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坚果,满口酸涩,忍住想吐出去的冲动,硬逼着自己吞下。她偷偷地抬眼望向弗里茨,他的神情依旧是坚韧不拔,但他的内心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充满了对死亡、饥饿的恐惧?
弗里茨仰头靠在岩洞上,嘴里叼了根草,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微微虽然累,却又不敢闭眼,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被人吃掉。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哪里承受得住不吃不喝不眠,用不着几个小时,几十分钟,都已让她的体能到达极限。
昨夜,靠在弗里茨身上,她睡的还算踏实。可这个晚上,一个人缩在角落,却是噩梦不断。二十四小时,在往常是那么短暂,眨眼即过。而现在,真正是度秒如年,时间的沙漏仿佛被堵住了似的。
眼睛睁开,是挨饿;眼睛闭上,是恶梦。这样的时光,一再重复,她的精神陷在崩溃的边缘……所谓的原则,所谓的底线,还能被坚守多久?
一次性.交交换一顿食物,这个交易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她浑浑噩噩地想。原本坚定的意志有了动摇,空腹的感觉令她发疯,心中渐渐开始妥协。
忍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终于将这些隐忍全部爆发了出来。她狠狠地扔开了黑莓,靠着墙壁坐了起来,道,“给我面包和肉,我答应你!”
说这话时,她根本没有细想,难忍的饥饿感让大脑停止了运作,理智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说得又急又快,这话让另外两人同时一怔,两双眼睛向她扫了过来,弗里茨苍白的脸上闪过一种莫明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你答应了?”京特跳了起来,几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那一刻,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既没有屈辱感,也没有悲愤,只是突然记起了在雪原上那家苏联人杀狗时的模样。静静地杀,静静地煮,静静地吃……而她现在感同身受。
原来,每个人都有底线的最下限,没有谁比谁高尚,只有谁比谁能容忍。没有其他的选择,尊严、自尊、感情、身体、民族感,这些都是在乱世中想要活下去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人对她做些什么,她并不关心,此时所关心的只是吃进嘴里的食物,能够感受到的也只是填报肚子时的那种满足感。被男人扑倒在地上,他的口水沾到她的肌肤上,明明是那么恶心。可是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是一片死寂。
躺在地上,从这个角度望出去,能看到的只是弗里茨。只见他睁着一双绿眸,紧紧地虏获着她,那目光悠远而深邃,仿若一潭湖水,一望无底。看到这一幕,他有些愤怒,有些气恼,也有些不屑,却没想过要做什么去阻止。他只是在想,这是她的选择,他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而浪费体能。
为了忽略掉心底不爽的感觉,他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刚走了几步后,突然听见背后响起她的声音,轻轻的、悠悠的,钻入他的耳膜。
“对不起。”她说。
脚步一顿,他情不自禁地回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微微向他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个笑。无助、无奈、却又带着绝望,在她黑白分明的眼底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