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韩清音,她不是!她不是我女儿!”混乱中,韩母不停地念叨着同样的话。
“病人有狂躁症状,快按住她!”
“针头折了!”
“按住她的脚!”
拉扯中,韩母的病人服被拉开,罗剑下意识地回避,眼光却不自觉地落到了她的背部,那里!罗剑倒抽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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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坐吧。”黑暗的放映厅内,韩清音独自坐在前排,美丽的脸孔笼罩在昏昧不明的光线中,看不出什么表情。
罗剑迟疑了一下,坐到了靠边的位置上。
荧幕上的黑白胶片正上映着上个世纪的风情,三十年代的上海,人力车夫来回穿梭,身着旗袍的妙龄女子袅袅娜娜,留声机传出纸醉金迷的婉转莺啼。
“这是我出演的第一部片子。”黑暗中,韩清音的声音朗朗传来“那一年我十六岁,一个人从苏州到上海,什么都不懂。”
罗剑望着屏幕上那个韩清音。穿着样式朴素的旗袍,头发挽起,有那个年代的风情和不盈一握的脆弱的美。片子不知道是在讲些什么,罗剑只看到稚嫩的韩清音来来去去,着不同的裳,有不同的美。
“你已经知道了吧,她才是真正的韩清音。”韩清音懒懒地道,那口气有一种无所畏惧的绝望,她稍微活动了下身体,把自己窝在了座椅当中。
“嗯。”罗剑回答。在“韩母”的背部他看到了那条真正的韩清音才有的疤痕,那是韩清音小时候出车祸所遗留下的痕迹。
“她是韩清音,那你是谁?”
“我?”韩清音想了想“我是黄宛玲。”
“黄宛玲是电影中的人物,不是你。”罗剑不知道韩清音在跟自己打什么哑谜,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必然有一个身份,没有一个人是没有身份而需要窃盗虚构人物身份来成就自己的。
“也对。”韩清音笑笑“我不是黄宛玲,我是汪美芬。”
罗剑愣住了,汪美芬,那是韩清音母亲的名字。
“我不是她的女儿。”微弱的光线下,韩清音有一下没一下地比划着“我是她的母亲,她才是韩清音,是我领养的女儿。”
“领养的?”罗剑诧异。
“我伪造了出生证明,因为我根本生不出孩子。”“韩清音”笑,话语中似乎意有所指。
“如果你才是汪美芬,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年轻?”罗剑已经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韩清音到底在说什么?
电影似乎是到了尾声,罗剑只感到眼前的屏幕黑了一下,继而又亮起来,长排的演职员表被打出来。女主角,白梅,男主角
女主角,白梅?罗剑不解,女主角不是韩清音吗?为什么会是白梅?
“罗队长听说过白梅这个人吗?”韩清音在一旁悠悠地说,顺手开了罐可乐喝。易拉罐拉环被拉开时的声音和气泡咕嘟咕嘟的声音突然让罗剑神经紧张,就仿佛他即将被告知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罗剑觉得浑身僵硬。
“白梅,30年代红极一时的影星,曾经出演过40多部影片,在她最红的时候因遭人嫉妒被毁容,此后消失。罗队长,我就是白梅。”韩清音转过脸来,罗剑倒抽一口冷气。这哪里是面容清纯的韩清音,自己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张布满了扭曲刀疤,纠结可怖的脸啊!
“我无法忍受自己就这样被人毁了一生,所以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治好自己的脸。脸是治好了,不过却也付出了代价。”韩清音叹口气“药物嘛,总有一些副作用的。”
“我虽然重新得回了美貌,却也因为那药物改变了自己的体质。药很好,它让我美丽,也让我年轻,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可是很快我就发现它并不是!最早一次发作是在解放后没多久,之后每过二十年,我的旧疾就会复发,发作的时候四肢百骸都仿佛散架一样的痛,尤其是脸,就好像有人在用烧红的刀一寸一寸慢慢地慢慢地割你的肉,而缓解这种痛苦的方法就是”眼前的韩清音似乎是笑了笑。罗剑很熟悉那种笑容,那是在那个美丽青春的韩清音脸上常见的,而此刻在这张丑陋的脸庞上,即使是一样的动作却只令人感到可怕。
“我必须持续一个月补充年轻女孩的血液,否则药效就会渐渐褪去,直到恢复我本来的样子。这就是罗队长你追查案件的全部真相。”
“那你母亲我是说真正的韩清音又是怎么回事?”罗剑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壮起胆来与韩清音对话
“为了掩饰身份,我在二十年前嫁给了那个久病缠身的男人,后来又领养了她。男人死了以后,我负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如果不是因为她偷吃了我的药,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你的意思是韩清音也吃了那个药?但是为什么她会变成那样?”一想到真正韩清音那张仿佛比八十多岁老太还苍老的脸庞,罗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药不是每个人的体质都适合的,她只是刚好产生了嗯,排斥现象吧。”韩清音摊摊手“本来已经很多人怀疑为什么我的相貌一直都不改变,就算我一直刻意掩饰自己的容貌恐怕也隐瞒不了多久,想想刚好有这个机会我就趁机装作中风辞去了学校的工作。本来我也不想张扬,没想到在路上被星探发现,也许骨子里还是对荧幕有感情吧,当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说了韩清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的身份便调换了过来。”
“可惜她太愚蠢,她偷看到我喝张月月的血,就以为自己靠吸血也能回复原来的样子,她跟踪那个追到家里来要签名的女孩子,又把她杀了。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如果不是因为她做事招摇,我也不至于被你盯上。”韩清音顿了顿“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秘密永远不被人发现的话,保密的人也会很无趣啊。”
“你要干什么!”罗剑大喝,韩清音不知从什么地方拔出了一把刀,刀锋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隐隐的寒光。
“同一个游戏会令人生腻,我拒绝再玩下去了,所以,再见!”在罗剑能够有所反应之前,韩清音已经掉转刀头,将那柄匕首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黑暗中,天花板在自己的眼前升高,韩清音,不,应该说是白梅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的景象。秋夜,清冷的店堂,那一对朱、碧瞳仁的主仆将鱼身形状的小巧药瓶递给自己时说:“终有一天,你将会为自己的决定付出对等的代价!”
刀疤攀附的唇角勉强挤出一抹兴味的笑容:“黄宛玲,我比你幸福。至少,当我想死的时候,我可以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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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案子真的有够离奇,没想到韩清音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会为了帮助自己的母亲而杀人,想想不是不可怜的。”小金嘟哝着,一面把玩着罗剑桌上小巧的鱼形药瓶,一面无限唏嘘地咂了咂嘴“罗队,我们今天下班去吃烧烤好不好?”
罗剑起身,走过小金的身边,停顿,抽出他手中的药瓶,然后拉开门,木门在他的身后砰地合拢,在空旷的走廊上造成了阵阵回音。
“又是博美集!”将标有博美集字样的药瓶揣入怀中,罗剑套上安全帽,发动马达,猛地一拉油门,摩托车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