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她咎由自取。
程令斐咬牙,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又传来有人拿刀,举着火把如雷鸣的脚步声,数百人竟一起追来,他一言不发,拉着任长乐又开始跑,这一次任长乐实在是跑不动了,腿像注了几斤玄铁。
这城门口外边只有连绵的山丘,且大路只有一条,程令斐拽着任长乐躲入小路,但也无处遮挡,这有矮矮几从灌木,掩盖不了行踪,身后的人越逼越紧,直至任长乐一脚踩到碎石块,刺溜滑落在地,手肘整块撞上了一颗大石头,痛得她眼泪一下便落下来了,程令斐也险些跟着绊倒,只能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
他撸起她的衣袖,夜色里什么看不清,但任长乐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经青紫,她痛得眼泪直落,嘴里却依旧逞强,“你要是能逃就先逃,我把他们料理了随后就跟来。”
“大言不惭。”程令斐不知道是笑,还是悲,道,“出门前给父母留了一张字条,让他们以后不用指望我这儿子了,可惜字写得太丑,不知道他们认不认得,要是认不得,那我就完了,死后没人给我烧纸钱,到了黄泉变成一个穷鬼,更没姑娘要。”
油嘴滑舌,怎么跟任胥一个强调。任长乐破涕为笑,“你难道还有人要不成?”
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被发落在边城救她,难道还是因为有什么出息才来的?
程令斐没来得及答话,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将他们团团围困住,程令斐微微欠身,不以为意地淡笑道:“看到没有,这是萧家练的兵。”
任长乐愣了愣。
程令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勾起轻佻的笑容,轻轻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上一次,我一次干趴八十六个十夫长,不知道平南王的人练得怎么样,公主躲开一点。”
原来他要正面应敌,任长乐忽然长吐出一口气,“我替你打二十个没关系。”
“公主等着就好。”
程令斐没允许,自个儿麻溜从地上站起来,立得笔直,宛如孤松挺拔,顶天立地一样的伟岸,男人为了女人一夫当关时,真是能把人迷死,任长乐虽然觉得他不正经人轻浮,但也心跳了两下,怔然地仰望着,也徐徐地站起来,程令斐伸手一拦,声音骤提:“男人之间的战争,我不计较你们一起上,但与女人无关!”
一帮人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到一个人身上,他披坚执锐,玄色铠甲上粘着刀锋的寒光,不过虽然程令斐挑衅的态度让人恼火,但他说的话却不错,更何况长乐公主是平南王下旨捉拿的人,既然没说要她死,那就要活着抓回去,不能伤及无辜。
那人嘴角一抽,虎目睁大,“不伤及公主,你的骸骨,我也不送回长安。”
“来人,拿下!”
此时任长乐才发觉,原来他们肉眼可见的百人,不过是举着火把的人,而那群人身后,还有源源不绝的士兵,像洪水像蚂蚁一般无孔不入地涌来,黑色的战甲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她的心跳得很快,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她对萧齐承诺,再落入萧战手中便不如自刎谢罪,以免将来真成了朝廷的罪人,社稷的罪人,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也许还要拉上一个人的性命,而他,死在她的前面。
没想到到死还要背负一条人命,命运对她,竟是如此面目可憎。
她看着立在火把圈里的程令斐,目光之中,有一缕隐隐的哀恸。
不值得的。
只是,在她最潦倒落魄的时候,却还有一个人奋不顾身闯入绝境,挡在她身前,用这么男人的姿态。她早就死灰一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