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萧炅李隆基回忆了一下,从记忆中把他那张丑脸扒拉出来,语气有些嫌弃。
“倒是表里如一。”
李适之低下头,掩盖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圣人的评价着实犀利。
“薛家也是忠良之后,萧炅过分了些。”李隆基淡淡道。
薛家虽说牵连上了三庶人谋反案,可李隆基也只是处理了薛锈一门,只处死了薛锈一人,薛锈的妻儿子女他都只是流放,并没有再多做处置。
更不要提洛阳薛家了,洛阳薛家和薛锈一脉虽说有些关系,可血缘也已经很远了。
“薛讷是忠臣啊。”正好前几日刚传来皇甫惟明在石堡城大败的军情,李隆基就更加思念良将了。
可说到底萧炅也只是往薛家房屋外墙上泼了泔水,虽说手段龌龊下作,却的确没有违背唐律。
李隆基沉思片刻,无奈道“派个御史去洛阳告诫一下萧炅吧。”
总不能因为他的臣子派人往百姓墙上泼脏水,他就罢免了臣子吧
李适之还要再说些什么,李隆基却挥手打发了他。
“其他是等到朝会再说,日后这丁点小事不用来禀告朕,直接告诉右左相便是。”李隆基想说右相,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李林甫现在不负责这些事情了,又改口成了左相。
李适之踟蹰道“左相病重,已经有三日不曾见人了,是故臣才来禀告陛下”
李隆基诧异“牛仙客的病已经这样重了吗”
“左相已经起不来床了。”李适之道。
李隆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心想现在李林甫不能用,牛仙客不中用,他该找谁来替他处理政务呢
真是麻烦,若是李林甫还能用,他也不用整日为这些事情烦心。
如今只希望牛仙客病能好一些,能多顶一段时日,也好让他能找到人顶替左相职务。
左相府上。
“哎哟哎哟。”
牛仙客躺在床上不停地着,脸色蜡黄,皮肤暗淡,喉咙里发出的每一次呼吸都短促而艰难,他的身体像一截冬日里的枯木。
外面的荷花开得正好,牛仙客的生命却快要走到了尽头。
牛仙客的妻子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垂泪,另一边牛仙客的几个子女忙碌着,这个喊汤药那个含喂水,整个屋子内都充斥着压抑。
“符水来了,符水来了。”姚闳面带焦急,端来了一碗符水。
“左相,你答应过我,要举荐我的叔父为相”姚闳一手端着符水,另一手则拿着纸笔。
牛仙客的夫人面上浮现怒色,她指着姚闳“你这骗子,我家郎君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骗他”
“嗬嗬”
牛仙客却只是指着符水,两眼睁得溜圆。
牛仙客的长子忍不住一跺脚“哎呀,阿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信这骗子的鬼话吗”
可终究是看不下去牛仙客痛苦的模样,还是接过符水给牛仙客喂了下去。
牛仙客喝完了符水后,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符水当真有作用,他竟然能说出话来了。
开合着嘴,声音却很小。
牛仙客的长子把耳朵凑到牛仙客嘴边这才听清楚。
“悔不不听元道长所言,我死期至矣。”嗬嗬说着,牛仙客一双浑浊的老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泪来。
姚闳见到牛仙客有了力气,连忙要推开牛仙客的长子好将手中的纸笔塞到牛仙客手中。
“左相,在这写下你的名字。”姚闳催促道。
他好不容易才糊弄牛仙客答应去见他的叔父做新左相,谁知道这个老东西竟然这么快就要死了
老东西死了他叔父怎么办
牛仙客却不搭理他,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长子的胳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我死后请元道长来祈福让神仙保佑我下辈子好胎给他钱,我有钱”
“糟老头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牛仙客的夫人气得一把推开了姚闳,拉着牛仙客的手大哭。
牛仙客却只是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死死盯着他的夫人,嗬嗬喘着气,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
牛仙客的夫人揩着泪“我答应你就是了,请那个元道长来给你祈福,让神仙保佑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再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牛仙客这才松开手合上眼,胳膊无力地掉了下来,安心死了。
他的夫人伸手一探,已经没了呼吸。
“郎君”
“阿爷”
整个左相府内的人顿时都嚎哭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李林甫便收到了牛仙客病死的消息。
他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摔“怎么就死在了这么要紧的时候呢”
牛仙客一死,圣人必然会再提拔一个新左相,他现在又连圣人的面都见不着,干涉不了圣人的决断。
万一圣人立了新左相还不够,还想再换一个右相呢万一那个新左相狼子野心,当了左相还不满足还想再当右相呢
李林甫负手在房中焦急踱步,心脏仿佛正被上百只老鼠撕咬着一般焦躁。
不行,得快点儿想办法把被上天厌弃的罪名推到旁人身上,他好重新掌握宰相权柄。
日久生变,不能再等下去了
想到那日从王维口中听到的洛阳之说,又加上他昨日刚打探到的李适之前不久在圣人面前参了萧炅一事,李林甫面上掠过一次狠辣。
实在不行,这次便只能断尾求生了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