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用呢,太迟了。
她抽出手,微微笑:“记得我做什么,忘了我吧。”
七月里,她病得更重了,一天里很少有时间是清醒的,霍云松说:“我可以请到很好的医生。”
“不要了。”她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我很疼,真的很疼,这样的日子,早一天结束都是好的,你不要把我留下,让我走吧。”
他情难自己,不禁问:“如果是我请求你留下来呢?”
“不行。”她轻轻笑起来,“这辈子,我不会为任何人留下了,下辈子吧。”
他微微垂下眼睑,忍住那一闪而逝的泪光。
“说点开心的呀,云松。”她的手指触碰着他的手心,“我已经很难受了,你知道吗,我想起我小时候吃过的很多东西,但是我连一粒米都咽不下了,我都这样了,说点开心的事吧。”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等我。”
他取了一张琴来。
琴声很美妙,她听完却笑:“很好听,可我不懂音律的,你弹的是什么?”
“汉广。”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孟樱怔了怔,欲言又止。
他假作不知,云清风淡地借了别人的典故:“张约斋镃,性喜延山林湖海之士。”
孟樱明白了,她弯唇一笑,没有想到他会那么说:“银丝供呀?”
《山家清供》里有那么一个有趣的故事:
张约斋镃,性喜延山林湖海之士。一日,午酌数杯后,命左右作银丝供,且戒之曰:“调和教好,又要有真味。”众客谓必脍也。良久,出琴一张,请琴师弹《离骚》一曲,众始知银丝乃琴弦也。调和教好,调弦也;要有真味,盖取渊明琴书中有真味之意也。张中兴勋家也,而能知此真味,贤以哉!
这里的银丝供,自然不是菜,但却被记进了菜谱里,成为了一件风雅的趣谈。
她说咽不下饭粒,他便弹琴一首,这琴声不能饱腹,却能悦心。
临死前一天,她仿佛有了预感,问他:“荷花开了没有?”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只有花苞呢。”
“那看来我是看不见了。”她说,“我死后,把我的骨灰葬入荷塘吧。”
他说:“好。”
“不要为我报仇,不值得。”即便不问,她也隐隐感觉到他不是寻常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她复仇轻而易举。
可是,有什么仇呢?如果前半生不堪的遭遇,能够换来这三个月的平静相守,那也是值得的。
她早就不恨不怨了。
他不愿意欺骗她,所以只能微微笑了笑。
之后,孟樱病逝,他如她所愿,将她的骨灰葬入荷塘。
三个月后,他在苦海寺出家。
后来,陶柏在每年荷花盛开的时候来这里悼念她,每一年,他都在荷塘边烧掉一首悼词。
第二十年,他烧掉的是松尾芭蕉的俳句:
塚も動けわが泣く声は秋の風。
悼君我悲恸,
化作秋风萧瑟声,
坟冢也惊动。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