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速度也太快了,他这报告会刚结束,“大爷您等一下,我把车推来,这一大袋子,我得用车驮过去。”
……
小汪帮着程方悟把信抬回资料室,看着从喷涌而出的一大摞各式信封,傻眼了,“姐,这也太夸张了,你就留了个地址,就这么多人给你写信?”
“唉,我也没想到啊,”程方悟拎着剪子蹲在地上看着小山般的群众来信,要是知道大家这么踊跃,他肯定不会出这个主意了,“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多信,我要看到何年何月啊,还得回复。”
小汪帮程方悟搬袋子的时候,已经听他说了事情的原委,当时还觉得程方悟这主意真好,可现在设身处地的一想,也确实是,这敢看完,脖子非断了不可,“那怎么办哪?要不你在报纸上登个告示,让大家别再寄信给你了?”
“那怎么行?朝令夕改,我还混不混了?不行不行,”程方悟看着蹲在他旁边已经开始帮他把信摆整齐的小汪,“那个小汪,要不你帮帮我?”
“怎么帮?”小汪看着程方悟,再看看地上的信,“姐,你不会让我帮你看信吧?那我怎么会啊?”
程方悟把小汪拉起来,“是这样的,这些都是群众们对我的信任,我如果看都不看,直接扔了,成什么人了?但是一封封的回,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呢,会跟晚报联系,谈专栏的事,每期,我会挑出一封来,在报纸上公开回复,但用哪封,就得你帮我筛选了。”
程方悟准备把小汪发展成他的助理,“这些信咱们一块看,你觉得有意思的或者是共性的问题,需要拿出来跟我讨论的,就放到一旁,然后,我再从咱们挑好的信里,选一封回复了送到报社,怎么样?”
“我行吗?”小汪头一次接这样的任务,“我怕干不好啊!”
图书馆除了休息日,平时工作日倒是相对轻松的,“怎么不信,信你还不会看啊,给我写信的,应该也是年轻人居多,你也是年轻人,只管找出能让你产生共鸣的就行了,”
程方悟一拉小汪,“姐不让你白干的,算是你帮我打工!”
“打工?帮你看个信而已,”小汪有些糊涂了,“我就是帮帮忙,这有啥啊?”
程方悟主意已定,如果这个事是长期的话,就必须要给小汪报酬,而且这里的信,没准儿里面会说一些个人隐私,京市就这么大,小汪帮自己看信,也要有保密的义务,“如果是一次两次,凭咱们的交情,姐连饭都不用请你吃,但是,”
程方悟一指地上的大包,“这种情况,估计会持续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我怎么一直用你做白工?而且,我在报纸上开专栏的话,也是会拿到报酬的,总不能我用你的汗水跟精力,给自己挣大团结吧?”
程方悟晃晃小汪的胳膊,“小汪,你不干,姐还得去外头找人,既不方便,也不放心,就当你帮姐这一回,行不?”
“那好吧,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小汪没多少心眼儿,几句话就被程方悟说服了,“咱们是同事,同事之间,提钱不怎么好。”
“错,你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了。”
程方悟立马摇头,小汪是个热心的小姑娘,人也单纯,干活从来不惜力,“一次两次是帮忙,但长期那就是不帮忙了,就是剥削,是对你劳动的不尊重的,”
其实还是欺负老实人,“你付出劳动,获得报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打个比方,咱们国家好不好?那是大家的母亲,那你工作收工资不收?你怎么不说,啊,我爱我的祖国,所以我要给她白干活儿?”
“哈哈,”小汪被程方悟的朗诵腔给逗的咯咯直笑,“姐你真会开玩笑,那能一样嘛,这是我乐意帮你的,”
“那你不乐意给国家工作?”程方悟冲小汪一呲牙,“好啦,姐知道你人好,但帮忙也得有个度,你要是这么一直无私的帮姐,那我反而不能安心让你帮忙了,咱们说好啦,就当是姐给你买花裙子穿呢!”
给人帮忙还收钱的事,小汪也是头一次遇到,但程方悟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那我,我下班儿帮你看吧。”
“没事,你闲了过我这儿来,也能帮忙,”程方悟那点儿觉悟,压根儿不觉得上班干点儿私活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图书馆里没事的时候,大家聊天打毛衣把衣服带过来洗,干啥的都有,“还有,我给你报酬的事,咱跟谁也不说,你也跟人说,就说是你过来跟我玩呢!”
有些事帮忙没人管,一但沾上“钱”字,意味就又不一样了。
“嗯,我知道了,我听姐的,”事情说好了,小汪立马挽了袖子,“你等着我,我出去先找个纸箱,把这些信装起来。”
有了个小秘书,程方悟就不把时间浪费到这些琐事上,她跟丁姐打了个招呼,骑了车往日报社去,他信都收了这么多了,这个专栏可不能再拖,不然他跟青工们没有交代,岂不成了骗子了?
因为程方悟在做报告的时候,狠狠把报社同仁们夸了一番,他再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得到的是所有人的欢迎。
等听完他的打算,日报的编辑忍不住道,“你们说这小朱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开个报告会,也能让她想出这么个点子来,就这,调你过来你还不来,你不喜欢跑一线,副刊,晚报都可以啊!”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笑笑,“唉,直的过来工作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你们的工作压力有多大,算是,我是做不来,”
他一摊手,“这不,我就是人家问我能不能给我写信的时候,我随口答应了,结果,才一个星期,我们传达到就堆了几百封信,我一想,这是群众对我的喜爱跟支持,如果随随便便扔到一旁,太对不起他们了,但一封封,不说时间,就是邮票钱我也出不起啊,所以就到咱们报社寻求帮助来了。”
程方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性子,在日报帮忙的这段日子,上下关系处的都好,晚报那边因为登过他的文章跟摄影,混的也熟,因此没有费多少口舌,事情已经谈的七七八八了,程方悟还带着朱耐梅写的那篇报告会后的随想,直接被晚报的主编给拍板采用了,“你这个写的就很好,有生活,也有高度,就用这个给你的专栏当先导,也算是预热,咱们先在周末扩大版里做几期,看看读者们的反应,如果反响好的好,就把时间跟期次固定下来!”
跟晚报主编把事情谈妥,程方悟高高兴兴的踩着自行车出来,“程大哥,你真的是敢想敢干啊,”
朱耐梅轻叹一声,她发现跟程方悟一比,自己欠缺的太多了,这不单单是人生经验的问题,“你真的好有勇气啊!”就算是她能想到,也未必真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勇气嘛,确实有,你只需要想着,反正做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就行了,而且我不打没把握的仗也是真的,我今天敢到日报社来,也是因为有在他们这儿帮忙的工作经验,如果从来没有跟人家打过交道,门卫都不一定让你进去。”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程方悟笑道,“但现在咱们用不了。”
“什么办法?”朱耐梅好奇道。
“坐等报社上门约稿啊,但那个啊,得你知名度大到一定程度了,现在你还是新人呢,如果你能在那些叫得响的文学杂志上发表几篇小说,就不一样了,”程方悟凝眉道,“上次你的那篇小说就挺不错了,虽然还稚嫩一些,但投到《短篇小说》上还是差不多可以的,至于长篇,”
程方悟想了想,他大小也算个文学青年,以前没看看这些杂志,之后的那一批知名作家也是耳熟能详的,“你先从中短篇写起来吧,长篇太耗心力,也需要积累,对能力也是个极大的挑战,你可以等将来再说,先把短篇跟中篇写起来,没准儿将来还能出个朱耐梅作品集呢!”
朱耐梅被程方悟设想的蓝图弄的也有几分心热,原来她要做的事还有这么多,“嗯,我会好好准备的,”
“别光自己傻乎乎的准备,你也可以多跟编辑们交流交流,他们更专业,会给你更精准的指导,”程方悟自觉自己有看出小说好坏的能力,但没有指导的水平,“别光瞎听我说。”
两人一路说着话,晃晃悠悠就到了文化宫,何骄阳跟程铃回来那天,程方悟倒是见了,也听她大概说了见导演的情况,听何骄阳的意思,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但这阵子她忙,没再听说何骄阳的消息,程方悟不放心,趁着出来的,就拐过去看看。
“耐梅来了?找骄阳的吧?”程方悟直奔何骄阳的舞蹈教室,结果却见她的同事几个人在练功,“骄阳呢?”
“噢,她爱人病了,骄阳请假了,”何骄阳的同事歪头道,“唉,骄阳也是够倒霉的,这本来请假是要去拍电影儿的,结果她家小穆却病了,这让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骄阳拍电影的事确定了?这是马上要走?穆伟东病了?什么病啊?”
程方悟冷笑,如果何骄阳的事说定了,那穆伟东个壮小伙子,就病的非要媳妇在家伺候了,“摔断腿了?”
恐怕是为了绊何骄阳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