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色唰地便是一沉,师暄妍感到自己被握住的一双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扯了下去,她整个身子自贵妃榻上被拖拽到下边。
不得已,她只好用光着的两只脚丫点在地面,幸好那地上铺就了一张柔软的毛毯,踩着并不感到冰凉。
师暄妍单薄的身子朝着前面撞去,正正好撞在男人的胸骨之上,两片骨骼撞在了一处,男人轻嘶一声,师暄妍却是疼得哇哇大叫,恨不能提起拳头就狠狠揍他。
可她这里才揉着额,一只手臂横过来,环绕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往下扯落,拽进怀间之后,含着嘲意的沉嗓,就贴着她的耳廓,一点点传来。
“孤的太子妃,真是深谋远虑,嗯?”
八字才刚刚有了一撇,她便已经在未雨绸缪地给自己想退路了。
就在今夜这一刻之前,她可知,他有多高兴?
眼下却被她一桶凉水泼上来,怎能不恼。
男人的嗓音压得沉,沉得发哑。
师暄妍怔住片刻,心跳加快了许多,想要把手从他铁掌的桎梏下挣脱,却如同被网住的鱼儿,任她使出各种花招,也拿不出来。
少女眼睫震动,调开视线避免他的紧盯,底气不是那么足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还是没动。
师暄妍幽幽垂眸,语调很轻,很缓慢:“我不能生育。”
握住她的那一双大掌,有了片刻的迟疑和松动。
师暄妍自嘲一笑:“所以殿下,你认为,你能和我长久吗?你是国之储君,也是未来的圣人,你不可能不要子嗣,你要娶我为妃,又不纳别的姬妾,你的子嗣呢,从哪里来?我当然也不会要求你什么,只希望……”
她侃侃而谈,云淡风轻。
宁烟屿却越听越是恼火,后来,她扯住少女细若柳枝的胳膊,低下脸,薄唇抵住了少女因为说话撬开了一隙的贝齿。
她的话语声就此停驻,后面要说未完的字,被男人悉数吞回了腹中。
他的吻,带着一点愤怒之下惩罚的意味。
唇上含着兰草的芳息,和着炙热的温度,充满了侵略的放肆。
此时的两人,还跪在地面铺设的猩红波斯软毯上,彼此纠缠着,师暄妍的眼眶微微发抖,后脑被一只比她脸颊还大的巴掌摁着,迫使着她,不得后退,只有往前,迎接他讨伐式的深吻。
少女的朱唇在发抖,心尖也在发抖,像要被他揉碎了,从他胸口碎成一地珍珠,迸溅着掉落开去。
她的呼吸声,与男人的呼吸声交织相闻,彼此传递着某种信号。
宁烟屿的眸色极沉,长而浓密的漆黑睫羽下,双眸冷若冰霜,像是要欺她还不够,还要继续地罚她。
可她已经实在是喘不过气起来了,嘟着嘴唇呜呜地乱叫起来,此时,这个香艳的惩罚,才终于结束。
男人松开她的嘴唇,但手掌依旧扣着少女的后脑发髻,黝黑的瞳仁倒映着烛焰,静静地燃烧着。
少女的两瓣原本染了胭脂的朱唇,被蹂.躏得红痕凌乱,如三月枝头即将殂谢的靡靡桃花,已经开到最艳,艳极则哀之势。
师暄妍的香酥花房急促地起伏着,尽快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隔了一晌,她轻声道:“我没觉得我说错什么了。”
在男人的瞳孔又变了颜色之际,师暄妍咬牙道:“那我希望,至少一年之内,你不要有别的女人,好吗?”
宁烟屿被她闹得,不知是气,还是笑,他挽住她,将薄唇靠在少女的耳边:“如果一年之内,我能把你治好,你能与我生育子嗣,而我也不另娶,你可否不离开?”
治好?
师暄妍又是一怔。
她中的这是毒,是赤练之毒,最为阴狠伤宫的,连华叔景那等在宫中行医多年的杏林翘楚,都治不好。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少女沉凝出神间,感到肩胛骨被捉住了,被施加了力度,她吃痛地抬头,醒回神,濛濛欲泣的桃花眸子,像三五之夜明亮的月光照在朦胧的窗纱上。
宁烟屿一低头:“怎么了?你不相信?”
师暄妍怎么敢相信。
宁烟屿看到那一片颤动的眼睫,泄露了不稳的心思,心里终究是疼意盖住了怒意,他放长双臂,将少女的脊背环绕住,拥着她,抱她起来。
把这个勇敢又胆怯的少女抱着,放她在怀中,便不再落下,在她躲闪着视线之时,宁烟屿信心十足地拨过她的脸颊,逼她一定要看着自己的眼睛。
“师般般。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孩子,一个和她的孩子。
师暄妍窝在他的怀抱中,身子轻轻地靠着他的肩与胸口。
烛光洒落在她的乌发上、红裙上,她紧紧攥着的手,倏地一松。
也罢。
他如此笃定,不让他死心,他是不会甘心的。
师暄妍红着软眸,缓缓颔首。
“我答应你。若一年之内,我能有孕,我就不走,你也不能另娶。”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要强调一句,他不得另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