。”
“方先生,你回去休息吧,这大白天的还耽误你工作了。”程意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请假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陪你。你休息一会儿吧。我之前眯了一会儿,你可是实打实的一夜没合眼。”
程意摇摇头,“我想等一鸣醒。他要是醒了,身边没认识的,会很害怕的。”
方砚拗不过他,“好,那你去看着他,我给你俩去买点吃的,打点水。”
田一鸣醒了,一阵天旋地转,肚子痛头痛,哪哪都痛。
见到他醒了,程意赶紧按了铃通知护士。
“程意,我怎么了?”他声音虚弱。
“你怎么样?先等护士检查一下。”
“痛。”
“嗯嗯,我知道。”
等护士检查完,田一鸣也自己有个模糊的预感。
“你,”程意斟酌了一下用词,又觉得没必要,同是医学生毕业,都是强心脏。“你怀孕了,是葡萄胎,出血量太大,还好早期,昨天做了手术终止妊娠。”
田一鸣听完,并没有太大反应,“我知道我是怀孕了,想着还早,过些时候做孕检,没想到乱七八糟的事先发生了。还牵连了你,真对不起。这是上天告诉我不应该再给那个人渣生孩子。”
程意担心地看着他。
田一鸣拍拍他手背,“我没事。”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离婚,不过不是现在。
“他是律师,如果他想,他甚至能做到我净身出户,连孩子都不会留给我。
“我现在是个家庭主夫,没有收入,支出全靠他,就算上法庭,判决也不会偏向我的。
“我,打算忍他一段时间,把我应得的拿过来,再带着孩子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程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对这些一片空白。“你如果需要我,就告诉我,我尽力帮你。”他只能说这些,算是给朋友的一点点支持。
敲门声响起。
“啊,是方先生。昨天是他帮我一起送你来医院的。”程意站起来去开门。
田一鸣见到方砚,很是感激。“谢谢你,方先生。麻烦你了。”
方砚笑笑,“不用客气,算是我见义勇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买了些清淡的粥水小菜。如果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就先去上班了。只请了半天假。”他状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程意站起来,“我送你。”
走出病房,方砚问他,“你朋友遇上麻烦了吗?无意冒犯,我只是想帮帮你。”
“你听到了多少?”
“其实我买完东西一直在门外,害怕打扰你们就没进去。”
“谢谢你,但是我相信他,他能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
他知道,方砚不是普通的上班族,如果他愿意帮忙很可能是很大的助力,但是他不敢让方砚帮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和方砚无亲无故,只有过一次不算美妙的交集,方砚凭什么掏心掏肺地帮他。况且,这还拐了个弯,是他朋友的事情。他怕他还不起。他也没的东西可还。
方砚看出了他的顾虑,不过没多说什么。只是塞给他一张名片,告诉他,“如果遇上解决不了的难事,告诉我。”
回到病房,田一鸣冲他笑笑,“那个方先生,你们是朋友?”
“也不算,你那什么的时候他帮了我。对了,这几天我没课,研究所那边老白放我几天假。我陪你出院。”
趁着田一鸣休息,程意去买了手机补了卡。看着手里方砚的名片,程意思考了一下,并没打算直接存号码,而是把它夹进钱包最底层。
他去了田一鸣女儿的小学,接她放学并告诉她爸爸生病了,过两天就回家。小姑娘一听爸爸生病了,眼泪汪汪地要去医院看他。保姆也劝不住,没办法,他只好带着小姑娘去了医院。
“爸爸!”小姑娘一进病房就扑向田一鸣,眼泪汪汪的,“爸爸痛吗?肯定很痛吧。”
田一鸣心都化了,轻拍着她后背,但也没故作坚强,只是说,“很痛欸,但是爸爸做了手术,很快就会好,好了就不痛了。
“你这几天在家听周阿姨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里程叔叔陪着爸爸,爸爸很快就能回家。”
小姑娘不哭了,听话地点点头。“谢谢程叔叔。”
送走了女儿,田一鸣绷不住了。
“程意,我一定要有能力抚养我女儿,一定要把抚养权争过来。”
程意没多说什么,拍拍他肩膀。
学校那边落下一周的进度,程意很是焦头烂额,又得去学校跟各方沟通想办法在学期结束前把教学计划赶上,研究所那边也是紧赶慢赶才在阶段会议前准备好材料。
白洵在会议结束后把他叫住,“程意,最近怎么样?黑眼圈都累出来了?”
“啊,我没事,确实蛮忙的,不过还好,也算告一段落,事情都回到正轨了。老白,正想问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朋友,就是一鸣,他恢复得不错,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让我问你有空没。”
白洵笑了一下,“好啊,周五晚上行吗?我记得你周五没课。你小子,欠我的饭让你朋友代劳了。“
程意很是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最近真是忙昏头了,一鸣请客是一鸣,我个人是个人。“
田一鸣把餐厅选在了一家意餐,简单大方,最重要的是能吃饱。“
三人落座,都是医学生,白洵又只比他们小两届,师兄师弟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边吃边聊得也甚是开心。
突然白洵停下了手中的餐刀,面色不虞。
紧接着陆成峰出现在餐桌旁,“田一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田一鸣微微抬头直视他,“陆成峰,有什么事回家说,我在跟朋友吃饭,你的礼貌和教养呢?”
陆成峰轻蔑一笑,“好,那不介意多我一个吧?”说罢也不征求在场人的意见,直接拉开田一鸣旁边的座位,正对着白洵坐下。
白洵感到来者不善,虽然大家都戴着抑制贴,但是陆成峰身上那种不友善的气息是那种可以用生物本能感觉到的。他也并不甘拜下风,微笑着坦荡地跟陆成峰对视。
局面正尴尬着,“程教授?”一个男声从程意背后响起。
程意心想,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救了我老命的恩人。
一回头,是方砚。“方先生!”程意的声音除了惊喜还不乏感激。
“跟朋友吃饭?”方砚向他们礼貌点头。看到田一鸣和白洵,以及陆成峰,对田一鸣的问候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向陆成峰,“陆律师,又见面了,幸会。真巧,在这跟你碰上了。你跟程教授认识?”
陆成峰一副人模狗样,“我丈夫,田一鸣,跟程教授和白医生是同学,周末一起吃个饭。你这是?”
方砚挨个握手,“我是这里的经理,周末客流量大,来店里看看。你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的就找小赵,”指了指大堂经理,“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见谅,我先去忙了。”走的时候还吩咐小赵上了一个果盘。
还好田一鸣和陆成峰没在店里吵起来,但是这顿饭吃得程意真心消化不良。送走他们二位,白洵问他要不要送他回学校,程意同意了,“谢谢你,老白,麻烦你了。“
车上,程意跟白洵道歉,“老白,不好意思啊,陆成峰跟一鸣他们现在有点矛盾要解决,今天让你为难了。“
白洵摇摇头,“没关系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说句越界的话,陆律师这人蛮强势也蛮有占有欲的,可是一鸣师兄住院的时候,他怎么没有露面呢?“
程意打哈哈,“你也说了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到了家程意收到一条陌生手机号的短信:
程教授你好,我是方砚,冒昧打扰你了。今天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希望你一切都好。田先生身体好些了吧,后来我也没冒昧再去医院探望,今日人多,没来得及问候。
程意看到这条短信,脑子里对方砚又多了一个印象:进退有度,礼貌得体,待人周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对方砚这个人好感似乎又多了一分。
相亲,自古以来就是个难说的话题。
程意实在没办法,一直拒绝也不是个事儿。这次打算随便见几个应付一下爸妈,换一阵耳根清净。
“我跟你讲哦,男人嘛,就是要多多挣钱。你看我,”对面的男人啪地一声把自己的车钥匙拍在桌上,吓了程意一跳。又撩了一把自己那并不茂盛的刘海,“难得的是,我这种又帅气又会挣钱的男人。”程意看得木凳狗呆。忍不住反唇相讥,“油,太油了。这家的五花肉怎么这么肥。对不起我最近肠胃不太好,我可能需要去厕所吐一下。”
“你工资多少?咱们什么时候能结婚?我可以付房子首付,你能出装修吗?到时候我想把我爸妈接来一起住,他们还能帮忙带孩子。对了,我不太喜欢我老婆婚后还那么抛头露面,在学校接触那么多年轻学生……”算盘珠子都蹦程意脸上了,吃绝户也没有吃相这么难看的。
“你能养我吗?哥哥,我情绪价值可以给你拉满。工作?我都这么给你情绪价值了,哥哥~我不喜欢工作嘛~你养我好不好嘛~”好家伙又来个四体不勤的。
相了没几天,程意觉得比开了十天的组会还累。这世界是怎么了?人类物种多样性已经超越了科研水平。程意拍着白洵的肩膀,若有所指地说,“科研道阻且长,我辈仍需努力啊。”
白洵不解,“你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程意眼中无神,“无事,对人生的一点感叹罢了。我这辈子,还是跟科研和教学锁死吧。社会太复杂了,不适合我。”
“对了,”白洵喊住要离开的程意,“记得叫你朋友,田一鸣回来复查,前两天给他发了邮件,没收到回复。”
下班时间,办公楼外面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是方砚。
“你怎么来了?”程意不解。
“我约了你很多次,都没有回复。所以我来问问你,是不是我真的很讨人嫌。”方砚浅笑,“还有就是,我确实很想见你。”
真诚果然是最好的必杀技。
程意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太忙了。你别误会。”人倒是不讨人嫌,追人的方法嘛,可太古早了。
饭,二人吃得各怀鬼胎。酒,也喝得心不在焉。
方砚把程意送到楼下,程意开玩笑地指着面前的树林说,“方砚,熟吗?”
方砚失笑,“不能再熟了,程意,真对不起,第一次见面就给你留下那么个坏印象,我真是……”
程意连忙制止,“打住打住,抱歉的话你可说得太多了。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那样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陷入假性发情?”
方砚的表情闪过一丝为难,但是又很快恢复如常,“我来,是送一个朋友回学校。后来发生了一点争执,情绪太激动了。刚好那段时间又临近我的易感期,外加之前跟你说过,误食了过期的药。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我不过分打听你的私生活。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这里的老师,我也要对我的学生负责。希望你注意自己的安全,也要对别人的安全负责。”程意十分认真。
方砚点头,“真的很抱歉,我不会再有下次。程意,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我们见了这么多次面,这是我们第一次两个人的约会。我对你很有好感,你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程意心里之前隐隐有预感,但是没想到他会直接表白,有些惊讶,“方砚,你这是认真的吗?”
“程意,我很清醒。我也很能确定,我对你很有好感,想见你,想追求你。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是认真的。”方砚目光炯炯,看的程意一阵心颤。
给他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程意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先上去了,太晚了,你先回吧。”
方砚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他没有拒绝我,这是答应了?
看来今晚,有人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咳咳咳,”田一鸣被程意的话惊得呛了一大口咖啡,“你说,上次那个帅哥,他,跟你表白了?”
程意点头,“但是我还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他。”
田一鸣两眼放光,“条件这么好,干嘛犹豫啊?鼻梁那么高,难以想象以后会有多性福。这样你爸妈不久就要实现三年抱俩的美好愿景了。”
程意推了他一把,“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不堪入耳。”
田一鸣并不赞同,“你这是没受过激素的毒打,咱们beta虽然不受信息素的控制,但是激素,这个人类又爱又恨的玩意,威力可不容小觑。话说回来,你对他有感觉没有?”
“不好说,他人不错,条件也蛮好的,但是我没啥天雷勾地火的感觉。”程意有点为难。
田一鸣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少年啊,人都说,没事少看那霸道alpha爱上我,重生之我的oga小娇妻。你这是把脑子看坏了吧。天雷勾地火,想啥呢?独属于ao之间的抓马与狗血,咱们beta,少沾。”
程意不想理他,“对了,白洵问你,你为什么不去复查。他都找到我这来了。”
田一鸣有些头痛,“最近事太多了,没顾上。”
“一鸣,身体重要。”程意有点严肃了。
“我知道,但是这些日子,我确实太忙了。忙着跟姓陆的演苦守寒窑十八载,浪子回头金不换,忙着查他到底背着我藏了多少钱,养了多少人,还有忙着带孩子。可忙死我了。我会去的,等我回去就打电话约时间。”
人生一百年,迟早要长眠。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但是程意还真没伸头的胆子。
自从方砚跟他表白之后,程意就想着办法躲着他走。程意自己知道,自己不想拒绝,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答应。“我这纯属精神病。”他有点自暴自弃地想。连下班,走的都是地下停车场的通道。“凭什么我自己跟做贼心虚的一样?操!”有时候暴躁的念头也会突然冒出来。
总有他躲不过的时候。比如上课。方砚好像知道程意在躲着他,人也不出现,东西倒是没少送。
只要他有早课,讲台旁边就会摆着自取的早餐,面包咖啡茶简单但一应俱全。一开始他还纳闷这是谁给的,看着托盘上面的标志,是方砚工作的地方。这讨好讨得,还真是够直白够刻意的。
“不行,我不能再吃了一鸣,”程意冲田一鸣摆手,“我最近长胖太多,裤子都快放不下我了。”
田一鸣翻个白眼,“哪能啊!这都是那些死a0注:同a恋里面当0的的好主意。社会的眼光都被这些人去搞设计给玩坏了。一个成年人,硬要把自己塞进青少年的衣服型号。现在的设计师品牌,穿不上才是正常。我劝你别被那些仇视成年人的死a0给pua得太狠了。前些天我试了一条牛仔裤,穿上就蹲不下来,鞋带都没法系,这居然还是最大号。哼!”他冷哼一声,“因为一件衣服把自己搞得生活不能自理。这才是他们对时尚的定义。”
“好骂,为你点赞。”程意竖起大拇指,“真后悔没给你录下来。”
田一鸣被气笑,“然后你发网上去再让我社死一次。酒吧门口打陆成峰那次,不就被人录下来还上了咱们本地头条,什么‘beta人妻剽悍捉奸,酒吧门口竟大打出手’。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的这是什么破标题……对渣男是一个字也不提。”
“你俩最近怎么样啊?跟方先生……”田一鸣又想起来八卦他们。
“唉,不好说,最近在躲他。不知道是不是要拒绝,也不知道要不要答应。”程意是真的有点苦恼。
田一鸣清了清嗓子,语调正经起来,“过来人跟你说一句,恋爱,要多谈,婚,可不要随便结。结了容易,离开可没那么容易。更别说,有些家庭连结都不容易。”
“你这是要进军哲学界了?你离婚的事办得怎么样?”程意突然想起来。
“姓陆的不同意,哪怕我说什么不要钱只要孩子。他死活不同意,说什么‘没有离婚只有丧偶,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之云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身边有人认识更好一点的离婚律师吗?陆成峰这孙子自己就是个律师,我一个人还真玩不过他。谈判我看是破裂了,不行就起诉,但是时间战线太长,我又没有工作。他要是想用时间把我拖垮,光靠那些零花钱,我怎么带我女儿。”田一鸣越说心里越没底。
“你要不要回学校来?先想办法做个行政类的职位,带着女儿会辛苦一点,但是总比坐吃山空强。”程意真的有点为他着急。
“这也是我今天想求你的事。程意,我是真的糊涂,当年你劝我,我不听,非要跳火坑。现在回头再来找你开口,这个样子很贱吧。我本没脸开这个口,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装大尾巴狼是无济于事的,为了把抚养权争到手,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能没有我女儿。”田一鸣鼻子一酸,差点儿掉出泪来。
程意知道,田一鸣敢爱敢恨,最是要强。当年也是因为和陆成峰真的相爱,现在二人却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令人扼腕。“你在胡说些什么,当年我是有怪过你,但是我后来能理解你,我们做的选择都没毛病。我现在已经不再耿耿于怀过去的事,你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程意,我懂你是真心为了我好。你说得没错,我是个懦夫,这么多年都只顾影自怜。”田一鸣眼睛一眨,直接掉出眼泪。
跟田一鸣见完面,程意突如其来一阵悲伤。婚姻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什么?伴侣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心中本来在向方砚倾斜的天平也开始在回正。程意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是个赌徒,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以在感情到来的时候是那样的摇摆不定。他其实很害怕感情赌输之后带来的一系列抓马,让自己这么多年在学业事业上面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程意主动约了方砚。
“方砚,我仔细思考了一下。现在我还没有对于未来感情生活上的规划。所以,我们可以继续当朋友,但是,更近一步,我的答案是抱歉。”
“程意,我明白你的想法。我还是希望能为我自己争取一下。如果是因为田先生的事让你有所顾虑,我完全能理解。可是,爱情本就不是理性思考之后的结果。如果因为陆先生让你对我们有偏见,这,对我并不公平。
“如果你愿意,并且能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方砚很诚恳,真的。这动摇了程意吗?
程意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没来由的,他想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