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戈摇头,神情淡然,无惧无忧。
而正如叶虞同裴玉戈玩笑说的那般,萧远临这些时日确实是焦头烂额,府中拜帖日日送得太多,甚至比从前一年收到的都多,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他心知肚明,所以最后干脆躲进了府衙,尽管这并不算是什么好去处。
拎着食盒来到府衙内一处逼仄的小院前,萧远临深吸了口气才迈步子往里走。说是院子,实则与关押囚犯的监牢没有太大区别,更不要说几十年前这里就曾关过一位废太子。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角落里一架朴素的屏风挡住出恭用的木桶,比之寻常官宦人家的书房都显寒酸的程度,房门刻意搭得矮了一些,萧远临进去都必须弯腰低头,更不用说萧璨这等挺拔的身量了。
“萧大人来了。”桌前的青年放下手中用来抄经的经书,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同进来的萧远临搭话,仿佛他不是莫名其妙被从尊贵荣华的亲王府给关到这逼仄小屋里的。
萧远临也是萧氏宗族的人,襄阳侯府继夫人萧氏是他的近亲、萧璨去年大婚时钦定的傧相还是他的亲兄长,所以他比旁人看得还要远一些。
奉上手中提着的精致食盒,他道:“委屈王爷了,今日午膳是京城十分有名的汇云楼的招牌菜。因着不方便打酒来,臣过来时便已吩咐人去沏茶了,一会儿便送来。”
那食盒拢共有三屉,每一屉都有两碟菜,两荤两素,最底下是一碗白饭和一碗羹汤,卖相瞧着都很不错。尽管不能与王府厨子的手艺相比,可以萧璨如今的处境来说,这菜显然不是上面吩咐的。
萧璨没立刻接萧远临双手奉上的竹筷,而是开口问道:“今日饭食如此丰盛,与前几日完全不同,想来不是皇兄的吩咐,让萧大人破费了。”
萧远临只对视了一瞬便赶忙低头敛眸道:“陛下未曾说过要在吃食上苛待王爷,前两日…前两日是微臣驭下无方,多有怠慢。”
天子确实没有明说苛待,只是也没有特别吩咐。萧远临被夹在皇家兄弟之间,一边是天子、一边是难以估量深浅的雍王,事态发展至如今模样,起初他也就不太想贸然站到哪一边去,便干脆装作不知,只让其他人看着办,如今却是不能了。
萧璨这才接过了萧远临奉上的竹筷,道:“萧大人这两日是见过了什么人?”
这话本是盲猜的,被说中的萧远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后背没来由得发冷,讪讪道:“微臣昨日面圣出宫后碰巧遇到了叶少将军和平南侯府的小公子,他们都有问及王爷安好。”
平南侯手握二十万重兵、大将军叶飞林掌管禁军数万,眼下这二位都不在京城之内,两位暂留京师的少将军说话自然有不小的分量。
萧璨闻言却是敛眸一笑。
萧远临真是一刻不想在此停留,正巧有人送来了刚泡好的茶,他指挥着来人放下茶后便借着这个时机急忙告退出去了。
可惜人若是倒霉,当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萧远临带着人前脚刚出了那小院,后脚一抬头便见天子仪仗立在府衙内,院门无人出声、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