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的脚底有滑轨,行动迅捷得好?像一只豹子,牢牢守住连接大厅和台阶的防线。
于是人潮往后退了?一些,参差不齐又怪和谐统一地站在了门口,很多人手里举着横幅或者上面是板子下面是根棍的立牌,内容有长有短,众人大致看了一下——实际上,不需要他们看,只听叫喊,也能够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心老板蒙德里”“资产上百亿”“拖欠员工工资两百万卡币不发”“不遵守劳动法解雇员
工”……诸如此类的短句长句,混乱又清晰地在大厅轮回播放。
章驰骤然发现竟然还有人带着喇叭,放的是提前录制好?的录音。
众人被拦住去路,被迫听了?一会儿,奇良说:“这也太不要脸了。”
这些来“闹事”的原来都是蒙德里曾经的员工,战争来临,蒙德里开除了?很多人——卡斯的旅游业受到?打击,他的连锁酒店入住率狂跌。但他不仅没有给劳动保护法要求的遣散费,连之前拖欠的工资也没有打入员工账户。
战争带来的是整个社会监管的混乱,没有人再来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社会事务。
这个人简直精明到?家。
现在他在楼上的总统套房好?吃好?喝,预约另一家医院的进口金属义肢,而楼下这群在战争中失去经济来源的员工还得跟“带电”的服务机器人斗志斗勇,撕心裂肺地期望某人良心发现,跑下楼来给他们支付工资。
大厅正门被堵得水泄不通,尤修说:“怎么办?出?不去了?。”
奇良:“看我的。”
章驰不由侧目。
别说奇良现在受着伤,就算他没受伤,就这身板怎么不像也是能够在这人山人海之中突围的样?子。
奇良双手比成喇叭放在嘴上:“蒙德里在六楼,房间?号是609,我刚刚才把钱拿回来。”
人群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举着横幅和标牌的人潮浩浩荡荡撞飞服务机器人,越过他们三人冲向?了?大厅内部?,被遮挡住的大门瞬间?清空,奇良当仁不让走?在了?最前面。
章驰:“……”
尤修:“……”
短短一句话,既给了?地理位置,又煽风点火了?把钱拿回来的希望。蒙德里受了?伤,只要这群要钱的员工堵死?在门口,他绝对插翅难逃。
奇良很没有良心的转过头,一边把手上那张闪着金光的自由卡收进上衣口袋,一边冲着人潮喊道?:“记得是609哦。”
尤修用?很复杂的表情看着奇良。
奇良:“看什么看,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不是好?人”的形象,一直到?上车之前,都走?得潇洒又有派头,尤修先上了?后排车座,章驰得绕到?前面去开车,车靠右停,奇良坐副驾驶,在拉开车门之前,他拉着章驰,小声耳语——
“我们得把这个人看住了?。如果他自己跑掉去找了?蛇头,我们就没办法离开卡斯了?。”
这个人指的是尤修。
站在尤修的角度,不愿意为他们几个陌生人垫付是很正常的,章驰觉得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偷偷联系蛇头一个人离开,但奇良的考量也未必没有道?理——他们最好?在见到?蛇头之前都盯紧了?尤修,谨防他有什么小动作。
尤修乖巧地坐在后排车座,历经了?两天的“颠沛流离”,他们总算要踏上回家的旅程,他觉得自己都要快哭了?出?来。
陆英用?很奇怪地眼神看着尤修。
尤修快要出?来的眼泪又给憋了?回去。
氛围一下子就没了?。
这一趟回家得非常顺利,今天没有雪,道?路干净,也没有轰炸,章驰开得飞快——就快这一点来说,没有任何人有意见。他们宁愿接受失重感的洗礼,也不愿意在跟死?神赛跑的时候慢上一步。
即使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身处危险之中。
但他们就是拥有了?一种无时不刻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精神跑路的紧张感。
在路上,奇良跟尤修商量好?了?分成的比例。由于搬运大部?分是章驰处理,谈判是奇良负责,但秉承着见者有份的公?平规则,尤修可以分到?100万原币,他和章驰一人分200万原币。
自由卡里面的钱得经过终端机转入,他们从垃圾岛带出?来的终端已经无法使用?——那是岛币的账户,而且,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的终端都被奇良在路上拆卸,只零不整地丢到?了?窗外?。
他们的终端没有定位系统,但终端有过使用?记录,最好?不要再留用?,拆分是为了?避免被人捡到?破解。
尤修的终端账户可以正常使用?,但奇良没有给尤修转账——他害怕尤修拿到?钱之后直接跑路。
最后的约定是等他们安全抵达白?银共和国?,尤修才可以得到?他自己的那一部?分钱。
至于他垫付的10万卡币,在这一大坨钱里面实在算不上什么,直接忽略不计。
车中途在一家自动加油站停靠。章驰下车把油加满,同时买了?两桶便携的小型油桶。尤修刷卡得非常痛快,自从听到?奇良的分钱规划,他咧开的嘴就再也没有合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