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捧着银子往宅院里走,沈砚出了宅门离去,不止去向何处。
卧房里的云乔一直到女儿再度熟睡,才叹了声起身,往门外走去。
嬷嬷踏进宅门里,便把银子揣进了怀中。
笑着迎了上去,口中道:“哎呦,乔乔你怎么起身了,放心放心,那人我已经赶出去,乔乔,你说你傻不傻,人家巴巴的来送银子,你却不肯要,白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嘛。”
大多数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就是最看重银子的。
这婆婆其实是个好人,平日里照料云乔母女也尽心,可碰上银子,到底还是想沾一沾的。
故而才两头骗,把那沈砚的银子,要出来了一笔。
虽不算多,但也比云乔做工刺绣挣下来的,要来的轻松许多。
婆婆同沈砚的话,也不算假,她得了这笔银子,也的确是准备将大半都花在云乔和孩子身上。
云乔闻言眉心微拧,摇了摇头,认真道:“姨母,这话,日后不要说了,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早就和离了,何况,他那是赌博赢来的银子,沾不得的。”
话落,想起自己那个,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的兄长。
抿唇思量片刻,又道:“姨母,这些时日,在绣坊多接下来些活计,我累些也不要紧,早些攒够银子,咱们就搬离此地在姑苏城里买个小宅子。”
她被萧璟从扬州带走时,把孩子给了沈砚,是想着他再是个烂人,女儿也是他唯一的骨肉,可方才女儿午歇时,沈砚那般不留分毫颜面的言语,尽数落在女儿口中,云乔看着女儿天真的眼,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样的亲生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如今她也能自己过活,即便日子辛苦些也不要紧,倒不如干脆带着女儿离开,从此和沈砚断了联系,也彻底和自己的从前诀别。
加之沈砚方才提及的,赢来的银子。
让云乔知晓沈砚如今又沾了赌,她因着兄长的教训,本能的畏惧赌徒,也更想带着女儿离开。
婆婆一惯顺着云乔,闻言拍着她手安抚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只是你往日不是深居简出,最不喜去繁华地界吗,姑苏城可不比小镇安逸,热闹的很呢。”
云乔深居简出,不爱出门,畏惧去繁华地界,其实是怕被萧璟的人发现。
可现在,她已经从嬷嬷口中知晓,萧璟打赢了漠北的胡族,还迎回了那位明宁郡主,自然也觉得,他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也不会费心安排人来寻自己的下落,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婆婆问话声落,云乔低眸垂眼,随口道:“小镇安逸是不错,可姑苏城里,热闹繁华,想来,应该有不少的绣坊布庄,囡囡渐渐大了,总不能一直让她在这小镇里呆着。”
云乔说罢,抬步踏进房中,褪去鞋袜重又上榻陪着女儿歇息。
低眸时,不经意瞧见了脚腕上,那仍嵌在皮肉处的脚环。
烧伤之后的脚踝,还留着痕迹。
赤金的链子,贴合着皮肉,带着烈焰燃烧后的颜色。
云乔眸光微颤,小心的放下裙摆,遮了那脚踝处。
她离开长安后,一直没有想法子把这东西弄断,也很少留意到它的存在,偶然瞧见时,眸光也不过只是颤了下,心里并无多少波动。
时移世易,短短数月,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
罢了,这样一个镣铐一样的东西,终究还是碍眼,过段时日想个法子,将它褪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