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胡子都刮完,我颇有成就地冲他笑,他却铁青着一张脸看我。
见他似乎真有些不悦了,我便收起邪笑,在他伤口处吹了几下。然后讨好地看他。他冷着脸将头转向另一边,嘴角却向上扬起许多。
这是我第一次为他刮胡子,成绩不见得理想。事后他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抹,那几道被我划伤的小口子立时不见了踪影。
我惊奇地去摸他的脸,发现方才我没刮好的原有些刺手的地方也平滑无比了。我突然想到,他既然可以一挥手治好自己的伤,自然也是可以一挥手刮掉自己的胡子的。
我大为气结,站起来捏着他的下巴:“你明明可以自己弄掉胡子,还非要我给你刮,害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说,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出丑!”
他将我捏着他下巴的手握到他手心里,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道:“我只是想要你帮我刮而已。”
好吧,我原谅他。
下午小憩醒来,他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轻手轻脚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拍拍我的头:“想我们才名远播的栖玥什么时候肯为我画一幅画。”
哦,我记起很早以前他便提过一次要我画他,当时我大约是忙着,便推到以后。不想后来竟给忘了。
他要写实的画像。
我将画纸铺平在案上,让他坐在桌边。申时,初春的阳光从窗边铺进来,无甚气势地飘落在他的侧脸,为他原本黝黑的肌肤渡上一层光亮,显得不那样黑。
他穿着水蓝色的长袍,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衣领大开,露出坚硬迷人的锁骨。软软的缎子自肩头垂到腰侧,自腰侧垂到脚踝,他没有穿鞋子,脚趾像是衣摆藏不住的秘密,含羞带怯地探出头来。
他肤色偏黄,生的又健硕,我曾以为他不适合这样文气的打扮。不想却别有一番风味。到底不是凡人,英武或是柔媚,只说话间而已。
许是我走笔走的慢了些,他用左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的目光飘飘忽忽,透出颓靡的慵懒。
大致画成,尚余着色。我告诉他可大动了。他便呼了口气动了动。动够了又做回原来的样子。我抬起头来时他的目光恰好落在我身上,手指拨弄着发梢。我的心突的一跳,这人若是妖起来,怕是这楼里任何姑娘都比不过的吧。
着色比画图松快些,为免他无聊,我便抽出些精力来同他说话。
不知讲到了什么,我突然想起一直以来的疑问。人间那么大,他选了巴城,巴城那么多青楼他选了脆音坊,脆音坊里那么多姑娘他选了我。
我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仍然玩着头发,好像我的问题并没有多值得思考,他道:“因为这楼里其他房都用麝香,只有你用的是沉香。”
传闻麝香可避孕,所以青楼中银钱足够的姑娘多用麝香。而我则是银钱不够,买不起麝香。至于沉香,那是别人送的,不遇重大日子我是不轻易燃的。大约正是那不轻易的日子让他给撞见了吧。
“这样说来,你喜欢沉香?”我问。
他抱着香炉点头。
填满衣摆的最后一笔水蓝色,我说:“那我以后就叫沉香吧。”
☆、新爱生
三月二十
改名字的事我想了很久,不是犹豫,只是因为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花了很多天时间才想好怎样跟妈妈提。妈妈听了我的话,只是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我没懂,便没探究。她走出房门,让人去找账房的先生来,他也兼管着楼里各人的名册。
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