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轻哼一声。
他叫孙女过来,是陪他比划的,不是看他表演的!
这丫头,怎么还没以前上道了。
万瑾澜哪会看不懂祖父的表情。
“天气这么热,稍微动弹一下便是一身汗,昨夜里才遇了一波水匪,母亲说我莽撞,拘着我呢,最近可不能再动这些兵器了。”
她稍稍解释了下。
他了解祖父,不过是卸甲在家寂寞的慌,家中小辈走科举路的不拿兵器,拿兵器的在西南,可不没人陪他练练?
她如此说,祖父也并不会觉得她母亲多事。
她祖母出身文臣世家,除了她母亲出身商户,二婶三婶没有一个出身将门。
她一个女娃,天生巨力,祖父教她习武,祖母并不是全然支持。
祖母常说,女子就该温婉贤淑,也要读些书,才能明事理,有眼界,嫁到别人家才能方方面面都周到。对于武将该学的本领,自有府中男丁继承,她一个女娃,就该有女娃的样子。
她母亲身为儿媳,自然是听祖母话的。
万瑾澜听她母亲说过,祖母为什么对她练武不乐见其成。
祖母年轻时嫁入国公府,国公府的底蕴比起其它世家大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公府虽有军功,但并不受其它底蕴深厚的勋贵待见,背地里骂万家人无脑莽夫的可不少。
是以这么多年来,祖母对府中儿孙的教导,那是不曾放松过。
未去西南前,她在府中也是规规矩矩的,练武的时间都还是有数的,如今回来了,在西南的好日子也结束喽。
这么多年下来,祖父哪里会不知晓自己老妻是如何教导儿孙、约束儿媳和孙女的,是以心中并未有别的情绪。
婚事
老公爷万盛心情低落,自他卸甲以来,身上的爵位传给了嫡长子,有实权的官职也卸任了,如今在朝中挂着虚职,人是清闲了,但也着实是无聊的很。
如今府中连个能和他动手的人都没有,这一天天的真是寂寞如长夜。
“你说昨夜遇到了水匪?”
万瑾澜点点头,随即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昨夜的事。
老公爷虽然不用上朝,算是“闲赋在家”了,但对朝中一些事情还是门清的。
看孙女说起话来眉眼飞扬的样子,先前有些低落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公爷,三皇子来了,还有齐王殿下的人,想询问小姐关于昨夜的事。”
万瑾澜对祖父行了一礼,“祖父,我去去就来。”
万盛点点头。
萧明环到演武场时,没见着万瑾澜,心中还有些诧异,她不是该在此处吗?
万盛装作没看到他的目光,问道:“今个儿怎么来了?”
萧明环恭敬又不失亲近的笑说:“听闻舅母和澜表妹回来了,便送来些河鲜,我记得二表妹爱吃螃蟹,西南吃到河鲜不易,二表妹应当是想的很。”
“你有心了。”
万盛的脸上露出些微客套的笑意,让萧明环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外祖父在练武,不若我陪您练一会?”
万盛摇摇头,抹了抹额上的汗,“不了,年纪大了,挥一会长刀便受不住了。”
萧明环奉承道:“外祖说的哪里话,您戎马半生,如今身体依旧硬朗,便是再上战场,也能继续立下赫赫战功,像我这样的,拍马也不及的。”
万盛听到这话,想掏耳朵。
孙女和便宜外孙拍马屁,孙女随便说一句,他都觉得比便宜外孙拍的好。
也算这便宜外孙有自知之明,就他这样的,他孙女一个挑十个。
从前没人和他练练,便宜外孙自荐,两人只对战了一把,他就探清楚了他有几斤几两,便宜外孙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对战时,他还得顾忌着,万一失手了,将人打出个好歹。
算了吧算了吧。
龙子凤孙他又打不起。
那头万瑾澜和齐王的手下说完昨夜的状况,便回了宜兰院,换了身衣裙,去看自己亲娘。
沈卿的身子骨是真的弱,午膳都没去前头用。
母女二人说着话,时间便从指缝中溜过去了。
快到晚间用膳时,沈卿还是起身换了套衣裳,和万瑾澜一道去了一大家子用膳的厅堂。
镇国公和万瑾澜的大兄万慕行还有二叔万峰虽在西南,但今日大小也该用顿团圆饭,是以沈卿身子骨不舒坦,也还是撑着出来了。
况且,老夫人从前就对沈卿出身商户这点不满,这么多年下来,婆媳二人关系虽然缓和不少,但沈卿还是不想让老夫人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只会扫兴的人。
用膳的厅堂很大,用绘着花鸟鱼虫的紫檀木架子屏风给分隔成了两部分。
女眷坐里间,外头坐着男子。
两边说话,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今个萧明环也在,是以用膳时,并没有人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本来从前用膳就没人说话,今日更是格外的寂静。
京城有八水环绕,是以河鲜这些东西倒是不算稀罕,寻常就能吃的着,万瑾澜爱吃蟹黄,今个儿桌上的螃蟹,个头是不小,但蟹黄并不饱满,口感马马虎虎。
用过膳后,萧明环以要请教老公爷朝事为由进了老公爷的书房。
沈卿则被老夫人叫着逛起了园子。
“母亲是有话说?”
沈卿扶着老夫人,在花草繁盛的园中消着食。
“裴家姑娘再有不到一年,守孝就结束了,大郎也能成婚了。”
裴家姑娘和万慕行定有婚约,不巧的是,两年前裴芷衡的父亲突发心疾去了,这才又拖了三年。
“知景也不小了,到了相看的时候,他总说着先立业再成家,我看他还是小孩心性。”
老夫人说起万知景虽然有些嫌弃他不着调,但心里还是满意的。
沈氏出身商户,与公府的门第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当初她本是万万不同意的。
可那沈老爷是个有魄力又会钻研的,当初西北之地遭了旱灾,是沈老爷带头给朝廷捐了百万两银子,朝廷以示恩赏,赐了沈老爷永昌伯的爵位。
这爵位好似是用银子买的,但像沈家这样的商户,大魏朝也罕有。
沈家一跃有了爵位,大儿子又坚持要娶沈氏为妻,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对沈氏的不满,可不会因她进门成了儿媳而消失。
但沈氏出身江南,性子本就温婉柔顺,经她调教过后,也算担的起事,便是她要求给大儿子纳妾,她也没有做出拈酸吃醋上不得台面的事,又接连诞下二子一女,万慕行为人稳重,万知景在读书上有些天赋,沈氏也算会教导孩子,慢慢的,这些年下来,老夫人对沈氏才算满意。
“知景的婚事,倒也不急,明年春闱下场后,再说也不迟。”
老夫人拍了拍沈卿的手背。
“澜娘还有两个多月便及笈了。”
沈卿说道:“母亲要是有看好的人家,定然是不差的。”
沈卿确实是如此想的,二房的大姑娘,嫁的人家就不差,虽不是多有权势,但胜在清贵,男方家中还有四十无子才能纳妾的规矩。
沈卿也希望,老夫人给澜娘也能定个那样的。以公府的门第,她的女儿嫁到哪都不会吃亏。
听沈卿如此说,老夫人心中熨帖,觉得大儿媳一如既往的知情识趣。
“圣上将三皇子记到贵妃名下,便表明了对贵妃和对我们公府的看重。”
老夫人虽没将话挑明,沈卿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她不同意啊!
皇子妃虽然高高再上,但哪有不纳妾只守着一人过日子的皇子。她的女儿,哪受的了这种委屈。
这些年宫中皇后和陈淑妃势如水火,连带着承恩公府王家和陈家都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三皇子虽被记在了贵妃名下,但这几年,万家着实也没和三皇子特别亲近,也没掺和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情中去。
婆母突然有这念头,是想做什么?
有蛇
沈卿自从和老夫人在花园一游后,整日里便心事重重的,万瑾澜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每日陪她说话逗趣。
她回京后只歇息了一日,每日便和府中的姑娘们一道进学。
按照规矩,她及笈之后就不用每日按部就班的再学这些了。
府上请的都是女夫子,教的是能悦耳明目、修身养性的琴棋书画以及茶艺。
她倒是盼着,赶紧及笈,结束这种日子。
小半月之后,临江郡王府上送来了谢礼。
万瑾澜在老夫人那,还收到了一副贵重的赤金红宝石的头面,还说是康平县主特意专门送给她的。
虽然得了谢礼,但老夫人还是因水匪事件对她进行了说教,让她以后少出头,循规蹈矩些。
万瑾澜能怎样,自然是好声好气的答应并态度诚恳的认错啊。
老夫人虽然将人训戒了一番,但对万瑾澜,也是疼爱的,又从红木匣子中拿出一对极品的羊脂玉手镯。
万瑾澜美滋滋,要是三房的万瑾玉知晓她私下里从祖母这得了一对极品的羊脂玉手镯,可不得嫉妒的红了眼睛。
万瑾澜笑眯眯的说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要是瑾玉妹妹看到了,可要闹祖母了。”
万瑾玉也就比她小了几日,便要一直叫她姐姐,光是想想这点,她就美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