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不存在。”罗县长客气道,为了给大家祝酒性,他把话题一转,说道:“我说,说起开玩笑,我趁美梅不在,给你们说一段!”
酒桌上的罗县长,忽然扔掉了刚才祝酒时的那副官架子,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我说,前几天,我们公安局抓到一个卖淫的小姐。小姐进了派出所却理直气壮地质问干警,说道:‘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干警说:”你卖淫!‘小姐反驳说:“他舒服,我情愿;自己的设备自己干,从不给政府添麻烦!我犯了什么罪?’干警说:”你影响社会稳定!‘小姐又反驳说:“不耗油来不费电,不与下岗职工争门面!白天男人挣钱要苦干,晚上没有了强奸犯!我怎么影响社会稳定了?’看,到头来,我倒要给小姐发奖金了!”
罗县长的笑话,使酒席上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我也讲一个笑话!”贾大林终于找到发挥自己口才的地方了:“说某领导,要敬大家一杯酒,祝酒词没有罗县长刚才说得漂亮,他是这么说的:‘我敬大家一杯酒,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一切的意思都在酒里了!’有一位小姐,想拍领导的马屁,可惜不会喝酒,便灵机一动,夹着一块肉走到领导身边,说:‘我敬您一块肉!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一切的意思都在肉里面了!”
大家听罢没有反映,一会儿,郑直首先琢磨过味儿来,扑哧一声笑了,嘴里的米饭喷到了桌子上。他笑着对贾大林说:“你这小子,真够坏的!”
满桌的人终于明白过来,哄堂大笑起来。
罗善银则高声赞叹道:“妙!妙!说得好,还是我们贾县长有水平!有水平!”
笑声未落,高美梅走回来,重新坐到了餐桌旁。桌上的男人们立刻又重新正襟危坐起来了。
“呦,我才出去一下,你们笑啥子吗?可我一回来,你们又不笑了。难怪人家说,现在公关小姐已经过时了!男人自己就可以耍得很开心了!”高美梅笑着说,小嘴可是有点撅起来了。
“高主任,您那里是公关小姐呀,您可是县里的领导,我们今后还需要您帮助工作呐!”黄文宝恭维道。
“高主任,你是不是有点上火呀?你的下唇上,怎么有一个小泡呀?”郑直关心地问道。
“郑老弟,你丫还挺心细!连美梅嘴上小米粒大的一个胞,都看到了!真有你的!”贾大林对郑直的细心有了几分妒意。
其实,表面上大气的男人,也是一种很喜欢争风吃醋的动物。在漂亮女人面前,他们总想寻机拔个头筹,挣个第一,至于拔了头筹之后,自己是不是有勇气跟家里的女人离婚,再去娶这个女人,他们却不会有答案了。
“我嘴上的小泡,是天生的。我就感觉贾哥对我特别亲切,叫我美梅;郑领导和黄领导对我总是那么客气,看来是看不上我,也不想认我这个穷山沟里的山妹子作妹妹了!”高美梅故意撅着小嘴,慢条斯理地说,下嘴唇上,那个小米粒一样大小的泡,看得更明显了。
“对,我说,以后你们三位,都认美梅作妹妹算了。别再‘高主任,高主任’的了,都叫‘美梅’吧!”罗县长爽快地说道。
“我愿意!”黄文宝乐滋滋地说。
“我更愿意啦!而且已经实践啦!”贾大林大着嗓门说。
“郑县长呢?”高美眉把一双秀目盯住郑直问。
“愿意!当然愿意!”郑直连连点头。
如果在没有结婚以前,郑直遇上这种场合,非得弄个大红脸不成,但是,今天,他却没有,而且挺坦然的。同时,他感觉到,除了贾大林对美梅不怀好意之外,罗县长同她似乎并无更深的关系。
正当郑直独自思索的时候,突然,大厅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近接着又传来高呼“救命”的声音。那声音尖锐、刺耳,象一把锥子一样,直刺人的心窝,让人心痛得喘不上气来。
随着狂奔的脚步声顺楼而下,那撕人心肺的呼救声也转移到楼下,不一会儿,又转移到了楼外。
经过一段目瞪口呆的惊恐之后,郑直随众人如梦初醒般地跑到了窗口,向窗外望去,借着昏黄的街灯,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在狂奔,两个手持器械的人,跟在其后猛追。
三个北京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美人河畔不太平!
“我说,诸位,大家就坐吧!”罗县长亲自走到窗前,招呼大家道“我已经给公安局兰局长,打了电话,刚才的事情,一会儿便会解决了。”
“这里的社会治安,不太好吗?”郑直小心地问道,他怕自己的问话刺激了本来已经是一脸晦气的罗县长。
“我说,古话讲:穷山恶水出刁民。我虽然不是天竺县人,但是,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七年,应该说:对天竺县的民风,是有一点了解的。这里的山民,有其淳朴、老实的一面,但是,必然文明程度偏低,一些人法制观念淡薄,因此,在民风上,又有其刁蛮的一面。你们在这里时间还长,慢慢的就会有比我更深的体会了。”罗县长很深沉地说。
“看来,我们还有生命危险呢!别扶一年贫,把自己的小命扶进去!”黄文宝若有所思地小声嘀咕着。
“我他妈的谁也不怕,老子小时候在北京就谁也没怕过。天竺县的小瘪三儿又能奈我何?”贾大林此时倒真的有了几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三
三个北京人被安排住下后,那黄文宝因为在美人楼受了惊吓,好端端的一只穿山甲居然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来,不到半夜,肚子就又饿了。同在县委招待所居住的两个当地干部刘经理、李主任,得知黄文宝饿着肚子且喜欢喝酒,便热情地带他出来到逍遥楼吃夜宵。
他们一行三人在天竺县黑暗而脏乱的街道上,踯躅潜行,终于来到了逍遥楼。
借着逍遥楼门前明亮的灯光,黄文宝看到,迎在楼门口的,是一个身材丰满,皮肤极白,大大的鹅蛋脸的时髦女郎,虽然谈不上是天竺县第一大美人,倒也还有一点人模样的。
她极为热情地说道:“欢迎光临,请进吧!”
“教委程主任呢?他不是住在这里吗?”黄文宝问道。
“您说我姐夫吗?他到重庆出差去了。”时髦女郎说。
刘经理上来对黄文宝说:“黄书记,这就是程主任的小姨子!她就是酒仙哪!”又对时髦女郎介绍道:“这是北京来的黄书记,你可要陪领导喝一杯呦!”
“来得都是客,我一定要陪的!何况是领导同志呢!只怕是领导同志,不肯屈尊,喝小民的酒呦!”时髦女郎嗲声嗲气地说道,颇有一点灵牙利齿地劲头。
“还有点幽默劲嘛!”黄文宝笑了,小胡子撇得老高老高的。
大家依次入坐,酒过三寻之后,黄文宝忽然来了酒兴,站起身来,拿起酒瓶,把身边时髦女郎的酒杯端起来,斟满酒,也顾不得旁边还有一桌人在吃饭,便情绪激昂地说:“喝了半天,小妹,你还没有给我通报名姓呢!”“大人面前,小女子怎敢有名呦!叫小妹,就好了嘛!”
“那,冲这个‘小妹’的叫法,我们干一杯!”黄文宝握了酒杯,与小妹的杯子麻利地一碰,仰起细脖子,把满杯的白酒,一饮而尽。
那小妹也不示弱,把黄文宝刚才斟满的酒,也是一口吞到肚子里。
“行嘛!遇上对手了!”黄文宝抹一把小胡子,把刘、李二人的酒杯,也收到了自己的面前,斟满了酒,又回头对服务员喊道:“小姐,再取三个酒杯来!”
服务员拿过酒杯后,黄文宝把三个酒杯一溜并排地摆在小妹面前,斟满酒,用细小的眼睛,盯着小妹的白脸,说:“小妹,我再敬你三杯,敢不敢喝?”
那小妹并没有被黄文宝的架势吓倒,爽快地站起来,端起三杯酒中最靠近黄文宝的那一杯,说:“怎么能总让大哥敬我!这三杯,算小妹敬大哥的!”
酒精就是有这样的妙用,几杯下肚,领导便可以成为大哥了!
那小妹果然勇武,一点眉头没有皱,三杯白酒,转眼便落肚了。
“行呀!小妹,看来,这逍遥楼我得经常来了!”
黄文宝说罢,呲着牙,咧着嘴,也把面前的三杯酒,仰脖喝干了。
刘、李二人,一起鼓起了掌。而在另外一桌上的人,却发出了嘘声。
“都说天竺县人排外,今天,除了那个女营业员,大家都很友好、很热情嘛!”黄文宝继续说,他的舌头已经有一点转不过弯来了。
“不存在,不存在。”刘、李二人齐声附和着。
“哪个狗日的说不存在!”
突然,饭厅里传出一声断喝,那喝声把个饭厅的玻璃震得“哗啦哗啦”直响。
黄文宝醉醺醺地转过头来,只见旁边的餐桌上,跳将起一个小个子男人来。那男人,黑脸上肌肉横着,圆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凶神恶煞一般杀将过来。
“你要干”
黄文宝话音未落,那凶煞早已经挥起了手臂,两个大嘴巴着着实实地扇在了黄文宝的脸上。
立刻,黄文宝的嘴角上流出了鲜血。不等黄文宝反映过来,那凶煞早已又飞起一脚,很很地踢在了黄文宝的胸口上。
平日里口若悬河的黄文宝,没有吭一个声,整个身体便仰面朝天地摔在饭桌上,而后,再与桌子一起,重重地倒在地上。
那凶煞并没有就此罢休,又从地上捡起一个刚才滚落的酒瓶子,抡圆了砸向黄文宝的瘦脸。
幸亏小妹此时抱住了那凶煞的腰,酒瓶从黄文宝的脸侧,呼啸而过,否则,那黄文宝立时便会命归西天了。
“狗日的,外地人,跑到天竺县里吃穿山甲、耍小姐,都知道美人河边上的女娃漂亮不是!我就是看不顺眼!”
这凶煞高声叫骂着转过身来,挣脱开小妹的手,对着小妹的大白脸,很很地抽了一个耳光,骂道:“狗日的骚娘们!天竺县的人,你不喜欢,非让那狗日的外地人操!”
说罢,连同刚才饭桌上的一拨人,扬长而去了。
刘、李二人,一直呆愣愣地目睹着惨剧的发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行动。真的象清朝政府挨八国联军打时的直隶总督:沂欣,面对外敌的侵略,不战,不降,不跑,甘愿就戮了。
“你们是男人吗?”小妹骂道“还不赶快把黄书记送医院去!他要是死了,我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好!”于是,两个大男人此时才如梦初醒一般,七手八脚地去抱黄文宝。而那黄文宝居然想睡熟了的人一样,没有一点知觉,脸色惨白,满嘴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