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戈却先一步读懂了他的担忧般,先开口道:“重华,你我今日不过闲谈,没什么不能听不能说的。而且以我如今立场,不管是为了明珠还是父亲,我都不能去你府上。”
叶虞愣了一瞬,随后无奈苦笑道:“你还是那么敏锐……但似乎又与我认识的那个你不太一样了。”
“没下定决心与明珠一道同行前我自己也没想过有今日。”
叶虞落座,目光转向窗外。似乎因为好友提及萧璨,他眼神有些放空,似是回忆起什么一般,忽得抬手指向窗外,缓缓道:“一年前…你我便是在此处看他策马入城。你说要为了姨母…拼一拼。我始终坚信你未曾变过为姨母求一个公正的心思,可不知怎么的,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裴玉戈并未回避叶虞的问题,他为对方倒上一碗茶推过去,看向好友的目光格外坚定。
“重华,我是君子不是仙子,我也会争。害死老师的固然是我们都清楚的那个人,可这桩案子拖到今日,连明珠都入局了,却仍未有定论。你猜,症结究竟是出在谁的身上?”
尽管裴玉戈说得隐晦,叶虞起初愣了一下,过后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呆呆看着好友的眼睛,一时未能说出什么话来,但因为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他有些不安地转开了头。
温燕燕历三代帝王,以女子之驱跻身朝廷正三品高位,她的死绝不该是潦草收场。这里面固有殷绰一党故意为难拖延,可真正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是如今高坐龙椅的那位九五之尊。
叶虞此刻已明白好友为何会让他有陌生之感,只是为人臣,忠孝为先,他一时还不能相信裴玉戈竟会有此‘狂悖之语’。
有那么一瞬,叶虞冲动地去问裴玉戈他是否是因为受了萧璨的蛊惑撺掇,但这话未及出口前就被自己否决了。他和裴玉戈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他最清楚好友绝不是好哄骗的人,而且他也没有错过裴玉戈的眼神。好友说出刚刚那番话时,就同一年前坚定地说要为老师报仇而不惜代价时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那玉郎何以觉得……”叶虞一瞬像是泄了气般萎靡了下去,闭起眼深深叹了口气,只是在提及萧璨时,他犹豫了。睁开眼扫了二楼其他人,迟疑了下还是没有明说,“他……就能比那位更合适?你们朝夕相处,我相信你的眼光与判断,可你也应该清楚,只我们认同是远远不够的,那可是……!”
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人臣轻易不敢触碰的禁忌,这还不算与帝王息息相关的那些权贵宠臣及他们背后的一干利益牵扯。
对此,裴玉戈并未多言。相较于叶虞的忧心忡忡,他竟是意外露出一抹松缓的笑来。
“重华。等你身子大好了,你放下以往芥蒂与明珠相处几日便会懂了。”
“好吧。我信你,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总忍不住觉得你是被骗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