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他还笑!真是无耻——
可赌气之余,筝却仍是不忘从竹签上撸下一颗诱人的糖球,但便是在糖球脱离竹签的瞬间,崔植筠瞅准时机,从她身侧靠近,单手捏起了她的脸。
筝瞪大双眼,不受控地看向眼前人。无耻之徒,他这又是耍什么花样!
崔植筠却忽然低头咬了,那半露在太史筝嘴外的糖球一口。
松手,退后,抚摸起她的头。
崔植筠放低姿态,诚恳认错。他说:“我吃了糖球,夫人就莫要生气了。”
筝却被他的举动,弄得小脸通红。
下一秒,又是干脆地一脚奉上,筝在心底直呼:有病。
但好欢喜。
崔植筠抱着受伤的双膝,痛苦倒在榻边,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女人还真是难懂。
屋内陷入平静,小两口没人张口言语,却在平静之中双双笑起。直到很久之后,太史筝与崔植筠相靠而坐,门外却又传来吴婶急切地禀报,她说:“娘子郎君,主君叫各屋的都到祠堂去,奴瞧着不像是好事,二位还是做些准备……”
小两口相视一眼,讳莫如深。
这伯府,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105章 家法
暮色垂挂,
入冬的傍晚,四处都是刺骨的寒。
使人行路匆匆,摇摆的衣裙带起片片枯黄。筝举目四看, 无人愿与之对望, 今日这伯府的气氛不对。筝暗自揣摩。崔植筠却抓着她的手,平静地走着。
此刻, 崔植筠的眼眸如一汪死水,不再明亮。他深知, 昨日之后,这件事迟早会来。
祠堂外, 被风刮起的灯笼, 连连相撞。带着黄昏的凄凉。崔植筠停下脚步,放去紧握她的手臂。
筝也收起空荡的掌心, 凝眸在明暗交替的飞檐之上, 她听崔植筠说:“小筝,一会儿到了祠堂, 诸事莫言。诸事莫问。”
“为什么?”筝很不解。
崔植筠却没作答, 他只垂眸说:“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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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灯供奉的祠堂, 映照出一张张深沉的脸。
这时候,家中人大抵来齐, 今日就是平时难得一见的二叔崔宾也到了场。小两口一进屋, 就听见崔宾斗胆唤了声:“大哥。”崔寓却在列祖列宗面前卸下幞头,垂眸不语。崔植松就跪在二人身旁。
彼时, 堂下寂静无声,无人敢言。
崔植筠领着太史筝刚想见礼, 却被喻悦兰按下,将二人安排在了一边。
祠堂内的气氛低沉, 筝站在仓夷身旁,望见她面上全是慌张。筝在这个家初来乍到,她并不了解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崔植筠也不将她相告。
筝也只能垂眸,抚摸上仓夷的手臂,想让她明白,她一直在她身旁。
不必慌张。
仓夷注意到筝的动作,回眸摇头叫她莫要挂怀。
妯娌二人无言对望,筝移开目光,又重新看向神龛那端崔植松瑟瑟发抖的背影。
筝很疑惑,昨日被崔植简那般殴打,都不曾低头的崔植松,为何此刻会因为崔寓的沉默而恐惧?
一切都太过不寻常。
这是筝从未感受过的压抑,每个人都被恐惧笼罩着,无人知晓,从黑暗中跳跃的火苗,不知在何时何地,会烧向何处。亦或是自己身上。
乃至在御前,筝也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更莫说在轻松自在的太史家了。
倏忽之间,有人闯入祠堂,打破了原由的寂静。那人拱手通禀:“主君,大郎君回来了。”
大哥?
筝惑然,崔植简今早不是刚走?
缘何又被叫了回来?“让他滚进来。”
沉默许久的崔寓,终于发了声。他的愤怒,全部夹杂在这句话里。这根本不像是被一时激起的怒气,更像是积压已久的情绪。
崔植筠压低双目,眼中那威严矗立的紫袍,从儿时起就未曾变过。
看来,今晚老太太不在,陶凤琴又进不了祠堂。
大哥,有难。
思量间,随着院外剧烈地哭喊声一同进到祠堂的,还有风尘仆仆归来的崔植简。依旧是昨日那身行头,崔植简唯独把佩刀与朱盔,丢在了祠堂外。
筝凑耳去听,只闻那哭声里,是陶凤琴声声的祈求,“主君恕罪,莫怪我儿。若我儿有何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代为受罚,还望主君息怒——”