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戈似乎猜到了萧璨说此无情之语的用意,面上不显,只转头同那女子轻声劝抚道:“卢姑娘,令尊的案子已过去多年,且当年裴某二人都不曾亲历,想必人证物证当初便已被幕后之人清理干净,如今再去寻来翻案,只怕机会渺茫。明珠虽为亲王,可御史台只有参奏之责、并无断案拿人之权,想为令尊翻案,为今之计便是让幕后主使伏首认罪。朝中党争复杂,并非单单一个是非公正便可分明的,还请姑娘明悉。”
有了裴玉戈这番解释,卢素期神色缓和,她垂首请罪道:“奴家方才出言狂妄,请王爷责罚。”
“素期姑娘说笑了,父女亲情乃人之大伦,本王为何要怪罪?何况,你是柳御史请求本王保出来的人,你那未成亲的夫君是个什么秉性,想来你清楚得很。若是让他知道你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得来大闹本王的王府一回?”
萧璨是笑着说的,言辞之中也无怪罪之意,卢素期松了口气,伸手捧过茶碗却没有喝,而是双手向上托举,垂首恭敬道:“奴家谢过王爷恩德。”
“姑娘自便。”
不多时,马车才又停下,外面亲卫出声禀报。萧璨理了理袍服起身,原本跪坐在门口的卢素期迅速拿过放在一边的帷帽重新戴上,并敛起裙摆向旁边让了让。
萧璨是最先下马的,他回身站在马匹旁边向刚钻出车轿的裴玉戈伸手,扶着人安稳下了车。卢素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萧璨已同裴玉戈往前走了几步立于阶上,自有随行婢女过来帮忙搀扶她下车跟在后面。
他们来的这处宅子不大,门口牌匾写的是卢府,得了消息站在府门口迎客的赫然是进京许久却一直被晾着的良州刺史卢启武。
“微臣恭迎王爷、王妃驾临。”
“有劳卢大人相迎。”萧璨今日里拿了他许久不露于人前的铁扇,冬日里还要展扇轻摇,倒是要在人前将自己纨绔无知的模样扮演下去,“今日本王来,原是为了御史台的公务,正月十三便来叨扰,还请卢大人莫怪。”
“微臣不敢,王爷里面请。”
卢启武将萧璨一行请至正厅,待下人上了茶后便屏退旁人。他是早得了消息的,目光便忍不住往那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上瞥。
“王爷派人传信,所言为真?”
“自然是真。”萧璨未动茶水,安坐主位,转头看向卢素期道,“卢姑娘,这里并无耳目窥探,亲人相见,何不摘下帷帽相认?”
卢启武原本是坐着的,看着卢素期摘下帷帽露出真容,直到女子那一声族叔的呼唤出口,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走近了些,仔细端详着这个同族侄女有些熟悉却染上些风尘的眉眼,一时竟有些红了眼,握着侄女的手臂,只一个劲儿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萧璨适时偏头,压低声同还一脸懵的裴玉戈解释道:“卢刺史与从前的卢侍郎是同族兄弟。虽都姓卢,实则却是远房表亲,血脉上更是相隔许多。只是年少及年轻时关系甚密,外人鲜少知晓他们是同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