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五双长箸不约而同地伸进圆餐桌中央的大瓷盘里,动作一致地夹起了五粒白热腾腾的饺子回碗里后,便一一闷不作声的低头猛嚼盘中飧。唯独罗兰、罗子桐、李富凯的那三双筷子是优游自在地穿梭于桌面上,根本无视于僵硬的气氛。

“李先生,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罗兰眼尖的盯著李富凯。“我有一位同学的男友跟你长得还真像。”

“她的芳名是”李富凯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假意随口问。

“丁瑷玫。”罗兰报出了名,一双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反应。

李富凯面带有趣的笑容,心里却暗咒近来时运衰竭,人一旦倒楣,走到哪都会撞墙壁。罗大小姐的姐姐的确不是白衣天使,没想到却是他老情人的同窗旧友,还是个在学堂执“教鞭”的!真是衰到家了!为今之计就是装傻!

“我是平凡大众脸,有很多人将我错认为别人,所以走在街上被陌生人认做儿子、孙子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了,甚至直冲著我喊爹的小孩都有。当然也有不少人说我长得像潘安,甚至说我是贾宝玉投胎转世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这两位旷世美男子我都没见过,实在是天不从人愿,可惜得很。”他才刚在结尾处尽上句点,五张原本塞满“金元宝”的嘴,差点将业已嚼栏的“碎银子”全数喷出来。

罗曼赶忙起身藉口要拿卫生纸,捂著嘴就躲进了浴室,他将门一关,就坐在马桶上狂笑不止。

张慈敏说要舀汤,双手抓起空碗公就闪进厨房,身子往墙壁一靠,便抱著肚子、淌著泪地嗤嗤猛笑。

罗敷从没见过有人如此大言不惭往地自己脸上贴金过,气得差点去拧捏坐在身旁的他的大腿。

倒是林玫雪及罗正宇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后,释怀了。

毕竟这人够聪明,懂得以幽默化解尴尬又僵硬的气氛。小敷怎么会认为这人是忠厚木讷的大傻个儿呢?林玫雪想着,即刻以箸夹起一块鸡肉,放进李富凯的碗内。“来,多吃菜。这块肉算是伯母对你刚进门时招待不周的歉意。”

“谢谢您,伯母。”李富凯郑重的道谢。

罗曼克制住自己后坐回圆桌,仍是笑眼打量眼前的人。心想这人不简单,绝非等闲之辈,只有他那个傻小妹才会把人看走眼。

“李先生,你今年贵庚啊?”罗正宇伸出筷子夹菜,随口问问,怎知无意间竟点燃一件小纷争的导火线!

“我三十五。”

“他三十!”

李富凯和罗敷同时报了数后,皆咬牙切齿,不高兴地扭头互望对方一眼。

“你明明就是三十岁,为什么要多报五岁?”罗敷压低音量,不顾家人有趣的眼神,语带谴责的说:“你又不是年届五十五,虚报年龄有退休金可领。”

“谁告诉你我三十来著?”他斜睨罗敷一眼,依然动著筷子将食物往嘴里送。

“你自己说我说是就是罗!”这人还真健忘!

“我叫你去跳河,你也去吗?可见你看人的眼光及判断是非的能力一向不准。我三十五岁!少报五岁不会让我看来更年轻。”说完就转头对罗正宇道:“我的的确确是三十五岁。”

“嗯很高兴见你们达成共识。”罗正宇松了一口气,已不敢再问任何问题,免得累了这两个冤家。

用餐完毕后,李富凯和罗曼便坐在客厅内聊天,两人年纪相当又喜欢打网球,所以投缘得很。罗敷则坐在沙发上以肘抵膝盖,撑著头,无聊的看着电视,还频频转头望着那两个大顽童有说有笑的喝著啤酒、哈著烟草。

罗曼在抽烟!他多久没抽了!李富凯这个人不仅粗鲁、厚脸皮,还是个标准的“燕朋”!

结果三点时,他们竟相约要去打网球,气得罗敷连句再见都懒得说,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

笃!笃!一阵叩门声传来。

“罗曼!你给我滚!”她头也不回,劈头就是一顿骂“胳膊向外弯的墙头草。”

门边的人嘎笑出声“那就是说我不用滚喽!因为我不是罗曼。附带声明一点人类胳膊的骨骼构造的确是向外弯的。”李富凯双臂抱胸,倚在门边,嘻皮笑脸的说:“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来?”

“不去!我又不会打网球,要我做球童?作梦!”她扭头将下巴翘得更高。

“不会要你做球童的,反正你跟上就是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三分钟给你考虑,不来别后悔。”

结果罗敷双颊鼓鼓还是跟了去。心中还不时咒著,他不但没当她家人的面跟她公开赔罪,反而还一一安抚她家人的敌意,而当初口口声声要帮她出气的哥哥甚至已临阵倒戈。这个人简直是走运!

他们的确没让她当球童捡球,却派给她另一份差事罗子桐的保母。既然她气不过,便故意买了一大筒巧克力冰淇淋和小侄女共享美食,为了就是要和罗曼唱反调。

等他们打完球时,已六点了。罗曼带著罗子桐和张慈敏大手一挥,开了车便走了,撇下她一人呆站著,等著淋浴换衣服的李富凯。

他出来时,已换了件清爽的短袖白衬衫及黑色西装裤,连鞋子也变成黑亮的皮鞋,刚刮过胡髭的清帅模样,吸引不少过往行人的目光。

但是罗敷彷佛瞎了眼般,无动于衷的站在他身边,冷冷打量他“你不是怕热吗?小心中暑!”她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即使他身披龙袍也绝对没个皇帝样。

“中暑!在太阳快下山时?我看是月晕还比较有可能。”他拿起提袋及网球拍,另一手牵起罗敷的手。“走吧!”

“走?走去哪儿?”她咕哝著,被他猛的一拉,差点绊倒。

“去参加一个婚宴。”

“婚宴!”罗敷大吼,甩开他的手,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穿短衫及短裤去喝喜酒?我不去!会被人丢出来的。”

“谁敢!”他恶作剧的看她面带难色的脸“再说又不是你当新娘,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没人会理你一眼。”

“你居心叵测!”她还是不信。“你心存报复,自己回家拿球拍时就打定了主意,却没知会我一声。”

“我不是,只是诚意想邀请你跟我一道赴宴。”说著抓起她的手,好像拖著一条小狈一样,强迫她跟上,叫了辆计程车。“很抱歉我没事先告诉你,那是因为我认为你这样穿没什么不妥。”他哄著她,催促她上车。

等到她步下计程车,自觉茫然、渺小地站在举行婚宴的豪华大饭店前,才惶恐的意识到自己的穿著不仅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所以她沿路低著头,想闪躲人来人往的目光,拿他当挡箭牌似地紧跟在他身后,穿入饭店大门。

“大小姐!你当我是导盲犬啊!抬起头来看路啊!”他哭笑不得的在饭店正厅煞住脚,转身面对她,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与他交会,一触及她那对怨怼的明眸后,叹了口气。“别这样,很多观光客也是这样穿的,你就把自己假想成一名游客,不就成了。”

这一招有效。罗敷当下放眼浏览金碧辉煌的正厅,当真就看到一些穿得比她还邋遢的人正器宇轩昂、神气的迈开步伐,便也打起了精神。

“喂!李富凯!你准备红包了吗?你知道最近的行情吗?”她一旦恢复自信后,就变得聒噪异常。

“行情?什么行情?股市行情,还是暗盘行情?”他装傻地问。

“看样子你一点概念也没有,上回我有个同学结婚时一人是一千六。你包了多少?”

“两人就是三千二了!”他避重就轻的闪过她的问题,拿话搪塞她。

罗敷以为他已准备妥当了,就吁口气、笑眼打量眼前的贵宾厅。这桩姻缘是“李官联姻”人口处还挂了一大幅经过油画处理的新人照。

“喂!新郎也姓李,跟你有关系吗?”她趁著李富凯到招待处交付礼金时问道,见他拿出一个红包袋放在桌上,并交代接待人员说:“待会儿再开。”转身拉著她进入宴客厅。

事实上,当接待员打开红包袋时,发现里面装著的并不是白花花的钞票,而是进口日制跑车的提货单。送礼人则是女方的堂哥。

“喂!李富凯,你回答我啊!”他终于停下,转头皱眉警告她:“我不叫‘喂!李富凯’。我单姓一个‘李’字,你要就直呼我‘富凯’,不就尊称我‘李先生’。”

他们僵在人口处。罗敷一双活灵灵的大眼,骨碌碌地转著,像在考虑他的话“好吧!喂!李先生!你和新郎是亲戚吗?”

“你吃一顿饭都得这么做身家调查吗?”他狠狠瞪了眼前这个刁钻的女孩子一眼,投降的说:“新娘是我姑婆的孙女,她姓官。新郎倌虽跟我同姓,但八竿子打不著。罗大小姐!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可以,我饿昏了!”罗敷说著就走在前端,丢下一脸讶然的他,并回过头对他皱眉“你不饿吗?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他想掐死地,但他没有;因为他发现自己竟有点儿舍不得去拧断她纤细的粉颈。他挑了最近出口的桌子入坐,同桌的客人大多是新人双方的旧识,他们彼此客气的问声好后,便各聊各的。

“既然这是你堂妹的婚宴,那么在场出席的人应该有不少人是你的亲戚才对啊?”罗敷夹著第一道冷盘,在他耳边细声低问。

“话是没错。但我和他们合不来,也谈不上话题,坐这儿我轻松自在些。”他轻描淡写的跟她解释原委。

“对啊!这些人看起来都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哦!”罗敷说著就瞧见有位贵妇人挥著软棉般的青葱纤手,和另一位甫抵达的妇人寒暄。她手腕上金表、金链、翡翠玉环敲得铿锵作响,十只手指头上,就有七只是套著光彩耀眼的宝石钻戒,浓郁扑鼻的香水味熏得人头昏眼花。

李富凯不予置评。罗敷见他大概是自认为是人家的穷亲戚,不想和人有太多瓜葛,便不再继续追问谁是他的亲戚。

“这席开六十多桌,新人敬酒不累昏才怪。”罗敷仰著头数著桌数。

“想知道多累的话,改明儿找人嫁一嫁,请个一百桌,你就冷暖自知了。简直是活受罪!”

“听你的口气倒像是经历过似的?”罗敷开玩笑的反问他。

但他没反应,只是掉转头去。罗敷见他又成了闷声鼓,打了也不会响,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佳肴美食上,瞄到圆桌中央的那盘大龙虾,伸长臂膀要用筷子夹起其中一尾,但豪华圆木桌转来转去没个定性,她的手又不够稳,再加上那只龙虾就好像生了一对羽翅,罗敷才一挑起,它就又飞跃回盘里。屡试了三回,龙虾依然是好端端地躺在盘里,举起前螯跟她示威。

目睹一切的李富凯看了也痛苦,便帮她将虾夹到小碟子内。罗敷只顾吃,喜孜孜地看着那只龙虾,对他这种体贴的行径倒没有任何感觉,但后头传来一阵咳嗽声,教罗敷倏地回头一探究竟。

“年轻人肯体贴女士,倒还是有葯可救。”说话的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手拄拐杖,目光锐利的瞥了李富凯一眼,然后回给她一个慈祥的笑容,就挪动矫健的步履走到最里端,人坐于双喜字下的主桌。

“他是谁?坐主桌呢!我看他走起路来稳稳当当,怎么还拿一根拐杖?”

“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他嘴一抿,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你放心,十二生肖里没有猫,因为被聪明的老鼠气走了,所以好奇心杀千杀万也绝对杀不死一只猫。”

听她这么一说,李富凯大有望洋兴叹的感慨,身旁的罗敷有时敏感异常,有时又迟钝得令人想上吊自尽以求解脱。以往他对这类型的小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她就是有办法令人又恼又怜。他忘情的凝视眼前的罗敷,看着她正专心的剥著龙虾壳,就好像在跟龙王做肉搏战,最后龙王战败身亡,她示威似地举起筷子夹起龙肉往嘴里送,脸上一副大战后的满足样。

他挪回目光,想着自己就还有一丝丝良心及理智存在的话,应该就此停止和她牵扯不清。但随后想想,他的良心早在七年前就遗落了,这些年来所遇上的女人一个个皆梨花带泪地宣称是为爱而嫁,但到头来还是为财而离,而究竟是为财、为爱或是真为他的人,都没让他费心在意过,只除了丁瑷玫。当年他得意扬扬的从美国带回那纸交易合同,跨进天母那幢大宅时,多少人等著看他们兄弟俩演出同室操戈的闹剧。他为了不让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得逞,忍怒跟他的哥哥及新任嫂嫂道贺。从那天起他拒绝再靠近那间屋子,而他痛苦的原因也不是真爱她,只是因为失去她的人而感到羞辱罢了。李富凯!你根本没有心。

“富凯。”一声柔柔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循声回望,脸上的俊容霎时冻结。

“嗨!”他冷淡有礼的应了一句,随即伸手搂住罗敷的腰,将她扳过身,拉她坐上自己的腿,让她亲密的背靠自己,然后以双臂紧揽住她。

罗敷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得呆坐在他大腿上,右手还拿著油腻腻的食物,左手则是皱成一团的手绢,两个眼珠子瞪得跟金鱼眼一般,直望进一双翦翦秋水。罗敷一见到丁瑷玫的第一印象是气质高雅的美人,如同从古书里悠然苏醒的仙女。

这位美妇对她露出一个轻浅的微笑后,将目光挪向紧揽在罗敷腰上的大手,只见她震了一下,哀怨的将目光拉回,直视李富凯“怎么不到前面坐呢?他们留了位子给你,很多人都想见见你。”

“不了,我们得早一点回家,是不是?”他突然以一种令人酥麻无力又扣人心弦的语气,对罗敷低喃。

罗敷力持镇定,心想自己才吃不到三样菜,他就说要早一点回家,平时难得听他说句好听、贴心的话,一见到美女反而对她温柔起来,分明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她也不好拆穿他的伪装,但走之前得先弄清楚这女人的来历,于是也附和地说:“对!我家住得偏僻,得早点退席。我叫罗敷,是李富凯的同事,你是”

他没等丁瑷玫说出口,便扯掉罗敷手上的食物,抱著她站起身,待罗敷站稳后,才提起手提袋及网拍,拉著她直往出口走去。

盈月下,于绿树成荫的仁爱路人行道上,只见两道影子被月娘的柔光拉得细细长长。罗敷追著自己的影子#x8dd1#x5f00他一阵后,又转身让影子追著自己回到他身侧,气喘吁吁地蹲下身子。川流不息的车阵从两旁呼啸而过,四周繁华的喧闹声却好像被一层隔音玻璃阻隔一般,丝毫没干扰到他们。

罗敷蜷缩地蹲在地上不动。他则是绕著她,以她为圆心信步来回转著,双方都迟迟不肯开口。夜凉如水,驱淡了炎热的暑气,一阵微风吹来,将罗敷的头发自颈项挽起,舞弄著她细柔的青丝,宛如一匹迎空飘扬的黑逃陟绒。

“你不问吗?”他终于蹲下身子,临空拈起一缕飘摇直上的青丝,以食指慢缓缓地缠绕起来。“平时你不是好奇得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时反倒静得吓人?小心变成闷葫芦!”

罗敷将头自膝间抬起,平视他,反问了一句:“稳櫎─该问吗?”

他僵愣不动,原本紧绕长指的乌丝,霎时一圈一圈的松开,最后柔柔画过他的肌肤,从他的指尖滑落曳下。

她做了什么错,你竟忍心这样对待她?李富凯!

他咒骂、谴责自己伤了她的心,告诉自己无心亦是罪!他当下做了决定。“你当然该问!你若不问的话,会令我深深感到遗憾。因为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他无法说谎,这辈子他大概是注定与爱情绝缘了!但是他是真心喜欢她。

罗敷闻言站起身,直视仰望他的那对黑瞳。“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不问的好,每个人多多少少会想保留一些珍贵的记忆,尤其是隐藏在内心深处、那股隐隐作痛的记忆。如果你还痛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因为我并不想听。”

他聆听罗敷的心声,心中没来由的抽痛。她是一块瑰玉,一块善解人意的瑰玉,如果他能早些年拾起这块玉的话,该有多好!老天爷为何要让他这个失心多年的人,无心地去踢到这块玉,还捡了起来?他想保有它、珍藏它、日日夜夜为它浇水滋润,让它生意活苏、光彩耀人。但他办得到吗?只怕他粗心大意,一不小心滑了手,玉毁魂离。

他宁愿自己破败不堪的心直碎成千万瓦砾,也不愿这块玉沾染到半点尘埃。

“你是对的!”他站起身将她揽入怀,让她头倚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顺著她如云的青丝,无语仰望咬洁的月盘。他必须放掉她,趁一切都还可以遏制住时放掉她。

他始料未及的,是松开这块玉的结果,竟会带给自己如此椎心的失落感。

接下来的一整周,忙碌使罗敷没空去治疗那份伤痛。

自那夜起她就没再见过他一眼,但脑海里竟全是他的影子,愈是想把他锁在脑子的最底层,愈是难办到。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她,说喜欢她,只不过是想安慰她罢了,不然不会真的就断得这么乾脆;她告诉自己这又是一厢情愿的单恋了!

调整办公大楼的公文已下来三天,整层行政单位在今天早上已移至十三楼,原本在九楼的人寿部往下挪至第四层,十三楼的参石重机则搬入第九层楼。这样的局部调整省了牵动每层部门。搬移的风声为死气沉沉的气氛注入一股新的活力,但免不了仍会引起一些怨声。

罗敷一边卸下公函夹,一边听著其他部门的两位女同事嘀咕著。

“是谁要我们这样搬来搬去的啊?真是累人。”

“是总经理的意思。其实我也觉得搬上来比较妥当,以前跑上跑下的将公文归档累死人了!”

“是罗!以后就不能偷偷溜班出去逛了。”

“这倒是实话。听说总经理人虽生得俊俏,于公可是严厉得很,少有嘻笑怒骂的时候,于私脾气暴躁更是不在话下。他这趟回来,钉了不少主管,甚至连续召开三次董事会,每次都狠狠的刮那些老董。光是想到这点,我就可以谅解他所有的暴君传闻,因为那些颐指气使的老骨董实在令人生厌。”

“总经理叫什么名字?”

“既然是董事长的孙子,那一定是姓李了。”

“看样子没人知道,问问人事室的罗小姐吧!”

罗敷被问得也傻了。“他的名字?嗯这两年半来我收到的传页文件都是签署英文名字,而且潦草得难以辨职,只知道他的第一个英文名是frank,缩写是fklee。他所有的公函皆是以英文发函,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中文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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