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微微一顿,姜贞的话里带了几分揶揄,“千万别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
剑光骤起。
“铮——”
长剑争鸣,瞬间碰撞在一起。
相蕴和尚未反应过来,姜贞已与来人交手数个回合。
赵修文一惊,立刻拔剑将相蕴和护在身后。
“有刺客!”
赵修文冲驻守在外面的亲卫大喊。
亲卫涌进主帐。
他们显然早就得了命令,早早埋伏在周围,只待赵修文一声令下,便冲进来将敌人就地斩杀。
“......”
果然是她阿娘能做出来的事情。
能赢就行,不必在乎手段,一如阿娘对大盛开国皇帝的评价——虽得天下的手段不光彩,但也是位好帝王。
相蕴和抬手掩面。
短短一瞬,她全都明白了。
什么劝降,什么换个思路,都是阿娘阿父与军师打出来的幌子。
像席拓这种人,若不能在正面战场上打败他,他怎会归降阿娘?
更别提这位战将心中无家国,与严老将军完全不同,是把伤人更伤己的一把利剑,哪怕捏着他的软肋让他归降,他也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突然叛逃,所以阿娘压根没想招降他,而是借机诱杀他。
——这样一位绝世悍将,只有彻底死了,阿娘才能睡得安稳。
相蕴和抬头看来人。
三军主帐虽大,可也容不得那么多的人,更别提还有两人在交手,相蕴和只觉眼前一花,防火防刀剑的帐篷已被人掀了顶,那人持剑立于主帐桅杆之上,额角刺青狰狞,将原本颇为英俊的面容衬出十分的煞气。
这便是盛朝大司马席拓?
的确与传闻中别无二致,是位冷面阎王——一位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原来你知道的,只是这些。”
与他阴鸷迫人的气质相比,他的声音却很好听,哪怕带了几分嘲讽之意,也是极为悦耳的。
相蕴和耳朵微动,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不瞒大司马,我原本只是三分怀疑,如今却是十二分的确定。”
姜贞悠悠一笑,“忘了告诉大司马,我方才并不知道您已经来了,是故意诈您的。”
相蕴和微微一愣。
姜贞慢悠悠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没曾想一向行事滴水不漏的您竟这般不经诈,我不过说了三两句话,您便自己跳了出来,委实对宸妃娘娘用情极深,不容她受半分诋毁。”
“???”
阿娘是诈席拓的?!对诱杀席拓的事情并无十全把握?!
相蕴和眼皮一跳,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她记得她阿娘并非尖酸刻薄之辈,怎今日说话却一直往席拓心窝戳?
抬头看那位大司马,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底却有了冷意,的确被阿娘所触动。
——那位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宸妃的确是他的逆鳞。
哦,明白了。
阿娘想激怒他,然后让他露出破绽,之后大手一挥,联合亲卫把人诛杀在这里。
太符合阿娘的作风了。
前世阿父的不少能兵悍将都是这样被阿娘诱杀的,甚至就连商溯也是这么死的。
——在诱杀这种事情上,阿娘的确有天赋。
姜贞却在这个时候选择收剑,“席拓,你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将才。”
“虽无师父教习,却自学成才,通天文,懂地理,晓阴阳,知奇门遁甲与阵图兵势,纵然是我,也无十全把握能胜你,所以才出此下策,诈你以诱杀。”
“你虽是天生将才,却没有为将者最珍贵的品质——心中无家国。”
“你从不知自己为何而战,只凭一腔孤勇。”
“你虽锋利,锐不可当,却始终是他人掌中刀。”
“而我,却是自己的主人,知晓自己为何而战,知晓自己身后是万千庶民,更知晓自己是为民请命,还天下太平。”
姜贞眉梢微扬,暮夏的阳光聚集在她的眼角眉梢,“席拓,勇者无敌,仁者无畏,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