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对金漫的话有一种天然的条件反射的顺从,洛川下意识把手放在自己的衣扣上,等到他反应过来金漫让他干吗的时候,外衣已经老老实实的褪了下去。因为琵琶骨上的两个血洞没有办法愈合,伤口总是反复流血,洛川不想弄脏眼下唯一的里衣,索性只穿了外面的长袍。
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他体质特殊,并不觉得寒冷。
没想到这个习惯,让他在此时此刻变成光膀子的状态,洛川不由悄悄红了耳根。
金漫带着丝痞气的吹了个口哨,不得不说,洗干净的洛川还是很耐看的。金漫坚信,只要她好好养一养洛川的身体,他就能好好的让她养养眼。
见少年耳根红的快要滴血,金漫笑了,抽光最后一点烟,把未燃尽的烟丝按灭在烟灰中,也不怕烫的伸手将二者混合,用烟灰涂抹在洛川的琵琶骨伤处。
“烟灰,消炎,止血。”金漫解释着,那两个可怕的血洞好像和她的话在呼应,她话音落下,血洞的血真的不再渗出。
纯粹的烟丝经过燃烧,高温消毒本身就是很干净的东西,除了后世子孙加进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成了对身体有害的不良习惯。但在这个时代,金漫相信,世间没有添加剂这种玩意。
温热的烟灰比金漫的手指还要更暖一些,洛川把衣服穿好的时候看了一眼衣裳同样单薄的金漫,以及她冻得发白的手指尖。
明明自己很冷,内心仍然火热。
小西从角落里怯生生的走过来,给金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谢大郡主救命之恩。刚才未经您的允许,擅自饮了您的血,以后小西生是你的人,死是您的鬼,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郡主的大恩大德。”
金漫还没说话,旁边的洛川眼色陡然一变,盯着小西。
小西被他盯得浑身发冷,跪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
洛川眸光一转,转向金漫,“她说的是真的吗?”
金漫不知为啥被这孩子看得头皮发麻,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面一排牙龈,上下对齐。
洛川显然也看到了,脸色更是冷的怕人,不等金漫说话,抽出金漫手中的石刀,在那排压印上刷的一划,伤口清浅,却不偏不倚正好将原先的齿痕划掉,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你干嘛?”金漫被这通操作看蒙了。
洛川俯下身,二话不说的伸出舌头,舔走了那点血珠。
金漫哑然的看着他鲜红的舌头在唇边一卷,血珠进入口中。
“她的血契,只有我一个。”洛川半个眼神都没给小西,语气冰冷生硬,大有你敢说不,我就把你的头也吞了的气势。
小西本来就是个兔子胆,看到洛川这杀人似的眼光,更加抖如筛糠,磕头如同不要钱,“大郡主,求求您别赶我走,奴婢不要血契了,只求您收留奴婢。”
金漫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有些局促,“你先起来说话。”
小西不敢起来,在洛川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不敢起又不敢违背大郡主的话,两条腿弯的像面条,哆哆嗦嗦的。金漫看了洛川一眼,洛川这才别开头。小西的腿也才恢复了腿该有的样子。
“你自称奴婢,原先可是跟着什么人?”金漫多次完成穿越盟的任务,早就熟悉了古人那一套。【1】【6】【6】【小】【说】
小西被戳破了心事,头垂的更低,“大郡主可听说过典妻?”
“典妻?”金漫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洛川哼了一声,“穷人或者下人的妻子,被自己的丈夫典当给了主子或者债主,用来抵偿从前拖欠的金银,因为是死当,即便日后发达也绝不会将妻子赎回,是以典妻之后,双方从此两不相干。”
金漫点了点头,“卖老婆嘛,也不是什么新鲜段子。那你从前是谁的娘子?你男人也在这里吗?”
小西的双眼红了,“回大郡主,奴婢并未嫁人。是奴婢的主子和一位公子有了婚约。没想到刚刚过门没多久,那位公子就生了怪病,咳嗽不止,还……还胡言乱语,府中的人都说,他这是应了贵族诅咒。天乾国的贵族子女都会有的那个诅咒……治不好的,留在府里还会给家族带来不幸,大家背地里都叫他怪物,这样的人是要被送到……”
小西说着说着,双手捂住了嘴巴。
金漫也是贵族子女,也是被送到了浮沉馆的,世人口中的“怪物”。她此时这么说,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便被送到了这里,是吗?”金漫倒是不在意,替她说了出来。“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那位公子哥病了吗?
洛川忽然开口,“你家小姐作为亲眷也被送进来,而你因为是小姐的丫鬟,所以也被带了进来。”
小西点头,“奴婢是小姐娘家的陪嫁。”
“你是和原先的主子签了死契的?”洛川声音更冷,“胆子不小啊,死契在身,还敢认大郡主做主子?”
小西跌坐在地,疯狂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公子听奴婢说完。”
金漫在台阶上曲起一条腿,没个坐相的歪着头看洛川吓唬小西。
“我家小姐被绑到浮沉馆之后没多久,姑爷就因为受不了小侯爷的勒索,不停的典卖自己的值钱之物,卖到最后卖无可卖,只能把小姐典给了五哥,求他把自己带离东院,到西院求一条活路。”
“但小姐不愿伺候五哥,所以……就让奴婢代她……去……”
小西说道最后越说声音越小。
“等等,你说那位姑爷原先住东院?叫什么名字?”
“顾北候府的表少爷,名讳奴婢不知。”
金漫往后一靠,笑道,“世界真是小啊。我刚似乎听人说还有其他的姑娘也被他们害了?”
小西麻利的爬起来,“另有十几名姐妹,被五哥锁在后面的柴房。”
“带我去看。”
踹开柴房的大门,里面果然还有不少女子,虽然蓬头垢面,仍能看出姿态婀娜,应是容貌不错。见有人猛的进来,姑娘们惊叫着缩在一起。金漫忍不住嗔怪的看了一眼洛川。
洛川收回踹门的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门还是踹,开的最快。
金漫示意小西过去解开她们身上的绳子,“五哥那个兔崽子被我宰了,你们自由了,各自离去吧。”
姑娘们愣了几秒,才爆发出喜极而泣的哭声,互相解开绳索,对着金漫磕头跪谢。
金漫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忽然一阵厮杀之声。
洛川一个健步到门口,朝外张望了一眼,“是周康的人,和西院这边打起来了。”
事实上,洛川说的打起来了,真的太过轻描淡写。
本来打定主意让金漫和五哥单挑的周康,在返回东院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的押宝在金漫身上。
他相信那个五哥根本不是金漫的对手,肯定会被金漫干掉。
那么掌管西院的人没了,不正是拿下西院掌控权的大好时机?
所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如是。
周康立刻回去点了二十几个跟班兄弟,带着做农活的器具,举着火把,趁机冲入西院。
金漫打开门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正仓皇的逃了过来,和开门的金漫撞了满怀。
金漫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
“你替我去!”谁想,那女子根本没有什么感谢的话,反而一把拽住了金漫的手腕,将她从屋里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