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和梦里的男人重合了,她禁不住喃喃:“谢颂?”
男人的听觉不错,他回过头,扫见狼狈不堪的少女,浓眉微微拧起。
“阿颂,你怎么有空来大伯这儿了?你已经成了谢氏的掌权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宇斌满脸堆笑,情绪却不太平静,他这个侄儿当了三年的植物人,醒来后,就大刀阔斧地整顿公司,甚至将所有的权力都拢到自己手里,行事狠辣至极。
谢颂并未作答,站在他身旁的秘书将一叠资料送到谢宇斌眼前,道:“谢先生,之前您跟一名外人勾结起来,对总裁的车动了手脚,好在我们及时发现,这才没有酿成恶果。”
秘书每说一个字,谢宇斌的面色就苍白一分,到了后来,大滴大滴的汗珠儿从额间滚落,他喉结滑动,嘶声辩解:
“阿颂,当时是大伯想岔了,你原谅大伯一回好不好?”
谢宇斌很了解这个侄儿的手段,任何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自己能逃过这一劫吗?
中年男人的呼吸越发粗重,他连滚带爬地冲到顾纤面前,狠狠拽着少女的胳膊,将她推到谢颂怀里。
“这位小姐很美,阿颂喜不喜欢?我把她送给你。”
顾纤猝不及防地撞进青年胸膛上,淡淡的木质香涌入鼻间,那种味道格外好闻,也格外熟悉,好像在哪里嗅到过一样。
“谢、谢先生,我跟谢宇斌没有任何瓜葛,是被他强行留在谢园的,求求您放我出去。”
闻言,秘书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既漂亮又落魄,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惶恐,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一个男人的保护欲,但老板对异性没有任何兴趣,那些正当红的女明星容貌不比少女差,都得不到他半个眼神。
半晌没听到老板的回答,秘书以为自己猜对了,刚想让人把顾纤带下去,就看见青年缓步上前,黑眸凝视着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顾纤。”
谢颂眸光微动,冲着秘书吩咐,“把顾小姐送到客房休息。”
秘书无比惊诧,不过他好歹领着高薪,反应速度极快,“我这去安排。”
“谢先生,我表姐还在堂屋……”
谢颂没理她。
顾纤被秘书带出了卧室,她用力拧了下胳膊内侧的软肉,还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否则她的春.梦对象怎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秘书派人解开绑缚在李霖身上的绳索,后者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心有余悸道,“这次交流会太可怕了,主办方脑子有病,谢宇斌也是个疯子!”
“嘘,咱们还没离开谢园,等平安回家再说。”
顾纤回到客房,洗了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她推开木质窗扇,远远望着主卧的方向,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
李霖坐在床上,她的手机依旧没拿回来,想起楼下凶神恶煞的保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纤纤,你刚才说,谢氏总裁来了?”
顾纤点头,“谢宇斌好像是谢总的大伯,据说曾经害过他,谢总从京城赶到z市寻仇,估计那个老混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霖对“老混蛋”这三个字无比赞同。
“希望谢总把老混蛋送进监狱,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空腹洗澡很容易眩晕,顾纤用指甲抠住了掌心,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李霖非常警惕。
“我是谢园的厨子,来给两位小姐送餐的。”
李霖确实饿了,她把房门打开,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站在外面,她将餐车推进来,恭敬道:“顾小姐刚来谢园,我也不清楚您的口味,要是不喜欢这些菜的话,明天再换别的。”
屋里充斥着饭菜香气,顾纤轻声道谢,她用勺子搅动着猪肝粥,内心充满了疑惑。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谢颂,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了能够印象她思绪的地步,刚才看见谢颂第一眼,她差点喊出了老公两个字
面颊泛起薄红,顾纤斟酌着措辞,说:“请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谢园?”
老婆婆不住摇头,“顾小姐,我只是厨子,今天是头一回见到谢总,哪能猜到他的想法?”
顾纤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叹了口气,吃完饭后,放好用过的碗筷,才将厨师送出门。
李霖揉了揉表妹的脑袋,道:“我曾经听说过那位谢总的八卦,早些年他性格软弱,在谢家不受重视,后来出了车祸,昏迷了整整三年,前不久才醒来。国内所有平台都没有他的照片,除了心腹外,谁都没见过他的样子。”
“挺、挺帅的。”顾纤呐呐说。
“帅有什么用?重点是这人明显并非善类,他把绝大部分亲人送进了监狱,牢牢掌握着谢氏的资产,简直可怕到了极点!咱们必须离他远点。”
在顾纤的梦里,谢颂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冷淡,却心甘情愿地将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他会给小博衍换尿布,会让瑟瑟骑在脖子上,会开车带着全家去野炊……这才是顾纤记忆里的谢颂。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霖觉得不可思议,“只见过一面而已,你居然替他说话了?之前那个博士叫什么来着?追了你两年,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顾纤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要不是谢总及时出现,那个老混蛋绝对会占我便宜。”
想起谢宇斌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李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倒也是。”
在客房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表姐妹蹑手蹑脚地下楼,顺着林荫遮蔽的小路找到了狗洞,顾纤拍了拍胸脯说,“刚来z市的第一天,我就把园子逛了个遍,咱们从狗洞里钻出去,虽然狼狈了点,起码安全。”
别看顾纤柔柔弱弱的,小时候爬树翻墙的事情没少干,她跪在地上,身子慢慢往前挪动,却没料到视线中会多出一双皮鞋。
心里咯噔一声,顾纤抬起头,对上青年面无表情的模样,露出讨好的笑容。
“谢先生,我……”
面对这种情形,顾纤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白生生的小脸儿涨得通红,就连耳根也染上了艳丽的色泽。
谢颂弯下腰,摘掉她头上的草梗,沉声问:“你就这么想走?”
“不是的,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好。”
谢宇斌给顾纤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她昨晚上还梦见了那个老混蛋,一脸淫.笑地向她逼近,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哪里不好?”青年浓眉微挑。
“我讨厌谢宇斌。”
“放心,他进监狱了,这辈子都出不来。”
隔着一道围墙,李霖将谢颂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就说这人不是善茬吧,把亲大伯送进牢里,这是第几个了?
顾纤吐出一口浊气,她站直身子,拍了拍掌心的灰土,水眸盯着青年的面庞,心跳加快了不少。
“谢先生,您把我留在这里,是有什么原因吗?”
谢颂上前一步,浅淡的木质香将顾纤完完全全地笼罩起来,她抿了抿唇,两腿发软,好险没栽倒在地上。
带着薄茧掌心轻轻覆上了光洁的皮肤,谢颂对这张脸格外熟悉,他作为旁观者,在那个世界逗留许久,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结婚生子,与顾纤渡过了幸福的一生,他有些羡慕,却又觉得奇怪。
在他印象里,顾临呈的小女儿患有抑郁症,因打胎死在了手术台上,而那个顾纤不止没死,反而改变了所有人既定的命运。
此时此刻,他终于找到了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