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婳看着一脸沉稳的抱琴,轻叹道:“你啊——”抱琴太过小心了,她当年做过公主的伴读,皇家规矩便是如此,她又不是不知道。宁锦婳心里安慰自己,甘蔗没有两头甜,如此已经很好了。
一直等到两更,粗粗的凤烛几乎燃烬,外头传来珠帘响动的声音,宁锦婳骤然站起来,微微垂下身,行了一个仪态万千的礼,“圣上万安。”
她本来就比陆寒霄矮一头,如今半蹲着,只能看到他胸前九爪金龙怒瞪的圆目。过了许久,上方一直没动静,她累的腰都酸了,忍不住抬头,正好对上他戏谑的黑眸。
“嗬!”血气上涌,宁锦婳什么尊卑全然忘了!揪起他的衣襟怒目而视,“陆寒霄,你耍我!”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陆寒霄可谓春风得意,难得畅快大笑,胸口一震一震。
“哈哈哈,我还以为婳婳被夺舍了,方才不敢认,勿怪,勿怪。”
“你——”宁锦婳哪儿听不出来他在揶揄她?她今天听了那道册封的圣旨,心中自觉过意不去,想做一个“温柔”的贤后,谁知这男人太可恶,这根本不怪她!
“好了,今天是你我的好日子,今天不吵,嗯?”
陆寒霄握住她的手,两人不知怎么就滚到了龙床上,明黄色的帷帐飘飘落下,陆寒霄压在她身上,把头埋在她的雪白的颈窝,说道:“婳婳,我今日很痛快。”
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迎娶少时心爱的女人,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一直沉稳自持,鲜少这样情绪外露,跟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
宁锦婳忍不住被自己的腹诽笑到,她双手附上他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的。”
他一路走来多么不易,她都知道的。
陆寒霄低低地笑了,双手急切地把宁锦婳剥的干干净净,她双颊微红,企图用散落的乌黑的发遮掩身躯,“你——你把蜡烛熄了呀。”
陆寒霄目光灼灼,“婳婳,把头发撩开,我想看你。”
自己这么狼狈难堪,反观他一身的龙袍威风凛然,宁锦婳当然不干,咬牙道:“熄灯!”
陆寒霄没那么好的耐心,直接扑上去,“听话!让朕好好看看。”
“熄、熄啊——”“熄什么熄,你这是抗旨不遵知道么,当罚!”
“呜呃——混账啊——”“放松,别夹那么紧……”
……
一夜荒唐,次日皇后娘娘被薅起来接见朝廷命妇,眼底两片乌青。
“娘娘,您初入宫门,不可太过操劳。”霍夫人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关切地劝道。
宁锦婳今天不用穿吉服,一袭凤羽绫锦长裙,裙身以金丝线绣着圆轮花纹,裙摆点缀拇指大小的珍珠,粒粒饱满圆润,大小匀称。好看是好看,但谁穿谁知道,光坐着就坠得人腰酸背痛。
偏偏这些人不肯走,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同举行,可见皇帝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今天都争着在皇后娘娘跟前露脸。宁锦婳贵女出身,还曾养在皇后姨母身边一段时日,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
她打起精神道:“不妨,倒是你,该放手放手,让底下人干,不要总操闲心。”
“看你,近来气色都不好了。抱月,把那颗百年老参装起来,直接送到将军府。”
外面的抱月俏生生应了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她和抱琴是皇后跟前有品级的女官,阖宫上下尊称一声“抱月姑姑”,给小丫头美得,走路都带风。
之前宁锦婳不常出来走动,唯独和霍夫人走得近,如今霍夫人独得皇后娘娘青眼,众人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其中一个命妇阴阳怪气道:“哎呀皇后娘娘,您就别操将军夫人的心了,人家马上跟着夫君去北疆,不晓得何日回京呢。”
“什么?”宁锦婳瞬时一个激灵,看着低眉顺目的霍夫人,“此话当真?”
“唉……是。”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霍夫人干脆承认了,“蒙圣上开恩,允许妾身随军,跟将军一同前往北疆。”
第109章 第
109章即使敷了脂粉,霍夫人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细细的手腕瘦骨嶙峋,看得宁锦婳频频皱眉。
夫妻团聚,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愁眉苦脸的?
当着这么多人,宁锦婳不好多问。等到了晌午时分,其余人陆陆续续告退,霍夫人被在外面候着的抱琴拦住,请回坤宁宫。
“月娘,你究竟怎么了?”
宁锦婳刚从内室换了一身轻快的薄衫出来,不由分说上前抓起她的腕子,“来,让我瞧瞧。”
她还没有适应皇后的生活,张口闭口的“我”。倒是霍夫人在她放手后退至一旁,低眉垂首道:“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您折煞臣妇了。”
“别动!”
宁锦婳才不管尊卑规矩,指尖搭着她的手腕,脸色的神情逐渐凝重,“脉象虚浮,重按无根,这是元气离散之兆!你病这么重,还要去北疆?”
“你不要命了?”
经过这么多事,宁锦婳逐渐修身养性,鲜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霍夫人是个软和人,在她的逼问下,只轻声道:“娘娘,臣妇无碍。”
“无碍什么无碍,你——气死我了!”
宁锦婳的脸色越发阴沉,如今她也算个半吊子郎中,一下就看穿了月娘破败的身子,只适合好好养着,根本受不了长途颠簸。
她问:“霍凛知道吗?”
霍夫人低下头,不言语。
宁锦婳要被她气得心梗,叶清沅出海走了,她身边只剩月娘一个知心人,怎能眼睁睁看她受欺负?半劝哄半威胁,终于弄清原委。
其实这事还和陆寒霄有一丝关系。
霍家世代忠君,忠的是齐氏君主,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出“禅位”是怎么回事。霍老将军誓死不认姓陆的皇帝,霍凛却道:“齐帝年幼,主少而国疑,如今世道流离,百姓再经不起战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