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嫣也颓颓然地委顿在车厢之中,几欲崩溃地失声痛哭着。
转过年来的四月,春暖花开的时节,护送许婉嫣的卫队,便水陆辗转,从地僻苦寒的极北边疆,来到了平原腹地,盛景繁华的苍龙帝京。
曾经,许婉嫣便只是在诗书及自家父亲述职归来的见闻中领略过关中繁华,如今一见,才得以亲身感受何为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在地广人稀的北疆之时,便只是城池之中稍见繁华。出了城池、不过十余里地,便只剩下了风沙漫舞、壁滩大漠的萧索苍凉景象。
那时,她所见的,尽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以及征色疲惫、风尘仆仆的行商驼队;她所闻的,也尽是雁唳长空的孤单离索,以及驼铃叮当、鼙鼓胡笳的异域唱腔。
也正是因为受了这般壮阔旷远的西风瀚海的打磨,将许婉嫣打磨出了坚韧刚毅的品性。
然而,她到底都还是一个心思纤细的女儿家,是以、甫一来到这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上国帝京,耳听得那些温润绵柔、微妙悦耳的袅袅之音,眼见得那些簪花戴玉、尽态极妍的坊间女子,又闻得脂粉香气清丽扑鼻、缠绵醉人,终究还是惊叹、歆羡的。
别的不说,单只说那胭脂水粉——
北疆苦寒,关中的香花芳草,在那里通常是不长的,是以像胭脂水粉这些养人颜色、在关中寻常女儿家的闺房里足可以汗牛充栋的寻常物什,在北疆便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够用得起,寻常人家的女子几乎都是素面朝天的,顶多用点儿家禽家畜的油膏来滋养肤面。
是以,北疆王每年一度的来京述职,都会专门多带一辆马车,到帝京远近的各处胭脂铺子扫货,打包回去讨好自家娘子、妾侍及与人送礼,久而久之,便在帝京百姓的口中落得了个“胭脂王爷”的诨号。
然而,他那铁骨铮铮、保疆卫国的英雄豪情,却一样还是为人所称赞的。
正因为北疆王爷铁血与柔情并存,久而久之,便成了许多北疆的女儿家们择偶的标准。又是久而久之,北疆的男儿家们也养成了铁血与柔情并存的良好品性,鲜少有厌弃女子的,便算是有,明面儿上也都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来到帝京的当日,许婉嫣的二哥及三哥便动身前去宫中面圣,请来了“十日后,随秀女一同入宫”的旨意,捎带着领回来了宫中指派的教引姑姑。
许婉嫣是北疆王的子女之中的老四,也是老幺,出自于北疆王的正妻,沈王妃。上头的三位哥哥,则是出自于两位妾室的。
大哥许心松出自于二太太梅夫人,二哥许心柏及三哥许心竹是双胞胎,出自于三太太兰夫人。
只因北疆王向来怜惜自家王妃,不欲使她生受十月怀胎的苦累,是以每次行房便总是在那里照着春宫图上的模样伺候自家娘子,临了儿自渎一把了事,这才总不使她受孕。
然而,孩子毕竟是要生的。于是,便从族中找来了两个出了五服,却因相貌丑陋,以致年近三十都没嫁得出去的远房堂姐,将她们收入府上当了妾侍,还使她们生了儿子。
因着北疆王爷于她二人并无多少情分,于是便也只在衣食用度之上厚待她们,甚至还许她们在屋子里头豢养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