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兴醒得很早,起床都很有仪式感,他用嘴把被子上的褶皱一一抚平,争取有人回来后能瞬间明白他在家有多么懂事。
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白高兴打开电脑,查询了春城到江城的机票。
但也许不是机票?高铁,火车,都有可能。
白高兴把其他的票也都查了,保守估计是在晚饭前。
心情瞬间变得有些雀跃。
他想象着,在今天的某一刻,有人打开家门,对他呼唤一句“大白”。
是谁都好,枚有树,或者那个年轻的助理女孩,更惊喜的话,黎谱也会回来。
时间太随机了,所以他得提前准备好才行。
白高兴关掉了电脑,把喂食器周围堆积过多溢出的粮食清理了一遍,然后等待。
站在门前好像有点太近了,有人进来踩到他怎么办?在卧室里又有点远,起飞需要时间;在沙发上又不够惊喜,一眼就能被看见。
最终,白高兴选择站在门口的台子上,这样还能吓他们一跳!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差点打瞌睡的白高兴顿时精神起来,屏息凝神等人开门。
但脚步声很快走远了。
白高兴头顶的羽冠无精打采地垂下,又像风中摇曳的树叶一样扇了扇。
听见声响,振作精神,然后失望。
反复循环。
今天门外的动静比平时多很多,可不是外卖就是维修工人,甚至还有走错楼层的人。
他等啊等,等到外面的天色变得黑咕隆咚,喂食器的鸟粮又溢出了一滩,才终于发觉:今天好像没什么值得等待的了。
很正常,人嘛,总是很忙,不能保证一定守时。
白高兴从台子上飞下来,爪子有点发麻,他慢吞吞来到喂食器前,吃了几口粮,又喝了点水,然后飞到卧室,扑进黎谱的床里。
气味已经很淡了。
白高兴把自己埋进被子,嗅着黎谱常用的洗发露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他在里面翻滚,把顺滑的羽毛弄得很凌乱,甚至可怜地掉了好几根。但他都没有在意,因为他在意的事只剩下一件。
为什么还不回来?
不是说好只有四天吗?
白高兴从来没觉得自己孤独,但在这一刻,他忍不住动摇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只鹦鹉就好了,他不会记得今天是第几天,只知道饭够吃,水够喝,很幸福,一定有人回来。
但白高兴绝不服输,掀开被子,超大声地说了一句:“床真软!”
但真冷。
白高兴把自己缩得很往下,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试图把自己全部包住,密不透风。
……
第五天。
狂风暴雨。
枚有树返航的飞机停了。
“这个……天气原因,太意外了。”
枚有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根本没想到春城天气居然还能突变,“昨天就说是要下两天暴雨,最早只能晚上回去。而且丽姐那边也临时有事……”
他看了看黎谱不太愉快的表情,试探地问:“给大白留下的粮食,应该够吧?”
“够是够了。”黎谱回答,眼底聚积着许多不赞许,“但是太久了。”
“是……”枚有树也深感无力,把宠物放在家里本来就很牵挂,时间越长越担心,万一遇见什么意外……
他深吸了口气,把不吉利的念头打消,转头看向黎谱,“黎哥,你家有监控吗?”
“没有。”黎谱眉头微皱。
枚有树自觉话说错了,他之前倒是建议过黎哥装监控,但是对方一直没实施。
于是又开始脑内风暴想别的办法。
“实在不行,就找人去看看吧。”在枚有树突然灵光一闪的时候,他听见黎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万一有人把大白带走……”不是猫、狗这样的宠物,而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而且还很亲人。
黎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枚有树把刚刚想到的主意提出来,“黎哥,之前我在你家装的录像仪屏幕你还记得吗?”
黎谱点头。
“那个设备还有个视频通话功能,号码四个零,要是能用,应该可以看见大白,前提是……”
“是什么?”
他干笑了一声,“前提是得开着机,而且有人接电话。”
这简直是跟没说一样。
枚有树想抽自己嘴巴,家里就大白一只鹦鹉,难道还能盼它干什么?
转头,却见黎谱真的拿出了手机。
枚有树哭笑不得:“黎哥,我估计是不通,关着机呢——”
却见黎谱转过了头,竖起手指对他嘘了一声。
“通了。”男人说道。
此时此刻,埋在被子里的白高兴被从没听过的电话铃声惊醒。
他怔怔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猛然钻出被窝,朝着客厅飞去。
铃声是从客厅那架设备上响起来的。
白高兴想起来了,黎谱离开家之后,为了方便上网,他把它打开后就一直没再关机,昨天等了一天人也把它忘了。
但是也没记得有电话功能啊……
他挥着翅膀越飞越快,一个没停住,脸刹在屏幕上。
好痛!
他快速爬起,掉过头来寻找到底从哪接电话。
屏幕上出现了和手机如出一辙的通话界面,一边是红一边是绿,白高兴欣喜不已,抬起爪子就按上去。
铃声戛然而止。
白高兴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刚才铃声响得太久,对面已经挂了!
他连忙低下头观察,上面有个未接来电,显示的是一串没见过的号码。
淦,到底是谁啊?
推销?广告?……总不会是黎谱吧。
已经失去信心的白高兴随便猜测,犹豫半天后按下“回拨”。
诈骗电话也行,先聊两毛钱的。
与此同时,远在春城的黎谱注视着自动挂断的手机,陷入沉默。
“黎哥,要不我再等等吧。”枚有树低咳一声,“我看雨小点了,说不定今天晚上能提前走。”
把期待放在大白接电话上也太荒谬了。
话音刚落,狂风呼啸而起,把窗外的树枝刮得漫天乱飞。
黎谱:“……”
枚有树:“……”
“呃。”枚有树有些尴尬,“反正是快了,预报说春城这次的反常天气是暂时的,是台风——”
“嗡——”他的话被震动声打断。
他一愣,看见黎谱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来电通话:0000。
枚有树见鬼似的睁大眼睛。
黎谱也怔了征,但身体的行动比思维更快,指尖划向接听。
“……”
一段长久的沉默。
白高兴在屏幕前憋着,争取让骗子先说话,他抢占主动权。
良久,他听见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大白?”
白高兴有些懵。
他稍微往前凑了凑,歪头往声音口仔细聆听,唯恐是自己做梦。
男人的呼吸声透过话筒被扩音,变得粗糙又沉重。
“大白?”那边又唤了一声。
白高兴颤颤巍巍,胸中有千百句情绪想要倾吐,最终化成了一个字:“嘎。”
然后他看见屏幕上弹出了一个视频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