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则没这习惯,最多是在房间里做点无氧运动,至于春夜里赏月漫步,现代人怕是早遗忘了如斯好情致——污染严重起来,相对五米人脸都看不见,何况是月亮!
所以看星星谈理想,真该算是极其奢侈的浪漫。
仝则摇摇头,裴谨接着一笑,“听人说,你小时候喜欢天文。”
于是便邀他来看星星月亮?可惜,那是此身原主的喜好。
仝则才要解释,裴谨已笑着摆了摆手,“我知道,从前的事你都忘了,人会改变,嗜好也会,重新开始没什么不好。”
他对着仝则这样说,仝则难免疑心此话像是大有深意,仿佛是明晰了什么,又仿佛只是纯粹的一句赞颂而已。
蓦地一阵风刮过,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有花叶簌簌而下,裴谨抬起手臂,自仝则头上拾取一瓣摇落的白色小花,暗香浮动间,暧昧陡然而生。
之后他解下身上的披风,是带着风帽的那种,一扬手披在了仝则身上,趁着对方怔忡着,将帽子也一并为其系好。
隔着一层不算厚的棉布,仝则听见裴谨的声音缱绻而温柔,“头发还湿着,小心着凉。”
所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猝不及防,可仝则已然从脖子到身体,彻底僵成了一根棍子。
必须想点话题来冲淡这种气氛,他绞尽脑汁,目光落在裴谨身上,见他没着朝服公服,身上只穿了件至为普通的石青色箭袖曳撒,便想起这个人一贯精致却分毫不张扬,以他的身份来说,简直称得上朴素无华。
仝则急中生智,略微生硬地转换起话题,“三爷很喜欢这件衣服,我看你穿了很多次。倒是官服却好像不怎么上身。”
“我不喜欢红色。”裴谨说,“也不喜欢太显眼,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你是谁?我不惯做这类事,的确也不大在乎所谓华服。”
“那三爷在乎什么?”鬼使神差,仝则问出这么一句。
“在乎权利。”裴谨转过头,眉眼都含笑,好像在说情话似的,“军政大权,皆在我一人之手,其后四海升平,人人富足。”
前者是他的权力欲,后者是需要依靠权力去实现的美好乌托邦。
裴谨说完,仰头喝下一口酒,“你呢,在乎什么?”
“华服,美食与美酒,”仝则笑,“赚很多钱,买喜欢的东西,看着别人都漂漂亮亮。很没出息吧,都是三爷不在意的些微小事。”
裴谨朗声笑出来,“也不能这么说,我也一样会贪靓,只是没人替我操这份心,比如衣服,其实要看是谁做给我穿。”
仝则忽然有些后悔把话题引向这里,可又不大服气,“早前,我不是给三爷做过么?”
裴谨不说话,只是凝视他。无声中对望,仝则一下子明白了他眼神里的含义,于是自己脱口而出,“那些是三爷让我做的,不是我自己主动做的。”
裴谨笑了笑,轻轻点头。一切不言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可以不费力气。
两下里沉默的片刻,裴谨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花花绿绿的,印刷很精美,递给仝则,“后天在广济寺有场拍卖会,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吧。”
仝则一边看,一边耳听着裴谨介绍,“是几个大典当和票号合办的,这种拍卖每年会有几次,这一批东西里有几样很是不错。京都的富商和一些公使家眷会到场。你该多出去走走,让他们看到你这个人,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