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对统兵武将的制衡,藩镇之患和武夫独大,陛下不可不慎重考虑,京畿不比大明其他地方,倘若出现这等情况,那于朝于民而言,都非好事啊。”
“卿家所说的这些,朕先前都想过。”
崇祯皇帝轻叹一声,说道:“不是朕不信任朝堂,也非朕喜乾纲独断,实则是京畿卫戍到了必改的地步。
吃空饷,喝兵血,徇私舞弊等诸多弊政,军机处这边也掌握不少吧。
朕先前算过一笔账,仅是拱卫京畿的各处粮饷开支啊,就超四百万两银子,其中山海关占了大头,宣府镇、昌平、蓟州镇等要镇,占的亦不少。
朝廷拿出这般多的粮饷,还有稳固的长城防线,为何到头来,外敌来入侵进来了,却没能守好,守牢呢?
问题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是朕一直在思索的事情。
渐渐的朕想明白了,就出在职权不清,驻防混乱,人人存有侥幸心理上面,没有明确的权责厘清,就会形成推诿之事。”
调整京畿的卫戍体系,除了实控军权、整顿武备、重练强军之外,崇祯皇帝就是想明确规矩。
该是谁做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好。
在其位,必谋其政。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是很难的,尤其是大明从万历朝后期,到泰昌朝,到天启朝,所经历的漫长混乱秩序,叫大明的人心散掉了。
“陛下英明。”
李邦华赞同的点头说道:“臣先前也想过这些,不过没有陛下所想的透彻,今日听陛下所讲,心里的困惑算是彻底解开了。”
“那卿家就继续说。”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
“臣……其二,军机处增补大臣,其实对国朝平叛事,是有着诸多好处的。”
李邦华踌躇刹那,组织下语言,继续说道:“自军机处创设以来,在经历初期的短暂混乱,时下在朝也算立稳脚跟。
这使得流贼平叛和建虏平叛,朝廷不似先前那般,在很多时候是被动的,是混淆的,也能为内阁减轻负担。
当初朝中的有司大臣,对军机处抱有敌意,抱有反对,归根到底是受祖制的影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言论此事的也少了……”
听着李邦华所说的这些,崇祯皇帝内心感慨起来,是啊,大明在某些方面,太过于固执了。
尤其是大明的文官群体,动辄就以祖制宗法来反对,归根到底,就是不想叫新的事务出现,影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
李邦华讲这些话的潜在意思,其实是想规谏自己,在朝中有司大臣,因军机处而出现反对声音时,能不要这般心急。
广开言路,多听取谏言,才是明君所为。
“卿家想表达的意思,朕明白了。”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面露笑意,看向李邦华说道:“卿家能有这些改变,朕心里是很欣慰的。
希望卿家到了湖广,能保持住这颗本心,多多为朕分忧,多多为社稷虑,毕竟现在的大明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解决。”
和先前相比,李邦华的种种改变,是崇祯皇帝所欣慰的,这代表李邦华在认知上,已然倾向于自己先前所谋部署。
这很重要,关系到后续针对湖广,针对福建,针对两广等地,所逐步推动的一些部署和谋改。
君臣奏对(2)
大明若是想拨乱反正,仅靠崇祯皇帝一人,是远远不够的,这需要制定阶段性的既定谋划,需要大量的人参与其中。
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大明需要的是变,可是这个变,究竟该怎样变,尺度多大,范畴多大,就很考验他的能力了。
在哪个阶段,做哪些事情,用哪些人,能在大明逐步微调改变下,还能确保大明秩序不乱,这才是根本所在。
“聊完军机处的事情,再聊聊地方吧。”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看向李邦华说道:“卿家此任湖广总督,是需要做出很多事情,否则朕这边的压力,朝廷所攒压力,都不会缓解。”
“请陛下明示。”
李邦华拱手作揖道。
在得知自己赴任湖广以后,李邦华心里就猜想到天子,必然是有重要事务,让他在任湖广总督时,将其一一落实明确的。
崇祯皇帝正色道:“遏制宗藩私下兼并,整顿湖广治下卫所,打击私盐贩卖,创设湖广赈灾行署,筹建官办诸厂,厘清私征弊政,裁撤和增设钞关,废除湖广铸币,查明官场弊政……”
一项项直指命门的决断,从崇祯皇帝口中讲出,李邦华的内心深处,却生出了诸多的涌动和惊意。
所做的事情太多。
牵扯的层面太广。
想要叫他把这些事情逐一落实,这难度太大了,可以说跟湖广地方官场,包括宗藩、士绅、大小地主等,全都站到了对立面。
“陛下……”
李邦华欲言又止起来。
“卿家,朕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朕所讲的这些,可不是叫你一年半载,就必须全部做好,而是用三年,用五年,在摸清楚湖广本地情况,逐步打开局面去做的。
何况湖广总督只是第一步,在关键的时期,湖广境内所辖巡抚,朕都会逐一的进行更换。
卿家赴任湖广后,可别想着去了,就能站稳脚跟,要先巡视湖广所辖各府州县,了解本地情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