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庙里的香火味儿,院里敲锣打鼓,镲声震天。
一群穿着打扮十分奇怪的僧人围成一圈打坐念经。
在圈中间,一个黑壮的汉子舞着红绸,一脚跺下去地仿佛都抖了抖。
地上符纸烧尽了留下的黑灰扬了起来,打着旋儿飘到空中,又飘进了屋里。
房内,曲屏后,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间带着杂音,外头的烟往屋里一飘,登时就咳了起来。
片刻后,一口带血的痰喷了出来,那男人喘着气,手费力抬起,攥住床幔试图抬起上半身。
一旁的丫鬟走过来拿出浸了温水的帕子为他擦去污垢,借着掖被角的动作将人按了下去。
那男子瞪大了眼睛,一只手锤了两下床,对着那丫鬟啐道:“畜生!反了你了。”
一阵烟飘进来,那男人又咳了起来,止住时像是丢了半条命。
一只手摸了出来,拿了摆在床头的瓷瓶掷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滚!都滚,都给我滚!”沙哑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风箱般的喘息声。
丫鬟沉默地立在床边,丝毫没有将床上那人当回事儿。
屋外震天声响忽地停了下来,开着的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缓缓走近,在门口停了下来。
屋内男子依旧在咒骂,高昂的声调时不时破音。
“怎么了这是。”一道女声响了起来,带着讥诮意味。
那男子忽地停了咒骂,瞪大眼睛看着头顶。
柳棠跨过门槛,路过一地碎瓷片时顿了顿,侧身绕了过去,站在了床边。
一旁的丫鬟立即抬了椅子递上去,回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顾弘武喘着气,听见耳边那人坐下时的细微声响,忽地伸出手拽开床幔。
柳棠穿着一身墨绿旗袍,微微向后倚着椅背,翘着腿,葱白双手搭在膝头,手中捏着一方绣了梅花的素白帕子,衬得那被水仙花染过的指甲愈发鲜红。
顾弘武发狠地叫了一声,忽地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从床上爬了起来,伸出手去够柳棠的脖子,但够到一半身子便瘫软了下来,积着脏泥的指甲死死扣住她的胳膊,划出几道破了皮的红痕。
“贱妇!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我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柳棠伸出手一根根掰开了顾弘武的手指,一把将人甩到一边。
柳棠甩的劲儿大了些,顾弘武没什么劲儿,一头撞在了床头,喘了几声,没了动静,只是瘫在床上看着床幔。
“老爷近来身体不适,我看在心里也难受,就想再为您纳一房姨太,冲冲喜。”柳棠声音清冷,像掺着冰碴的溪水,浇得顾弘武心中一凉。
“呵…”顾弘武笑了一声,缓了缓才说道:“你就这么好心?”
柳棠抿嘴笑了笑,低头用帕子擦了擦方才碰过顾弘武的手指,慢条斯理道:“老爷您也知道,如今您都这样了,怕是也没姑娘愿意,您就别祸害人家了。”
柳棠抬起凤眸撇了一眼顾弘武,又垂下眼继续用帕子蹭着手指,睫毛忽闪着,叫顾弘武看的心底发痒,还没等他这股痒劲儿上来,就被柳棠浇灭了。
“所以我去寻了个小倌给您当姨太太。”
顾弘武说不出话,手抖着在半空中握了握拳,又重重捶在床榻上。
“贱妇……该死的婊子,你不得好死!”顾弘武像是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尖细着声音说了两句就没了声音。
柳棠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又微微偏头问那丫鬟“死了吗。”
丫鬟过去看了看,又在顾弘武背上使劲拍了拍,随着两声微弱的咳嗽,一团黄黄绿绿的痰顺着顾弘武嘴边滑了下去,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才缓过神。
丫鬟对着柳棠低头道:“是被痰卡住了。”
柳棠没说什么,将擦过手的帕子扔到地上,转身离开了。
关上的大门被一双玉手拉开,忽地顿了片刻,柳棠扶着大门,回眸笑了笑道:“这些僧人都是请来为老爷祈福的,老爷在屋里怎么行。”
丫鬟心领神会,命人抬了软塌放在门口,又将顾弘武抬到了软塌上。
冲天的烟气直直对着顾弘武的脸吹,咳声夹杂在嘈杂的鼓声中,一只枯瘦的手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住那打着旋的灰,又像是要抓住云。
池柳坐在轿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又被晃得难受,索性闭了眼。
耳边的耳坠子随着轿子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新打的耳洞经不起折磨,被又沉又重的耳坠一拽早就出了血,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片刻后,轿子停在了顾家侧门,池柳从轿子上下来,垂着眼往里走。
柳棠翘着腿坐在玫瑰椅上,掏出一面娇小的镜子照着抹了些口脂,葱白指尖沾了水红色在唇瓣上摩挲。
片刻后,她用帕子蹭了蹭手,转头笑着问道:“三太太觉得我这口脂颜色如何。”
三太太在她身边站了许久,此刻两条腿都要僵住了,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头小声道:“好看,衬您的肤色。”
柳棠正照着镜子,门口忽地进来了人。
柳棠眼角瞟过去,只见一男子穿着一身旗袍,在丫鬟带领下走了进来,正是今天新纳的五太太。
那男子虽身穿旗袍,却也不显得怪异,丝绸像流光一般盖在他身上,凸显出男子特有的倒三角形身材,清瘦的指节泛着粉,青筋在手背上交错而过,隐没在衣物后。
二太太啐了一口,小声嘀咕着“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柳棠的眼睛终于从池柳身上挪开,瞥了一眼二太太,淡淡道:“二太太有什么意见大可以直接跟我说。”
二太太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垂下眼没再说话。
这会儿功夫,池柳已经走到了众人跟前,他看着地面,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像刀子一般,恨不得在他身上剐出一片血肉来放到眼底好好看个清楚。
池柳来时便看见正中间椅子上有个坐着的年轻女子,心知那是顾夫人,便俯身行了个礼,抬眼却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眸。
顾夫人果真生的好,肤如凝脂,红唇泛着水光,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池柳心底疑惑,面上不显,只是觉得那双凤眸似曾相识,却也来不及细想。
夜晚
晚上没多久便下了大雨,雷声隆隆,窗外一闪一闪的。
给他分的丫鬟名叫水兰,应是看他是个男人,打心底鄙夷,见他坐在桌前,便到了一杯冷茶放在他面前。
杯子砸在桌子上,水面晃荡,从杯口溢出了些许,泼洒在桌子上。
池柳看着面前那杯水,还有水中自己倒影。
一双桃花眼生的魅惑,带着几分女子的媚,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却又中和了那分媚气,脱下旗袍,擦去眼角眉梢和唇上的胭脂,池柳其实与普通男子无异。
甚至带着几分清冷的书生气。
以前的客人爱死了这种清冷美人,愿意出高价与他睡一晚,就为了看他高潮时神智不清的淫贱样,抑或是用散鞭将人打的哀叫连连,崩溃求饶。
池柳合上眼听着雨声,忽地又听到有人朝着自己房门走了过来,却不是男子沉闷的脚步声。
高跟鞋鞋跟击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混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柳棠推开门,轻轻收了伞,水兰见是大夫人,急忙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伞。
柳棠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的水珠,纤长手指朝后摆了摆。
水兰低下头,将伞靠在门边便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池柳心底暗叹了一口气,起身正准备行礼,就听见柳棠道:“坐着吧。”
池柳也没犹豫,便直接没起身,心底却有些疑惑,本以为大夫人是来给他个下马威,却又一个人前来,连水兰都被赶了出去。
柳棠慢条斯理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身上一阵冷香飘了过来。
这香味不似那些姨娘的脂粉味叫人心浮气躁,倒像是冬日凛冽寒风,叫人平静。
“几年未见,过得可还好?”柳棠看了一眼杯中的凉水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茶杯。
池柳准备去拿茶杯的手顿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柳棠觉察出不对劲,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不答话。”
池柳终于开了口,“我……前几年受了伤,有些事大概记不清……”
池柳话还没说完,柳棠猛地站了起来,起身时胳膊撞到了桌子,放在桌边的瓷杯摔落在地,变成了一地碎片。
“忘了?”怒到极致,柳棠反倒平静了下来,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池柳依旧低着头道:“抱歉…我是真的……”池柳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掐住了面颊。
被水仙染了色的指甲陷进肉里,在池柳白皙的面颊上划出几道红痕。
池柳被迫抬起头,对上了柳棠的视线,不知为何,那眼神里的怒意和冰冷令他不寒而栗。
“那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柳棠猛地掐住了池柳的脖子,直接将人拎了起来甩在了床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一副正经样儿。”柳棠本就没多少耐心,她死死扣住床柱,圆润精致的指甲硬生生掰断了。
池柳被捏着脖子拽起来时整个人都懵住了,他没料到顾夫人是个女子力气却比寻常男子还大了不少。
微微的窒息感和喉咙被挤压的痛痒让他咳了两声,趴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怎地找到金主了?看样子我还坏了你的好事儿啊。”柳棠扯了扯嘴角,俯身用指尖摸了摸池柳的面颊。
断裂的指甲凹凸不平,在皮肉上划过又痛又痒,池柳不想惹事儿,低着头没敢躲,不料下一秒,那双手揪住旗袍的领口硬生生撕开了。
柳棠在细腻的脖颈上摸了一把,又勾住领口向下拽。
随着一声闷哼,破碎的布料勒过皮肉,露出一对打了乳环的胸脯。
翠绿的翡翠环穿透皮肉箍在红嫩的乳尖,一条细细的金链垂在皮肤上,连接着两处环。
池柳纵使被男人摸了个遍,此刻莫名其妙被侮辱却也有些恼怒,捏紧了拳头想推开柳棠。
还没等他使劲,胸口的金链就被柳棠用指尖勾了起来。
“什么?别!”还不等池柳反抗,柳棠手指勾住金链狠狠向上一拽,尖锐的刺痛登时贯穿了乳尖,池柳上半身向上拱起,拽着柳棠的手腕发出一声痛叫。
柳棠拽着那金链在半空中提了片刻才松手,池柳倒了下去,立即蜷缩成一团,脖颈处已经疼出了冷汗。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旗袍被撕成了一片布料,水红的指尖从脖颈向下划到小腹,池柳咽了口口水,有种被倒从上至下剖开的感觉。
柳棠神色晦暗不明,用指尖勾了勾池柳下身穿着的内裤,那只是一片梯形布料罩住前段,连着两根细绳,一根绕过腰肢,一根勒进臀缝。
“你今夜打扮成这样等谁呢?”柳棠语气中有些烦躁,揪住那片布料拽了拽,露出了底下剃了毛的会阴。
池柳忽地发力一把推开柳棠,用被子将自己囫囵一裹跳下了床。
“当然是等顾老爷,没想到竟等来了您。”池柳心底疑惑,却也不愿平白受下去。
“真是没想到大夫人竟有这种癖好,反正我不过是个小倌,早就谈不上什么清誉了,但大夫人可不一样,这事儿要是捅到顾老爷跟前,咱俩究竟谁吃亏也不用我多说。”池柳用被子裹着自己,却又小心避开了肿痛的乳尖,他心底暗骂一声,看这疼法儿指定是出血了。
柳棠攥着帕子,烛火那点微弱的光照亮了她半边脸,另外半边脸藏在黑暗里,眼白却格外清晰。
池柳被那双眸子看的后背发麻,又朝后缩了缩。
屋内静了半晌,柳棠缓缓走至门前,伸出手将门推开。
屋外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将柳棠旗袍吹的猎猎作响。
池柳以为柳棠要走,暗地里松了口气,不料她忽地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池柳心下一惊,挣扎着向后退道:“抓我做什么?松开!”
池柳挣扎半晌,柳棠却抓着他的手腕纹丝不动,转身直接将人拽出了房门。
池柳跨过门槛时绊了一下,跪坐在地,又被柳棠拽住朝前拽了拽,腿在地上磨的生疼,又急忙踉跄着起来。
“松开我!”池柳甩着手腕身体向后倒,柳棠啧了一声,手上一个使劲又将人朝前拽了几步,跨出了走廊,直直朝着顾老爷住的四进院走去。
瓢泼大雨将两人浇了个透,池柳尝过了膝盖在地上擦过的刺痛,即使挣扎得再厉害也不敢跪坐在地,只能踉跄着被柳棠拽进了主屋。
屋内
候在床边的丫鬟见了柳棠愣了愣,不敢多问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幽幽烛光透过曲屏一跳一跳的,印出床榻上几乎没什么起伏的人影。
“老爷,我带着您的五太太来见见您。”柳棠生的一副好嗓子,此刻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掺了冰碴。
曲屏后传来几声咳嗽,接着便是风箱般的呼吸,顾弘武被那日祈福的烟气熏掉了半条命,此刻发了高烧连着几天都半死不活。
柳棠将池柳拽到屏风后,将人往床上一推。
池柳站不稳,身上湿透了的棉被滑落,赤身裸体直直趴在了那人的身上,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浑浊的双眼。
床上那男子双眼发黄,面颊凹陷,眼球内凹,每吸一口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池柳愣神一瞬,猛地爬了起来,双手撑着床向后爬了下,缩到了床角。
柳棠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笑道:“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指不定老爷哪口气儿没喘上来就死了呢。”
顾弘武听见这话呼吸重了两分,瞪着眼睛看向柳棠,却也没了力气再与她说刻薄话。
柳棠用指甲拨开粘在面颊上的湿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没再看池柳一眼,转身推门离开。
池柳冻得浑身发抖,无措地看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顾老爷,又看了一眼柳棠的背影,心底有些发慌,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等他追出去时,柳棠跨过院门,拐了个弯消失了。
池柳仰头看着瓢泼大雨晃了晃神,脑海里闪过柳棠离开的背影,脑海深处一阵阵发痛。
不知为何那背影与模糊记忆中的另一个背影重了起来。
池柳心底一阵阵发慌,又有些针扎般的疼,他捏紧门框,咬咬牙转身拿棉被将自己裹了追了出去。
白皙的脚掌踩过青石砖上的凹槽溅起一阵水花,夜里冷风裹着雨水一吹,将他本就浑浑噩噩的脑子吹的更加混沌。
他跨出院子,看着高大的院墙和被风吹的摇曳的红灯笼迷茫了,脑海里阵阵刺痛,他忽地记起了自己在哪儿瞧过那双丹凤眼。
几日前,或许是更久前,他被人灌了不少药,醒过来后整个人都晕了,脑子里什么都记不住,叫他也不应,老鸨便给他放了半天的假叫他好生休息。
他闻着深巷中男欢女爱留下的潮湿气味,忽地泛起了恶心,捂住嘴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他便在这时遇到了柳棠,彼时她正从车上下来去路边一家店里买东西,身旁忽地窜过来一人,跑着跑着就踉跄地摔在了地上。
柳棠身边跟着的人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深巷里买身的,呵斥了两句见人没反应就想伸手去拽,省的惹柳棠不快。
刚伸出手却忽地被柳棠抓住,狠狠甩到了一边。
柳棠看着地上匍匐着的狼狈身影,纵使穿着寻常男子的长衫,却依旧改不住脖颈上深深的咬痕,面颊被人扇的青紫,嘴唇也破了几道口子,被人咬的红艳。
地上那人像是终于缓过神,抬起眼看了一眼柳棠,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抱歉起身便想走。
柳棠没有拦他,那人已经走了许久,柳棠还是盯着那处,眼眶逐渐有些发红,浑身散发着戾气。
周围人低了头不敢说话,片刻后,柳棠看着那道背影离开的方向,阴冷道:“查清楚那人是做什么的。”
池柳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一介卑贱小倌能被大户人家看上去做姨太,但心底还有个声音在呼喊,他知道那是以前的自己,但他听不清那人说了些什么。
老鸨和客人给他长期灌药灌坏了他的脑子,别说几年前的事儿了,就是上周的他也记不清。
但那种隐隐的熟悉感不是假的,池柳想起柳棠那双丹凤眼,心脏隐隐作痛。
他犹豫片刻,着朝方才柳棠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走了几步,他便在看着错综复杂的里巷里迷了路。
摸了半晌无果,只能绕回自己院子里。
他低头跨上台阶,推开屋门被扑面而来的暖气吹的打了个抖。
柳棠翘着腿坐在屋内椅子上,身上的旗袍已经换了件干净的,此刻正捏着茶杯垂着眼,听见动静抬眼讥讽道:“这么久,你还真陪他睡了一觉?果真是娼妓,甭管什么东西,给了钱就能睡。”
池柳没回话,眼神有片刻的放空。
柳棠看着他,将茶杯摔在了桌上。
几个丫鬟迎了上来,带着池柳进了曲屏后,浴桶里热气蒸腾,将他身上的寒意彻底洗去。
池柳换了自己的干净衣物,沉默地站在了柳棠身旁。
丫鬟见状识相地退出了屋子,去了耳房歇息。
“有些事我是真的记不大清了……”池柳站了片刻,忽地便开口开始解释了,但显然柳棠不信。
“我……被老鸨灌药灌坏了脑子,听说之前还摔过,现在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就不错了。你我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不管是什么,我都已往的一干二净。”池柳说完这句话对上了柳棠阴沉的眼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料想过说错话的后果,或许是回到那个肮脏潮湿的妓院,抑或是挨打,这些他早就习以为常。
但他愣是没料到,柳棠将他拽上了床。
刚洗过的皮肤还泛着水汽,像包在油纸里的酥嫩点心。
柳棠拨弄了两下他乳尖的翡翠环,指尖向上,扼住了他的喉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惊悚的笑容。
“既然你忘了,我带你回忆回忆又有何妨。”
池柳感受到脖颈上的压力骤然增大,窒息感席卷而来,他伸出手抓住柳棠的手腕,摇头想让柳棠放开他。
皮革摩擦与金属扣的声音传来,脖子上的压力骤减,池柳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不停地喘息。
他猝不及防被柳棠翻了个面,皮革材质的束缚带将他双手捆在了身后,因为捆得太紧导致双手没一会儿便开始发红。
一个核桃大小的口塞被按进嘴中,池柳忍不住低下头蜷缩起身子干呕,又被人抓住头发狠狠拽了起来。
双腿被拉开捆在了两侧床柱,池柳知道了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熟悉的恐惧弥漫了上来,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两滴泪划过眼角,又被一双红唇亲去。
鲜红的口脂留在了他的颧骨上,那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上下摩挲,最后给他带上了项圈。
“乖,不怕,这就带你回忆回忆。”柳棠从后环住池柳的细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池柳肩膀一痛,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声音,等柳棠松开,肩膀上已经多了个牙印,细微的血迹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柳棠挖了一块香膏在手中揉搓直至融化,温热的油脂被均匀涂抹在匀长手指上,随即对着那口后穴狠狠戳了进去。
池柳受不了一口气进三根手指,头抵在枕头上,双腿都在发颤,后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要将他劈开。
“宝贝儿,你没以前紧了啊。”柳棠狠狠往里戳弄,对着那口泛着水红的穴发泄,丝毫不顾池柳是否受的了。
肠道内的一块软肉忽地被指尖狠狠顶住,使劲按捏揉搓。
池柳痛哼的声音一下子有些变调,他被戳出了感觉,前段已经不知不觉抬了头,马眼中流出晶莹液体,拉着丝滴落在床上。
就在他即将到达顶峰时,手指忽地撤出了后穴,抚上了马眼。
柳棠将指尖的粘液抹在池柳脸上,在他耳边低语道:“看啊,你的淫水。”
池柳听着身后的细碎声响,有些恐慌,片刻后,脖颈上的项圈忽地被人拽住链子拽了起来。
池柳吸不上气,痛苦地挣扎,后穴传来了被什么东西摩擦的触感。
柳棠带上了固定在腰上的假阳,对着穴口磨了两下,随即一只手拽住项圈,一只手掐住池柳的腰,狠狠朝前一顶。
池柳大叫一声,细细水光顺着面颊流淌。
柳棠看着全部没入的粗大假阳,笑了一声,缓缓抽出,又猛地顶了进去。
“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天生适合被人操。”
池柳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摇头,脖颈上的压力未曾消失,他被撞的脚趾蜷缩起来,因为吸不上气嗓子深处散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柳棠撞的用力,在那臀上撞出一阵阵肉浪,她心痒,松开那细腰,在臀瓣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红晕没一会儿就在皮肉底下透了出来,微微发着烫。
柳棠捏了一把红肿发烫的屁股肉,喘息着对着那要命的点狠狠撞击。
池柳感觉眼前闪过一阵阵白光,他像搁浅的鱼一样弓起背弹了几下,到达了巅峰。
柳棠此刻终于松开了项圈,池柳倒在床榻间抽搐着,射过的性器半软在腿间,忽地流出了淅淅沥沥的尿液。
池柳此刻已经无暇顾及,他大口呼吸着空气,眼神已经涣散。
柳棠看着他清冷却又淫贱的模样,分明爱不释手,却又在心底透出隐约的痛。
柔软的臀瓣再次挨了打,后穴被狠狠贯穿。
“你这副样子没少被人看去吧。”柳棠呼吸有些发抖,掐住他的腰猛顶,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啊,忘了,你就靠这个吃饭呢。”
池柳脸蹭在被褥间,在颠簸里忽地出了泪。
柳棠以为他那是痛的,但实际上究竟是什么只有池柳自己知道。
池柳哭的撕心裂肺,却又在迷惘地问自己是谁在哭。
半夜池柳便发起了高烧,浑身像是浸在冰水里,不停地发着抖。
他昏昏沉沉地睡着,头一阵阵发痛,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不停地下滑。
他做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梦,梦里自己在一座游船上。
他趴在栏杆边看着岸上的人,耳边是船桨搅动的阵阵水声。
一双手扶在了他身侧,将他圈在了怀里。
是谁?
他呼吸重了两分,转过身去看,在即将看到的那一瞬,脑海里忽地变成了一片空白。
再出现画面时,他正在一片灯红酒绿之奔跑,身侧有一人在跟他一起跑
两人牵着手,无名指指根的戒指硌得他手生疼,但他却使劲攥住,越疼越好。
他们跑进一栋洋楼里,笑闹着冲上楼梯,中途撞到了不少人,身旁那人边跑边回头潦草地道歉。
他们在楼里绕来绕去,最后走到一间屋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身旁那人凑过来掐住他腰间软肉一阵乱捏,他大叫一声,笑着想转过身,却又被那人从后面压住,两人倒在床上滚作一团。
池柳推着那人的手,却又痒的大笑,连眼泪都从眼角溢出。
等最后终于消停,他抹掉笑出来的眼泪,抬眼去看那人。
在即将看到的那一刻,脑海再次一片空白。
池柳烦躁地蹙眉,他想不起那人的脸了。
脑海里再次出现画面时,却逐渐不对味。
汗水让皮肤间的摩擦变得黏腻,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抚上他的手背,强硬地掰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他在颠簸中侧头去看,两人手上戴着一样的戒指。
“洋人结了婚都要戴戒指,”身后那人喘息着说道,“无名指上的血管连着心脏,圈住恋人的无名指,就能圈住他的心。”
池柳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一记重顶戳的腰酸腿软,扶着肚子倒回了床上。
他受不住,手指扣住床头求绕道:“慢些,我受不住了……啊!”
身后那人将他拉了起来,拽进怀里,手顺着腰腹向上,扣住了他的脖颈,用拇指按住他的颈侧,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池柳受不了这个姿势,腹部薄薄的皮肤被顶了起来,他浑身发颤,想逃离,却又被使劲拽了回来。
他感受到身后那人的不满,或许还有不安,他安抚地拽住那人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给你……都给你。”池柳嗓音沙哑。
身后的顶弄骤然激烈,他听见自己喘息,尖叫,哭声,感受到自己发抖,痉挛,高潮。
直到最后,他神情恹恹地趴在床上,被褥凌乱地堆叠在腿间,身上布满牙印和吻痕,那人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咬开,吞入腹中。
他摘下手上的戒指,在朦胧灯光间仔细查看。
戒指内环上刻着字,是一串洋文。
“什么意思?”他哑着嗓子懒懒地问道。
一双手缠上了他的腰,“不告诉你。”那人闷笑着,亲了一口他的面颊。
池柳感觉自己那抚着自己后腰的手在皮肤上游移,弄得他后腰酥麻,不禁小小的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呻吟出来,那手一顿,再次朝着他身下走去。
他抱怨地扭了扭身子,“腰疼,不来了。”
那人捏着他的臀肉,又狠拍了一巴掌,“在你身上刺个刺青可好,就将我的名字刻上去。”
池柳被打的疼了,轻吸一口气道:“刺你的名字作甚?”
“刺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了,日后你若敢寻别人……“那人顿了顿,忽地发狠“你若是敢寻别人,我就将你绑回家里,日日夜夜肏的你下不来床,流着口水只会叫我的名字。”
池柳被这话说的面颊发红,却又被语气里的狠戾吓到,有些害怕。
那人察觉到他的害怕,将他抱的更紧了些,几乎要勒得他喘不过气。
沉默一瞬后,池柳忽地开口调笑道:“你留洋学的究竟是不是正经东西,一幅流氓做派。”
那人闷笑一声,咬住了他的脖颈,又缠了上来。
朦胧灯光间,床幔忽地被一只手抓住,那手汗津津的,细看手指还发着细微的抖,攥住床幔一晃一晃的,没一会儿,忽地停了下来,手臂上爆出青筋,随即又脱力垂了下去。
池柳猛吸一口气,在那一片混乱中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身子,差点因为酸痛叫出来,嗓子也刺痛,咽了口口水,像是有刀片在嗓子里来回刮。
他缓缓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床幔看了半晌,才转头。
一转头就对上了柳棠的目光,她坐在窗边,胳膊搭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本打开的书,方才似是正在在看,此刻她啪地一声合上了书,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柳棠带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大夫对着池柳检查半晌,叮嘱了几声就离开了。
大夫走后,屋里只剩了池柳和柳棠,两人沉默着,此刻掉根针都能听清楚。
片刻后,池柳缓慢张口打算说话,柳棠却突然推门离开了,连个眼神都没留下。
池柳看着合上的门,鼻尖有些发酸,他疑惑地甩甩头,撑起身子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一杯水下去,肿胀的嗓子终于好了些,又倒了杯水,但没喝,只是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池柳发现自己对柳棠生不起气来。
那日之后,柳棠好几日都没出现。
池柳分的丫鬟不知为何换了一个,新换的丫鬟名叫碎雪,似乎对他十分畏惧,平日里都不敢抬头看他,第一次给他倒水时手都在发抖。
池柳心感疑惑,却也无心追究,他修养了好几日,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往日的记忆依旧像蒙在薄雾里看不清楚,却已经有了些模糊的轮廓。
池柳换上了柳棠特意差人送来的长衫,坐在院子里,盯着一旁的花草神游天外,这几日柳棠没少差人送东西过来,各种花花草草还有字画,叫他挑喜欢的往墙上挂,走的时候还顺带拿走了他的旧物,说是要重新替换,拿出去却又直接在院里烧了,以前的那些脂粉旗袍一样没剩。
池柳站在阶上,眼底映着那一团烈火,不知为何有种解脱感,所有提示着他自己是个小倌的东西都被烧了,仿佛他过的那段肮脏岁月也被一同点着,烧为灰烬。
他关上门没在看,转头对着那一堆字画苦笑,他连字都不认几个那里还会看这些,只能叫碎雪随便挑了几个挂上去。
他一直试图回想以前的记忆,从前他从未有过这种念头,只觉得活下来就好,现在终于摆脱了靠日日被人玩弄过活的日子,才有了时间回想。
他疑心那日做的梦,想看清楚梦里的人究竟是谁,每次回忆却都会头痛欲裂。
池柳叹了口气,心中愈发烦躁,这火是冲着自己的,也没地儿发出来,只能自己生闷气。
他烦心地喝了口水,将茶杯重重放在了石桌上。
旁边忽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转头去看,发现碎雪跪在地上发着细微的抖,
碎雪见他看过来,急忙磕了个头伏在地上道:“是我伺候不周……我这就给您换杯茶。”说着膝行过去拿了新的茶盏倒了一杯递给他。
池柳看着她的侧脸疑惑道:“你为何如此惧怕我?”
碎雪听了抖得更厉害了,茶盏中的水顺着杯沿撒了出来,烫得她手指一片血红。
池柳不愿为难他人,伸出手接过那茶盏放在了桌子上,顿了片刻问道:“水兰呢?这几日怎么没见她。”
碎雪眼神慌乱,只说:“水兰姐姐被调去别的院中伺候了。”
“您是觉着我哪里伺候不周吗?您告诉我,我一定改。”
池柳不动声色,端起茶盏吹了吹,喝了两口。
这茶叶用的也是好茶,茶汤闻起来有果香,喝进嘴里滋味醇厚,馥郁浓香。
他本来懒得理别人,此刻却忽然来了兴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搞搞清楚。
“你去告诉大夫人,我想换个丫鬟,就换回原本那个水兰。”池柳捏着茶盏,垂眸观察着碎雪面上的表情。
碎雪闻言登时便崩溃了,刚一抬脸便有两滴泪坠落。
“或者你跟我说实话,我就当无事发生。”
碎雪犹豫再三,看着池柳袍角,不敢托大,便如实说了出来。
那日池柳进门时,柳棠早早安排了人收拾出一间屋子,却又不知为何一件新家具也没添。
那屋子里就一个柜子一张床,还有张桌子,快赶上下人院的简陋程度。
水兰见了便以为大夫人不喜五姨太,收拾也没收拾,早早沏了壶茶便了事。
事后第二日,柳棠还没顾得上去找水兰,水兰便自己撞了上来,对着柳棠眼眶含泪称不愿伺候卑贱之人。
她一人自顾自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抬眼对上柳棠的目光,抖了一下。
那双眼明明含着笑,却让她冒了冷汗。
柳棠叫人将她吊了起来,亲手打了几十鞭,待到她奄奄一息时,叫人拿了碎冰塞进伤口中,融化了便时时往里添,顺带叫来了所有丫鬟,就那样看着碎雪,等她什么时候死了就能离开。
处罚的理由也前所未见,说她伺候不周,叫五姨太和大夫人喝了冷茶。
柳棠手重,水兰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水直往外喷,就这样硬生生吊了一上午才气绝。
她脚下融化的冰水混着血水滴滴答答,让所有人在炎炎夏日生出了寒意。
池柳抿唇,不知为何忽地生出一个念头。
柳棠拿着鞭子的手一定很好看。
他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逗笑了,觉得荒谬至极,自己不应觉得恐惧吗。
如此喜怒无常的暴戾之人,虽然举止间看着有顾媚态,总会将人骗住,仿佛真的是个寻常妇人,接近了却才发现原来是个痞子。
但他却又莫名肯定,那手里攥着的鞭子一定不会打在自己身上。
池柳想着想着又收了笑,按照大夫人那奇怪的癖好,会不会打在自己身上还真说不好。
他看着地上还在发抖的碎雪叹了口气道:“你忙你的,我不会跟大夫人说的。”
池柳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口疑惑,柳棠许久没来过了。
池柳站在院子中的一处长廊发呆。
顾家的庭院建得十分无趣,一水儿的黑色砖墙,唯有这一处建了个长廊,用的黑色瓦片堆成各种形状,长廊后面是个小花园,从这长廊里每个窗口看过去都是一幅画,出奇地精妙淡雅。
忽然前院传来一阵喧闹,只是隔得太远不怎么听得清,池柳本也无意掺合,转念一想万一是顾家式微,仇家找上门牵扯了自己可怎么办。
他提着袍子匆匆往自己院中走,快到时却迎面撞上跑过来的碎雪。
“少爷,您先别回自己院中。”碎雪不知为何一直没叫过池柳太太,池柳心觉奇怪,却莫名觉得是柳棠的安排。
“为何?”池柳看着一脸着急的碎雪有些疑惑。
碎雪一向恭恭敬敬地伺候他,此刻却顾不上什么,上手拽住池柳就要跑。
池柳被拽得踉跄几步,将将稳住身形跟着碎雪跑了起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站住!”
碎雪被吓得一抖,拽住池柳的手也松开了。
池柳莫名其妙,心道还真是仇家上门,找我一个来冲喜的姨太太做甚。
他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阴沉的双眼。
碎雪低声在他耳边解释道:“这是前段时间去了上海的大少爷,今天刚回来,他一向跟大夫人不对付,您……”
碎雪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崇宁一脚踹在了地上。
碎雪被摔得咳了两声,她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大少爷,太阳太耀眼,分明是看不清脸的,那一双瞪大的双眼却分外清晰,直叫人毛骨悚然。
“我与大夫人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来插嘴。”说这顾崇宁摆了摆手,上来几个大汉便将碎雪拖走,关进了柴房里。
池柳回头看着碎雪被拖走,皱眉开口想说话,却被顾崇宁掰过下巴拽了过来。
池柳消瘦,面颊上也没多少肉,这样被拽过去,皮肉硬生生硌着骨头,疼得他皱眉。
“你好啊五太太。”顾崇宁皮笑肉不笑,手底下却愈发用力,池柳痛得皱眉,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顾崇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池柳,“听闻你是大夫人娶进来冲喜的,也不知她一个深宅妇人怎能认识一个小倌,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五姨太能否为我解答解答。”
池柳喘着粗气没说话,嘴里已经泛起了血腥味。
“莫不是你与她有染……?不然怎会认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倌。”顾崇宁眼神凌厉了起来,高声喝道:“来人!好好拷打拷打五姨太,问问他和大夫人是什么关系。”
池柳被甩开,他跌坐在地上,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舌尖抵了抵面颊,触感不太对,想必是牙硌破了肉。
两人上来将他双手捆住,绑在了院中梨花树的树干上。
池柳动弹不得,慌忙挣扎着想脱开,手腕内侧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破皮出血也没什么效果。
一道带着破空声的风划了过来,池柳太熟悉那是什么,下意识闭眼缩起脖子,绷紧了后背。
下一瞬,一道锐痛在腰侧绽开,先前还带着麻木,麻木过后便是更剧烈的痛意。
池柳惨叫出声,双腿登时软了下去,只靠着困在树干上的双手撑着。
另一鞭子接踵而至,待到几鞭子后,池柳已经瘫在地上动弹不得,苍白的侧脸带着湿漉漉的冷汗。
那人举起鞭子还要再打,却被一双收按住了。
顾崇宁阴恻恻地看着阻拦的人,那人丝毫不介意,对着顾崇宁笑了一下,鼻梁上的小痣也跟着鲜活了起来。
“大哥一回来就这么大火气啊,五姨太怎么你了。”顾崇瑾说着回身看了一眼后背渗出血痕的池柳,啧了一声。
顾崇宁看了一眼顾崇瑾,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不屑,“我做什么也轮不到二弟你来管吧。”
顾崇瑾眼底似乎阴沉了一瞬,却仍旧带着笑意道:“自然是管不到的,只是这五姨太是大夫人娶回来给爹冲喜的,您一回来就把人打死,外界怕不是以为您不孝呢。”
顾崇宁看不出喜怒地盯着顾崇瑾,眼中情绪变化,忽地笑了一声:“竟不知什么时候二弟也这么会为我着想了。”
顾崇瑾开口还想说什么,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女子鞋跟敲打在地上的声音。
顾崇宁朝外看了一眼,料到是谁来,他没再搭理顾崇瑾,好整以暇地看着院门口。
柳棠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平日里搭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散落一绺在颊边。
她看了一眼挂在梨树上的池柳,手似乎是抖了一下,但也仅此一眼,她看着顾崇宁,淡淡道:“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不说您不也还是知道了。”顾崇宁开口道。
顾崇瑾忽然破开一抹笑,打圆场道“真是好久不见,大夫人近来可好?”
“也不见你对自己亲娘这么热情。”顾崇宁嗤笑一声,抬步朝着院门口走去,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柳棠的身子。
顾崇宁带着手下的人一走远,顾崇瑾忽然就不笑了,他不笑时莫名多了几分寒意。
“什么时候动手。”顾崇瑾压低声音道。
“快了,好歹找个好时机。”柳棠眼神阴沉地看着顾崇宁离开的方向。
说罢她快步走上前,将捆着池柳的绳子解开,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进了里屋。
池柳浑身忽冷忽热,后背一阵阵剧痛几近麻木,昏昏沉沉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莫名心安了下来。
有人用冰凉的指尖摸着他的额头,厉声询问一旁的大夫烧为什么还没退下来。
池柳听出凌厉的声线里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想睁开眼看一眼柳棠,却怎么都做不到。
伴着那股冷香,池柳彻底坠入绵延无尽的黑暗。
梦中是摇晃的游船,池柳坐在隔间里内心惴惴不安,他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做一幅读书人的打扮,戴着眼镜,梳着中规中矩的头发,若是爹娘看见了指不定有多欣慰。
池柳看着看着忍不住鼻尖发酸,片刻后却又觉得荒唐至极,他笑了起来,笑得泪水都从鼻尖上坠下来。
可笑他第一次穿上长衫戴上眼镜,是因为城中权贵时兴找读书人当小情人儿,他做这般打扮第一夜便能卖出个好价钱。
外面影影绰绰的红灯笼随着风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脂粉味和让人作呕的交欢的潮湿气息。
池柳被人当作货品一般打量着,那人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面颊,将戴得端正的眼睛拍得歪了过去。
“是个好苗子,还是第一夜呢。”老鸨在一旁吐出一口烟,笑时露出发黄的牙齿,她的嘴埋在烟雾里,看起来像臭水沟着火了。
那人爽快地付了钱,拽着池柳走进了一间屋子。
池柳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受着,那人却心生不满,对着池柳的面颊狠狠扇了一巴掌。
原本就歪斜的眼镜直直飞了出去,池柳被打懵了,捂着一边的耳朵痛苦地皱眉。
他在尖锐的耳鸣声里听清了那男人的大吼,“妈的跟条死鱼一样,老子给你开苞你就他妈感恩戴德吧。”
说这往池柳脸上啐了一口。
池柳颤抖着伸出手抹掉脸上的唾液,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麻木的心底终于生出一丝恐惧,他撑着地往后挪,手忙脚乱地想要逃开,却被那人抓住头发拽了回来。
他端详着池柳因为恐惧而逐渐发红的眼眶,笑了起来。
“这样才对嘛。”
男人粗粝的手掌在池柳身上摩挲,主见朝着两腿之间走去,指尖戳进稚嫩的肠道,犹如砂纸一般扭动着。
池柳痛极,尖叫着爬开,爬至桌子旁边,被那人猛地将头按在桌子上,鼻腔涌出温热的血液。
后穴被强行塞进三根手指扩张,池柳有种下半身都被拽出来的错觉。
真的会死的,他浑身颤抖着想道。
慌乱挣扎中,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池柳抬眼一看,是一个茶壶。
——————
柳棠皱眉抱着胳膊在船上穿行,身后围着一大群人叽叽喳喳,柳棠只觉得聒噪。
她是柳家大小姐,本就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前些时间刚留洋回来,有人传言她就是下一任柳家的掌权人。
也有人觉得荒谬,不过一介女子怎能堪此大任,柳家若是真的让一个女子掌权,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
但这些风言风语都传不到柳棠耳中,她站在高楼上赏焰火,楼下人声鼎沸,无论是谩骂还是恭维都传不进她的耳朵,根本无需在意。
柳棠本不喜烟花场所,但有一个留洋时的好友偏偏好此道,将会面场所定在了这片地方,柳棠是客,也不好说什么。
她快步走着,路过一片隐蔽的厢房,里面传来阵阵淫靡之音,她皱了皱眉,正想回身问问引路的吃饭的地方究竟在哪儿,一旁的厢房里却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戴着一个男人的惨叫。
有人撞开门板扑了出来,摔在了柳棠脚边。
那人后面又跟出来一个黑影,抓住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回去,嘴里骂骂咧咧着“贱婊子,老子打死你。”
那人见状一把抱住柳棠的小腿,浑身颤抖着抬起头看向柳棠。
“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柳棠低头看着那人,竟是一幅学生打扮,她眉心狠狠一跳,看向远远跟在后面的老鸨。
老鸨见状挤过人群,站在柳棠面前好言好语赔笑解释道:“最近时兴这样的,才让小倌做这副打扮,我们当然不欺负读书人,读书人是最精贵不过的……”
柳棠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还抱着自己小腿发抖的池柳,本不欲再管。
池柳似乎看出来了,他眼角划过一丝清泪,缓缓松开手,像条死鱼一般被拖了回去。
柳棠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呵斥道:“住手!”
老鸨询问地看向柳棠,她面无表情道:“这人我要了。”
那男人骂骂咧咧道:“妈的你谁啊,老子花钱买的,你说要就要,找操是吧。”
老鸨急忙上前推搡着那男人叫他少说两句,但为时已晚,柳棠身后跟着的警卫走上前,将那男人的舌头割了下来。
柳棠低头看着还在发抖的池柳问道:“还能自己走吗?”
池柳踉跄着爬起来,却又身子一僵,有鲜血从两腿间流出。
柳棠见状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打横抱起,快步走回自己房中,安置好才去见好友,因为迟到被人一阵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