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留下,以前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安乐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次愣住了,他不曾料到县令大人会放下脸面如此恳求。
安乐抿了抿嘴,冷淡的开口道:“大人可知草民曾做过什么?”
县令大人不语。
安乐便自己接下去道:“草民欺瞒身份,引大人寻刀鬼,为了见到四鬼传达消息而骗大人去各个寻找。”
县令大人听着,“一开始就如此算好了?”
安乐微微笑道:“自然是一开始便算好了。那个男人说得也不错,草民让他偷大人的东西,为的是拆穿大人的身份,却不料他贪财,私自偷了大人的镯子暴露了。”
县令大人全身都绷紧了,四肢都开始变得冰冷乏力,不仅是愤怒,还有失望。
但安乐依旧笑道:“然而大人紧紧追查四鬼让草民无计可施,便卖了破绽引出舞姬,下计让她弄伤了薛家二少,为的便是令大人纠纷缠身,以便草民动手。”
县令大人开始微微颤抖,但他却开口问道:“那么,为何干干脆脆的杀了我呢?”
安乐听出大人的一丝期许,但他依旧那般无情的刺破这份期许,“关于大人的身份差不多也猜到了一些,若是大人就这么轻易死在定安县,怕是会惹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便自身难保了,岂非本末倒置?”
雪花纷飞,寒风彻骨,县令大人从来不知道江南的冬日也可以这么冷。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包括接近自己的目的,包括以身相护的原因,每次对自己的微笑下都藏着如此尖利的刀口,闪着寒光,等着下手。
安乐深吸了口气,刺下最后一刀,“最后,大人说要来垂钓便成了契机,多亏大人让草民去买酒且无人跟踪,好让草民通风报信,通知四鬼来擒住大人。”
他说谎了。
县令大人的手渐渐松了,安乐紧抿着嘴唇等着大人彻底松手的一刻。
县令大人垂着眼眸,安乐看不真切大人此刻的表情,但想必一定很难看吧。看着大人一半血红一半雪白的貂裘,安乐闭了闭眼睛。
说了谎也无妨。
这些事到如今也不再重要,只要大人一松手,他们便再无瓜葛,形同陌路。欠钱的,他会还;欠命的,他会报;欠情的,却是只能如此了断,短痛好过长痛罢。
县令大人的手指僵硬,他的握力渐渐小了,安乐抽了抽手臂,快要脱离的那一刹那,县令大人却忽然又有了力气,猛然抓住安乐的手,寒冷的手掌令安乐下意识的想抽出。
安乐吃了一惊,他以为大人已经心灰意冷了。
“若我说,我不在乎呢?”
“……”
“若我说,我还信你呢?”
“……”
“安乐就真的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么?”
安乐不敢出声,他怕大人会听出他微微的哽咽。
“就算这次都可以串起来,但若我说,我不信就这么巧合呢?”
安乐都忍不住笑了,却全然没了当初那般明艳昳丽,笑得比哭还难看,“大人这又是何必呢?”
县令大人跟着笑道:“此情非假,岂是说放就放的?”
大人说的如此露骨,安乐都不禁别开目光。
既然县令大人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就说明他的心还死得不够彻底么?
安乐不敢看县令大人的眼睛,那里快要溢出的温情令他心软。他就这么垂着眸,轻声道:“大人,若是大人的情义,草民早就猜到了呢?”
县令大人蓦然无言。
“草民就是为了让大人下不了手,才机关算尽让大人生情呢?”
“……”
“毕竟只有大人有了情,才会应了四鬼的要求——”
“闭嘴!”
安乐脸上笑着——差不多了。
县令大人的五指越发用力,几乎把安乐的手给折断,“这也是算好的?”
安乐暗中深吸一口气,在抬眸,脸上便挂着当初那般嘲讽不屑的笑意,“大人还真是愿意上钩。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