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理由——他违法了。”荣锐道,“吕洁还说,她父亲跟她说完以后,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她因为担心所以偷听了一会儿,听到他提到‘马强’和‘石鹏’这两个名字。”
“那人会是谁呢?”萧肃费解地问,“涉案人员除了他都死光了,他还能给谁打电话?”
荣锐将手机递给他:“已经查到了,是这个号。”
萧肃接过手机,上面是一个靖川本地号码:“机主是谁?”
“关九,三十二年前,罗才饭店的大堂经理。”
萧肃蓦地想起这个名字,那天在loft开会的时候,吴星宇的报告里提到过这个人,正是因为他的证词,石鹏和马强才被绳之以法。
“证人?”萧肃恍然道,“对啊,这个关键证人还活着!他也许知道某些内情。”
“明天去找他聊聊。”荣锐收了手机,道,“我查过了,关九就住在碧月湖附近,每天早上会去湖东的湿地公园遛鸟,我们直接去那儿堵他。”
他说“我们”,那就是一起行动的意思了,萧肃心里很高兴,连忙点头:“行行,你起床叫一下我,我怕我醒不来,遛鸟都得特别早吧?”
“六点半吧。”荣锐起身准备离开,“别关机,我打电话叫你起床。”
“嗯。”萧肃送他出门,他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说:“对了,那束玫瑰你喜欢吗?”
萧肃心猛地一跳,只觉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下意识往侧后方退了一步,背碰在墙上,正好压住了开关面板。
“啪”一声轻响,灯灭了,整个房间骤然陷入黑暗,只有暗淡的月光透过窗纱透进来。
萧肃心跳疾如擂鼓,口干舌燥,手脚发麻。荣锐却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般俯视着他,眼睛又黑又深,在月光下氤氲着温柔而又略带着点侵略性的微光。
“好像是店家送的,赠品。”他直勾勾看着萧肃,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口吻却仍是克制的,像平时一样一本正经,甚至有点儿无辜,“我觉得很好看,又不算是红玫瑰,就插在你房间了……你没生气吧?”
萧肃整个人陷在一种极为矛盾的恐惧中,仿佛被某种凶猛的大型动物扑到在地,明明嗅到危险的狩猎的气味,对方却正襟危坐,一副“我不吃你我就看看”的表情。
简直比龇牙咧嘴还可怕。
“没……没有。”萧肃讷讷答道。
“嗯。”荣锐退开一步,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晚安,早点睡。”
“咔哒”一声,房门关闭,萧肃膝盖一软滑坐在地,半天心跳才归于平静。
后知后觉地恼怒起来——妈的,好像被调戏了?
在“过去打他一顿”和“洗洗睡吧”之间犹豫了一下,选了后者。
一来打不过,二来……没那么厚的脸皮,还是算了吧。
一夜辗转反侧,仿佛才勉强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萧肃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洗漱,刚换好衣服荣锐便来敲门了:“好了吗?”
萧肃开门,他皱了皱眉,说:“没睡好么?有黑眼圈了。”
“……”你说呢?
“走吧!”萧肃对他完全没脾气,自己简直就是在家里养了个祖宗啊!
湿地公园就在碧月湖湖东,所以两人没有开车,步行走过去。
朝阳初升,天高云淡,空气中弥漫着早春清新的草木香,萧肃原本心情愤懑,走着走着莫名开心起来,将昨晚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问荣锐:“你说吕志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关九?”
荣锐插着裤袋,酷酷地走在他旁边,说:“我怀疑关九当年做了假证。”
“哦?”萧肃有些意外,“什么假证?难道罗才不是石鹏和马强杀的?”
“不,是他们俩,但作案细节有点问题。”荣锐道,“昨晚我调取了市局关于罗才案的原始记录,经过和吴星宇提供的材料相比对,发现一处明显的冲突——关九最初的口供,和他最后在法庭上做的供词不一样。”
萧肃诧异地问:“这也行?”
“这种情况在审讯中经常出现。”荣锐低声道,“很多人在案发之后记忆会出现偏差,加上情绪变化等等,口供细节上前后变化是正常的,所以我们处理这种重要案件的时候,会反复询问,核实细节,确保真实情况的还原度。”
“哦。”萧肃想想也是,“那你为什么怀疑关九做假证?”
“因为关九的证词变化完全颠覆了公诉结果。”荣锐道,“1997年8月4日中午一点四十,案发之后二十分钟,警方赶到罗才的饭店,现场对相关人员做了询问。当时关九的说法,是亲眼看见马强一刀刺在罗才右腹部,石鹏一刀砍在罗才右腿上。”
萧肃愕然:“可是我记得最终审判结论,杀人的是石鹏,马强只是从犯啊!”
“问题就在这里。”荣锐道,“后来关九推翻了之前的口供,说自己当时太紧张,把人说反了,是石鹏先挥的刀,一刀戳进罗才的肚子,后来马强才一刀砍在他右腿上。”
顿了下,他沉声道:“最后检方采纳了第二次的口供,并以此判定石鹏为主犯,死刑。马强为从犯,八年有期。”
“可是……为什么要采纳新证词?”
“因为证物。”荣锐道,“呈给法庭的证物,那两把刀,刺中罗才腹部的刀柄上,有石鹏的指纹,而砍中罗才右腿的刀柄上,有马强的指纹。”
萧肃心中惊涛骇浪一般,隐隐感觉一个可怕的真相正浮出水面。
凶手的复仇逻辑、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隐形受害人……也许,就隐藏在关九的证词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荣思寰:爸爸也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除了万贯家财过人的美貌以及超人的智商,就只有这些祖传的buff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