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禹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来给你收尸。”郎玄毫无被打的自觉,双手环住了赵禹的腰,眼睛亮晶晶的,“禹哥真好。”
赵禹笑骂了句,“臭小子!”
郎玄突然道,“我找到油和盐了。”
他告诉赵禹,食堂里的几只异能丧尸起内讧,在食堂打了一架,最后两败俱伤,被他顺手解决了。赵禹主观上觉得这进展过于顺利了,但又找不到什么逻辑上的问题。他不经意地扫过郎玄脚边,那里放着一个大纸箱子,里面应该就是郎玄找的东西了,小孩为了点东西弄得脏兮兮的,他又好笑又心疼,“这是怎么弄的?”
“被它们弄破了。”郎玄看着可怜兮兮的,“禹哥生气了吗?”
“几件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没事就好。”赵禹心中一块石头放下,挑眉道,“回家换一身去。”
话音刚落,二人便回到了空间,赵禹看也没看那个纸箱子,径直走进了屋里,他衣服倒是不少,都是以前为了赶约会丢进来的,挑了件短衬和黑西裤拿给郎玄,他有些感慨道,“衣服吊牌都还没拆,便宜你了。”
早知道在穿衣打扮上省点钱,现在整成个花孔雀也没人看。丧尸迷恋他的肉体,却对他完美的外表和内在视而不见。
郎玄抓着手里的布料,意味不明道,“禹哥穿过的给我就好。”
“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洗个澡,我去给你热菜。”赵禹伸了个懒腰,抬手的时候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刚才和一群变异同胞玩了近一小时的追逐战,停下来才发现身上这么难闻,看来他也得再洗洗。
“禹哥也出了一身汗,一块去洗吧。”
赵禹不大乐意,空间里洗澡的就一个浴桶,两个人怎么洗,他摆了摆手,“你先洗,我等会儿再去。”作为一个比较传统的华夏人,他不太喜欢和别人一块洗澡,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也少有亲密关系。情到浓时方有鱼水之欢,这是他骨子里含蓄又轻浮的浪漫。
郎玄失望地走了,赵禹看着那个埋下来的脑袋,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转身热菜去了。热了两菜一汤,赵禹把饭盛好,拿着换洗衣服去了水塘边。郎玄已经洗好了,湿漉漉的头发压在前额,正滴答滴答地淌水,黑夜里,他穿着略显大的白衣黑裤,露在外的皮肤透露着一种近乎苍白的美感。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十八岁,总是不自觉地让人觉得美好而脆弱。
烈日烤灼的土壤带着润意,闷热沉淀下来,夏夜的风穿身而过,留下一股沁人的凉意。郎玄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继而眉眼弯弯,张嘴说了句什么。赵禹笑了笑,没说话,郎玄朝他走了过来,刚浸过水的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禹哥要去洗了吗?”
“不然呢,”赵禹替他正了正领子,而后习惯性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回屋吃饭去。”郎玄慢吞吞地走了,赵禹走到水塘边,绕过那片还未成熟的稻田,走到了自己安置木桶的地方,发现里面已经有水了,看样子还是干净的,赵禹马上想到了郎玄,顿时倍感欣慰。
这孩子真懂事。
就在他刚脱了衣服进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动静,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水是不是太凉了?”
赵禹将头靠在木桶边缘,“不是让你回去吃饭吗?跑来给我搓澡啊?”一双手顺势落在了他的肩上,状似无意地抚摸了一下,“嗯。”
“……!”赵禹瑟缩了一下,有些尴尬,“我习惯自己洗,你……”他感觉那人弯下腰,半干不干的头发挠着自己的耳廓和侧脸,声音带着几分软绵绵的味道,“禹哥对我这么好,我只是想好好感谢你。”
他的手动了起来,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做起了按摩,赵禹还想说什么,但觉得还挺舒服的,心想兄弟一起搓个澡也没什么,就任由他去做了。当然,澡是不可能让他来洗的。
郎玄手法不错,且一点儿不觉得累,等赵禹都在木桶里泡睡着了,他才堪堪停手。一连几天没睡好,赵禹的脸上蒙着一层难掩的疲惫,郎玄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偶尔有幽光闪过,从那张脸,顺着脖颈往下,把这个人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半晌后,他试探地低下头触碰那柔软的唇,赵禹眉头一皱,他又受惊似的撤开,面上有一种莫名的羞涩。
赵禹迷茫地睁开眼,一看自己还在木桶里,忙不迭就站了起来,郎玄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不定,赵禹忙甩干水套上衣服,不忘道,“你怎么不叫我呢?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郎玄短促道。
赵禹松了口气,这才道,“走吧走吧,耽误你吃饭。”
郎玄闷声跟在了他后面,显得有些心虚。
赵禹后来才发现,郎玄带回来的纸箱子里不只有油和盐,还有很多其他的调味产品,以及一些真空包装的肉类制品,这为空间清淡的饮食提供了一抹靓丽的色彩,赵禹心花怒放,越看郎玄越喜欢。
于是他决定不能光让少年学种地,这么标致的祖国花朵,就该接受知识的洗礼,不能荒废在种地上。指不定哪天丧尸没了,社会秩序正常运行,郎玄还能靠知识水平吃饭。
说做就做,除了对农作物的培养之外,他专门开设了针对郎玄同学的全方位立体教育机制,着重发挥自己的老本行,上课做题答疑,背诵写作抽查,做得比当初还严谨。
郎玄高一就不念了,知识断层,一开始学得很费劲。但赵老师铁面无私,一到知识问题上绝不含糊,该骂就骂,但凡换个玻璃心的一天都得哭三回。好在他人聪明又勤奋,没过多久就跟上了赵禹的节奏,那模样俨然一个班级三好学生。
但一旦脱离了师生的身份,两个人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有一次赵禹甚至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和郎玄分享他丰富的恋爱经历。并且告诉他,如果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千万要把握住,不然会后悔一辈子。
“禹哥为谁后悔过吗?”郎玄皮笑肉不笑,没分出半点目光在花枝招展的相册里。赵禹叹道,“有啊,每一任都挺后悔。”
郎玄:“……是吗?”那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怪。
“你可别学我啊,有了喜欢的人就要一心一意地对人家好,别想着见一个爱一个。”赵禹关了相册,“段正淳知道吧?处处留情早晚玩完。”
“好,”郎玄展颜,“我一定会记住的。”
赵禹满意地点点头,丝毫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一晃三年过去,两人的生活基本没什么变化,一有需要出去的时候,郎玄从不推脱,并且向赵禹保证会在一天之内回来。
赵老师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了自己的关门弟子,当初那一书架的书早就被郎玄翻遍了,连论文都写了厚厚一叠。他一直都很听赵禹的话,哪怕明白这些在末世没用,也从没说过一句放弃的话。
木屋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俊美青年的身影,他抿了抿唇,一张如画的脸不苟言笑,乖乖站在原地,不一会儿,赵禹就从屋里冲了出来,捏着一只手机骂道,“臭小子!你删我照片干什么!”
青年一副自知犯错的模样,低着头道,“我不是故意的。”
赵禹一脸肉疼,但看着他乖乖认错,气也消了一半,“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遇到难缠的了?”
青年摇了摇头,“种子比较难找,让禹哥担心了。”他将手里几个小布袋交给赵禹,又一言不发,赵禹心里不是滋味,只能叹了口气,“禹哥也不是怪你,照片没了就没了,进屋吧。”
郎玄这才抬起头,由少年长至青年,无疑比当初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甚至比赵禹还要高,他讨好地看着赵禹,“今晚我来做饭。”
“不用,吃完饭你刷碗。”二人一进屋,郎玄便看见饭菜都备好了,赵禹之前的办公桌荣登餐厅主位,成为了赵禹的梦中情桌。桌上几个菜都是郎玄爱吃的,赵禹嘴上不说,其实每一次郎玄出去都紧张得不得了。
从郎玄口中,他也知道现在的丧尸越来越厉害,但人类依旧在抗争,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出现,与丧尸分庭抗礼。郎玄有异能,但他从来不告诉赵禹自己的异能是什么,赵禹直觉他的异能不简单,也从不多问。
那一部分被感染的基因,注定郎玄无法融入普通人。他既要同丧尸争斗,也要防着自己的同类发现自己的不同。郎玄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没什么心眼的孩子郎玄不明所以地看着赵禹出神,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禹哥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赵禹端起碗,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你这次出去没遇到什么人吧?”郎玄眼中闪了闪,“遇到了一支小队,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
赵禹揶揄道,“这么厉害啊。”
郎玄盯着他,“我告诉他们,我有主了。”
赵禹一连咳嗽好几声,“也不嫌害臊,下次不许这么说了啊。”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说话越怪呢?
郎玄无意义地勾了勾唇角,“禹哥,我们喝酒吧。”
“不年不节的喝什么酒。”
“今天我生日,”仿佛这还不够,他又强调道,“二十一岁生日。”
赵禹脱口而出,“你怎么现在才说!”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提生日,赵禹着实没反应过来,眼下这没蛋糕没面的,就这几个寒酸小菜,怎么看怎么磕碜。然而郎玄浑不在意,他身体前倾,一字一句道,“禹哥就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今后的每一个生日,我希望都能和禹哥一起过。”他拿来一瓶红酒,连带着还有两个高脚杯,赵禹记得,这是某次郎玄出去后带回来的,一直没舍得喝。
其实他酒量并不好,但为了孩子高兴,眼睁睁看着杯子里的酒越来越多也没喊停。赵禹举起高脚杯,在半空和郎玄碰了碰,心中感慨万千,“生日快乐,郎玄同学……禹哥答应你,你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不会忘。”
“嗯。”郎玄看着他把那杯红酒一饮而尽,“我记住了,禹哥不能反悔。”
赵禹觉得郎玄有点奇怪,一杯一杯地灌他喝酒,自己倒是没怎么动过。这孩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点子呢?脑袋一阵晕眩,他不自觉用手支住了太阳穴,“郎玄……你禹哥喝不下了。”
“喝不下了就睡吧。”那道声音传来,赵禹嗯了一声,渐渐失去了意识。郎玄接住了他落下的手,而后将人抱了起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被他抱在怀里没有丝毫违和感,与此同时,数根藤蔓凭空出现,缓慢地跟在郎玄身后。
这极端俊美又充斥着诡异的男人温柔地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在灯光熄灭的那一刻,藤蔓覆上了赵禹的眼睛,他不舒服地闷哼一声,终究没有再醒来。
郎玄坐在床沿自言自语,“三年了,禹哥……”他俯下身,拨弄开那人额前的碎发,在眉心映下了一吻,轻声呢喃,“我讨厌你对着相册里的女人出神,你明明只有我了,你明明有我,为什么还要想别人?”他隔着藤蔓抚摸那人的眼睛,眼中的炽热病态又浓烈,“我受够了。”
藤蔓灵活地去除了赵禹的裤子,并将上衣推高,让郎玄能最大可能的欣赏这副肉体。赵禹的身材很好,即使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微微蜷缩,也依旧是一副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小麦色的肌肤触感很好,身材不会太单薄也没有特别夸张,小腿修长笔直,脚趾正因为不适而蜷缩。
郎玄一寸寸抚过他的身体,看着赵禹因敏感而颤栗却动弹不得,藤蔓束缚住了他的四肢,让他几乎是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醉酒的赵禹不会知道现在的场景会令他多么羞耻,他只能无助地呻吟着什么,身体逐渐变成充斥欲望的粉色。
郎玄低下头含住了他胸前的一点樱红,同时另一点也被藤蔓占据,若有若无地剐蹭着。被郎玄含住的那一点经受着细密的舔舐,轻轻啃咬,已经变得水光淋漓,且鲜红可人,直至被玩得发肿才被放过。赵禹无助地低喘着,似乎在求郎玄放过他,郎玄却转而堵住了他的唇,与他交缠在一起。
藤蔓并没有就此罢休,它们将目标转向了赵禹的下体,攀附上了那尚在沉睡的性器,不断收紧,赵禹短促地叫了一声,又被郎玄欺负得无可奈何,被藤蔓遮住的脸落下了生理性的泪水。郎玄睁眼,看着被藤蔓刺激得翘起的前端,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禹哥,你很喜欢吧?”
赵禹无法回答他,他正被藤蔓渐趋于熟的技巧侍弄得大脑空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一片热流朝下汇聚,在某个瞬间突然闷哼一声泄了身,身子瘫软下来,表情看着有些难过。
前戏做得够足了,郎玄将手指伸进赵禹唇舌间搅了搅,藤蔓将人抬起,露出了股缝间一点粉红,他试着往里探了探,却发现进入十分艰难,赵禹也不适地哼了两声,他蹙了蹙眉,指挥藤蔓分泌出适量黏液,钻了进去,藤蔓上还残留着赵禹射出的东西,不过手指粗细,灵活地在内里探索。赵禹显然很抗拒异物的入侵,他不适地扭动屁股,却无法摆脱这股异物感。藤蔓渐渐变粗,约莫三根手指粗细,等着肉穴变得松软后才灵活进出,液体黏腻的声响自里面传出,不少黏液还流淌了出来,看着分外色情,郎玄眸色逐渐加深,撤去藤蔓,自己径直顶撞了进去。霎时间,赵禹的面容扭曲了,一声痛呼在喉间变作呜咽,四肢依旧被捆缚着,致使他不能做任何抵抗。郎玄也不好受,他并未完全进去,性器甚至还有一大半卡在外面,可赵禹里面实在太紧了,一直咬着他不让进去。他用手托住了赵禹的臀部,再度稳住了他的唇,温柔地安抚着,身下也不忘继续动作,试图把入口变得更松软。赵禹果然放松了许多,原本俊朗的长相变得柔软可欺,可怜巴巴地被迫承受着。那津液顺着嘴角流淌,又被郎玄揩拭掉,借着这次放松,郎玄长驱直入,直接将自己全都送了进去。
赵禹又哭了,这次是泪流满面,他含糊道,“疼……出去,出去……”
郎玄怜惜地吻了吻他的眼泪,“禹哥,你可是我的生日礼物啊。”你把你自己送给我了,怎么还能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呢?他毫不留情地在里面开始动作,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轻哼,后穴里原本的黏液被肠液替代,被托举着的臀部无可逃避,只能被迫承受这一下又一下的撞击,暧昧黏腻的肉体拍打声在木屋中不断回响,原本禁闭的一点被磨得烂红,撑得圆润平滑,不时还有些透明液体渗出。
赵禹不断地哀叫着,只能感受着那根巨物在自己体内不断贯穿,又涨又疼,偏偏又有点满足,藤蔓再度抚弄他的前端和胸前两点,甚至还在郎玄撤开的时候玩弄他的唇舌,将赵禹上上下下都弄得很是凄惨。
郎玄灌他的酒太多了,让他几乎烂醉,意识泯灭,只有肉体在享受快感。不知就这个姿势做了多久,郎玄总算在他体内射了出来,退了出去,赵禹后穴内的东西缓慢流出,然而这一切还没停,没过一会儿,郎玄又将人翻了个面,提着赵禹的胯,从后面撞进去,后穴已经适应了他的尺寸,郎玄将那些没流干净的东西堵了回去,又开始了一遍一遍的鞭笞。
赵禹跪趴着,低低地叫着,嗓子已经有些哑了,这种姿势比刚才进入的还要深,几乎要将人穿膛破肚。郎玄已经沉迷于这种快感,一遍一遍地顶撞着赵禹身体里的不同地方,在某一点时,赵禹突然发出了一声变了味的呻吟,郎玄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始在那个点用力地顶撞,赵禹声音由虚转实,也难掩身体的快感,后穴不住地紧缩,令郎玄有些难动,他轻喘着往赵禹屁股上拍了一下,“禹哥,放松。”
赵禹听不见,他只能艰难地往那点上撞,不知过了多久,那后穴才终于放松了下来。被赵禹温热紧致的后穴包裹着,青年无法掩藏自己内心的兽欲,直至赵禹无力呻吟才射了出来。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郎玄抱着人去水塘边做清洁,中途一直都没离开过赵禹的身体,以至于在清理的时候又来了一次。
水塘湛湛的水面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倏然又被夜风吹破,暧昧的声响隐入黑暗,赵禹身上的水珠颤颤坠地,空气潮而凉,却抵不过二人肌肤相亲的炽热。
等到真正结束的时候,赵禹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了。郎玄在他嘴角亲了亲,掌心迸发出柔和的白光,按在了赵禹身上。
今天得到了一种稀有的治愈能力,真是幸运,刚好能用在禹哥身上。
他的右眼沉淀为暗红色,看着白光将赵禹全身笼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除那具身体上的痕迹,连那个饱受蹂躏的地方都没放过。
等一切恢复如初,他搂着那人赤裸的身体亲了亲,像每一次一样俯在赵禹的肩窝处蹭了蹭,
“我终于得到禹哥了。”
第二天赵禹下床,只觉得腿莫名有点软,险些站不住脚,他捂着头坐回了床上,想起自己喝断了片,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应该是郎玄把他扶回了床上,孩子过个生日还要反过来照顾他,他这哥当的真是没谁了。坐在床上缓了一阵,他起身去了木屋后面新添的一栋小屋,那是给郎玄专门建的。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跟他住一块。当初赵禹提议要建这栋小屋的时候,郎玄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就是了。他平静地加入了这栋小屋的建造工程,完工后一言不发地住了进去。
那段时间赵禹总觉得他怪怪的,连话都少了。这模样看着还有点儿像他前女友闹冷战的时候,总对他爱答不理的。赵禹也没往心里去,可能是孩子长大了有秘密不想让他知道,作为家长肯定要给予充分的宽容和肯定。赵老师深深为自己的育儿经折服,并且深信不疑。
三年过去,郎玄这朵祖国的小红花茁壮成长,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赵禹看得欣慰,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是郎玄在照顾他了,空间里的琐碎事宜全都由他一手打理,赵禹每天捧着自家小孩带回来的书,手边摆着切好的各色水果,悠然享受着退休生活。甚至有时候觉得郎玄快把他养废了。
小屋门没关,他抬脚迈进去,发现青年正在换衣服。他刚脱掉上衣,听见动静转过身,露出了一身漂亮的肌肉。不知道为什么,郎玄皮肤特别白,哪怕天天打着赤膊在田里种地,依旧白得过分。郎玄的长相本就偏精致一挂,瞳孔乌黑,唇也没有太多血色,与传统审美相悖,却有一种阴郁的美感,像极了性转的白雪公主。赵禹心中赞叹一声,面上却一派正经,“大早上就换衣服,要出去?”
郎玄摇了摇头,“我想赶紧把地锄了,把新种子撒下去。”赵禹不以为意,“时间还早,你昨天辛苦一天,趁今天好好休息。”
郎玄垂眸,轻声道,“我不累。”
昨天发生的事情如同一把钥匙,让他一看见这个人,就忍不住地开始意淫。禹哥的身体……真诱人。
腰是软的,里面是热的。
每被欺负一下,就和猫儿一样软绵绵地叫。
赵禹突然一阵恶寒,他环视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禹哥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这屋里怪凉的,晚上记得盖被子。”赵禹说完就走了,郎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眼中晦暗不明。
二人吃过早饭,还是商量着先种什么,郎玄爱吃的土豆还存了很多,暂时不需要再考虑,水果种子暂时也不需要,赵禹前段时间吃水果都要吃吐了。郎玄提议种玉米,赵禹想了想,玉米是挺好,多了还能晒干喂鸡,当即同意。另外两亩地种点时令蔬菜,又能过好长一段时间。
两人忙活了一天,总算把种子都撒了下去。赵禹倒在床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酸痛地要命,郎玄不知还在地里忙什么,半天才回来,赵禹翻了个身,露出了半截紧窄的腰身,懒洋洋道,“今晚吃点简单的,别费心思炒菜了。”
郎玄盯着他,眼神暗了暗,“下面?”
“你看着来吧,我先休息会儿……”赵禹半眯着眼,把手放在额前,一阵一阵地恍惚,等郎玄把面端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昨晚真正的睡眠时间屈指可数,今天又累了一整天,难怪会睡着。郎玄上前,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人的脸,柔声道,“禹哥,起来吃饭吧。”
赵禹皱了皱眉,没醒。郎玄又叫了几次,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下意识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我怎么又睡过去了。”
“先吃饭吧,等会儿再睡。”郎玄作势要喂他,赵禹忙道,“我自己来就行了!”郎玄疑惑道,“禹哥?”
赵禹不太自然道,“我又不是残疾人,吃你自己的去。”这郎玄最近怎么了,一天比一天黏糊,两个大男人这样过日子,腻的都能炒菜了。
郎玄笑了笑,“我已经吃过了。”
“……”赵禹把碗接过来,“那就以上次那个课题再写篇论文,明天交给我。”没有学生喜欢写论文,郎玄也是,他脸上的笑僵了,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后面的小屋。
论为难人这一套,赵禹从来不缺点子。现在空间里除了农作物,就属各类书籍居多,书里的内容枯燥冗杂,够郎玄翻个半夜的了。赵禹叹了口气,继而又笑了,臭小子,就是最近太闲了。
吃完晚饭,困意再度袭来,赵禹顺手关了灯,挨着枕头就睡。以往他还会看半个小时的书,今天着实是没这个心力,身体总是会涌上一阵莫名的疲惫感。
不过一分钟,床上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月光在地板上汇成门框整齐的形状,转眼间被一个高大的人影破坏。郎玄去而复返,出现在了这里。
这个季节,赵禹一般都不爱关门。郎玄抬手,昨夜的藤蔓再度出现,效仿昨夜摆弄睡梦中的人。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眼中的红光明明灭灭……
赵禹做了个梦,梦里一片漆黑,无数条小蛇缠着他,还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把他啃了个遍。他浑身很热,有的地方又很痒,却偏偏被死死压制着,连动都动不了。后来,有东西开始试着从他后面钻了进去,这感觉令他害怕又觉得诡异,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只觉得难受,可后来那东西越来越大,竟还热得发烫,在里面捣来捣去,赵禹以为自己会疼,可感受到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热浪般的快感,他在梦里羞耻地呻吟,乞求被放过,然而却没人理会。
他感受到一具属于男人的身体从后面贴上来,把他按着一遍一遍地肏。他记得自己骂了什么,换来了那个男人更凶狠的报复,以至最后昏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衣物,又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甚至连个蚊子包都没有。赵老师回忆起那个羞耻的梦,黑着脸翻阅相关书籍。
“梦的意义在于满足欲望……”赵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在梦里和男人做爱算什么?说明他这个直男其实是个同性恋?同性恋就算了,为什么他是下面那个!
赵禹把书塞了回去,去水塘边洗了把脸,仔细思考自己心理是不是出问题了。他对性生活一直没有太大需求,这五年里更是清心寡欲,自己解决的次数也很少,难道是憋坏了?
成年男性一般多久发泄一次来着?
赵禹很愁。
郎玄走到他身边了他都没注意,“禹哥,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赵禹这才反应过来,“啊?没事,昨晚没睡好。”郎玄眸光闪了闪,“是不是做噩梦了?”
赵禹干笑两声,没说话。
是啊,梦见自己晚节不保,被男人上了。这话能在你面前说吗?
“睡前喝点牛奶吧,助眠的。”郎玄俨然一副考虑周到的模样,“我上次带了些回来。”
赵禹本想拒绝,但看着孩子一脸诚恳,只能道,“好,辛苦你了。”
希望这杯牛奶能作用。
然而到了晚上,他又被同样的梦折磨了。依旧是那些小蛇,那个男人,变了法儿地折腾他,逼迫他同自己接吻,身下的动作更是强硬。
之后赵禹尝试了各种办法,包括一整夜不睡觉,但后来仍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进梦里被人上。
后来只要一做梦,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哪怕后来一次比一次被报复得厉害,他也没停过。久而久之,那男人似乎都把这当做一种情趣了。赵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没听过他说一句话,只知道这人精力很旺盛,往往能缠着他半夜。
这样也是有隐患的,比如他佯装正常地和郎玄干活的时候,对方不小心碰了他的腰,他都下意识软了腿。郎玄赶忙搂住他,关心道,“禹哥你不舒服吗?”
赵禹一顿,莫名觉得郎玄搂着他的感觉很熟悉,于是心不在焉道,“没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留了一小块地,打算种点别的东西。”
“反正地够用,你想种就种吧。”赵禹和他分开,拍了拍手上的泥,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要天黑了……”
“嗯,最近白天越来越短了。”郎玄也抬起头,半眯着眼,看着像是在想些什么。赵禹的脑海中浮现出每天晚上脸红心跳的遭遇,不由得甩了甩头,自暴自弃道,“早点休息吧。”
夜里,被遮住双眼的男人随着律动的节奏喘息着,他趴在另一人的肩头,身下大开着,手脚上俱是被紧勒的红痕。那抱着他的男人闷哼一声,随后将东西拔出来换了个姿势,赵禹额发被汗水打湿,毫无征兆地在对方肩上咬了一口,声音沙哑,“混蛋……”
郎玄笑了笑,怜惜地抚了抚他的脸,猛然用力,刺激得赵禹惊喘一声,光裸的脊背颤抖着,无力地抓住了他。
一场性事结束,赵禹赤裸着身体喘息着,渐渐困意上涌,没了意识。郎玄已经习惯替他清除这些痕迹,而后眷恋地亲了亲他的嘴角,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赵禹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左手食指,那里完好如初,却令他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难看。
昨天他故意在这里划了个口子。伤口小而深,不会立刻长好,也很难让人发现。
而现在……伤口不见了。
那个男人,已经那些发生在他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只是有人消灭了证据而已。
他平复了很久,来到了郎玄门前,青年已经洗漱完毕,看样子正要出门。赵禹率先道,“上次带的化肥没了,你出去找找吧。”郎玄有些意外,这是赵禹第一次主动让他出去,“好,我马上去。”
话音刚落,赵禹就把他送了出去。郎玄站在一片废墟中,心中有些失落感,但很快有丧尸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开始朝这边过来。
郎玄冷眼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靠近,脚下陡然凝结出了冰层,朝外蔓延,在空间视角看不到的地方将丧尸冻住,在他离开后,冰块炸裂,连带着丧尸也四分五裂。
赵禹没有看到这些,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他捂着头,一遍遍地去想两人相处的细节。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郎玄到底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
赵禹脑子里很乱,那么多个难以启齿的夜晚,他在和自己当弟弟一样看待的人厮混。郎玄拿他当什么了?这种戏弄他的游戏玩上瘾了?
这一刻,赵禹觉得自己从没看懂他。
他对此毛骨悚然,又觉得痛苦。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了。
每次一出来,郎玄总是控制不住地去寻找力量。他解决完面前的几只丧尸,感受着他们的力量涌入自己体内,方才带着手里的东西回到了废墟。
“禹哥,我回来了。”说完这句话,足足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被传进空间。赵禹神色如常,“我刚做完了晚饭,快吃吧。”
郎玄放下化肥,“禹哥,我有东西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质地的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块形制奢华的手表,“你那块表走不准了,这是我……”
“我不需要,你自己戴吧。”赵禹看也没看,无视了郎玄有些黯然的神情。郎玄把盒子收好,坐在了赵禹对面,“我今天遇到了一只很厉害的丧尸……”
“你能回来,说明它也不是很厉害。”赵禹再次打断了他,语气有点冷。郎玄垂下眼,“嗯。”
以往这种时候,赵禹定会拉着他嘘寒问暖,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于是一言不发,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
晚上,他再次同往常一样蒙住了赵禹的眼睛,那人依旧没有动作,任由他闯了进去,郎玄没有立刻动,而是抱住了怀里的人,闷声道,“禹哥……”
他不轻不重地冲撞着,感受着那地方紧紧吸附着他,不时还有叽咕作响的水声,赵禹仰着脖子,面前仍是黑暗,但心里已经无比明晰了。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人侵犯,还引发了一阵阵耻辱的快感。
而做着这一切的人,还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赵禹伸出手,摸索着找到了郎玄的脸,他轻声道,“为什么这么做?”那人一顿,继而加快速度动作了起来。
“啊……”赵禹控制不住地流泪,内心却一派平静,“郎玄,停……下来。”
郎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慌张,但却没停,二人结合处已经一片狼藉,赵禹的声音甚至都被撞得变了调,“有,意思吗?”
“禹哥生气了,是吗?”郎玄的眼肉眼可见地变红,与此同时,赵禹眼前的藤蔓撤开,恢复了光明。借着月光,他清楚的看见了郎玄的脸,以及肩上的牙印,最后一丝庆幸也褪去,结合二人眼下的姿势,更是讽刺。
“为什么这么做?”再度询问,郎玄反而笑了,他柔柔道,“我喜欢禹哥啊,我想得到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赵禹头皮发麻,“我们都是男人,我把你当弟弟!”
俊美的青年歪了歪头,“我们都是男人,我在当一个好弟弟,所以呢?”他抓着赵禹的手,放到了二人交合的地方,“我们也可以上床,你也喜欢和我上床,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的笑甜丝丝的,又无端透露着阴冷,仿佛是为了彰显自身存在而动作着,赵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眼睛却显出了潮红的颜色,他的眼睛生得犀利,此刻却涣散得变了味道,“你看,你根本不舍得我退出来,你很喜欢我,只是不承认罢了。”
二人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做,赵禹根本不能反抗他,心里又存着最后一分顾忌,没将人扔出去。他亲眼看着郎玄怎么在他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迹,怎么将他摆弄成一个又一个姿势,又在他体内留下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流出来的时候,就像失禁一样令人难堪。
第二天还是来了,赵禹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某处近乎撕裂的疼痛,而后是身上各处的酸软,犹记昨晚做到最后,郎玄摸着他的脸道,“我喜欢禹哥现在的样子,让它们多留一会儿吧。”
他赤裸的身体青紫遍布,看着甚至到了可怖的地步。赵禹感到胆寒,他头一次意识到,郎玄一直是个疯子。
驱使他这样做的原因也许不尽然是所谓的喜欢,而是他疯子一样的占有欲,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把他带进这里,不该一次又一次地亲近他……
这个人偏执得可怕,他不会在意世俗伦常,不在意别人的感受,甚至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末世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哪里还会有所谓的单纯。
赵禹套上衣服,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郎玄没有留在这里,因为他不能忍受和赵禹躺在一起还无动于衷,再者,他也明白赵禹不想看见自己。
赵禹径直去了后面的房屋,面上看不出喜怒,郎玄并不意外在这里看见他,反而展颜笑道,“禹哥今早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的床上干净整洁,像是一夜未睡。
“把你留的这些东西处理掉。”赵禹站在门外,脖子上的吻痕分外瞩目,郎玄几步走到他面前,亲昵地抱住了他,那些痕迹伴随着光芒的出现而逐渐消失,赵禹也显而易见地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他没有推开青年,反而抬手覆上了青年的头,“这些年,禹哥很感谢你,也一直拿你当亲弟弟看待。”
郎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禹哥?”
“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赵禹闭上眼,“你的实力很强,离开这里也不会有事……对不起,禹哥还是没法接受你。”在郎玄试图抓住他的那一刻,他被传送到了现实世界,与此同时,赵禹的最后一句话犹在耳畔,“郎玄,我们不会再见了。”
“禹哥!”郎玄彻底慌了,他的手仍然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显得犹为可怜,“我错了,你别这样,你一直都很疼我的,我再也不会碰你了我真的错了!让我回去吧禹哥,我只是一时没忍住……我不知道你会生气,禹哥……”
他以为禹哥至多将他打一顿出出气,禹哥一直都是宠着他的,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苛责,他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件事情也是一样的。可赵禹把他赶出来了,禹哥不要他了。
……他不知在废墟里自言自语了多久,后来甚至因为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依旧哑着嗓子说着什么。不停地认错,发誓,可再也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应。
远处,一只丧尸悄然靠近他的背后,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追了好久的猎物,终于要到手了。
末世降临第八年,拥有了智商的丧尸奉自己为新种族,两族实力最强者定下契约,划地而居,井水不犯河水。名义上的和平就此到来,但人类与丧尸之间依旧存在着诸多摩擦,异能者和异能丧尸对力量的垂涎从未停止。丧尸可以吞噬同类提升力量,人类却不行,这也导致丧尸的升级比人类快了很多,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平衡被打破,所谓的和平就是狗屁。
签订契约,看似是人类获益,实则是一出阳谋。人类不能放任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转化成丧尸,也必须保证有生力量的强大,时刻处于被动之中。然而,基地新上任的领导人,也就是人类中的最强者,在不久前重伤了丧尸皇,打破了契约带来的表面和平,也为人类的主动打开了局面。
丧尸群中很难诞生出一只丧尸皇,它们的进化如同养蛊一样,唯一存活的才是赢家。这样的进化方式也有一定缺点,比如实力的严重断层。丧尸虽然数量众多,但普通丧尸到底占大多数,那些觉醒异能的丧尸数量有限,早就成为所有人趋之若鹜的资源,它们虽然进化了,保留的仍是野兽思维,比人类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而现在,丧尸元气大伤,迟迟没有什么动静。人类也逐渐休养生息,在活动区域内恢复了一些社会建设。这个种族的创造力是惊人的,不过短短几个月,城市基本恢复了基础功能。
现在的人类数量已经不及原来的十万分之一,一座城市便能容纳所有人,其中便有百分之一的人觉醒了异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异能者。人类社会为异能者提供了一定特权,但也保证了普通人的生存需求。
这是赵禹离开空间后得到的所有消息。他很高兴,在这个绝望的世代,人类依旧能继续繁衍生息。他也很庆幸,人类选择了这个城市,方便了他在离开空间后的很多活动。
久违地打开了空间视角之后,人类活动的痕迹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在观察了几天之后,他下定决心从空间出来,灾后重建的大学里鱼龙混杂,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但他却从未这么激动过。
空间里平静枯燥的生活迟早都有把人逼疯的一天,一个人脱离了社会和人群,很快就只能被称为动物。
他在简单交涉后得到了一份工作,在大学里教授种植的相关知识。没办法,中文系在末世并不吃香,人人都想活命,而不是听你给他讲红楼。拥有丰富种植经验的赵老师从一开始不被看好,到后来成为基地种植负责人,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末世里个个都是人精,一人能长八百个心眼,他每天除了磨破了嘴皮子讲课,还要开启当年的开心农场模式提防有人来暗算他的作物。最离谱的是,有个女性异能者看上他了,想霸王硬上弓未果,四处宣传他不举。赵老师在这方面一直都是个含蓄的人,不然也不会直接和郎玄一刀两断,他承认他当时表现得像个贞洁烈女,但也绝对没说过自己不行啊!你总不能把人扒光了看人没反应就乱说啊!
从那之后,和他关系好的不好的通通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还有不少要给他推荐秘方。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到后来已经变成了,搞种植的那个帅哥其实是个基佬,对女人没兴趣。
……这比不举传闻更令人伤心。
人类社会的消息网就是这么离谱,早上说谁谁谁家门坏了,晚上传回来就是某某某家有谁怀了。
赵禹折服于人类的八卦天性,也对那些对自己敬而远之的男性同胞表示了亲切的问候。
“赵老师,还忙着呢?”一道轻佻的女声响起,赵禹知道那是谁,他放下手里刚培育的幼苗,头也不回道,“你们不是出任务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那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作战服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看着美艳又飒爽。她百无聊赖地摆弄手里的手枪,四处环顾了一遍,“我们老大叫回来的,我刚回来就来找你了,开心吧?”
赵禹一转头,登时心狠狠抖了一下。
“你找我的时候就不能把枪收起来吗?”
美艳女人对着他风情万种地在自己的枪管上印下一吻,继而抛了个媚眼,“你还没回答人家呢?见到我开不开心?”
“……我要是开心会不会显得有病?”
女人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不解风情,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坏话嘛,至于记到现在啊?”
“任何一个男人被说不行,他应该都会记一辈子。”赵禹假笑脸。
“这不是事实吗?你就是没……”
“杨月!你怎么还在这儿,老大叫你去开会!”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杨月撇撇嘴,“行了,我下次再来,记得想我哦。”
“我能拒绝吗?”
“不行!”杨月潇洒地走了,赵禹无奈地放下东西,看了看四周无人后,闪身进了空间。里面依然还是老样子,很多东西都落了一层灰,小木屋前多了一丛火红的玫瑰,它们长得很好,漂亮得野蛮肆意。
赵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撒的种子,但在那人离开后的某一天,这些花在夜里开了。他有过铲除它们的想法,最终都不了了之。其实郎玄就像这些花一样,人们可以欣赏他令人惊叹的美丽,却无法承受触碰他的代价。
赵禹拿出兜里的烟盒,取出一根叼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燃。他不会抽烟,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上哪儿都带着一包烟的习惯。这种东西明明不是基本生存资料,却依然在末世混得风生水起。遇人办事,烟比好话管用多了。
为了提防有人发现他不在,赵禹没在里面待多久就出来了。基地给他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每个月颁发固定的物资,生活还是有保障的,和他之前当大学老师的日子也没什么两样。正想着要睡的时候,他就被一阵动静惊醒,有人一脚踹开了他的门,把他连人带被子拽了起来,“赵老师赵老师!快起来别睡了!有大人物要见你!”
赵禹被晃得天旋地转,迷迷瞪瞪道,“谁?”
“大人物!”
“我说你谁!”
“我!阿立啊!”赵禹这才看清,“什么大人物要见我?”
“我也不知道,是上头发的通知,叫你赶紧去。”阿立是个憨傻的大高个,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赵禹也没太当回事,“你等等,我换个衣服。”
“还换啥衣服啊赶紧走吧!”阿立在旁边干着急,“指不定要给你升官呢!”
赵禹一阵无语,一个种菜的能怎么升?捧着几颗菜上去给全基地的人做演讲吗?
刚换好衣服,阿立就连推带拽地把他带到了一家酒店。末世中的酒店虽然比不上从前繁华,但一通上电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赵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把珍贵的电力资源用在维持整座酒店的灯火通明上,但从大理石地砖上看见自己的脸时,他还是想感叹一句,有权真好。
这种时候还能请人给自己擦地。
这种念头在他看见电梯仍然运行并且载着他直奔六十层的时候更强烈了。赵禹内心一边唾弃上层社会的奢靡,一边有些激动地踏出了电梯门,领着他上来的是个年轻清秀的青年,穿着酒店的制服,低眉顺眼,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赵禹的轻慢,他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丝很淡的草木清香,顿时有些愕然,“……您是异能者?”
青年含笑点头,“是的,我是木系异能者。”他有些好奇道,“赵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瞎猜罢了。”赵禹说着,看向自己面前的门牌号,六十层已经是这座酒店的顶层,应该就是所谓的总统套房,总共只有两间房,而他面前的是烫金的6002。
青年上前轻扣了两下房门,不一会儿便有人打开门,赵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只落在门扉的指节上,很白,唯独指尖存着一点粉色,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如晶莹的云母,他莫名觉得这双手握起来应该是温凉的,属于一个绝对算得上清丽的江南姑娘。
他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半步。但令人失望的是,门内出来的是个男人。
还是个长得文质彬彬,颇有书香气的年轻男人,论长相在古时候的殿试上保准能当上探花郎。君子端方,芝兰玉树。
他对着赵禹微微一笑,侧身为赵禹让开了一条通道。
套房内点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香薰,浓烈但不呛鼻,赵禹走路都有些飘然。
“赵先生来了?”正中间的沙发上有人转过身,右手上夹着根染着的雪茄,是个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胖子,他站起身,亲自过来握住了赵禹的手,语气激动,“诶呀,赵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总听杨月提起你……”
赵禹汗颜,“不不不,您别当真!我一点都不喜欢男人!”
气氛凝滞了一瞬,那弥勒佛似的胖子才捡回了脸上的笑容,试探道,“……还有这回事儿?”眼看着赵禹脸越来越僵,弥勒佛只得三言两语盖了过去,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看着其貌不扬的胖子,原来是整个基地的基地长!赵禹汗颜,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句接一句的吹捧和赞美,一边想着就这?大晚上把人叫过来就为了画这几个大饼?
“市长,赵先生,”先前的青年俯身给二人沏好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请慢用。”
即便是阅人无数的赵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见过比这青年还要舒服顺眼的。末世人人顾着活命,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有雅性的人。沏茶的手法行云流水,那双手更是骨节分明,修长如玉,说不出地赏心悦目……
赵禹想渐渐出了神。
曾经有个人,也有双十分好看的手。
弥勒佛这才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忘记给赵先生介绍了,这是宋陌,刚来投奔咱们基地的,今天我请你过来,也是叫你见见他,以后都是同事了,也得提前熟悉熟悉。”
“同事?”
“对,小宋就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你们俩也能聊一块去,赵先生在基地没有助手吧?”
“没有是没有……”赵禹话还没说完,弥勒佛便大手一拍,“那就这么定了!”
赵禹也不能说不是,只能又和弥勒佛虚与委蛇一番,心里那是五味杂陈,领导给你塞人,多半是让你拿祖宗供起来。赵禹可没那个胆子敢动关系户,往后这日子只怕越来越艰难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赵禹就在自己的门口看见了可以直接拉去走秀的宋陌,他跟个吉祥物似的杵在门口,双瞳如晕开的浅墨,含着谦和的笑意。
赵禹:“……”糟糕,闪到眼睛了。
宋陌:“赵先生早。”
赵禹清咳一声,“早,进来坐吧。”他抽出房间唯二的椅子,看着宋陌进来后乖乖坐下,又转身去倒了杯水,决定先入为主,“你知道我这里是做什么的吧,宋先生?”
宋陌:“您叫我宋陌就好。”他语气依旧温和,“您是基地种植的负责人,负责基地大部分的粮食供应,我一直都很钦佩您。”
虽然领导的好话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耻的剥削工具,但人总归是爱听好话的,赵禹已经很少能看见像宋陌这样能把拍马屁说得这么诚恳顺耳的人了。于是他眉头舒展,继续道,“对,这不是种花种草,风吹日晒不说了,还都是脏活累活,你真的想清楚了?”
“在您这里,我只是您的助手,您只管吩咐我做事就好,不必在意别的事情。”
赵禹将信将疑,他实在不信这个基地长亲自见他就为了安排个助手,说实在的,赵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面子。基地除了他这个种植负责人,还有一对养了半辈子鸡鸭鹅的老夫妻,负责基建的,负责巡逻的,甚至还有做饭的……都是负责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难以外出寻找资源,大多留在基地从事最底层的工作。赵禹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风光,末世的水资源稀缺,培育的作物极难存活,到最后能收获的也完全不够支撑整个基地运作,普通人每日的救济粮其实只有过期面包和压缩饼干,以及一些来自上层水系异能者提供的干净的水,而那些新鲜的蔬果米面仅供上层人士享用。
所以,赵禹这些所谓的负责人只是专门服务于基地的真正管理者,俗称狗腿子。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地方,他怎么也想不通基地长的意图是什么?他有什么可图的?还是觉得他贪污公粮,专门安双眼睛来盯着他?天地良心!赵禹兢兢业业一辈子,一粒米都不敢贪啊!
他悲愤交加,连带着看向宋陌的眼神也不善起来,冷硬地嗯了一声,就带着人去同事面前走了一圈。
他们种植这块儿人不多,都是三四十的男人,宋陌走到赵禹身旁的时候,几人先是一番打量,看着赵禹的目光顿时充斥着果然如此的意味。其中个子最高的阿立最先震惊道,“赵老师!这不合适吧?”
正欲开口的赵禹被噎了一下,以为他也提前知道了宋陌被派来当助理的事情,只得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他用眼神示意阿立闭嘴。
阿立张了张嘴,看了眼一旁安静的宋陌,宋陌像是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阿立顿时打了个寒颤,他嗫嚅道,“没……没什么。”
“好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宋陌,以后就留在咱们这儿了。”赵禹说完,又给宋陌一一介绍了面前几人,轮到阿立的时候,他顿了顿,才道,“阿立以前是出外勤的,后来负伤退了下来,人很勤快,有什么要帮忙的找他就行。”
“好的,赵先生。”宋陌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似的跟在他身边,一一对种植的几个老人问过了好,半分挑不出错,搞得几个大老爷们还怪不好意思的,连忙打着哈哈就走了。赵禹见人都走了,又回头看了眼宋陌,“你和阿立认识?”
宋陌笑了笑,“见过几面,赵先生有什么疑问吗?”
“你还是和他们一样叫我赵老师吧,”赵禹无奈道,“疑问倒是还好,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我身边任职?”
宋陌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能待在基地长身边的多少都有过人之处,他到底哪一点入了这些大人物的眼了?
“是这样的,我一直都很向往传说中的田园生活……”
赵禹抬手,示意他打住,满脸复杂道,“行,换身衣服跟我来锄草。”赵禹说到做到,他真的让宋陌下地锄了一整天的草。堆积了一段时间的野草在地里长得不浅,他领着人从天亮拔到天黑,自己都累得快虚脱了,回头一看,宋陌脸不红气不喘,除了脚上的泥手里的草,半点看不出劳累的影子,见赵禹看过来,还温和地笑笑,“赵老师?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赵禹原本想让这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知难而退,自己也好过上原来偷偷懒,干干活的小日子,谁知道这家伙硬是不喊累!几十亩的地,满打满算一个人锄个四五亩,他眼睁睁看着宋陌干了两三个人的工作量!
另一头的阿立几人赶来的时候,甚至怀疑赵禹什么时候瞒着他们弄了辆除草车,嚷嚷着赵禹不地道。赵禹能说什么,他陷入深刻的自我怀疑,不是,这是什么金刚芭比?当初郎玄最多也就是料理料理空间那几块地啊!
英明的赵老师似乎没意识到,郎玄不能锄那么多地的原因在于空间硬件设施不足。
赵老师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房间,末世水资源不足,他只能关好门窗和灯进了空间,在湖边痛痛快快地冲了凉,又光顾了一圈自己空间内的作物。他每天都会抽一时半会儿回来看看,地里很多东西都不种了,只剩下土豆和大白菜,赵禹偶尔看见适合的种子,也会往空间留一份,他从来都没忘记空间才是自己的大本营,一有什么必备生活物资都会偷偷收拢到空间里。往鸡圈里撒了玉米,换上干净的水,赵禹打了个哈欠,眼一瞥又看见了门口火红的玫瑰。真奇怪,他从来不照看它们,甚至连水都没浇过,赵禹从不知道娇弱的玫瑰能有这样的生命力。
晚风送来玫瑰的芬芳,他久违地停驻下来,手指轻轻抚过娇嫩脆弱的花瓣,那是接近红宝石的色泽,他莫名想起郎玄那只猩红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安。
他打开了小木屋的灯,蒙尘的桌面上躺着一个丝绒礼盒,礼盒边上摆着很厚一沓纸,上面是用钢笔书写的行楷,漂亮规整,署名……郎玄。
出了空间的赵禹开始心不在焉,屋里闷得慌,他随意出去转了转,没成想在路上碰到了宋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