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哥哥从前在她感冒的时候就很喜欢强制她喝,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这样可以更快康复。人都去异国他乡了,阿姨的习惯却也形成了,被叫着时时刻刻管束着她。
她闭上眼睛,大脑完全是空白的,后脑勺阵阵发紧,心脏因为难受咚咚直跳。
他总是妄图左右她,说她任性,不许她这样又不许她那样。
她一心想要用尖锐的言辞和行为来打击他、反抗他,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哥哥无情地拒绝她时,她心中的怨恨便如同熊熊烈火,几乎要将自己撑裂。
……
如今随着时间又过去好几天。
陈嘉屹似乎仍旧锲而不舍。
消息一条接一条提醒着水央,手机里还有一个哥哥在等着她回信。
山乞:「央央,鱼缸里的鱼该喂了。」
山乞:「卧室花瓶里的桃花应该谢了,你可以换成你喜欢的花。」
山乞:「或者你不介意的话,哥哥每隔几天都帮你订。」
山乞:「图片」
水央点开,是一张哥哥学校里的风景照,有他学校内晚风吹动的湖面和倒映着的半轮月光。
水央情不自禁望向窗外,眸光似有清泉慢淌,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凉薄。
风月下,他们好像在看同一出景。
水央有些魂不守舍,写题的手发顿。
哥哥粉饰太平的手段做得一向滴水不漏,比方说抛下她出国后,回来还能和她一切如旧地维持和谐。比方说前一天晚上两人脱光衣服差点儿都睡了,第二天他都能毫不顾忌扮演着关怀备至的好哥哥角色。
水央自问,难到自己真的狠心和哥哥老死不相往来吗。
连人都没睡到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算完吗,是否应该就这样让事情含糊不清地过去,重新回到那个由道貌岸然的哥哥精心构建的虚假和谐之中。
他依旧还是是以兄长的口吻来试图控制她的生活,指导她的选择,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更不允许她越雷池一步。
水央自问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做事风格。
那也太不公平了,她还不想认输。
她咬着笔尖在心里纠结,病虽然好了,那种疲惫困顿的心情却一时之间很难治愈。
她想她是不是仍在发烧,说不定也得了流感,那种窒息的感觉还在蔓延她的全身。
到底是谁在沉沦的时候低声哭泣?
水央难过的撇下眼。
她的心,还在下着生日时那一场未完的雨,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雨天。
空气中的潮湿和水汽让她想起,和哥哥亲吻时永远不会停的脉搏,他们在缠绵中带着腐坏。
哥哥又发来消息,她终究心软了一瞬。
他真的天生就像来磨断她的神经,拆散她不屈的灵魂。
在水中央:「知道了,哥哥。」
…………
周五放学,水央独自来到了哥哥给她买的房子,密码是她的生日加年龄,水央背着书包开锁踏进门。
那个套着兔子耳朵的机器人感应到水央的进入,将卧室灯点亮,熟悉的机械声音打破屋子里的寂静:“您好,主人,欢迎回家。”
……
水央驻足在走廊拐角的金鱼缸面前,透明的玻璃表面被窗外透进来的折射光线柔和涂抹,仿佛披上了一层温暖的绸缎色,与鱼缸中的游鱼相映成趣。
鱼缸旁边的矮几上,露出了花瓶里已然有些衰败的百合,花瓣边缘泛着焦黄色。这些花朵在岁月的流转中静静绽放又难逃凋零命运。
她木着脸,拿鱼食一点一点往里面抛洒,细碎的颗粒如同点点星光,落入水中。
色彩艳丽的金鱼游来游去争向捕食,它们被困在鱼缸里,不知道自己已成了这透明牢笼中的囚徒,行动轨迹固定得可怜。
水央读的那本《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中,金鱼象征着贪婪与欲望的无底洞,渔夫近乎慷慨恳切的哺育圈养……
殊不知将会换来金鱼撞壁的触底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