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林旸笑吟吟地替宋尘接过话,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瞧他,“宋校尉可还逞英雄夸自己水性好么?”
宋尘面上微红,讪讪道:“是我太过托大,耽误了这许多功夫。”
林旸倒未真存着怪他的心思,随意摆了摆手,“在水中被两只鲛人偷袭,谁在下面都会给拖走,我们找你时在甬道内绕了一圈,把入口给绕没了,你暂且休息片刻,一会我们带你去鲛人洞一日游。”
宋尘听得稀里糊涂,林旸便将现下已知的发现向他交代了一遍,这时距离进洞已有一段时候,几人商议着稍作休整,各自取了干粮出来吃,虽是进洞前早以油纸包裹好,浸在水中这么久也已渗透了进去,林旸挑拣出一个未怎么沾湿的馕饼,一口咬在嘴里,从怀里又取出一个油纸包,层层叠叠的打开,露出一个半大不小的酥饼,表面的酥皮已有些受潮,卖相却依然很好,甚至能闻到淡淡的炊火香气。
“吃这个。”林旸几下游到洛渊跟前,将她手中半湿的馕饼拿过,连油纸带饼一道塞入洛渊手中,洛渊动作顿了顿,垂下眼睛去看自己手中的酥饼,复又抬眸看向林旸,林旸似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含糊地晃了晃自己手中咬了一口的饼,“我给自己留了,你吃便是。”
洛渊将饼拿在手中却不下口,淡淡注视着她,“何处得来的。”
林旸歪了歪脑袋,洋洋自得,“分头搜刮银丹草时在一家人家里闻到的,我可是付了银两的,可惜只剩了一……两个,不过我们在墓中也待不了许久,对付一顿足够了。”
林旸给洛渊认真注视时少有能静下心来的时候,掺真拌假地一说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赶忙咬了好几口饼来掩饰过去,未料到这饼虽然外皮浸得囊软,内里却依然干巴得很,这一口咽不下去,差点噎得她背过气去,正急得摸索背上的包裹,一只水囊已递了过来。
擎着水囊的手纤细修长,生得十分好看,林旸忍着胸闷看向手的主人,对方脸上仍是平淡之色,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叹了口气,“喝罢,你想闷死我的小姑娘么?”
林旸脸上生出一抹红晕,一半却是给憋的,她怕当真噎死在这里,做鬼都觉得丢人现眼,忙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好歹将东西顺了下去,心虚道:“我……吃得太急了。”
洛渊默默注视她一阵,忽然在那酥饼上咬了小口,语声淡淡:“甜的。”
林旸闻言看了一眼,果然见缺口中央一道红褐色的线,竟还是糖心的,她这时还未发觉自己已然露馅了,抬眼看向洛渊,“你不喜欢吃甜么?”
洛渊微微摇首,“吃不得太多。”将酥饼从中分作两半,一半递与林旸,“你替我吃一半。”
林旸疑心洛渊有意这样说好分一半给自己,细想起来这人似乎又确实极少吃甜食,正在犹豫之时,洛渊的气息骤然贴近过来,“要我喂你么?”
林旸吓了一跳,哗啦后退一步,引得另外两人的目光亦转投过来,林旸咳了两声草草掩过,忽然想起这人方才还惹了她生气,这么短的功夫竟又转守为攻了,这成何体统,立即挺直了腰板严肃道:“你不能喂我,方才的事我可还未忘记,回去后要罚你的。”
身前之人轻笑一声,似乎靠得更加近了,林旸能闻到她身上清淡平和的体香,勾魂摄魄,俯在她耳边缓缓吐息,“洛渊领罚。”
简简单单的四字硬让她吐出了无限旖旎的味道,林旸竟给她勾得红了耳垂,洛渊说完这句后便直起腰身,从她身前退开两步,似是真的乖乖等着回去后再受罚了,林旸心中慌乱,几口将那半个糖饼全咽了下去,只觉得口中具是香甜味道,的确吃不得太多,半个不多不少将将好。
几人休息过一阵,总算做好了准备,洛渊曾言那洞口紧贴地面,远远看去不甚宽阔,下潜前特意提点了一句,她知晓洞口的位置,自是需在前头领路,其余人随在她身后,相继下潜入水。
洛渊遇见林旸两人时实际离着洞口并不远,因听见声响才前来寻她们,是以下水游不过三十丈便到了那处洞口前面,真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个洞口已不能用窄小形容,分明同地洞一般无二,长宽不过两尺出头,堪堪容一个成人钻入,几人在水下面面相觑,很是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先头领路的洛渊最先进入,林旸担忧她的安危,这时却无法多耽误功夫,只得效仿前法用鞭子将她手腕系住了。
洞口内一片黢黑,因着洛渊最先进入,林旸便将夜明珠给了她,柔和的白光像罩了一层纸变得更加晦暗朦胧,不时有条缕的白色布帛从面前飘过,触在身上像一只只手轻轻抚过。洞穴显然是草草挖成,内壁粗糙坑洼,进去后只能撑着手臂匍匐于其中爬行,碎石突起划得人身上生疼,林旸一面忍耐着爬行,脑中不自觉便想起鲛人身上一层覆一层的密集鳞片,初时看不觉有什么,这时细细回想才觉得恶心得紧,想来也只有它们从此经过不会褪一层皮。
这条洞道不知挖得多长,一路行过百丈竟还未到头,越爬林旸心中便越是发沉,最初她们尚可趴在地上爬行,越往前洞壁便越是收窄,到后来已是完全侧躺在洞中靠手臂支撑的力量前进了,这种感觉便像是在攀爬一条尚未挖通的洞穴,越向深处挖出的空隙便越是狭窄,最终只能望见封死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