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四人分别已过去了两月余,白霁即便当真有弑师之意,又岂会在这两月之中毫无动静,突然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之中的杀机暗涌恐怕已远非她们所能设想。两人一路未做交谈,只提息向山下疾行,凌霄山势陡峭嶙峋,幽径曲折,前段山路只能步行,出了半山腰的山门后道路方才宽敞起来,可骑马而行,两人抵达半山腰时天边将现出一线微光,周遭仍是浑黑一片,两人正欲上马,忽然听到身后远处有脚步声踉踉跄跄地奔来,其间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声,来人似乎是累极了,瞧见她们的背影后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一时心急气滞,脚下一软竟就这样倒了下去。
林旸心中一惊,一眼便看出了来人是钟林晚,赶忙上前去将她抱了回来,一触手方发觉钟林晚身上尽是湿冷,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她竟出了一身的汗,肘膝处的衣布也已撕坏,身上多了许多破损泥污,也不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她是如何从陡峭的山路上一路追着她们下来的。
林旸抱着钟林晚瘦弱的身体着实心疼起来,右手已贴上了对方背心,钟林晚仍在自己怀中冷得浑身发抖,胸口亦起伏得厉害,面上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两手却紧紧抓着林旸袖摆,像是怕极了再被她们独自留下。
又过一阵,钟林晚终于缓和过些许,薄唇微微发着颤,语声虚弱,眼睛却在寒夜之中亮得吓人,瞳仁深处是一眼便能望穿的坚定,慢慢开口道:“我想见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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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不是敷衍
第210章弑师
林旸喉头一梗,抬眸看了洛渊一眼,未应声,钟林晚见她反应气息更急,眼眶转瞬便红了,双手紧紧攥着林旸袖摆,语声哽咽,“林姐姐……我想见小白,我会好生跟着你们,不会碍手碍脚的,求你们……”
林旸平日对小姑娘只有上心疼爱,此时见她这般失落流泪,心中亦不好受,看着她叹了口气,“莫哭了,若让那个木头看见,非得提剑来刺我。”
钟林晚听她提及白霁,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流得更厉害了,身子蜷成一团不住发着抖,林旸顿时有些着慌,“哎你……怎还哭得更厉害了,我们也未说不带你。”
她与洛渊对视一眼,眼底带了几分无奈,微微摇了摇头,洛渊目光平静,垂眸注视着钟林晚,开口时语声淡淡,“钟姑娘,此番不同以往,我们将要应对的并非混沌无知的异兽怪物,是人,人有欲望,便会算计,各怀心思难以预测,某些时候比所谓的诡怪异物更要危险,你决意与我们同行,我们却未必护得住你。”
洛渊每说一句,钟林晚眼底的光芒便会黯淡几分,最后终于变作一片灰暗,她早该清楚,即便真的跟了去她也只能作为拖后腿的存在,她有甚么资格这般不懂事?
钟林晚的身体在寒风中抖得仿佛气息将尽,嘴唇无意识地嗫嚅着,“对不起……对不……”
清冷语声接着响起,依然平静无澜,“阿霁此番遭人陷害,境况必然危急,兴许已至九死一生的地步,所以有一事不可不说,无论你接下来见到甚么,都要以保全自己为要,切不可冲动行事,令阿霁分心,你能答应我么,钟姑娘?”
钟林晚身子一颤,蓦地抬起头来看向洛渊,满眼不敢置信的惊慌,洛渊沉静幽深的眸子静静注视着钟林晚,深黑得仿佛黎明前埋藏一切的浓雾,暗涌深藏,钟林晚忙不迭地点头,起伏着胸口断断续续道:“我……记下了,我会好好听话……”
洛渊眉目间柔和下来,抬手将钟林晚脸上的脏污拭去,轻声道:“我带你去见阿霁,钟姑娘。”
钟林晚听得清楚,眼角随即泛起了一片红色,低下头拼命忍着,两人不敢多耽搁,一面运力为钟林晚温护着身体,快马加鞭向山下疾驰而去,于傍晚时分抵达了山脚。
凌霄主峰地势高险,终年落雪,严寒无比,直至到了山脚下方令人意识到此时正当七月盛夏,热浪翻滚,三人于山下客栈内休整一晚,第二日清早便启程往映雪而去。
虽说此番前去是相助白霁,实际她们同白霁断绝消息已有两月,亦不清楚白霁身在何处,如今也只能按密信中传递的消息,暂往映雪打探找寻,至少要先查明映雪宫中究竟发生了何番变故。幸而凌霄映雪同属一支山脉,彼此往来便利,只消四日便可抵达,三人本打算直接前往映雪宫中,没想到却在山门外受了阻碍。
映雪经此宫主暴亡之变,上山要道竟仍有不少宫人把守,拦住道路不肯让她们往前,林旸初时顾及白霁还肯好生说两句,之后见宫人神色冷硬毫无悲痛之色便也品出了不对,斜斜睨着他们冷笑了一声:“宫主都已死了,你们还守着这些无用的臭规矩,看来是不急着查明宫主身殒的真相了。”
为首弟子神情漠然,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遍般硬邦邦地开口:“外人不得入映雪。”
林旸待要再言,身后却又突然来了一队人,个个身着云纹白衫,腰悬佩剑,神情高傲,径直越过她们向上而去,守卫弟子仿佛未看到般一动不动,林旸简直给气笑了,觑着他们冷冷道:“不允我们进,这些人怎么便能随意进入?”
为首弟子神色不变,“九华派乃盟内七首之一,可助映雪宫捉拿白霁。”
此话一出,林旸立即觉出身侧挨着的温软猛地颤了一下,听其的言语分明便已认定是白霁杀了沈栖寒,林旸心知不能再耽搁,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玄鞭倏地破空而出,横扫向对方脖颈,“今日这条路你不让也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