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2 / 2)

“欧阳翀那天晚上喝醉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杀了人没有,第二天早上醒来因为胆小怕事分尸藏匿,别人自然而然就认为人也是他杀的,连他自己也稀里糊涂的认了罪,但曾晔其实是你杀的。”

乌咪笑了笑。

秋和见她不准备作答,便继续说下去“你也许不知道,曾晔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为此她特别看不惯我,与我过不去,再加上欧阳翀移情于我,更加触怒了她,所以她才想找人打我,但偏巧找的又是叶玄的朋友,所以计划破产,她这口气没出又添新堵,于是找上了你,我想,你应该不会把自己的心理疾病告诉她,她或许是通过欧阳翀的关系知道了,以此相要挟,据我所知,欧阳翀的硕士论文就是这个领域,他曾经很兴奋的和我谈起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与暴力倾向无必然联系的话题,我猜测你大概也是他的研究的案例之一。”

从从秋和的角度看去,乌咪眉间抽搐了一下,脸上立刻流露出愠怒,先前那种自信自得的神情不见了。

“曾晔临死前打了个电话到陆教授的心理研究所,当时欧阳翀和我在一起,所以她是打去找你的,郭舒洁听见她在电话中说‘神经病’,可能是曾晔正在逼你来对付我”

“她说‘神经病连杀人都不犯法’。”乌咪咬牙切齿的回忆说。

“她威胁要把你的病情宣扬出去,你想起不应该给她留下证据,于是去欧阳翀家里找他,希望他也不要在论文中以你为案例,你和她相遇,推推搡搡,过失杀人,一时也没法镇定,只得将尸体拖进浴室藏匿就匆匆离开,想着反正没人知道你去过那里。”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首先,陈妍死后,你不该为叶玄作伪证,你如果真有日光性皮肤炎,穿着防护服出门自然比叶玄醒目,一般总会引起围观,没理由你看见了叶玄,他却没看见你,也没道理你碰巧看见他,碰巧就看了表,我已开始只是怀疑你的动机,以为你爱上了叶玄,没想到给对方提供不在场证明也是给你自己提供不在场的证明,你成功的把我的注意力引向了争风吃醋”

洋洋得意的表情再度回到了呜米的脸上。

秋和觉得有点古怪,乌咪确诊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有对人冷酷无情的特点,但说起曾晔之外的受害人,她总是展露出一副故作神秘的成就感,这不是无情,若不是秋和对案情前因后果有九成把握,几乎要心虚退缩,怀疑自己是不是满盘皆输,招致她的嘲笑。

“其次,米白那天特地发短信来澄清误会,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寝室对郭舒洁说过的话,郭舒洁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认识米白,但你和我在一起时却见过米白,我通过查ip知道了你当时在苏灵抄袭事件中煽风点火,这次又发现你离间我和米白,这些事实我开始怀疑你的品行,最后,你又作茧自缚地来了一招贼喊捉贼,你被袭击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自导自演的。”

“你怎么敢断定是我自导自演?”

“你应该不认识瞿然,我搬来寝室和跟他分手两件事是同时进行的,你应该只是听薛涛和我说起过他,最多在学校论坛上看过模糊不清的手机照,他的样貌你都不甚了解,更别提在遭到袭击的瞬间认出他是瞿然,为什么一向如此思维缜密条理清晰的凶手突然搞错了注射药剂使你幸免于难,因为你就是凶手,之所以选择嫁祸给瞿然是由于你知道我和薛涛都对瞿然深恶痛绝,判断很可能受情绪影响,冲动的认定他就是凶手。”

“我从不觉得秋和你会冲动,”乌咪冷静的说“我甚至怀疑你像我一样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你在哪个领域都很成功,使人佩服,遭人妒忌,又使人畏缩,可你几乎没有感情,总是面无表情习惯把任何事当做一个个目标来达成,后来我才发现你的弱点,你只是假装什么都不在乎,不不流露喜恶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你说无情是你最好的武器,其实你在虚张声势,你根本就做不到无情,你的命门在叶玄,只要事关他,你就会失去判断力,我知道。”

“所以你杀陈研,是为了伤害叶玄,是我动摇?”

“你可以说我从一开始的被动杀人变成享受这个游戏了。”、

“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被动杀人,替我写宿舍申请书,发神秘短信给我,写杀人预告信给我,不停地送白茶花你一直都很享受这个游戏。”

“一切都因曾晔对你的恶意而起,你在学校有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话题女王,我好奇秋和这个谜究竟是什么解,如果有人够格阻止我继续这场杀人游戏,那个人只能是你,如果有人够格跟我一决高下,那个人只能是你,如果有人够格跟我谈心聊天,就像现在这样,那个人也只能是你。”

“你是个自信的人”、

“你的意思其实是说我很自负,”乌咪冷笑一声“你应该直言不讳,我讨厌虚伪,我确实自负,天才都自负,秋和你不够自负,甚至不够自信,所以比我还差了一截呢,你得承认,现在你揪出了我,一切都已于事无补,该死的差不多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你说得对,我不够自信,其实也不够聪明,起初你高看了我,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以什么标准认定她们该死?难道也是为了和她们一较高下?”

“她们不具备那个资格,我为什么选择杀她们而不杀别的人,你自己去找答案,我才不会告诉你,只要你一天困惑不解,对我而言有趣的游戏就一天不会结束,现在你知道凶手是我,你想**举报我了吗?”

“没有,我知道你是针对我的,你刻意留下很多线索给我,无所谓落不落网,你一直把这定义为你我之间心智上的较量,现在我就在你身边,把我灭口你就彻底输了,既然我赢了,死又何妨,你自视甚高,苟且不是你的作风,要不要自首是你的事和我无关,你反复说谁够格谁不够格,把自己的水准抬到那么高的位置,想做懦夫也不能自圆其说了。一个有资格目空一切的人,首先是一个对自己行为付得起责的人。”

乌咪缓缓的起身,隔着几步距离回头笑对秋和,这瞬间轨道区灌进一阵强风,使她的身影显得平静又阴郁的单薄,秋和想象不出此前她的疯狂。

“秋和有句话你说对了,‘既然我赢了,死又何妨’。你还没有赢我呢,我是不会去自首的,我当然会对我的所作所为负责,你知道我对负责的定义是什么吗?”

秋和微怔一秒,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乌咪就在疾风中唇齿张合笑着说着转身在进站的地铁前跳下了站台。

秋和震惊的站起身却迈不开步,整个车站喧嚣起来。人群从四面八方朝事发点涌来围观,周遭很快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像置身一个密闭容器,不禁氧气越来越稀薄,而且声音那么丰富却全被隔绝在外,耳畔只剩她最后的言语在反复重放—

“你知道我对负责的定义是什么吗?

是以命偿命。”

乌咪的确赢了。

诚然,秋和对案情的了解远远谈不上真相大白,还有无数疑问她原想问乌咪得到答案,对方却连个缺口连条缝隙都没有向她敞开。

乌咪一死了之,就是秋和没想过的结局。

她仅凭现在手中的证据根本无法为欧阳翀脱罪也无法为乌咪定罪。

乌咪的自杀当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拜她随身携带的遗书所赐,很快就被定性为感情受挫导致的自杀,并没有立案调查,这封合情合理无懈可击的遗书与其说是遗书不如说是情书,男主角自然是叶玄,不用说,这也是她最后对秋和耍的一个诈。

秋和不禁想起她说过的“高手下期一般能预估出对方十步左右的落点”随身携带虚情假意的遗书需要多大的远谋?只让人觉得刚出现在前路的一线生机又被抹成漆黑,她的可怕在于她的走火入魔,也在于她无需再现身就能进入人的思想,她死了,你却不能无视她的无所不在、

可是她究竟赢了什么?

秋和总觉得最后这封遗书和她缄口的那些答案只是她赢面的冰山一角。这些略显小儿科的计量不足以让她直到最后都笑得那么自信,她那得意的眼神使秋和永生铭记,仿佛在嘲笑秋和压根对问题的核心一无所知。

秋和借着帮乌咪整理遗物的机会搜查证据,但所得最多不过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找到乌咪平时经常写写画画的那本蓝色日记本,她的纸张与写给秋和的恐吓信纸张一致。秋和感慨自己受了思维定式所限,认定日记本就是横向翻页,却不想这一本偏偏例外。

其中一些日记虽然没有作证的价值,但却使秋和更透彻的了解乌咪的内心。

比如其中一篇。

她说了一个有些无聊但是自以为还好笑的笑话,期待着有人会有所回应,结果很没人品的,没有人有半点反应,我明明可以挤点笑声出来,让她不至于太难堪,可是我选择了沉默,然后听着她在慢慢冻结的气氛中僵硬地失落着,心里突然升起了作为一个坏人的快来,一种残忍的舒畅。

再比如另一篇:

收到一条短信,说什么感谢你给我的帮助啊之类之类的,全都是些泛着腐臭味道的话,看得我一阵恶心,像消灭瘟疫一样赶紧删除了它。想做我的朋友的话,就不要发这种东西来给我,不管你是多么的好意,很抱歉,我。不。领。情。再发这种类似东西来的人一律将开除出名单,等于是在谋杀我一样,我还想多活两年,谢谢!觉得自己的某些东西越来越尖锐了,不是说人会越来越没有棱角么,为什么我逆生长说我幼稚么?谢谢,这是我最乐于听到的词汇。

整本日记看下来,秋和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乌咪不止是无情又多疑,她看待人与事的角度都极其扭曲,觉得什么都恶心,觉得什么都包含恶意,于是自己也用带毒的方式去回应。

乌咪不愿意和人交往,不是因为交际能力低下,而是因为过于自负,看不起身边任何人,她一边孤芳自赏,一边以变态的嘲讽的目光打量这个世界,但她的洞察力却是超乎寻常的敏锐,虽然和叶玄的交往不多,但秋和在日记中找到了明显在评价叶玄的只言片语:“别看他疯疯癫癫,其实城府深得很”不得不承认一语道破。

结束了日记中的人性探秘,剩下的东西就价值更低了,都是些杂物,看不出端倪,秋和一直认为她每次杀人后都收集了纪念品,也查证了每个受害人都丢失了一件私人物品,但这些东西乌咪没有藏在寝室里,她名下的储物柜也遍寻无迹,除了手上三封含义模糊的恐吓信,找不到其他证据来建立她与连环杀人案的联系,就凭这三封信,连立论都困难。

第一封信单看内容—

我知道你心里留着旧情,虽已没了根,却还像锻炉吐出火舌,你胸中还潜藏着,受苦者的一点矜持,我原谅你,因为爱你,所以容忍着,你的缺点。

姑且认为乌咪得知了欧阳翀,曾晔与秋和的关系,这旧情指的是曾晔,受苦者指的是被父亲抛弃的秋和,又提出了“爱”或许指的是她所谓的心智上的惺惺相惜,又或许是想以男人口吻混淆自己的身份,如此解释也算通畅,但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她杀曾晔都是冲动杀人,这是一封事后追认的伪预告信,只不过是乌咪杀人后自己臆想的为民除害替天行道,谈不上和案件有必然联系。

“我原谅你”这句话显然是典型的居高临下的乌咪做派,但这些语气,腔调,心态肯定没有说服力。

第二封信就更无厘头了。“你自诩精通的那种崇高的恶,从来就不曾是你因恐惧而退缩,我了解你完美面具下隐藏的一切,是什么让你成为你。”通篇没有能让王一鸣,顾楚楚等人对号入座的指代,只不过是她对秋和本人的一种恐吓加挑衅,和案件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封信出现的时间。

第三封信突然从书信体变成了咏叹调,出现了第三人称。“世间一切都不可靠,无论多么细心的涂脂抹粉,人的自私仍露马脚,当那个进入沉沉黑夜的时刻来临之际,她会正面直视死神,像一个新生儿,既无悔,亦无痕”这个“她”指的是陈妍嘛?可乌咪已表明杀陈妍的动机,为什么又指责陈妍在粉饰自私?

令秋和困惑的问题一个也没有解决。

乌咪厌恶几乎所有人,但为什么唯独对顾楚楚,沈*,陈妍下手?姑且勉强接受“杀陈妍为了刺激叶玄牵动秋和”这个牵强的理由,那顾楚楚,沈*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秋和反复研究当初从呜米电脑里拷贝的关于顾楚楚和沈*的档案,这些文档和图片的创建都是在沈*死后,也就是说这档案里并没有解释她杀人动机的材料,为什么人都已经被她杀死了,她却还要追踪调查她们?

这两个女生跟秋和一样,都曾经或正在学生组织担任要职,积极活跃,家庭经济情况良好,社会事件记录丰富,花钱比较缺乏规划,校园一卡通消费记录一团乱麻,体育锻炼记录都很完整,但太完整了倒是反常,连理财方面都不拘小节的人,怎么会漏打漏补的记录一次也没有?当然,她们也是受欢迎的女生,和秋和一样可以请热心的爱慕者或男友代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秋和劳心劳力,到头来却徒劳无功,眼见着对欧阳翀的案子无法力挽狂澜,而对死去的女生们也没个交代,抑郁不可终日。

又过了两周,叶玄总算用他的方式搞来了曾晔案发当天欧阳翀居住的小区的保安监视录像,他与秋和两人在剪辑室盯着屏幕反复找了一天,令人大失所望,竟然没有找到乌咪的身影。

“只有小区门口有监视器,所以乌咪进小区的时候没被拍到很好理解,她应该是坐出租车进去的,但出小区时总要走到大门外的马路上才能打车,她出小区也没被拍到就很蹊跷,”秋和分析道。

“那就有三种可能性,要么她打了叫车电话,要么她在下楼后正好碰上一辆刚送完人的空车,要么她翻墙走的。”

“我觉得打叫车电话不太可能,一个人刚杀完人,打叫车电话实在风险太大了,这摆明了给警方留下行踪线索,翻墙也不太可能,三更半夜翻小区围墙容易触发警报器,而且围墙附近也有摄像头,为了避开小区门口的摄像头去翻墙正大光明走出去还蠢,这里毕竟发生了凶杀案,乌咪又不敢保证欧阳翀会成替罪羊,警方要立案调查,谁敢保证他们不对围墙附近的监控记录取证?翻墙被抓到就百口莫辩了,那么就只能是刚巧碰上了空车,这家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秋和泄气的扔开鼠标往椅背上一倒,只顾自己揉眼睛,也没注意叶玄捡回鼠标又在点点戳戳找些什么。

“这辆,就是这辆,”叶玄用鼠标指着定格画面中的出租车,把秋和拉起来“这辆车出小区时顶灯是暗的”

秋和坐直了身子瞥一眼,又瘫了回去“是这辆,可那又怎么样?这么暗的光线,这么差的画质,牌都看不清了,还不是让她逃掉了。”

叶玄倒不沮丧,饶有兴趣的回头看她,嬉皮笑脸的:“也许乌咪她就是没进过小区呢?”

“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秋和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佯装难以置信的反问“你是有多爱她啊!”“绝对没有爱你那么多!”突然换出出轨男发誓赌咒的滑稽嘴脸。

秋和笑出声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忘了该怎么笑了,她安静的朝叶玄看了一会儿,目光逐渐变得含情脉脉“唉,你还向我让你做女朋友么?”

“嗯?”叶玄微怔,继而反应过来,咧嘴笑“当然想了!”停顿一会儿,又敛起笑容“可是你其实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从一开始就知道。

男生有些哑然,他原以为秋和就算知道也是在他有意透露出迹象之后,原来着实低估了她。

“不是一般人想象中007那么光鲜的工作。”

“薛涛她们才是一班的,我是二班人。”女生冷着面孔讲冷笑话。

男生倒是真笑起来了:“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到现在才突然回心转意啊?”

“原先我觉得我从小没有家庭,家庭对我来说应该很重要,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所以一直执着于这个,但后来才知道,我其实应该是对家庭很失望的那类人,反而对此不存幻想,就以我的父母而言,结婚固然好,得到社会认可固然好,组成家庭固然好,但不过是风光给外人看的,谁又能担保天长日久?世界如此复杂,人心如此善变,最重要的其实是在美好的时间遇到美好的人,我想,这就足够了。”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心理暗示吗?”叶玄正色反问,接着重又换出温和的笑容“何必要给自己走出的每一步都找足依据?”

“这也是心理暗示。我一贯的做法是建立目标,然后去完成,不达成决不罢休,这次的目标是让自己幸福,为此我需要一些理由,一些借口,在我自己内心的世界里,自圆其说。”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所有学生都忙于转单盖章办离校手续,学生干部们还多一些印刷通讯录,领取同班同学的校友证之类的琐事。

郭舒洁将勤奋的精神发扬到底,早晨六点半就去图书馆门口排队等开门,这次不是为了抢自习座位,而是为了尽早盖上那个“不签署,押金已结清”的章,据学长学姐们说,因为这项手续耗时最长,八点钟图书馆开门以后再去排队,很可能要中午才能轮上,八点一刻时。郭舒洁已经回到了寝室。

秋和接连几天专注于找出案件的突破口,没留心寝室的变化,这才突然发现郭舒洁的书架橱柜写字台都已经空空如也。

“唉?你都把东西搬空了?”

郭舒洁咬着顺路从食堂买回的包子点点头“研究生公寓反正不远,我每天吃过晚饭散步时拿几样过去就搬完了,免得挤压到今天还得花钱雇车。”

但动作这么快,未免显得有些绝情。秋和仔细一想,郭舒洁当然是不可能对着寝室有任何留恋的,一位室友他杀,一位室友自杀,还有一位向来对她不耐烦没好气。

不耐烦没好气也就罢了,这位室友显然将寝室整体环境拖低了好几个档次,就是这分道扬镳的最后一天,她该脏乱差也还是肆无忌惮的脏乱差,牛仔裤又以望远镜般的造型直立在地上。

“薛涛人呢?”秋和问。

“拍艺术照去了。”

“哈啊?”

“昨天我们班发了学士服,她就说拍毕业照还不够,应该拍套艺术照留作纪念,所以今天一早就超激动的去学校各大景点摆pose了,我回来时还在老子塑像旁边看到她。”

秋和忍俊不禁,薛涛不仅没收拾东西,而且一点即将分离的感伤也没有,这不是无情,反倒是一种温情,使人觉得和她的交往总是来日方长。

薛涛明天要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想必不会翘毕业典礼,相见的机会总会有,互相珍重的话还是等明天再说吧,秋和套了件大大的校服t恤拿着转单出了门,四年没穿过的衣服,再不穿就没有机会了。

好几天前叶玄就提出要开车来带她敲章办手续,秋和本不想临到毕业还引发“秋和坐着叶玄的车招摇过市”的八卦,但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这回换叶玄得意了:“我说的吧,校教务处和系办公室步行要二十分钟,你来回三趟,一上午的办公时间就快被你折腾掉了,还是开车快,让你听我的不会错。”

秋和一边猛灌水一边拼命点头赞同,心里想着,时间倒在其次,天气太热日头太毒,来回三趟人都要脱水变成肉干了。

“你听我的从来不会错,”叶玄又开始抓紧机会自我膨胀“乌咪的案子到这份上也没出路了,是个无头案,你就让他过去向前看吧。你不可能解决世界上一切棘手问题,别老把自己置身险境,我也不可能天天跟着你保护你,你要学会自我保护,对了,说起来你要不要枪?”

秋和在听最后一句是被一口水呛住,咳了半天。

该说“不愧是叶玄啊”这么严肃一本正经的话题,到最后也能来个脱线的转折。

他自己有认真想了想否定道“不过你应该不会用枪吧?”

“关键是我随身带枪才容易被**抓走陷入险境吧?”秋和晓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有心,就给我一把刀啊!”“你就不懂了,刀这东西看似简单,但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才能用得好,刀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用,能用上刀这么近的距离,有拔刀的功夫对方早让你挂了。”

“谁说我要刀是用来防身的?我不过是向你讨个物件留作纪念,不是毕业了吗?”

叶玄愣了愣,反应过来秋和为什么要这个做纪念,想起陈妍,心情又难免有些灰暗,摇下车窗长吁了一口气,沉默片刻,靠边停住车,秋和也跟着下了车,绕到车尾,男生打开后备箱,从一个黑色袋子侧面抽出一把三棱刀递给她,尽管他阖上后车盖的动作果断迅速,眼尖的秋和还是看见了袋子后面藏着军用定位仪和军用电台,她从小没有父亲,所以与母亲家的亲戚走得很近,有一位在军界的舅舅,对这方面只是不缺。

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跟着叶玄回到车里,把刚才他给她的那把刀抽出来仔细打量。

男生嘱咐说“收藏是可以的,别随便亮出来,这种刀刺出的伤口是方形的,很难包扎缝合,一般都是失血过多而死,你小心别伤到自己,再说这是管制刀具,也很容易被**抓走。”

女生边笑边点头,立刻把刀放回包里,庆幸自己这几天背的是运动包,否则根本放不下。

没费什么周折就顺利完成转单,叶玄问秋和中午想一起吃点什么,女生想了想说“进大学第一天,接新生的学长学姐带我们去吃了西门外的鸡翅,最后一天还想吃一次。”

“这好办。”叶玄把车开出西门,但那家鸡翅店一如既往人满为患,烟熏火燎的,环境也不甚卫生,于是男生提议“我下去打包上来,我们另找地方吃。”

女生便在副驾驶座上挺无所事事的观察对面校门进出的车辆。须臾后她听见车门重新又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刚想回头问“怎么这么快”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臭味。

是乙醚。

在失去意识的临界点她才想起,如果乌咪被袭击是自导自演,那么作为道具的浸过乙醚的纱布和针管是谁替她收拾的呢?

秋和睁开眼睛,环顾整个房间,确定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她感觉到双手被麻绳捆住,侧过身用手肘撑着床坐起来,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她听见脚步声,几秒后,看见瞿然出现在门口,依着门框阴阳怪气的笑着说“秋和,欢迎回来。”

女生没有显出意外之色给他看,冷淡的说:“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你等我?”瞿然大笑起来“你别故作镇定了,秋和你总是自作聪明,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进校第一年就被你袭击过,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秋和冒着被揭穿的风险撒了谎,其实她直到被乙醚迷晕也没有把当初袭击自己的凶犯和生活中这个懦弱小心眼的男生建立联系,只是刚才去然出现后,她才联想起点滴细节和那种危险重临的感觉。

她故布疑阵,只为让对方自乱阵脚。

果然不出所料,瞿然的素质远不及乌咪,露出了做了了不起的大事被褒奖的表情“原来你知道!那么我对顾楚楚,沈*,钱筱颐她们做的事你也知道?”

“略知一二。”秋和再次撒谎“可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了让顾楚楚和沈*死,而放过钱筱颐?”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明白”的是什么,她甚至不明白怎么连钱筱颐也卷入了这个事件。

“我的目的只是征服她们,摧毁她们,看她们带着心理阴影继续在台前光彩照人,我觉得很舒心,但我不想去坐牢,她们的死都是自找的,王一鸣要和顾楚楚分手,指责她不是处女只是个由头,她就是不理解这点,还大喊大叫说自己是被强奸的,要把这件事宣扬开来,还有沈*,学校和她的交换条件是保研,她自己作弊闹大了,学校不可能顶着风头在这么多人的监督下还给她保研,她就干脆破罐破摔要把事情揭穿。她和学校有什么恩怨我不管,总之别把我扯进去。”

瞿然三言两语便让秋和大致了解了案情全貌,原来连环杀人案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力连环强奸案,秋和大一时反击逃脱,是这案子中唯一的幸免者,学校里表现出众的女生无一不遭暗算,难怪她们的体育锻炼记录都与秋和一样找人代打,对事发地充满了恐惧不愿意靠近。

她们都没有报案,因为学校为了掩盖安保疏漏息事宁人以保研为交换条件并和她们达成了协议,所以她们也就被安排在了学生部门的重要位置上以便毕业时顺理成章通过学工保研。

但百密一疏,顾楚楚和沈*却不愿保持沉默,瞿然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因为一旦立案,他再想犯案就有被抓获的危险。

瞿然能让乌咪听命于他,一定是掌握了乌咪杀曾晔的证据。

仔细回想起来,听沈*说过,那段时间他正忙于搜罗自己与其他男生交往的各种材料,想在两人的关系中达成他所谓的征服和摧毁,他的确一直没有放过秋和这条漏网之鱼,那天他很可能跟踪秋和看见欧阳翀,继而又跟随他回家,或者干脆将酒醉不醒人事的欧阳翀送回去借机进入他家,了解一下经济状况,谁知正碰上乌咪杀人后最初那几分钟的不知所措。

瞿然趁机问情前因后果,抓住了她的把柄。

他原本只是送人回家,自然会让出租车等在楼下,于是迅速帮乌咪处理好现场,和她一起乘车离开,这或许就是乌咪出门时没有被摄像头拍到的原因。

随后出现了顾楚楚这个威胁,他立即请求乌咪帮他杀了顾楚楚,当然,杀人原因他不会告诉乌咪,只用了一个想针对秋和的幌子搪塞她,乌咪认为应该报答他,另一方面也对秋和好奇,注射杀人的方式完全是乌咪而不是瞿然的风格,乌咪从顾楚楚身上拿走的不是纪念品,而是向瞿然交差的证据。

但不久瞿然又要乌咪杀沈*,乌咪那么心高气傲,决不会甘心于做杀人工具,想必是拒绝了他,瞿然等不及自己动手将沈*推了下来,这种激烈的做法确实是他的做派,这引起了乌咪的怀疑,她才不信瞿然仅仅是出于和秋和较劲,于是她才去调查顾楚楚和沈*的联系,秋和相信以她的智商一定查出了真相。

杀陈妍的动机确如乌咪所说,这是与瞿然无关的行为,但却被瞿然识破,全世界只有瞿然知道这种注射杀人法为谁所独有。

他又以此要挟乌咪再为他杀一个人,秋和推测有可能是自己,令瞿然耿耿于怀的只有自己。

乌咪不愿这么随随便便杀掉欧系对手,她对瞿然的威胁不以为意,很可能当面揭穿他是连环强奸案主犯,表示自己也抓住了他的把柄。

“那你又为什么要袭击听命于你的乌咪?”秋和问。

“她要是乖乖听命于我不会被袭击,这个女人太刁了,什么都留一手,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举报我?就连她给我杀人的针剂,也都被偷换成了葡萄糖之类的,事后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她去,这种孤僻古怪的宅女根本不值得我动手,她自己也是一身血债,除非同归于尽,否则威胁不到我。”瞿然低下头看着秋和,笑的让人脊梁生风“你和她不一样,四年了,我的心思还是全在你身上,即使你做我女友的时候,也没有一天让我称心,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才是只有你和我的时间,我早把车上的gps砸掉了,这个偏远地方谅叶玄也找不到,时间多得很,足够你我把这四年的账全算清”

秋和强忍着一句“变态”没骂,不想做任何反应使他更加兴奋,更加斗志盎然。

瞿然转过又看了看秋和脚上的板鞋“只可惜四年前你踩上我的不是这双鞋,秋和,你的高跟鞋呢?”又从地上拎起秋和的运动单肩包“你从前背的也不是这个包,是一种链条包,链条那么粗,用起来会更顺手。”说着他突然拽出背带缠住秋和的脖子用力勒紧。

女生几乎被勒的昏厥他才松手,但不一会儿又重新勒紧,反复了好几次,他自己终于也累得气喘吁吁“要把人勒死也是个力气活,你说呢?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他站起身把包放在一旁的书桌上,开始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取。一一摊开在桌面上,一边喃喃呓语“让我来看看你这包里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玩玩。唔?这是什么?警棍?”显然他被叶玄送的那把刺刀吸引了注意。

—刀对一般人来说没有用,能用上刀这么近的距离,有拔刀的功夫对方早让你挂了。

瞿然用力拔刀的瞬间,秋和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跃起将绑住的双手绕道他颈前,将他从后扑倒,用膝盖顶住他的背部作为借力点,任他怎么嚎叫挣扎也拼尽全力勒紧不放手,直到他停止动作许久,秋和依然没有松手。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求饶,也不打算接受对方处于下风似的求饶,从一开始就计划着奋力反击,没兴趣搞清对方的企图,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要置他于死地,不给他任何反击的余地,正常人类不应该这样,瞿然临死才想起,她是秋和。

当叶玄破门而入找到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看见的景象还是令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瞿然趴在地上没了气息,血流了一地,很难判断他是失血过多而死还是被勒死的,从下向上刺穿他腹部的三棱刀同时也刺破了秋和的小腿,这使得他背部也是一大滩血迹,秋和的手腕被勒的苍白无色,她抬起头时,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疲惫,但神智十分清醒。

她说,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

又说,我现在感觉腿非常疼,先送我去医院吧。

最后她抱歉的笑着说,我太没用了,腿软的站不起来。

等着叶玄来搀扶自己,拯救自己。

但自始至终,她都死死攥紧绳索没松过手。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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