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买卖成与不成,反正她都不亏,冯四娘于是没再使什么手段,倒是有些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徐徐点了点头。
签字按手印完毕,仝敏送仝则出门,她半倚门站着,眼里全是不舍,脸上却还在笑,“哥,给你添麻烦了,你瞧着办,如果艰难就早点和妈妈说,她不是坏人……眼下你在人家手底下做事,千万要当心,别为了我铤而走险。不然就算有了钱,咱们这样人依旧死无葬身之地,别忘了,咱们现在不再是良民身份。”
这话提醒得很到位,他们的身份是罪人,要脱籍还是漫漫长路,仝则心道,找时间还该好好研究一下大燕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奴籍才行。
“回去吧,好生照顾自己,我能出来时自然会来看你。”
“你也保重,哥……爹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提到爹娘,仝则心里居然酸了一酸,他五岁失去双亲,成长路上其实没得到过什么温暖,时间长了只好骗自己,人生还有很多情感,包括事业满足,功成名就。其实呢,经历过风流云散,那些曾经让他执迷的欲望,反倒不如此刻被仝敏温软的双手握上一握,来得更为真切温暖。
至少可以让他觉得生活还有奔头,这世上还有需要他照顾的人。
转身离开,一时间豪情激荡满怀,温暖洋溢周身,可随即便想到那大麻烦,钱到底从何处去凑?
前世企业里有预支一说,不知道裴府上能否接受这个办法。想想他身份到底特殊,既卖身在裴府反正逃不出去,李管家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凡事总要试一试,回去之后他径自去找李明修,不做任何隐瞒,将原因诚实道出,为的也是打一遭亲情牌。
李明修听罢微微一叹,“你是拳拳之心,可以理解。但侯府不是济善堂,你眼下还不能说被太太选中,就算跟着孝哥儿也不过每月二两银子,预支五两,你打算靠什么维持应有的开销?”
“小的还可以做别的事,李爷,府上洒扫,喂养马匹,几位爷出门,外出跑腿,洗衣帮厨,小的都可以做。”
李明修失笑的看着他,“你?一个人有多少精力,小孩子家家,说话不考虑后果。”
“小的身体好,精力也足,李爷若不信,不如先试上一个月,倘若小的都能做下来,还请李爷给我这个机会。”
“你倒是敢想敢干了,可你一个人都做了,让原本做这些事的人干什么去?”李明修摇头,“白拿银子吃干饭么?”
仝则扶额,从管理角度这事确实不好办,正要说话,门却被一阵风刮开,一个妇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摊开手里的东西直塞进李明修怀里,“你瞧瞧,才买的新料子刚上身,就被那皮猴从后头拽开了线,你那姑娘也是白养了,我是眼花认不上针,她可倒好,年纪轻轻不聋不瞎,愣是认了一炷香线头也没进去针眼,养出这么个废物点心你还成天宝贝似的,看将来哪家人愿意要她。”
倒豆子似的一通吐槽,弄得李明修直皱眉,可听到后头,却又扑地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你就惯着她吧,”妇人叉腰伸手,“拿银子来,我上外头找徐裁缝去,白养了闺女指望不上,还得花这笔子冤枉钱!”
李明修不乐意听自家婆娘数道闺女,二话没说开柜子拿钱,仝则却是听者有心,看着妇人手里石榴红的马面裙,接口道,“小的会做针线缝补,二位不如把裙子交给我,今天晚晌一准能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