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李承乾笑了笑:“儿臣不止一次梦见身死黔州,一身污垢囚衣,荒坟土包掩盖,尸首豺狼分食,若百年后尸骨无存。”
李承乾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李二、长孙、郑丽婉都是瞠目结舌,神色越发惊悚。黔州那地方,距离长安十万八千里,太子死在那地方,能是什么原因?流放!什么罪名才能让一个太子被流放?造反!
李二沉默了许久,随即开口:“你转过去。”
李承乾虽然疑惑,但还是转过身背对李二。
“头转过身来,能转多少是多少。”
按照现代的医学定理来说,颈椎骨的最大扭曲限度是100~120度,而这根颈椎骨又和底下的脊椎骨相连,脊椎骨是被固定的。但李承乾,愣是转出了一百五十度有余,距离一百八十度差不了多少了。但人在转头朝后的时候,眼神和面相会有很大的不同。
李承乾缓缓转过头来,那一瞬间李二的目光变化很大,震惊居多。便是这一回头,鹰视狼顾之相的传闻,得到了证实。活灵活现的这种奇人,出现在了李二的面前。
郑丽婉也感到了震惊,这种奇人太少了,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面由心生,李承乾的真实面相,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了三人的眼中。雄鹰一般的锐利目光,令人惊惧三分,恶狼一般的面相完全覆盖了刚才的阳刚俊朗。
李承乾微微皱眉,狐疑的开口:“父皇,有何不妥吗?”
李承乾这样的姿态,加上轻微的皱眉和狐疑神情,更是加剧了惊悚程度。
李二摆了摆手:“...可以了。”
“方才你说,数次梦见身死黔州,那你为何还要去黔州?”
李承乾一脸无所谓的笑道:“前去一探究竟罢了,若不是则权当多想,若是...提前安置一二,免得死后尸骨无存。”
李二神色严肃了起来:“你对自己的生死便如此轻视?”
李承乾:“人生于世数十载,人死于世千百年。或轻鸿毛重泰山,尽为长河归尘埃。”
郑丽婉秀眉微皱,轻声反驳道:“生者若为轻鸿毛,死亦觅迹无人闻。生者若为重泰山,死亦传颂哺后人。”
“丽婉曾言,‘无非尘世众尘埃,此生唯乐尽我心,岂令尘土折腰使我不得此生乐?你若随尘莫如此,权贱富贫亦如此。乐如此,闷此般,七情罢,无情也’。怎的?如今便变卦了?”
“若为古今世俗人,奔于生欲念身后。可你不是,贞观引领大唐蒸蒸日上,你身为贞观太子更该砥砺前行,思索进取。古今长河千百年,莫非后人承先业。于公,你一生占用寻常百姓无数,衣食住行乃至成长学业。于私,皇爷爷、父皇、母后、李伯伯、秦伯伯皆寄望于你,你草草了却岂非辜负?”
李承乾笑了笑:“有情无情亦如此,无过念想瞬时也。”
郑丽婉这次没有回话了。郑丽婉的表情从方才的不满,逐渐转化为淡然,最终化作失望,闭上了眼睛坐了下来,不再言语。
李二和长孙见到郑丽婉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更加无语了。好家伙,连丽婉都对李承乾失望了,这可还行?郑丽婉可谓是十二岁就看好李承乾,一股脑把自己彻底投入李承乾一生的最大投资人了。
“好了,逗你玩的。在你的了解中,孤信命吗?”
李承乾飒然一笑,耸了耸肩走向郑丽婉,跪坐在郑丽婉身后抱住了她。
郑丽婉很不客气的一个后肘,把李承乾直接打翻在地:“踔厉奋发也好,灰心丧意也罢,不过世人常态。但我不希望你把低沉的一面展现出来,你是大唐很多人倾注了无数心血铸造出来的太子,这是你欠下的债,那就必须尽你所能去偿还,让所有对你满怀期待的人得偿所愿。”
“皇爷爷已经老了,秦伯伯和李伯伯更是如此,他们一直都在鼓着一口气,那就是看到你顶天立地的哪一天。”
“洒脱赴死而不留遗憾,需要你从降临世间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因果。但你不行,你的出身就伴随着使命艰巨与前路坎坷,你成长至今耗费无数,各式各样的事物投入你的成长,你若一死,不只是你自己,还有很多人都会留下终其一生的遗憾,死不瞑目。”
郑丽婉淡然的做着绣工,语气却十分严肃的说着。而李承乾,也少见的神色沉稳,静静地聆听着郑丽婉的批判。
李承乾叹息一声,随即起身:“孤知道了。”
李承乾朝李二躬身一拜:“那就咸阳县吧,距离长安也近,而且当地有一定的基础,做起事来也方便。不过还是那句话,当地政务军务儿臣需要集中,方便管理。”
李二看郑丽婉都没有反应了,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如你所愿,不过你小子记住,不要瞎搞,咸阳县靠近长安,更是秦朝旧都,当地老旧势力犬牙齿互,先搞清楚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