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收徒岳飞,二十三绝僧玄澄,怒斥玄慈!(万字章节)
虽然定下前往少林的计划,但徐行也并未立即率众启程,不仅因为乔峰等人伤势的确沉重,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长途跋涉。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好不容易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怎么能够没有庆典?
最起码乔峰是这么认为。
战事结束后,乔峰的心弦也逐渐放松。
看着这些冒着生命危险,不远千里万里,前来驰援自己的故交们,这位总舵主纵使再如何深沉,也不免情难自抑。
更何况,乔峰本就不是那种喜欢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因此,他大手一挥,便要带着众人前往酒肆,开始庆祝。
不过在走之前,乔峰却特别吩咐,让梁癫施展密法,将慕容复的身子火化成灰。
他要把这骨灰随身携带,等有朝一日天下靖平,再送回姑苏慕容家。
当徐行问起他,为何要这么做时,乔峰只是一叹,感慨道:
“少年时,我的确曾与慕容公子齐名,那时的丐帮也的确还不配与慕容世家相提并论。
所以,其实一开始是我和丐帮,借了慕容世家的势。
哪怕只是为这份情,我也该给他一个体面的收场,更何况,我看得出来,他刚刚不是想害我,只不过是想死在我手下罢了。
唉……”
说到这里,乔峰又叹了一声,感怀道:
“他是为家族名声拖累,最终才会落到这般田地,这名利二字,果真害人不浅。”
听到乔峰这番话,其余人都有些感慨,他们回想了下慕容复的故事,也觉得荒唐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江湖名声这种东西,武林中人一旦背负,便永远甩不掉,终生都要为它而战。
慕容复如是,他们又何尝不是?
说到底,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只不过,慕容复迷失于其中,失去了对自我的定位,最终才会如此潦草的收场。
念及此处,众人对他的恶感也淡了,鸠摩智更是主动出手,以一记“火焰刀”将慕容复的尸体火化,并为其念了一段往生咒。
处理完这件事后,乔峰便领着十几位高手,浩浩荡荡地离开此地,走了几十里后,终于找到一家仍在营业的乡野酒肆。
由于这些天来,往来的武林人奇多,这老板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
所以哪怕乔峰这批人几乎个个身上带血,他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照常接待。
只是看到段誉、萧剑僧这两个气质和其余人完全不同的俊秀青年,老板的目光才动了一动,知道这群人不是寻常的山野强寇。
——气质如此凛冽的年轻人,背后定然别有背景,更有非凡的经历,否则决计养不出这般气度。
不过,如果说段誉、萧剑僧是鹤立鸡群,那后面再进来的徐行,就是完全是一枝独秀,令方才两人的英俊容貌立时黯然失色。
老板从商数十年,天南海北的人物不知道见了多少,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想了许久,他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还是只能用漂亮来代替。
等到众人都进来后,老板才注意到,鸠摩智身后,居然还背了个昏迷不醒、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注意到鸠摩智那一身再显眼不过的喇嘛装束,以及巫行云清冷艳丽的姣好面容,老板目中掠过一抹惊骇,言语间多了几分恭敬,举止也越发小心。
敢在这个世界的乡野之地,开一间酒肆的老板,自然是有几手绝技傍身,这老板也不例外。
往前数二十来年,他也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人物,经历颇为丰富,所以他清楚一件事:
能掳掠这般绝色,并且如此招摇过市,必然是犯惯了事儿,刀头舔血的江洋大盗,万万开罪不得。
众人倒是也没管这老板的心理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落座,摩拳擦掌地准备庆祝。
庆祝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四个字:
喝酒,吃肉。
论喝酒,乔峰、燕赵、追命三人自是当仁不让,沈虎禅、战僧两人一听,也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乔峰又想起先前在那几次拜访神侯府,都未能跟徐行喝至尽兴,便把他也拉到了自己这一桌来,要借着今天这件喜事,好好喝个痛快。
乔峰追命燕赵这三大酒豪自不必多说,其余的沈虎禅、战僧不说嗜酒如命,也是海量。
其余众人都听过这群人善饮的名头,自不敢上前邀战,纷纷和他们拉开距离,分开落座。
唯有一个段誉,还惦记着上次被乔峰等人灌得趴下的糗事,主动上前。
他暗暗自忖,这些天来我怎么说也是大有长进,纵使不敌,也不至重蹈上次的覆辙,如今大师兄、掌门、乔帮主皆在,正好找回场子!
这么想着,段誉也大马金刀地坐到了这一桌,大马金刀地痛饮了三坛,最后被铁手大马金刀地扛走,扔到一旁,继续说醉话。
段誉在自家大师兄以及乔峰、徐行这种崇敬之人面前,万万不敢搞以内力逼酒的小动作,又因太想表现自己,一下子喝进去三坛,自无不倒之理。
看着自告奋勇的段誉竟然如此不济事,这一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越发热烈,拼酒拼得酣畅淋漓。
其实,够资格坐这一桌的哪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些许酒精,根本不足为虑,内力一冲便要消散。
只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兄弟情义、江湖道义而已。
既然有情有义,哪怕仅有些劣酒浊酒,也不妨碍众人尽兴。
另一边,萧剑僧等人也和丐帮众人以及苏梦枕混在了一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唯有鸠摩智、梁癫、蔡狂这三个不喝酒也不爱跟人聊天的密宗喇嘛,孤零零地凑了一堆,居然真的在这种场合下,交流起如何度化巫行云。
萧剑僧等人喝着喝着,就显出不同来。
他们这些人以前在大将军麾下卧底,可谓是如履薄冰,性情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深沉拘束。
可如今骤然解放出来,这群原卧底反倒是比丐帮众人还要放得开。
就连阴沉莫测如杨奸,喝了几碗酒后,竟也开始朝天高歌,怒骂奸臣国贼,慷慨激昂,以至难以收拾。
平素里冷酷冷傲冷峻,好似冰山一般的萧剑僧,更是一拍桌子,大声附和起自己的义兄起来。
两人这一开头,大笑姑婆以及张三爸、苏梦枕也是不甘示弱,连声喝骂。
吵到后面,纵然是和鸠摩智打得火热的梁癫、蔡狂也加入了进来,满面红光,骂得酣畅淋漓。
到最后,就剩鸠摩智一个人不喝酒的健康番僧,蹲在门槛处,看着他们连声怒骂胡人,面容尴尬。
这种话题,他这个吐蕃人参与也不是,不参与也不是,最后还是只能对着巫行云,琢磨怎么把这位灵鹫宫宫主按徐行的要求,既能度化,还不损伤其人心智。
——要不然,给她加个箍儿?
当鸠摩智专心研究之时,酒肆里的怒骂声已越来越大,哪怕在一里外都可以听见。
他们这群人里面,自在门一系几乎都在朝廷挂职,自不必多说,梁癫、蔡狂的长辈都曾参与过变法,至今仍是忧心国事。
苏梦枕就更惨了,他爹本是一心向着宋室,南望王师而不得,反被牵连,家破人亡。
平日里不说,不是因为苏梦枕不恨,而是因为知道没有用。
如今有这种场合,哪怕是他这种城府极深的人物,也忍不住要发泄一番心中积郁。
此时,徐行正在跟战僧、沈虎禅喝酒划拳,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见到这副场景,也望了过来,心中颇为感慨。
他前世看小说时,对温老师笔下的北宋世界,就已经有整体性的认知,知道这是个正道不彰,善路不扬,奸佞当道,邪祟肆虐之地。
等徐行来到这个融合了金老师、温老师两人创作的世界,认知又有加深。
知道是知道,见到是见到,那种冲击性是截然不同的。
徐行刚到这个世界,在上京途中就见识了数十个仗着武功为非作歹的畜生,因而大开杀戒。
来到神侯府后,从诸葛正我以及铁手等人的日常闲谈中,徐行更是深刻了解到,这个世道究竟已经烂到了何种地步。
由于此界武道发达,那些行恶事,残害黎民百姓者,为祸之深之广,还要胜过徐行的想象。
以他的定性,一听这种事,也是怒气盈胸,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出去再次大开杀戒。
这也是徐行当初悍然杀上傅宗书丞相府的原因之一:
——他实在是忍得太久,憋不住杀气了。
只不过,想到这里,徐行转过头,扫视周遭这些故交新朋,又笑起来。
——最起码,他在这个世界,也并非是没有同道之人。
只是看着他们的欢笑,徐行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且有意义的。
守身持正,做善事,行侠道的人,就应该这么昂首挺胸,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并且一直活得开心快乐,幸福美满。
众人骂着骂着,忽见一名少年人砰地一下,将酒碗摔碎,再一拍桌子,长身而起,扯着嗓子怒吼一声,直抒胸臆:
“操他妈的朝廷!草他妈的蔡京!”
这一句喊出来,原本纷乱的大厅立时万籁俱寂。
那酒肆老板更是一下钻到柜台底下,将耳朵一捂住,面色惨白,知道自己这生意,只怕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敢当众骂朝廷,甚至是骂蔡太师的,哪个不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大寇?
今天接待了这样的人,他这酒肆还如何开得下去?
不过,惊骇之余,老板心中也并无多少怒气,反倒是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更有种难以言喻的痛快。
这其中有两个原因:
其一:
敢骂蔡京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最起码他不用太担心今天就被这些江湖人砸了场子。
其二:
蔡京等国贼的所作所为,天下间谁不是看在眼里,甚至是痛在身上,只不过多数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如今看到一个敢怒敢言的好汉,哪怕是他这种平日里谨小慎微的生意人,也不免感到有些振奋。
刚刚始终沉浸在拼酒中的乔峰、追命等人,也望了过来,看着那突然暴起的年轻人。
刚刚那场战斗中,徐行只浅浅看了一下众人的面容,并未对每个人都投注太多关注,如今再一看这年轻人,当即就发现了不同。
他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熟悉,仿佛两人虽是此时才相识,却早有前缘。
那个年轻人,自然便是岳飞。
被众人这样一看,借着酒劲才敢撒疯的少年人,当即红了脸,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本想端起酒碗来掩盖面上神情,可一伸手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已将碗摔碎。
寂静中,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段誉竟也随声而起,一脚踢在身前酒桌上,大喝道:
“对,就操他的妈!”
这一脚无意中动了真劲,整块酒桌仿若遭了无形剑刃切割,当即四分五裂,碎成数条木块,散落一地。
听到这句话,最绷不住的不是别人,而是段誉的大师兄沈虎禅。
这老虎一般的汉子,哪怕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都能面不改色地沉着对敌,纵使是以重伤之身挑战神山上人、叶神油、多指头陀三大高手,也能冷静周旋,寻找胜机。
可他看到段誉这副模样,却是虎目圆睁,面露愕然神色,愣在原地。
看了好一会儿,沈虎禅转过头来,看了看乔峰,又重点看了看徐行,犹豫道:
“乔帮主,徐掌门,这是……你们教的?”
在沈虎禅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小师弟一向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如何会说这等粗鄙之语?
“呃……”
乔峰有些吃不住沈虎禅的视线,低下头,端起酒碗,左顾右盼,呃了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行则是仿若不觉一般,只是竖起一根大拇指,赞许道:
“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小段这手剑术,的确是尽得我的真传。”
听到这番话,乔峰和沈虎禅同时面色古怪,燕赵、追命也有些绷不住。
他们都知道,段誉的剑术乃是段氏传家的六脉神剑,和逍遥派没有一毛钱关系,所谓“尽得真传”又是从何谈起?
再说,你一个抡胳膊、挥拳头的横练蛮子,还谈什么剑术?
唯有不太熟悉徐行、段誉的战僧心中感慨:
——不愧是逍遥派掌门人,不仅武功练得出神入化、超凡脱俗,就连手下弟子都调教得这么出色。
不过,短暂无语后,乔峰却对徐行顿生高山仰止之感。
——瞧瞧人家这厚脸皮,怪不得能在短短时间,拉扯出逍遥派这么大的摊子。
沈虎禅也没料到徐行居然有这种解法,憋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
“徐掌门,果真神人也。”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徐行虽然一向是个喜欢冷幽默的善谑之人,但对待武道从来都是诚心正意,不会有任何虚言矫饰。
段誉刚刚那一手,也的确是他所传,只不过并非是出自逍遥派,而是徐行自己从“天羽奇剑”中领悟出来的技巧。
其实,徐行也只是在援救乔峰的路程中,点拨了段誉几句。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段誉一边赶路一边练功,都能在短短时日里,将这剑法练上身,并且在无意识地状况下,都施展得有模有样,故才有此一叹。
听到沈虎禅的夸赞,徐行哈哈一笑,端起酒碗,朝他遥遥一敬:
“沈兄谬赞,谬赞了,这一碗就当庆祝小段武功大成,为自在门,为逍遥派贺!”
他这么一说,追命、燕赵也端起酒碗,沈虎禅自也是不能不喝,乔峰本就想要把这事儿略过,更是积极劝酒,气氛重又热烈起来。
段誉经过这么一闹,又被铁手拽了回去,这一次,他已不只是醉了,而是直接睡了过去。
又喝了会儿后,徐行凑到乔峰身旁,环顾左右,发现追命等人并未关注这里,才悄声问道:
“乔兄,刚刚那位……是你们丐帮中人?”
听到这句话,乔峰原本惺忪的醉眼一下子睁大。
他看着徐行那做贼一般的神态,立时明白这位逍遥派掌门人是起了爱才之心,嚷嚷道:
“干什么干什么,挖墙脚挖到我头上来了,踏法,有你这么做兄弟的?”
徐行搓了搓手,就像是蹲守庄稼地的老农,面容无比憨厚,甚至露出乔峰前所未见的腼腆羞涩,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乔兄,乔帮主,乔大哥,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你堂堂丐帮总舵主,十大分支共主,天下间最年轻的霸主强豪,不至于有这么粗浅的门户之见吧。”
徐行眼皮都不眨一下,便给乔峰扣上好几顶大高帽。
乔峰这辈子最不耐吹捧之言,更何况如今吹捧他的还是徐行这一号人物,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都要流下来了。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底线。
“别别别,我已经决定了,要把这小兄弟吸收进丐帮,当继承人来培养,其他事都好商量,这件事是真不行。”
说到这里,乔峰微微叹出口气,神容也变得严肃起来,涩声道:
“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无论身世如何,都不适合再继续做帮主。
裘老帮主殷鉴未远,我无论如何,都要在退位之前,给丐帮培养一个足以团结众人的领袖。
我看他,有这个潜质。”
徐行皱了皱眉头:
“你想脱离丐帮之后,独自去复仇?”
乔峰肃然点头,徐行却毫不犹豫地呵斥道:“愚蠢!现在这个丐帮,本就是你一手拉扯出来的基业,你要是走了,谁能镇得住局面,岂不是令蔡京谋划得逞?
就算这小兄弟才情再高,十年之内,也不可能有你的威望,你想要指望他迅速接班,那是涸泽而渔,揠苗助长,平白扼杀他的潜力。
这种事,我不能接受。”
乔峰本也有这方面的顾虑,被徐行一说后,怔了怔,又苦笑一声,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