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得很晚,直到闹钟一叫再叫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我妈已经回来了,正坐沙发上打着哈切看电视。
“妈妈,你困的话就先睡觉吧,”我把脏兮兮的旧毯子盖到我妈腿上:“我跟慧慧自己上学去。”
“嗯?”我妈把毯子裹住自己腿,歪过脑袋:“为啥。”
“我同学都自己上学,”我抱着暖瓶给脸盆里倒水:“我和慧慧也要自己上学。”
“不怕人贩子抓你们?”她懒洋洋斜躺倒,没放心上。
“一路上都是学生,不怕。”然后把毛巾浸湿在温水里洗脸。以前都是我妈在旁边帮我倒水洗脸的,短短几天里她发现原来只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够了,我什么都能自己做。
“真的?”我妈将信将疑。
“真的。”我费力地拉开门,端着脸盆向外把里面的水泼到干硬的土地上,顶着冷风小跑着回屋里:“妈妈你洗脸睡觉吧,我跟慧慧去学校。”
“……”我妈就裹着毯子看我穿好外套背上书包出门,没说可以,也没制止。
破木门被拽合拢,我小跑着去跟我家只隔了三个邻居的慧慧家,她家小窗户里正投出橘黄色的光。
“慧慧!”我扯着嗓子叫。
“哎!余绍荣是不?”慧慧她爷爷的声音传出来,随后比我家还要破烂,几乎要裂成八条,勉强用木片钉合在一起的破门才被打开:“进来进来,慧慧就快好了!”
慧慧的爷爷头发跟胡须全部都花白了,脸皱巴巴像颗干枣,穿着不知道哪朝哪代时兴的灰色长褂子,一瘸一拐到正坐炕沿的慧慧身边给她编辫子。慧慧的辫子一直是他编的,毛毛糙糙不说还不对称,经常一个高一个低,让本来就整天灰头土脸的慧慧看起来更加邋遢,连我们班里奶奶拾破烂的赵香兰都不屑跟我俩一起玩。
“余绍荣你咋已经起来了?”慧慧刚睡醒,眼睛还肿得跟条胖金鱼似的。我印象里这是头一次起得比她早,来她家等她。
“嘿嘿。”我就傻笑一声把话题略过,反正我也不想跟她解释来龙去脉。
慧慧爷爷不觉得我妈不送我俩上学有什么大不了,这年头里学前班小朋友走十几二十分钟路自己上放学的都大有人在,像我这样上小学还有妈妈每天接送的并不多,现在顶多算回归正常。
这一天上学路上慧慧特别活泼,对大人天然的畏惧让慧慧平常很少能在上放学路上随心所欲地跟我说话,现在没了约束,她拽着我胳膊一蹦一跳说话嗓门也格外大,枯黄毛糙的两条麻花辫一翘一翘像两只快乐的翅膀。
比起好歹能用洗发露洗头的我来,至今都像她爷爷一样用洗衣粉和肥皂洗头发的慧慧头发缺营养跟养护,理所应当焦黄又杂乱,有时候她用爪子挠几下就能让雪花一样的头皮屑四处乱飞。
“对喔余绍荣你脸上的伤怎么那么快就没了!”后知后觉的慧慧咯咯笑着戳我脸:“你还疼不?”
“不疼了。”我伸手摸摸脸颊跟嘴角,很光滑,没留下半丝痕迹。
像我妈常说的一样,她跟我未曾蒙面的爸爸都没脑子也没知识,好在把双方最自豪的脸传给了我,这样一来我虽然脑子蠢脾气坏还懒,但总不会饿肚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