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浓稠的暗紫,是强大的妖兽才会有的。孟良语一想到自己还被那东西咬了一大口,便腿一软,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顾妄言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步,将她拉到身后护着。他轻轻一挥惊风,剑气飞凛而去,一瞬间便将眼前的桌子劈裂了。
一半桌子朝那“孩子”飞去,却轻而易举的被他用嘴接住了。
可怕,“他”竟是四肢着地,手脚并爬!而那张嘴,像是被撕开了一般,用血盆大口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只见又伸头一甩,嘴里叼着的半张桌子便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那只猰貐,并没有死。
它的灵丹,连同妖兽的意识,一同转移到了眼前这个孩子的身体里。
难怪啊,明明是千年妖兽,应该强大到可怕才是,但他制服它的时候却那么容易,甚至比处理一个未成形的小妖还要轻松。
难怪这个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咬她的时候却狠得吓人。
“师父,我现在画个缚灵咒,有用么?”
他却捏着她的手腕,“还画什么咒!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孟良语瞧着那猰貐周身的凌厉妖气,嘴唇都在隐隐哆嗦。
“师父……你一个人,不行的,它太厉害了。”
她从没见过颜色那么浓的气。
往常见到的修灵之人,颜色再怎么纯,如程若茗顾妄言者,灵气也都是透明的。
虚无缥缈,如烟如纱。
可是这猰貐一身的妖气……却是浓稠的暗紫,像是一片黑漆漆烟,又像一团乌色的巨茧,将一个似人非人的“兽”裹在了其中。
“没关系,它虽妖力高强,却也只是个猛兽而已。惊风想斩它首级,不在话下。”
孟良语往窗外看了一眼,顿时回头,焦急的拉住了他。
“师父,马上就要天黑了。今日又不是满月,你得跟我一起走。”
顾妄言却转头,一双桃花眼带着无数的深切意味看向她。
“良语,它在居无所,我就得在这里杀了它。若是过了今晚,它以这个人形逃窜了出去,岂不是又要害死一村子的人?”
“可你不是说,这是昆仑山和程家的事情,叫我不要插手么?”
“我是叫你不要插手。”他立起惊风,剑气凌厉,“可我没说自己也不管。”
孟良语看着他的眼睛,不由的怔了怔。
她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顾妄言。
冷静,睿智,杀伐果断。
可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叫她不要管,开始自己却必须插手?
太狡猾了。
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就必须得走?
凭什么要让他一个人留下?
“你不走,那我也不能走。”
她憋了一股气,原地坐下,拿出符纸准备开始画咒文。
顾妄言回头,却见她开始画咒了。
他心下一紧,喝到:“你干什么!”
“我留下帮你。”
顾妄言铁青着脸不说话。
半晌后,他一咬牙,用力一掌推向她胸口。
孟良语被他一掌推得飞出了房门,狠狠的撞在了外面的树干上,还滚了两圈。
飞出门去的那一瞬间,她脑海里猛地闪过一幅画面——她十三岁那年,被她爹一张推出去的画面。当时她爹满手都是鲜血,艰难地用掩月剑支撑着身体。他几乎就要倒地了,可还是挤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将女儿推了出去。
孟良语,你真是没用。当年救不了你爹,如今帮不得你师父。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比如,要是师父也没了,怎么办?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让在乎的人出事了。
顾妄言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个头,大声喊道:“去找程若茗!”
孟良语正跌的七荤八素,眼下却也顾不上疼了,爬起来便往外跑。
刚刚那一下其实没多疼,但她的眼睛鼻尖都红了。
师父会不会受伤?
九天阁会不会没人?
如果……自己是程若茗,是不是就不用跑了?是不是就可以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了?
孟良语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没用。
会画符咒有什么用?
有一双阴阳眼又有什么用?
姓孟……又有什么用?
等她好不容易跑到了九天阁,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可缙缕却一脸云淡风轻的告诉她,程若茗已经走了。
那表情,就好像此事和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她去哪儿了?你怎么不拦着她?”
缙缕优雅一笑,“姑娘真是说笑了。皎霜仙子岂是我一介女流拦得住的?”
孟良语一时情急,伸手便揪住了她的衣领:“不是说了哪儿也不能让她去?你不是答应了师父你——”
“孟姑娘,”缙缕打开她的手,又有些厌恶的拿帕子拍了拍胸前,“与其此时质问我,不如现在去仔细找找。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有急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