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以后我不乱抓,我就等着吃……”
他手中两颗洗净的樱桃,径直扔进嘴里。
稍顷摊平手掌,吐出吃剩的核与梗。
翠绿的樱桃梗打成结,仅靠舌头和牙齿。
江浸夜站在店外撑起的阳伞下,掩在发梢后的眼睛分外幽深。
一时间方寸大乱,好像发生八级地震,陶禧仓惶得不知该看樱桃梗,还是他。
睁眼,幽微天光漏进落地窗,被薄帘筛过,有旧电影的质感。
陶禧记起梦中的樱桃梗,心跳仍剧烈。
她感到身后一阵溽热,隐约发痒,慌张掀开凉被,跑到衣帽间的穿衣镜前。
镜中人长发披散,一条白色睡裙刚盖住大腿.根,眼波清洸。
她转身,两手提起裙边一点点上移,神情凝肃仿佛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直至露出整块后背。
扫见镜子里那块深色的瘢痕,陶禧下意识别过脸。
即使过去好几年,她还是心有余悸——以脊椎作中轴线,从骨.盆延至肩.胛的大片皮肤上,对称的暗红色瘢痕触目惊心。
但她强迫自己回头看,颤抖地咬住下唇。
两道丑陋的烧伤形如翅膀,她受大火淬炼,却没有成为凤凰。
陶禧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时,丁馥丽正在厨房忙碌。
她往茶壶灌入沸水,提出去的时候,抬眼瞧见神情恍惚的女儿。
“妈妈,早。”陶禧打了个哈欠,双眼皮叠出三层。
她睡裙薄如蝉翼,领口堪堪遮住胸,黑色长发柔软地缠住手臂。
裙身晃动,勾勒不盈一握的腰线。
丁馥丽看愣,连忙低声催促:“桃桃,快回房换身衣裳再下来。姓江那小子过来了,你这么穿像个什么样。”
可是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陶惟宁和江浸夜一前一后走来,准备从厅堂侧门去往廊檐。
陶惟宁笑呵呵地和女儿打招呼:“早啊,桃桃。”
“爸爸。”
“你小夜叔叔来了。”
和梦中还带有青春余温的笑脸不一样,眼前的江浸夜身形高挑,面容沉敛,黑色衬衫的领口任性大敞,绕颈一根细链子,系一块翡翠观音吊坠。
他双手揣入裤袋,露出一截象牙色的手腕。
倜傥得不像话。
那双漂亮得有些邪气的眼睛清冷无波,专注望着她。
陶禧脑袋开始发晕,力求语气自然:“小夜叔叔,早。”
江浸夜移走目光,单调应她一声:“早。”
江浸夜陪陶惟宁坐在廊檐下喝茶。
陶惟宁嗜茶,江浸夜投其所好带了明前的君山银针。
茶汤生津回甘,香韵满嘴,陶惟宁连连称好。
“真是沾你的光才有那么好的茶。不知道修完《百佛图》,还有没有机会你再陪我喝。”
他放下天青瓷茶盏,江浸夜俯身添水。
汤面浮起袅袅雾气,江浸夜缓缓开口:“老师哪里话,是您赏光,愿和我一起喝茶。想我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乐意之至。”
这话叫陶惟宁很受用,他笑着眯起了眼,“你这次答应来,说实话,我有点意外。我知道你父母不愿你做这个事,就算商业修复,拿来谋稻梁还是寒酸一些。将来你想专心做商人,我非常理解。”
江浸夜呷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我并没有想好将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