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一十二人,跪成一排,曾经的老住持低眉望着地下,也有年轻僧人将死不瞑目预先发扬,瞪着双眼,仿佛要看清楚端坐在最中央,那面如昭昭春日般的男人,心中暗暗记下他的容貌,等到黄泉路上再行祷告,期望下辈子再也不要和此人相逢。
裴谨笑容和煦,只管喝着茶和一旁的刑部官员闲谈,对近来三司议处的几个大案如数家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把那人彻底侃晕,直觉这一年多自己在本司衙门全白干了,怎么还不如一个外行人了解得深。
待前头布置停当,预备行刑,却见裴谨忽然放下茶盏,含笑道,“诸君,我今天时间有限,还要赶去办一桩事。你们这么磨蹭下去,我等不及。”他回身对三名亲卫道,“家伙都带着呢?”
三人齐声应是,整齐有如一人在回答。话音方落,三人自怀中取出十眼铳,正是可以连发十弹的火枪,之后出列一字排开。
上膛、端枪、瞄准、不必裴谨发一言,众人只听见场中一连爆发十二记枪响,数目清晰一下不多一下不少,再看受刑僧人已应声倒地,每人皆被子弹打中眉心,鲜血自脑后涌出,流淌一地。
这一下非兔起鹘落不能形容,有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随着枪响惊跳离席。尚在魂飞魄散之际,那结局便看得人愈发魂飞魄散。
变故速度之快,足以令人无语过后,汗流浃背。
“功夫还算到家。”裴谨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此时血腥味已蔓延开来直窜入鼻,僧人们久不见荤腥,忍不住开始大口呕吐,连刚才满面含笑的刑部官员也有些把持不住以袖遮鼻,唯一无动于衷的,也只有行刑者和他们泰然端坐的上峰,承恩侯裴谨。
“烦请转告贵部廖大人,本人对虐杀兴趣不大,就当趁此机会给我的人一个练手机会。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劳烦诸公处置善后。”
裴谨说完利落起身,又笑着补充道,“广济寺是前太子殿下,如今的瑞王惯常礼佛之处,多少还是要存些体面的,千万别寒了有德修行僧众的心。”
说罢,只略略拱手,在众人恭送声中蹁跹而去。
留下一众人等,有急急念经超度的,有一阵手足无措的,各自面面相觑,不寒而栗。
良久还是那刑部官吏抖着嗓子叹道,“好手段,侯爷治军有方呐。”苦笑一声复在心内感慨,亏得上峰还要借此事讨好裴侯,眼看着人家压根不买账。搞那么大阵仗有屁用,裴侯手里有枪!一眨眼全撂倒了,如今放眼大燕,哪儿还有人能横得过这位主儿。
与此同时,那为裴侯负伤的人也在幽幽醒转。
昏迷期间,莫名其妙的梦境纷至沓来,将仝则淹没在如潮水般的回忆里。
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过往,俱已份属隔世。只是在梦里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也弄不清他是刚刚站在事业巅峰的新锐设计师,还是在平行时空里跃跃欲试的小裁缝,又或者是那个对亲情满怀执念却辗转不可得的少年,一时不免又记起他似乎已答应做了大燕权臣的地下情人……
究竟哪一个才是他,还是每一个都是他?
头疼得一塌糊涂,随着思维渐渐清醒,仝则脑海里开始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