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事,你的妹妹。所以池橙,你根本就没把我划到哪怕是朋友的范围,是么?”
陆闻舟看着她,路灯下那么单薄的一个人,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人。他心里似乎堆着一把淋湿的柴火,烧不起来也浇不透彻,闷闷地冒着烟。
他苦涩地扯着嘴角,重复,“池橙,你心里到底拿我当什么?”
“陆闻舟,这和我心里怎么界定你的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也不想接受你的帮助,我自己可以处理。但今天你帮我和乔乔的老师沟通,送我们回家,我很感谢。”
冗长的一阵沉默。
陆闻舟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情绪难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首看了她一眼,转身。
池橙伸手拉住他,“你别转过来,我怕这些话我看着你的眼睛就说不出来了。陆闻舟,我从来没有把你划到我的世界之外,相反,我一直在努力,在尽我所能,想把你圈在我的身边,我的周围。可是,不管是对朋友还是男朋友,我都没有希望对方为我处理一切麻烦的要求。你不用这么做的,真的。”
空旷的路边,陆闻舟脚步顿住,良久,“池橙,如果不是只想做你的男朋友呢?”
如果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呢?
耳边是猎猎风声,他等了很久,身后一直安静。
路灯把人影拉长又缩短,直到消散在视野中。
池橙目送那个背影走远,心里堵得更厉害了。她有些不明白怎么话题就聊到了这里,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不欢而散了。
电梯卡在二十楼迟迟不下来,池橙抱着一大袋药转身去走了楼梯。二楼的转角的感应灯坏掉了,往常她都是跺一脚就踏步往前了,可今晚像较劲一般,跺了好几遍。
坏掉的灯不会亮起,楼道里一片昏暗。
池橙蹲下身子,双手抱紧膝盖,眼睛有些酸。
有些回忆,如果不刻意去想,她能隐藏一辈子。可是今天被陆闻舟和舅舅勾起了一角,就再也压不住。
她永远记得那个下午,听见陆闻舟和蒋安琪那段对话的下午,她在宿舍闷闷不乐很久,还在上大学后第一次给池卫东打电话。
电话铃响起眼泪就不断往下掉,她委屈,她很想爸爸。
等了好久好久,电话终于接通,却是一个小女孩接听的,稚嫩的童音。
“喂?你找谁?”
她以为是爸爸同事的女儿,没有在意,抹了抹眼泪回,“我找池卫东。可以麻烦你把电话给池叔叔吗?”
电话那端短暂沉默了两秒,像在思考,“你找爸爸啊,可是,他和妈妈去超市了。”
没有形容词,她曾在那个瞬间,对这个世界彻底心死。
虽然事情的真相在她离开南城,奔赴英国一年后在舅舅口中得到揭开,但她依旧不愿原谅。
为什么有人可以放这亲生女儿不管不问,跑去爱心泛滥地照顾别人的孩子。
——“她们可怜。”
池卫东的解释在她听来可笑极了。
她很想问他,我就不可怜了吗?
……
池橙把头埋进膝盖,楼道里寂静无音,低低的抽泣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陆闻舟去而复返,他站在楼下默数着楼层,熟悉的房间没亮灯。
他本来都开出一半路了,可被红灯截停的瞬间又后悔。他这样走掉,她又该胡思乱想好久,他愿意低头,认个错,换她睡个好觉。
可谁知。
却在踏进单元楼的瞬间听见断断续续,克制的哭声。
他巡着声音找到了楼道里的池橙。
她哭了好久,刘海都被眼泪浸湿,粘在额头上,见到他,似乎很惊讶。张着嘴,愣在那儿。
陆闻舟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心疼、后悔、不知所措。
他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半跪在楼梯前给她整理头发,“对不起,池橙。”
一句句重复。
对不起。
晚安,恨死陆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